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劉翔賽跑:“潔”足先登

世界上的事就這么多，看誰先占住。

一天該刷幾次牙

我給大家出一個我剛原創(chuàng)的腦筋急轉(zhuǎn)彎：鄭淵潔和劉翔比賽110米跨欄，鄭淵潔贏了。打一個成語。我會送給第一個說對的同學一本我簽名的書。

（一聽眾：龜兔賽跑？）

我是龜？（大笑）

（一聽眾：“潔”足先登？）

回答正確。

世界上的事就這么多，誰先把它占住了，它就是誰的了。像秦始皇，蓋一座長城，后來的人一看到長城就想起秦始皇。但是這樣的占有方式比較麻煩。有沒有不花一分錢，我們就能給某個東西打上我們的烙印的方法？有，就是把我們手中的筆變成生花妙筆，用文字將你看到的東西記錄下來，這東西就是你的了。有一個人叫駱賓王，他小時候養(yǎng)了一群寵物，是鵝。相傳他7歲時用十幾個字把他的鵝寫出來，從此鵝就屬于駱賓王了，誰也寫不過他。我的作品里從來沒有鵝，就是因為鵝被駱賓王捷足先登了。

我3歲的時候有一次陪我媽媽看牙，我看她特別痛苦，很不舒服。我就問醫(yī)生你能不能告訴我讓我一輩子不來你這里的方法？

醫(yī)生說：“小伙子，告訴你，每天要刷5次牙?！蹦鞘瞧缴谝淮斡腥斯芪医行』镒樱夷菚r才3歲。

他說早上刷牙和晚上刷牙都不是特別重要，最重要的是吃完飯5分鐘之內(nèi)馬上刷牙。吃完飯后，一些殘渣余孽會留在口腔里，過10分鐘會發(fā)酵，腐蝕我們的牙齒，牙就病了。如果這時候把它清理掉，就沒事了。

從此我就變成了早上刷一次牙，晚上刷一次牙，三頓飯之后都刷牙。你會說，那鄭淵潔你出來參加活動，吃飯的時候你還帶著牙刷和茶缸嗎？原來是帶的，后來我發(fā)現(xiàn)了一種東西，外出攜帶比牙刷方便。我養(yǎng)的狗吃狗糧。我發(fā)現(xiàn)狗糧的說明上寫著狗糧能起到清潔犬牙的作用，我現(xiàn)在外出吃飯就帶一把狗糧，吃完飯就吃狗糧。別的人就會問：“鄭淵潔你吃什么呀？讓我們分享一下。”我就把狗糧分給大家吃。次日他們紛紛給我打電話說怎么看見樹干就想撒尿呀？

十多年前的一天，兒子鄭亞旗對我說：“鄭淵潔，我牙疼?！蔽揖蛶о崄喥斓奖本┛谇会t(yī)院看牙。去了以后，醫(yī)生說鄭亞旗有蟲牙，需要治療，我在外面等著。等的時候百無聊賴，我看見旁邊桌子上擺著好多書。我一翻，全是這個醫(yī)院出的口腔保健書。我就買了一本，坐在醫(yī)院看。我一看，愣了。書上說美國人一年洗兩次牙。我就自言自語，難怪好萊塢電影里美國人說話那么臟，原來他們一年才洗兩次牙。

你有一顆什么樣的智齒

護士聽見了，她說先生，你理解錯了，洗牙和刷牙不是一回事。洗牙需要用器械，把牙垢清除掉。我當時四十多歲，沒有洗過一次牙。我說那我怎么辦？護士說，反正你的孩子在看牙，洗牙很快，你去洗一下吧。我就到洗牙科讓醫(yī)生給我洗牙。洗完以后，醫(yī)生說，先生，你有一顆牙必須拔除。我仰天大笑，我說你看看，全世界最好的牙就在你面前，我是一天刷5次牙的人。醫(yī)生說，你有一顆智齒必須要拔除。我說什么是智齒？醫(yī)生說，從中間的門牙往兩邊數(shù)，第八顆是智齒。

我說這牙不疼不癢與我相安無事，拔它干什么？醫(yī)生說，它會摩擦你的口腔黏膜，已經(jīng)磨白了。他拿鏡子給我看。他說再發(fā)展下去就是口腔癌。我比較怕死。我說你趕快給我拔了。醫(yī)生說，拔牙要到拔牙科，要預約。預約完我就回家了，一個星期后我去拔那顆智齒。那一周我天天拿著鏡子照。我不敢吃飯了，天天吃面條喝粥，用另一側(cè)牙咀嚼。

終于到了拔牙那天了。我就上了我的一輛汽車，發(fā)動。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打不著火，而這是一輛剛買的新車，不可能打不著火。試了很多次，都打不著火。

在我眼里，所有的東西都是有生命的。我在北京駕駛汽車會走神兒，我會和汽車聊天。有一天，我的汽車對我說：“快追。”我說：“追什么？”汽車說前面那輛車是它哥。我說什么意思。它說是早于它離開生產(chǎn)線的那輛汽車。我問多長時間沒有見過了。它說3年，你已經(jīng)買了我3年了。我就追。前面紅燈，結(jié)果它哥停住了，弟弟沒停住，追尾了。

