覘伺上意勝于禍國

陶琦

開元中期，李林甫只是吏部侍郎，在達(dá)官顯宦云集的京城，并不起眼。但善于權(quán)謀諂媚的李林甫，多方結(jié)交宮中的宦官和妃嬪，從而及時掌握了唐玄宗的喜好動態(tài)，并據(jù)此揣摩迎合，故他進(jìn)呈的奏疏或回答玄宗所問之事，都極為符合上意，由此獲得玄宗的賞識，進(jìn)而拜相。李林甫在相位19年，獨攬朝政，為所欲為，“安史之亂”與他也有很大的關(guān)系。

清康熙朝的高士奇也是個中高手，他本為打雜的小吏，后來獲得康熙的賞識，入值南書房，成為了皇帝身邊的親近屬官。高士奇入值南書房期間，每天都會懷揣一袋金粒去上班，若有皇帝身邊的親近太監(jiān)告訴他，康熙當(dāng)天看了什么書，高士奇就會酬以一顆金粒，然后他馬上找出該書惡補。過后康熙如果問起，早有準(zhǔn)備的高士奇對答也就句句稱旨，極為貼合康熙心意，故他每天為康熙講書釋疑，評析書畫，以應(yīng)對迅速快捷、言論高妙而著稱。高士奇也由此從一個從七品屬官，一躍升為從二品的翰林院侍讀學(xué)士，極得康熙的歡心。

高士奇早年家貧，他并非科舉出身，在朝廷以打雜為生，富貴后，有人舉報他如今門前車馬輻輳、冠蓋如云，其收入來源不明，有受賄的嫌疑?？滴跄程飚?dāng)面向高士奇問起，早就得到消息的高士奇從容答道，我家的每一寸布每一粒米，都源自皇上的恩遇賞賜，是京城外的官員不明真相，出于眼紅，所以誣告我。一番妥帖得體的回答，讓康熙聽了極為滿意，微笑不再問。

嘉慶初年出任兩廣總督的巴延三，最初只是軍機處的一個司員，既無過人的本事，又氣量狹隘，素遭同僚的輕視。當(dāng)時正值清軍與準(zhǔn)噶爾部在西域作戰(zhàn)，有一天晚上巴延三值班，前線有緊急軍情公文送來，軍機處的大臣無人在崗，巴延三遂被乾隆召至窗下，讓他根據(jù)口述的命令起草公文。乾隆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通，可是第一次見到皇帝的巴延三卻因緊張，股栗不止，一句話都沒記下來，過后再回憶也是毫無頭緒。

幸好宮中有個叫鄂羅里的小太監(jiān)，人很聰明機靈，頗能揣摩乾隆之意，見狀就代巴延三起草了這份公文。第二天文件送呈乾隆審閱的時候，乾隆一看很對自己脾胃，心里很滿意，一再稱贊，遂記住了巴延三的名字。沒過幾天，乾隆就對軍機大臣傅恒說：“汝軍機有若等良材，奚不早登薦牘？”巴延三因此福從天降，從一個六品的軍機司員，被外放至陜西潼關(guān)任道臺，成為了四品地方官，并因此一路升遷，最后官至兩廣總督。

雖然此事的進(jìn)程帶有很大的偶然性，但小太監(jiān)鄂羅里之所以愿意幫巴延三，也因他有著與外官形成結(jié)盟、共圖富貴的考慮。如若不然，身為內(nèi)侍的鄂羅里即使再會察言觀色，阿諛順旨，也是毫無用武之地。巴延三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非常感激鄂羅里，一直稱之為恩人。只不過，巴延三最后還是辜負(fù)了鄂羅里的期望。他雖然有鄂羅里這個內(nèi)應(yīng)，屢合上意，一路升遷，最后出任封疆大吏，可他卻在任內(nèi)毫無建樹，并因貪黷事發(fā)，數(shù)年后即被罷歸，令本以為抱上了一條粗腿的鄂羅里暗中怨恨不已。

《孟子》曰：“長君之惡其罪小，逢君之惡其罪大?！币鉃榍庥暇酰プ鰤氖?，比助長了君王的過錯其惡更甚。為求官運亨通而覘（chān)伺上意，承順逢迎，勝于禍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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