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一天兩次空中遇險

1940年4月，組織上把我從一二九師三八五旅選調(diào)到周恩來副主席處任警衛(wèi)員。此后，我在周副主席身邊工作20多年。最初的八年，周副主席大部分時間在南方局和重慶辦事處工作。這一期間，給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1946年1月30日隨周副主席從延安飛往重慶途中，在秦嶺上空和重慶機場的兩次遇險。這雖然不是與國民黨反動派周旋，但惡劣的氣象條件造成的驚心動魄的危難，同樣是生死考驗，讓我永生難忘。

行色匆匆 三日往返

1946年1月，國民黨當局在全面內(nèi)戰(zhàn)尚未準備就緒的情況下，迫于全國人民渴望和平和民主的壓力，迫于中共代表團和民主黨派、無黨派愛國人士的據(jù)理力爭，以及美國特使馬歇爾將軍的努力促成，不得已在重慶召開了有國民黨、共產(chǎn)黨、其他政黨和無黨派人士參加的政協(xié)會議。會議上斗爭激烈，分歧很大，我黨出于避免內(nèi)戰(zhàn)，營造和平民主局面的大局，盡了一切努力爭取開好會議。經(jīng)過艱苦斗爭，會議取得了一些對人民有利的進展，定于1月31日閉幕。1月27日周副主席乘坐馬歇爾將軍親自派遣的一架美國C-47型軍用運輸機飛回延安，向黨中央和毛主席匯報，我作為警衛(wèi)副官隨同返回。這架飛機不大，機艙很簡陋，四壁光禿禿的，靠兩側(cè)舷窗各有一排軍綠色的鋁制條凳，乘機人員只能一個挨一個地坐。下午4點左右，飛機在延安橋兒溝機場降落。毛主席、朱老總、劉少奇、彭德懷和楊尚昆等同志冒著數(shù)九嚴寒親自在機場迎接，可見中央對周副主席此行是多么重視。幾位中央領(lǐng)導和周副主席一行的汽車直接開到棗園，記得我們和周副主席乘坐的是一輛黑色大救護車，是宋慶齡送給延安的。

1月27日下午到29日下午短短的兩天時間，周副主席的日程安排十分緊湊，開會，向毛主席匯報，會見中央高層領(lǐng)導和有關(guān)同志，每天都忙到深夜。28日晚中央辦公廳特別舉辦了一場中直機關(guān)舞會，毛主席、少奇同志、朱老總和周副主席等領(lǐng)導同志都出席了，氣氛熱烈愉快，這讓周副主席少有地放松了一晚。

29日下午，周副主席乘坐同一架飛機前往西安，再從那里飛往重慶。隨同周副主席去重慶的有陸定一和鄧發(fā)同志，軍事參謀童陸生、郭智豐、作家戈茅、周副主席的秘書李金德和我，毛主席夫人江青搭機去重慶看牙，葉挺將軍的小女兒葉揚眉也搭機去重慶迎接爸爸和媽媽。下午5點左右飛機降落在西安。八路軍西安辦事處的負責人周子健和伍云甫同志早就在機場等候了，他們安排周副主席一行在七賢莊八路軍辦事處稍作休息后，又安排去珍珠泉浴池洗了個澡，讓周副主席和每個同志解除旅途疲勞，我們開玩笑地稱為“土包子開洋葷”了?；氐睫k事處后，周副主席給西安辦事處的同志和隨行人員講了當前國內(nèi)外形勢及政協(xié)會議的情況。大家都休息后，我又隨周副主席出去會見了西安的一些國民黨軍政要員，一直忙到凌晨才上床休息。

秦嶺上空第一次遇險

1月30日上午9點，周副主席的座機從西安西郊機場起飛去重慶。那天碧空萬里，天氣好極了，我們很慶幸。周子健處長目送我們的飛機起飛后電告延安，延安隨即通知了重慶辦事處。留在重慶的中共代表團成員董必武、王若飛、李維漢、葉劍英、吳玉章、鄧穎超、齊燕銘同志都在望眼欲穿地等候著周副主席帶回黨中央指示。

