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里的正義

驚鴻一瞥

東魏時期，最大的豪門當(dāng)數(shù)高家。高家的家長高歡雖然不是皇帝，但他擔(dān)任丞相一職，主持著國家全盤工作。遇上邊境不寧時，他老人家還要親自帶兵出征。一起豪門桃色事件就發(fā)生在高歡帶兵外出期間。

出征之前，高歡也算不準自己到底什么時候回來，所以就在家庭會議上宣布，我不在家時，家里的大小事務(wù)就由婁昭君和高澄主持。婁昭君，高歡的嫡妻；高澄，高歡和婁昭君的大兒子，兼法定王位繼承人，東魏高富帥中的NO.1。將高家集團的一切事務(wù)交給老婆和大兒子打理，從理論上來說，高歡是放心的。

但理論上成立并不代表現(xiàn)實中就行得通，高歡前腳剛邁出門，家里就出事了。主持高家工作的高澄當(dāng)時才14歲，年紀不大。但這小子將富二代那些吃喝嫖賭的不良作風(fēng)都學(xué)精了，還是一等一的泡妞高手。由于高歡官做得大，家里的妻妾就很多，現(xiàn)在他走了，那些精力旺盛的妻妾們就寂寞難耐。再加上高澄泡妞有道，干柴遇上烈火，哪管她是不是自己的小媽呢！于是，某個月色朦朧的夜晚，14歲的高富帥和他老爸一個姓鄭的小妾上了床。不巧的是，兩個人偷情的畫面，被高家的一個小保姆（婢女）用雙眼偷拍了下來。其實，像這等豪門里的桃色事件多了去了，見怪不怪。對一個小保姆來說，專心搞好自己的家政服務(wù)就行了，人家偷情，與你何干？但小保姆卻不這樣想，天真無邪的她認為這是有違倫理、有悖道德的丑聞，她還認為自己既然拿了高家的薪水，就應(yīng)該替老板分憂。于是，等高歡打仗回來，小保姆立馬舉報了這起通奸案。

雖然小保姆姓甚名誰并沒有明確記載，但她的勇氣和正義感卻讓人佩服。想想看，舉報對象是誰啊？高家的世子，未來的接班人啊！真把他惹急了，人家一刀結(jié)果了你，丟到河里喂魚，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這些主持正義的嚴重后果，小保姆肯定想到過，但她就是不怕，很讓人肅然起敬。不僅如此，為表示自己沒有冤枉高公子，小保姆還找來了兩個同樣有正義感的小姐妹作證。

高歡在單獨詢問三個小保姆后，拿到了三份完全一樣的證詞。鐵證如山，高歡大怒，老子在前線沖鋒陷陣挨槍子兒，你卻在家里給老子戴綠帽子。盛怒之下的高歡將高澄打了100杖后，把他關(guān)了禁閉。不僅如此，作為當(dāng)事人的老媽，婁昭君也因為管教失責(zé)，被責(zé)令閉門思過。接下來，讓高歡憂慮的是，將高家集團交給高澄肯定是不行的，換接班人那是必須的！

高歡在那兒糾結(jié)，三個小保姆卻在為自己伸張正義而歡呼和自豪。誰說豪門里沒有正義，我們?nèi)齻€小保姆不照樣能把高世子搞定？

可事實是，三個小保姆顯然高興得有點早。因為王侯家的家事不僅僅是私事，還關(guān)系到整個家族集團的和諧與穩(wěn)定。這起桃色事件很快被東魏的高層知曉，尚書左仆射司馬子如秘密來到高家，與高歡聊起天來：“領(lǐng)導(dǎo)啊，這樣的事兒誰家沒發(fā)生過？家丑不可外揚，動靜鬧大了，對您可沒有好處??！再說了，您處理王妃的方式也不對啊。人家跟您是共患難的結(jié)發(fā)夫妻，就因為這件事，您不和人家見面，有些說不過去呀。況且，幾個小保姆的話，您還真信了？如果您信得過我，就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吧?！?/p>

高歡當(dāng)然聽得懂司馬子如話里的意思：高家這個利益團體內(nèi)部的和諧穩(wěn)定與外部的光榮形象是不能讓三個小保姆的幾句話給破壞的。高歡正在焦頭爛額呢，司馬子如倒樂意為自己分憂，于是他就順水推舟，將處置權(quán)全權(quán)交給了司馬子如。

來看看司馬子如的處置程序。他先是探望了這起桃色事件的主角、還在關(guān)押中的高澄：“不要因為害怕你老爸，就跟自己過不去！”這是在暗示高澄推翻以前的口供。隨后，司馬子如又分別秘密提審了三個小保姆，經(jīng)他一番“批評教育”后，其中兩個作證的小保姆就“聲淚俱下”地在司法人員面前聲稱自己是受第一個小保姆的蠱惑，以前做的全部是偽證。而那個檢舉揭發(fā)的小保姆，不知審訊人員用了什么手法，被“畏罪自殺”了。調(diào)查審訊結(jié)束后，司馬子如提交了一份新的調(diào)查報告，稱整個事件是捏造出來的。高歡看后，非常滿意。

這起事件的后續(xù)報道是：“被冤枉了”的世子高澄、王妃婁昭君和高歡冰釋前嫌，言歸于好，高家又呈現(xiàn)出一派欣欣向榮、和諧穩(wěn)定的美好景象。當(dāng)晚，高歡設(shè)宴為調(diào)查組全體成員慶功，當(dāng)然，聚光燈的焦點還是司馬子如，沒有他的一番“辛苦”，哪來高家今日的和諧？高歡贈給他大量黃金，并且緊緊握住他的手感動地說：“謝謝你啊，司馬子如同志，是你成全了我們一家?。　?/p>

一起豪門丑聞，就這樣變成了小保姆捏造事實的“冤案”。當(dāng)人們津津樂道于這起桃色事件時，卻沒人去惋惜那個死去的小保姆。后人眼里小保姆的正義感，在高歡、司馬子如等人看來，乃是“不識大體、不顧大局、不講原則”之舉。小保姆至死都無法明白的是，維護豪門的安定團結(jié)，永遠是壓倒一切的頭等大事，這“一切”，當(dāng)然也包括她那條薄命。而為了維護所謂的大局就“被”犧牲的又豈止小保姆一人？

編 輯/曉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