自行車上的真愛

那輛自行車載著平淡的日子走在生活的路上，一路的歡笑，一路的恩愛，那是一輛多么幸福的自行車啊，他們夫妻成了小城里的一景。

一

女孩是個護士，男孩在行政機關。女孩相中男孩，總是笑呵呵地說，他學歷高，人厚道，做事認真，以后肯定有個好前途，應該是個潛力股，嫁他，沒錯!

談戀愛時，男孩總是等在門口，下班了，一群女孩出來，笑著說，護花使者準時到達了。男孩靦腆地說，路上黑，她害怕。女孩覺得很溫暖，特自豪，看著其他的同事分散在門口，獨自走向回家的路。

那時城建差，只有主要街道有路燈。亮堂的地方，兩人騎車并排走在一起，邊說邊笑；漆黑的地方，他走在前面，他就是她的路燈。有他的路上，心里亮堂堂的，不用擔心有磕磕絆絆。女孩很幸福，男孩也覺得很快樂。

女孩成了女人時，所有的街道都有了路燈，下班的時候，那男人還是推著自行車等在門口，年復一年，歲月依舊，但掛在女人臉上的笑容淡了很多。偶爾女人也會嗔怪，看你這點出息，只會中這點用嗎?

后來添了個女兒，女人，堅決地說，母乳喂養(yǎng)會使身材走形，不喂!男人抱著孩子的手哆嗦了一下，看著熟睡的孩子愧疚地低下了頭。“現(xiàn)在的嬰兒代乳品營養(yǎng)很高，喂的孩子一樣長的健康”，男人看著站在一旁拉長了臉的婆婆，似在安慰母親也似乎自言自語。

白天婆婆照看著孩子，晚上男人自己帶著女兒。女人怕耽誤睡眠，睡眠不足影響工作，更主要的是容易使女人衰老。女人從不沾煙火，不做家務，她不愿意身上有油煙的味道，不愿意洗潔精腐蝕了那雙白皙嬌嫩的手。

母親總是在女人不在家的時候嘮叨，娶這樣的女人有什么用?還不如買張畫兒貼著順心呢。男人開解道，醫(yī)院的工作不同尋常，生命關天呢，一腳醫(yī)院一腳法院，不能讓她分心。

女人的工作是很出色的，幾年后提拔成了護士長，孩子也上了學。男人一如既往地接他的媳婦，與往年不同的是先接了孩子，然后接媳婦，孩子放學早，把孩子送回家一點也不誤接媳婦的點兒。

男人依舊在小職員的位置上紋絲不動，但飯桌上的飯菜花樣不斷地翻新，色香味俱全。營養(yǎng)口味考慮周到。女人總是帶著鼻音用不屑地口吻和男人說話，看你那點出息，一點男人樣都沒有。那鄙夷的神情刺的男人心痛。

二

有私家車的人多了起來，女人很羨慕，說，那才叫生活。男人說，換輛新自行車吧，你的那輛給我。男人自己的那輛車早已很舊很舊了，他總舍不得扔掉。

單位里的飯局很多，但男人從來不去，他得接孩子接媳婦，家里有兩張嘴等著吃飯呢。大姐們奚落他，八輩子沒見過女人呀?就你家有媳婦么?也不怕累死!他笑，說，人家來咱家掙錢給咱，過的是咱的日子，男人有的是力氣，多干點活，應該。

小城里學車成為時尚，女人不想落伍，況且她早就想擁有一輛自己的車，車型都早就偷偷相中了，高爾夫，紅色的，安全，神氣!

什么都依隨女人的他始終在這個問題上不讓步，上班路不遠，騎車權(quán)當鍛煉呢。女人氣鼓鼓地指著男人的鼻子，你守才奴，你小氣鬼!男人呵呵地笑，其實他擔心，女人太粗心，開車他不放心。

女人為買車的事和他慪氣，以后再騎車上班后，自行車就從不上鎖，丟了一輛，他就給她買一輛新的，連續(xù)丟了四輛后，他說，我做你的專職司機吧，每天上下班準時恭候。

車后座上的海綿軟軟的，那是男人特意買的，然后他細心地用厚布做了一個套兒，舒適也好看。24型的自行車，那是女人淘汰的，車子很小，車后座更小。女人害怕摔下來，她坐在上面總是用胳膊摟著男人的腰，能感覺到他心臟有力地跳動。男人也感覺這個時候很溫暖很舒暢，渾身有用不完的力量，一路上給她講單位里聽來的笑話兒，他講的很幽默，可她一點也不開心。

男人看著女人郁悶寡歡很心疼，最后下決心還是依了女人，自己寬慰自己，男人嘛，就是為讓跟著自己的女人過的愉快。

女人很高興也很賣力氣，很快拿到了駕照。男人打掃了所有的積蓄，她終于開上了那輛日思夜想的紅色轎車。

商場是女人的世界，也是女人們展示自己實力的最好舞臺。她很興奮地開車奔向那里。停車場的汽車真可謂是琳瑯滿目，她的車是鮮紅的旗幟，在偌大的停車場也很顯眼。她覺得此時的自己就是一團燃燒的火，燒的她熱血沸騰。

去的時候很順利，沒想到出來時犯難了。商場地處繁華街道，來往車輛多的如汽車趕集，她格外小心左打右轉(zhuǎn)的還是撞到了前面的汽車屁股。司機下車沖到她車前，拉開車門就嚷，會不會開車呀?你找死也不用拉個墊背的!把我車撞壞了你賠吧!她害怕加著急，眼淚都下來了。馬路上像腸梗阻一樣堵滿了一眼望不到頭的車。賠償好商量，你得幫我把車開出去，我開不出去了，她哆嗦著說。那司機無奈地說，真倒霉，挨撞還得給你當司機。

她那輛紅色的汽車也受了輕傷，像一只漂亮的小狗爛了鼻子，她很心疼地撫摩著它受傷的部位。男人說，不要心疼，只要人沒事比什么都好，車壞了可以修，以后可要小心呢。

三

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磨練，女人的車技提高很快。車水馬龍的路況對她來說是如魚得水，有車的種種好處讓她很得意。

女人開車去城外看她的姑姑，半小時的路，駕輕路熟。車里優(yōu)美的音樂伴著，沿途的景物也比往時生動了很多，想到自己神氣地站在表哥表嫂們面前，不用言語就明示自己的生活是多么優(yōu)裕。

當一輛貨車兇猛地開過來了，如夢方醒的女人亂了。陣腳，只會張著嘴喊著哎……哎……最后哎呀一聲沉沉地暈了過去。她沖向了便道下面的溝里，車頭撞到了樹上。那貨車司機黑白趕路，只迷糊了一眼，慘狀便發(fā)生了……

女人躺在了醫(yī)院里，腦袋上戴著有著尖頂?shù)陌咨W(wǎng)帽，纏著厚厚的繃帶。她的頭破了，兩顆潔白的門牙也光榮地下崗了。

男人抱著她，她哭了。男人說，不哭，不哭，等你好了，咱再買新車。女人淚眼婆娑深情地望著男人說，我想坐你的自行車，下班了你還來接我!

于是，男人又等在醫(yī)院的門口，下班的時候，女人樂呵呵地跑出來，男人學著《喬家大院》中喬致庸的樣子喊一聲：走嘞……

那輛自行車載著平淡的日子走在生活的路上，一路的歡笑，一路的恩愛，那是一輛多么幸福的自行車啊，他們夫妻成了小城里的一景。

(編輯 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