那時的飛機不夠先進，天氣狀況不好影響是很大的。時值數(shù)九寒冬，機艙里沒有取暖設(shè)備，冷極了。好在周副主席已經(jīng)提前告知每個同志要多穿厚棉衣，我們都穿得鼓鼓的，只有鄧發(fā)穿了件棕色短皮衣，顯得很精神。當時抗戰(zhàn)剛勝利，政協(xié)會議又要成功閉幕了，每個人的情緒都很高，有說有笑。葉揚眉最興奮，因為就要見到爸爸媽媽了。她怎么能不高興呢？葉挺將軍自皖南事變身陷囹圄已經(jīng)5年，迫于全國人民的強烈要求，經(jīng)過周副主席代表我黨采取各種辦法全力營救，加上社會各界有影響人士的全力斡旋，蔣介石終于同意釋放葉挺將軍，這是我黨與蔣介石斗爭的一個重大勝利。

從西安飛往四川的航線很復雜，出西安不遠就是3000多米高的秦嶺。因此飛機要大角度盤旋爬升到4000米以上才能越過秦嶺。大傾斜的爬升飛行，加上寒冷，顛簸震動，馬達轟鳴，我們的身體都很難受，不少人嘔吐，弄得機艙里到處都是，那情景真是狼狽。周副主席沒有吐，他忍著身體的反應大聲安慰大家：“沒關(guān)系，飛機過秦嶺，顛簸是正常的?！贝蠹抑乐芨敝飨孙w機有經(jīng)驗，聽他一講，心情輕松了一些。

飛機盤旋爬高后直飛秦嶺上空。但是誰也沒想到，在飛越秦嶺時，飛機意外地受到了強冷空氣團的包圍，當時只以為天氣變差了，并不知道危險已經(jīng)臨近。舷窗外明朗的天空變成了黑沉沉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感到飛機顛簸得很厲害，密集的冰雹砸在機身上咣咣亂響。美軍駕駛員也很意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往前闖。可是飛機越來越不聽指揮，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忽而被高高拋起，忽而又猛地下沉。更不妙的是，在強冷空氣的包圍中，機身上開始結(jié)冰，而且越來越厚，連舷窗上都結(jié)滿了冰，壓得飛機往下沉，令人緊張不安。這時前邊駕駛艙走出來一大個子的駕駛員，對周副主席和陸定一同志說：飛機遇上了惡劣的氣候，爬高爬不上去，請大家背好降落傘，以備不測，隨后又講解了降落傘的使用方法。

周副主席感到了問題的嚴重，他和陸定一、鄧發(fā)小聲商議了一會兒，然后走進駕駛艙了解情況。聽機長介紹完險情，周副主席問他：“飛機飛過秦嶺要多長時間？飛過去有沒有把握？”機長回答后他又問：“如果飛不出強冷空氣區(qū)，返回西安行不行？”機長馬上說：“周將軍，您的想法和我們準備采取的措施一致，但情況是嚴重的，為了減輕飛機的重量，請你們把一些行李和多余的東西扔下去。”那個大個子飛行員跟著就走出駕駛室打開了后艙門，先把便梯、鐵桶、鐵箱子扔了出去，然后催我們?nèi)有欣?。周副主席招手把我和李金德叫過來，讓我們幫著把一些行李和物品扔下去，同時特別叮囑我們要保護好裝文件的箱子和手提包。我和李金德忍痛先扔了幾箱延安梨，然后扔了幾捆專門送給南方局同志做衣服的羊皮筒子和土產(chǎn)呢料。那時邊區(qū)的物質(zhì)條件很困難，扔掉這些東西真是心疼哪！這時飛機不僅忽升忽降，而且機身開始嘎嘎亂響，很嚇人。大個子飛行員擔心飛機再下沉會撞山，不容分說，見東西就往外扔。我們兩人又要保護文件，又要幫著他們?nèi)訓|西，搞得手忙腳亂，心情很緊張，還想著萬一讓跳傘，怎么保住這些重要文件。