我是北京公安交通管理局的警風監(jiān)督員，我對交警說：“你們的交通規(guī)則上只有開車不能打手機的規(guī)定，沒有開車不能和自己汽車聊天的規(guī)定?！苯痪f：“有啊?！蔽艺f：“不可能。”他就把《道路交通管理條例》翻開了，指著一行字說：“就在這兒?！蔽乙豢矗€真是。那行字是這么寫的：“精神病患者不能駕車?！?/p>

我的這輛車打不著火，不想讓我今天出行。我想，一定有什么災難。我想我今天是干什么呢？拔牙。我為什么要拔牙？有一顆智齒。我突然一激靈，我們身上有哪種器官以“智”命名呢？我們這么聰明的大腦叫智腦嗎？我們這么重要的心臟叫智心嗎？智腸子智肝智肺智腳丫子？都沒有。全身上下只有這顆牙叫智齒。我原來以為我會寫東西是因為我老看書，喜歡閱讀。我想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沒被人類發(fā)現(xiàn)，如果全被人類發(fā)現(xiàn)了，我們就不用上學了。我們上學的目的就是推翻上一個領域最大的權威，把他打翻在地，我們成為新的權威。我鄭淵潔能寫這么多作品，是不是因為我長了一顆文學智齒導致我能寫作？智齒可能分好多類，有文學智齒、數(shù)學智齒、美術智齒……人之所以成功，就是因為長了這些智齒。如果真是這樣，我吃飽了飯沒事干，把它拔了，從此我們家就揭不開鍋了。我越想越害怕，就退著走出車庫。

保險柜用指紋還是趾紋

鄭亞旗問我：“鄭淵潔，你沒去拔牙？”我說：“沒去。”他問為什么。我就把我關于智齒的想法告訴他。你們猜鄭亞旗說什么？他說你一定要去拔。我說：“我要去了，以后寫不出東西，沒了稿費收入，稿費是咱們家惟一的收入，我以后還拿什么買對你最有用的電腦游戲??！”鄭亞旗說：“不是。要是你拔了智齒之后真寫不出來了，咱們可以申請專利，很快就能發(fā)明人工的智齒，叫義齒。有人工文學智齒、數(shù)學智齒。只要給人安上，這個人就不用上學了。像你這樣連英語26個字母都不會的人，安上英語智齒后，就會說英語了。這樣能比你寫書掙更多的錢?！?/p>

還真是。很靠譜的想法。

鄭亞旗預測，甚至會有家長把孩子帶來，把孩子的滿口真牙拔掉，安裝不同類型的智齒。我一想太振奮了，就換另一輛汽車，打著火了。我去了口腔醫(yī)院拔牙。拔完之后你們猜我還能寫出來嗎？還能。說明這個想法目前還不是科學，我們的成就可能和智齒沒有太大的關系。但是這件事給了我靈感，我寫了一部長篇小說叫《皮皮魯和超能智齒》。這部長篇小說給我?guī)砹?00多萬元的版稅收入。我想問一下，鄭淵潔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拔牙的人嗎？

肯定不是。

那怎么別人被拔了牙就白拔了呢？別人再寫牙就要考慮鄭淵潔也寫過了。比如我不會再寫鵝了，“床前明月光”這種事我也不會再寫了，因為他們捷足先登了。世界上的事就這么多，看誰先占住。占住的方法就是把你的目光從別人都注意的地方移開，去看沒人看的地方。那個地方遍地是黃金。

我寫作三十多年，我想尋找幸福感。但一直沒找到。汶川地震后，我拿出《皮皮魯和超能智齒》的38萬元版稅捐給了災區(qū)的孩子。玉樹地震后，我又把這部書的100萬元版稅捐給了災區(qū)的孩子，我突然就有了幸福感。我這才明白，如果人想獲得幸福感，必須通過幫助別人。我們閱讀，我們寫作，捷足先登給事物打上我們的烙印，然后獲得版稅，再用版稅幫助別人，于是我們就成為幸福的人。

我還是個收藏家，我只收藏未成年人的簽名，然后等待它升值。等他們將來出了大名，我就拍賣他們的簽名。如果誰有愛因斯坦7歲時的簽名，他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了？

我在北京一家銀行租了一個保險柜，里面什么都沒有，只有我收藏的幾十本未成年人的簽名。我怕壞人知道這個信息去偷，我的保險柜是用指紋開啟的。我擔心壞人打我這只手的主意，我的保險柜是用腳丫的趾紋開啟的。這個不能外傳。

有沒有一種可能，幾十年以后，老態(tài)龍鐘的鄭淵潔在床上睡醒了，躺著拿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播音員說：“中國作家某某獲得本年度諾貝爾文學獎?！蹦敲蠢系奈乙粋€鯉魚打挺從床上站起來了，只說了三個字：“我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