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官癮實在太深,漢重孝廉有埋兒刻木,宋重理學有高帽破靴,清重帖括而“且夫”“然則”。總而言之:那魂靈就有做官——行官勢,擺官腔,打官話。(《華蓋集續(xù)編·學界的三魂》)
●中國各處是壁,然而無形,像“鬼打墻”一般,使你隨時能“碰”,能打這墻的,能碰而不感到痛苦的,是勝利者。(《華蓋集·碰壁之后》)
●群眾,尤其是中國的,永遠是戲劇的看客。犧牲上場,如果顯得慷慨,他們就看了悲壯?。蝗绻@得觳觫,他們就看了滑稽劇。北京的羊肉鋪常有幾個人張嘴看剝羊,仿佛頗為愉快,人的犧牲能給他們的益處,也不過如此。而況事后走不幾步,他們并這一點也就忘了。(《墳·娜拉走后怎樣》)
●酷的教育,使人們見酷而不再覺其酷,例如無端殺死幾個民眾,先前是大家就會嚷來的,現(xiàn)在只是如見了日常茶飯事。人民真被治得好象厚皮的,沒有感覺的癩象一樣了,但正因為成了癩皮,所以又會踏殘酷前進,這也是虎吏和暴吏所不及料,而即使料及,也還是毫無辦法的。(《南腔北調(diào)集·偶成》)
●殺了“現(xiàn)在”,也便殺了“將來”?!獙硎亲訉O的時代。(《熱風·隨感錄五十七·現(xiàn)在的屠殺者》)
●現(xiàn)在的所謂教育,世界上無論那一國,其實都不過是制造許多適應環(huán)境的機器的方法罷了。要恰如其分,發(fā)展各各的個性;這時候還未到來,也料不定將來究竟可有這樣的時候。我疑心將來的黃金世界里,也會有將叛徒處死刑,而大家尚以為是黃金世界的事,其大病根就在人們各各不同,不能像印版書似的每本一律。(《兩地書》)
●不錯,比起高大的天文臺來,“雜文”有時確很像一種小小的顯微鏡的工作,也照穢水,也看膿汁,有時研究淋菌,有時解剖蒼蠅。從高超的學者,是渺小,污穢,甚而至于可惡的,但在勞作者自已,卻是一種“嚴肅的工作”,和人生有關(guān),并且也不十分容易做。(《集外集拾遺補編·做“雜文”也不易》)
【選自魯迅著《魯迅全集》人民文學出版社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