機艙里很混亂，大家都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情況，有的在嘔吐，有的在互相關(guān)照什么，有的急切地看著周副主席和機組人員，期待情況能有所好轉(zhuǎn)。周副主席從容鎮(zhèn)定地指揮我們背上傘包，并且特別關(guān)照我?guī)椭啾硞?，江青很滿意。隨后周副主席逐一檢查每個同志的情況，突然他發(fā)現(xiàn)小揚眉在斜對面的椅子上哭，馬上走過去坐在她旁邊，安慰她不要害怕，要學爸爸一樣堅強。他發(fā)現(xiàn)揚眉沒有背傘包，馬上解下自己的傘包給揚眉背在身上。我見狀趕緊從后艙大步跑過去，把自己的傘包給周副主席背上，這時那個大個子飛行員又找出一個傘包給我背上，這樣每個人都有了傘包。記得當時鄧發(fā)特別嚴肅地對我說：“小鬼，如果跳傘，你一定要緊隨周副主席，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哦?！?/p>

扔下去那么多東西似乎沒起到多大作用，飛機還是在劇烈顛簸和逐漸下沉中拼命掙扎著向西安方向飛。美軍機組人員極度緊張又無可奈何，只差命令跳傘了。我看到周副主席的表情始終沒有一絲慌亂，他走到機組人員那里，幫他們出主意，鼓勵他們沉著冷靜，并表示完全相信他們的駕駛技術(shù)。周副主席早年在歐洲勤工儉學，外語很好，他用英語和美國人商量如何渡過難關(guān)，無疑鼓舞了機組人員的信心。大約又過了二三十分鐘，飛機終于沖出了冷空氣團。

飛機在上午11點左右回到西安。著陸后機身上的冰塊開始融化，大塊大塊地掉到停機坪上，看了真是后怕。清點東西時我發(fā)現(xiàn)，被扔出飛機的除了一些個人物品、梨箱、衣料、行李，還有為給邊區(qū)購藥攜帶的一個裝有幾大捆民國鈔票的木箱子和江青的一個箱子，我和李金德找周副主席檢討，他沒有責怪我們。

周副主席和機上所有人員一道乘坐西安美軍的車輛直接來到西安有名的“鴻賓樓大飯莊”。開始我不明白，不去辦事處去鴻賓樓干什么呢？后來才知道是為了慰勞美軍機組人員，他們今天立了大功。我在鴻賓樓打電話給周子健處長，他們得知周副主席又回到西安，十分驚詫，立即趕了過來。周處長對周副主席說：“原來以為你們快到重慶了，沒想到氣象條件這么惡劣，真是太危險了。還能再飛嗎？”周副主席堅定地說：“明天政協(xié)會議閉幕，要形成幾個協(xié)議，一定要把中央精神帶到會上，今天無論如何要趕到重慶”，接著又說：“在機場我已和機長說好了，下午過秦嶺時提前把飛行高度提高，就可以躲過惡劣的氣候。可能空氣稀薄一些會發(fā)生缺氧，好在時間不長就過去了?！比缓笥纸淮芴庨L：“你在這里（指鴻賓樓）單獨準備一桌飯菜，好好款待一下機組人員，他們今天很負責任，飛得很好。由你主持請客，我和定一同志作陪。”接著又悄聲囑咐周處長，“在飛機上把江青的箱子也丟下去了。你去問問她，急需的東西在西安先買點，其他的到重慶再說?！痹谘缯埫儡姍C組人員的宴席上，機組人員見到周副主席等中共領(lǐng)導人親自陪吃飯，非常感動，一再表示感謝說：“讓周將軍受驚了，今天能夠脫險是上帝在保佑你！如果在秦嶺上空跳傘，這樣惡劣的天氣，后果真是不堪設(shè)想?！敝芨敝飨实匦α耍骸敖裉烊磕銈兊母叱夹g(shù)，你們今天的飛行太成功了！我要感謝你們?！敝芨敝飨墓膭詈推揭捉?，深深感動了美軍駕駛員，他們都開懷地笑了。機長向周副主席表示：“請周將軍放心，下午一定成功！”記得那天有幾個在飛機上嘔吐得很厲害的同志吃不下飯，為此周副主席還特意讓周子健處長搞來一些天津“心里美”蘿卜，大家很愛吃，還帶上幾個為再次飛越秦嶺備用。

