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知道哈金這個作家的名字,在《南方周末》上也看到關于哈金的人物專訪,但這個名字究竟是他到美國之后才使用,還是他在國內(nèi)諸如黑龍江大學或山東大學就已經(jīng)開始使用,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就寫作者的角色而言,這個名字總透出一種異域作家的味道,有些許落魄,有幾分神秘,還多少有點怪異的味道。一位剛從美國回來的朋友稱哈金在美國算是知名度最高的華裔作家,這就更激發(fā)了我要看看《南京安魂曲》的興趣。
和余華小說一樣,這部小說我是在一個晚上看完的。壓抑,沉悶,無可言說的酸楚、悲涼。因為小說中屢屢提及的地名,就在我蝸居的附近,便頂著寒風,披著夜色,不管冬雨綿綿,小徑風霜,踩著飄零的落葉,在這樣冬夜蒼涼的都市街頭游走徘徊,默默地想念,呆呆地緬懷。不過才64個春秋寒暑啊,這個曾經(jīng)的一國之都(指南京)在當年糊里糊涂地淪陷數(shù)10萬蒼生屈辱含垢地毀滅。曾幾何時,卻是一個為了邦交而被遮遮掩掩的禁忌話題。
哈金之前,有一位女作家張純?nèi)绮┦浚P于南京大屠殺,在海外查閱了大量資料,出版了一本《南京浩劫》的書,也有人翻譯為《南京強奸》。這個沉湎于這段歷史的女子,據(jù)說這段歷史如同夢魘一樣糾纏著她,最終選擇了慘烈的自殺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哈金對這一重大題材傾注巨大的心血,他當然沒有如有些人無恥到以此來釣譽沽名,騙取什么經(jīng)費,獲得什么獎賞。在大西洋彼岸,他把書稿刪改了40多次,力求用最為樸素最為本真的文字選取安全區(qū)這一特定的區(qū)域內(nèi)特定的人物維特琳為中心,重新向世人展示這個中國人靈魂深處永遠的傷痛,試圖給一個多甲子之前在天堂久久的30多萬魂靈一個遲到的安慰。
哈金給我們展示了一個外國女人在并非自己的同胞面對異族凌辱殺戮之時的種種作為。這個被當時的南京人稱之為女菩薩的有著濃烈宗教情感的女人,奔走周旋于日本軍人、外交官之間,終于使一部分婦女、兒童得以存活下來。面對這些難民,要盡可能地維護他們的生命安全,還籌措資金協(xié)調物資游說各國的外交使節(jié)。魏特琳生病歸國,居然也是以自殺方式離開這個讓她眷戀的人間。如此結局,令人傷懷而又無奈!
哈金用樸素得近乎瑣屑的文字,關注在南京陷落之后,當時中國人的茍活狀態(tài)——受到凌辱之后的女人,為了生存活著的最為底層的蕓蕓眾生的千姿百態(tài),“自治政府”之間的勾心斗角……這樣的隱秘暗角,以往都是糊里糊涂一筆帶過,《南京安魂曲》卻沒有避開,而是有意描述。據(jù)說南京學者經(jīng)盛鴻對南京陷落之后漢奸們的種種丑態(tài)都有很精細的研究,但文學作品中,對這些“二狗子”者流,也大都是“翻譯官”點頭哈腰卑躬屈膝的模樣,哈金筆下的“安玲”,這個小說的敘述者,其兒子卻是留日學生,被日軍征用為軍醫(yī),為屠殺中國人的前線效力,這樣的人物命運安排,雖然有點老套,還是給人以強烈的印象。
哈金提到,他寫這部小說,多次都想放棄,最終還是堅持下來,他所看到的資料,提到了《南京大屠殺史料集》《魏特琳日記》等,表明異域寫作者態(tài)度的嚴謹,這也表明不僅在南京,有許多人在矚目著這個事件,切切實實地做著哪怕是很細微的資料整理工作,默默奉獻著自己的心力。
警笛就要鳴響。我們向逝者表達我們的追思,也向一切不愿遺忘的人們致敬,不僅僅是哈金,張純?nèi)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