重慶上空第二次遇險

下午2點多，這架C-47運輸機又載著周副主席和所有人員第二次飛越秦嶺，經(jīng)成都飛向重慶。這一次根據(jù)周副主席和機組預先商定的方案，提前爬升到5000米以上高度，避開了上午遇到的惡劣氣象。飛機在山巒起伏般的云海上面飛行，云海一望無際，明媚的陽光從窗外射進來，機艙里很明亮?？墒且驗轱w得更高了，艙內(nèi)非常冷，我感覺比長征時爬雪山還冷，把能穿的厚衣服都穿上還是凍得不行。一會兒，高空缺氧的反應又開始折磨人了，心慌氣悶，呼吸困難，身上說不出來的難受。我看到周副主席臉色和呼吸都不太好，可他不顧自己的反應，安慰大家：“這種缺氧情況等一會兒高度下降就好了?！苯鄬θ毖醯姆磻孟褡顓柡?，她躺在舷窗旁的鋁條凳上，臉色蒼白，大口大口地喘氣。周副主席特別關(guān)心她，走到她身邊詢問狀況，然后親自到駕駛艙向駕駛員借氧氣筒。機組人員以為是周副主席自己要用氧氣，那位大個子飛行員趕忙拿來一個自用的氧氣筒，周副主席對我說：“何謙，你給江青同志吸氧吧?！蔽也恢姥鯕馔苍趺从梅ǎ莻€飛行員就教我怎么開和關(guān)。江青用氧十幾分鐘后反應緩解了。還有一個同志也吸了氧，其他同志雖然也有反應，但沒那么多氧氣可用，全是挺過來的。小揚眉也很不舒服，周副主席問她：“揚眉，頂?shù)米?？吸點氧氣吧?！毙P眉大聲回答：“我能行，不用吸氧氣?！笨粗鴵P眉難受的樣子，周副主席讓我給小揚眉吸一會兒氧氣。我把氧氣送到揚眉身邊，可她說什么也不肯用，表示自己很堅強，我們看著天真的小揚眉都笑了。

不久飛機高度開始下降，感覺好多了。人家開玩笑對我說：“你們四川真是蜀道難啊，像李白說的：黃鶴之飛尚不得過呀！”陸定一同志幽默地接過話茬兒：“我不管蜀道怎么難，反正我們是飛過來嘍!”飛機在成都天河機場降落后要加油，趁此機會，我請周副主席下飛機散幾分鐘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這里濕潤的空氣和陜北的干燥空氣完全不同，給人一種清新舒適之感。

飛機加足燃油后再次起飛，大約傍晚6點多鐘飛臨重慶白市驛機場上空。機場位于歌樂山西南側(cè)，距離市區(qū)50多公里，三面環(huán)山，一面是丘陵，是當時重慶唯一有正式跑道的機場，用機長的話說，是少有的降落難度大的機場。飛機一般都從丘陵方向降落，這樣不會撞山。那天傍晚重慶下著雨夾雪和濃霧，加上天氣黑了下來，能見度極差，給飛機降落造成了很大困難。一個飛行員過來告訴周副主席，飛機正在尋找機場的位置。周副主席請那位飛行員轉(zhuǎn)告機長，要沉著冷靜，盡快與地面聯(lián)系上。但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不知什么原因，我們的飛機與地面怎么都聯(lián)絡(luò)不上。

飛機在機場上空盤旋了好幾圈都落不下去，大家開始感到情況的嚴峻。周副主席和陸定一、鄧發(fā)在一起小聲商量著。過了幾分鐘，剛才那位飛行員又出來報告說，看不清跑道。更嚴重的是，要返回成都燃油不夠用了。周副主席馬上走進駕駛艙同機長商量對策，堅定地對機長說：“飛回成都也很危險，我相信憑你們的出色飛行技術(shù)和豐富的飛行經(jīng)驗，一定能安全著陸。”受到周副主席的鎮(zhèn)定和信心的鼓舞，機組人員的膽子壯了起來。機長派一位飛行員出來傳達：把腰上的安全帶系緊一些，現(xiàn)在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強行著陸。我們都把安全帶綁緊了，靜待飛機著陸。周副主席在座位上沉思著，我知道他是焦急惦記著即將閉幕的政治協(xié)商會議，又牽掛著機上的同志和機組人員的安全。每當遇到困難和危難，周副主席總是先想到別人的安危，就像皖南事變后，他自己也時時處于危險之中，可一心考慮的是怎樣保護黨內(nèi)外同志的安全，他身上肩負著黨和民族的前途命運，那副重擔是沒有人能分擔的。

飛機開始向下盤旋，機艙里的氣氛好像凝固了，沒有人說話，只聽到馬達轟鳴聲。天色完全黑了，什么也看不清。飛機第一次試著陸沒有看清跑道，馬上盤旋上升進行第二次著陸，又沒有成功。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燃油越燒越少，每個人的心都繃得緊緊的，而我看到周副主席的表情還是那樣從容，真是從心底里敬佩他的領(lǐng)袖風范。飛機第三次盤旋上升后再降下去，不一會兒，砰的一聲響，我感到腳下機輪摩擦跑道的震動，周副主席、陸定一、鄧發(fā)臉上都綻露出了笑容。飛機慢慢減速，終于著陸成功了!機艙里一片歡騰，我聽到有人小聲說：周副主席就是命大呀。周副主席一走下飛機就沖著我們開懷大笑，所有的人受到他的感染，都哈哈大笑起來。

經(jīng)過了一整天的顛簸周折，兩次死里逃生，我們終于勝利到達重慶了。我想此時，延安和重慶一定都在緊張祈盼著周副主席平安到達的好消息呢！

周副主席和陸定一、鄧發(fā)帶領(lǐng)我們大家與美軍機組人員一一握手。美軍機長感慨萬千地對周副主席說：“太謝謝周將軍的鼓勵了！像今天這樣的壞天氣，若不是您公務(wù)緊急，冒如此大的危險飛行是絕對不能允許的。今生能為周將軍服務(wù)，我們非常榮幸！將軍這樣的偉大人物，上帝會保佑您。”周副主席緊緊握著機長的手對他們表示感謝。

下飛機后沒有見到辦事處來接周副主席的人和汽車，找遍了塔臺和四周都沒有，我趕緊給辦事處打電話，可怎么也打不通。機場沒有休息室，周副主席和所有同志全擠在一個四周無遮攔的布棚下邊躲雨，而且又冷又餓，可把我急壞了。周副主席卻不急，他一面叫人繼續(xù)打電話，一面讓我搭一輛美軍進城的貨車去辦事處聯(lián)系?；氐睫k事處我才搞明白，錢之光主任和龍飛虎、段延英他們在機場等了一下午，機場始終聯(lián)系不上飛機，就告訴他們像這樣惡劣的天氣，飛機肯定是無法降落而返航了。他們沒辦法只好趕回辦事處和延安聯(lián)絡(luò)，落實飛機到底在哪里。但延安只告知飛機已從西安起飛，他們也不知道飛機的位置。這邊辦事處，董老、鄧大姐等領(lǐng)導同志心急如焚，延安那邊毛主席等中央領(lǐng)導也是憂心忡忡，都為周副主席一行捏著一把汗。

當我和龍飛虎、段延英、朱友學幾個人乘車趕到機場，把周副主席一行人接上車后，雨夾雪已經(jīng)下了半尺多厚，路都看不見了，龍飛虎和朱友學同志打著手電筒步行引路，汽車開回代表團駐地已經(jīng)是夜里10點多了。代表團所有人都跑到院子里迎接，周副主席顧不上和大家慶賀，也顧不上吃飯換衣服，馬上向董老等領(lǐng)導同志通報中央精神。匆忙中還關(guān)照我找錢之光和龍飛虎同志，趕快為江青添置衣服和物品。那天夜里，我見到會議室的燈光久久亮著。

1946年1月30日，兩度的危險處境，隨時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嚴重后果，包括周副主席和大家的生命安全，也包括第二天政協(xié)會議的勝利閉幕。多年后每當回憶起那一天，我都在想，美軍駕駛員的優(yōu)秀技術(shù)肯定是轉(zhuǎn)危為安的重要因素，但更關(guān)鍵的是周副主席的處變不驚和從容不迫，對機組人員和所有乘機人員起到了精神支柱的作用。當時如果不是周副主席的沉著冷靜，穩(wěn)定了機組人員和大家的情緒，也許情況會是另一個樣子。這是我一生中永遠不能忘懷的一天。

（本文為何謙之女何立群根據(jù)父親生前日記及回憶文章中的相關(guān)記述，選摘整理成文）

（責任編輯#8195;劉一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