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道人與吳玉峰

鐘云霄

（ 北京大學(xué) 物理學(xué)院 技術(shù)物理系，北京 100084 ）

空空道人與吳玉峰

鐘云霄

（ 北京大學(xué) 物理學(xué)院 技術(shù)物理系，北京 100084 ）

空空道人是明末靖江王朱亨嘉的王子朱若極，即清初著名畫家石濤；吳玉峰為明末宗室、曹寅的幕僚朱赤霞。朱赤霞通過石濤的一幅《對牛彈琴圖》試探曹寅后，將《風(fēng)月寶鑒》交給曹寅。

《紅樓夢》； 《風(fēng)月寶鑒》； 《對牛彈琴圖》

在筆者所著的前面兩篇文章《脂硯齋是什么人》[1]和《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2]中，已經(jīng)論證了用“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寫下的是《風(fēng)月寶鑒》，也就是空空道人從青埂峰的石頭上抄錄的《石頭記》。那么改名“情僧”的空空道人是誰呢？第一個閱讀并修改《風(fēng)月寶鑒》的吳玉峰又是誰呢？

《風(fēng)月寶鑒》后來傳到了曹雪芹手里。但這曹雪芹是個筆名，是曹寅（曹雪樵）+曹霑（曹芹圃）。因此實際上，空空道人與吳玉峰是把稿子給了曹寅，但曹寅沒有完成“披閱、增刪”的工作，而將其留給了孫子曹芹圃。

對空空道人與吳玉峰，筆者從兩個方面加以考慮：第一，必須是與曹寅有聯(lián)系的人，稿子才會到曹寅手里；第二，必須是明末宗室，對明朝的滅亡有著切膚之痛，才能飽含辛酸淚寫出《風(fēng)月寶鑒》。經(jīng)過這樣的探索后，筆者發(fā)現(xiàn)有兩個人有最大的“嫌疑”，一個是苦瓜和尚，一個是朱赤霞。

苦瓜和尚就是石濤，是清初著名畫家。筆者找到關(guān)于他的傳記有兩本，一是牛建農(nóng)先生寫的《中國畫圣石濤》，另一是周時奮先生寫的《石濤畫傳》。由于石濤留給后世很多畫作、書法、印章，同時，其與很多有名人物交往的各種記載尚存人世，因此上述兩位先生關(guān)于石濤的傳記是可靠的。但由于石濤的特殊身份及其對自己身世有意無意地加以隱瞞，因此直到現(xiàn)在，對石濤的生年還有極不相同的兩種說法，牛建農(nóng)先生取1630年，而周時奮先生取1642年，相差十二年。筆者讀了兩位先生的傳記，認為牛建農(nóng)先生是對的。石濤原名朱若極，是靖江王朱亨嘉的兒子。1644年（甲申三月十九日）崇禎自縊于煤山，1645年6月，南京福王政權(quán)覆滅；1645年8月靖江王朱亨嘉奮起自稱監(jiān)國，想救明朝于滅亡，但不到一個月時間，就被唐王朱聿鍵所殺。桂林的靖江王府被摧毀，王子朱若極逃離靖江王府到全州湘山寺出家。若他生于 1642年，則逃離靖江王府時還是一個不到4歲的孩子。從他后來具有豐富的繪畫、書法、詩詞的知識來看，必然是從小在條件優(yōu)越的靖江王府打下了一定的學(xué)習(xí)基礎(chǔ)。因此生于 1630年的說法比較可靠，即逃離桂林靖江王府時年齡是虛歲 16歲。筆者所用材料以及畫片基本上從上述兩本書中得來。

石濤有強烈的補天遺憾。他逃出桂林靖江王府后，隱姓埋名，以一個和尚的面貌出現(xiàn)在人們面前，用自己天才的畫作與當代很多名人交往，并以賣畫來維持自己的生活。他的畫作具有開創(chuàng)性，這在美術(shù)界有很高的評價，在繪畫上的巨大成就應(yīng)該說不枉他的一生。傅抱石先生在抗日戰(zhàn)爭最殘酷的時候曾經(jīng)說過：“中華民族能有石濤這樣的畫家，中國絕不會亡。”

但石濤的心是苦澀的，國恨家仇常常在他心中涌現(xiàn)。若把甲申事變比喻為共工怒觸了不周山，南明組織力量想恢復(fù)明室比喻為女媧煉石補天，則石濤正是被遺棄在青埂峰的不得參與補天的石頭。他出家時師傅給他的法號是“原濟”，他自己卻取名“石濤”，石濤不但與石頭諧音，而且是石頭的波濤。他又號稱苦瓜和尚，苦瓜不但味苦，而且皮是青的，籽卻是紅的；是不是隱喻著表面上是清朝的子民，實質(zhì)上卻是朱明的王子。他還有一個號為“瞎尊者”，也就是瞎子和尚。實際上他的兩眼好好的，為什么要說自己是瞎子？瞎子就是失明，這是不是隱示：他是一個失去了明朝的和尚。他在揚州還組織了一大批盲人搞了一個“瞎子會”，每年三月十九日（這可是崇禎殉國的日子）有數(shù)百盲人集聚在通濟門外的太陽宮，備了旗鑼傘扇各色儀仗，抬出“眼光菩薩”巡游，求“復(fù)明”之愿。他無奈做了和尚，卻很不喜歡自己的光頭。在其自畫像中，不但有胡須，而且有頭發(fā)（見圖1）。他無奈要隱姓埋名，可又非常不愿意人們不知道他是誰。在離開靖江王府五十二年后，終于在自己的畫冊上印上了自己的真名“若極”，而且印上了一顆早已刻好的印章“贊之十世孫阿長”。

圖1 石濤（原名朱若極，號苦瓜和尚、瞎尊者）自畫像

他喜歡道裝，感到道裝像明朝的服裝。因而他這個“情僧”要名為“空空道人”是很自然的。圖2是他的一幅山水畫，在一高峰下兩人在閑談，多么像一僧一道在青埂峰下的情景；圖 3又多么像空空道人在面對著石頭抄錄《石頭記》。

圖2 石濤山水畫

圖3 石濤畫作

石濤懷念明朝，但知道明朝大勢已去，因而并不反清。他兩次接受康熙的召見，感到康熙是一個英明的君主，能夠治理好國家。但他對明朝的腐敗，特別是宗室之間的自相殘殺，有著難以解脫的心結(jié)。他父親不是被李自成所殺，也不是被滿洲人所殺，而是被明朝將領(lǐng)捉拿，被自己的同族皇室唐王朱聿鍵（隆武帝）所殺。自己在全州湘山寺避難時，不但擔(dān)西被清兵捉拿，還懼怕被明軍捉拿。逃離桂林靖江王府時是南明的軍隊在抄他的家，在捉拿他這個靖江王的唯一繼承人。

估計石濤要寫《風(fēng)月寶鑒》想法的萌芽，大概是在1687年～1689年。在1680年～1686年期間，他在南京住了 6年，之后想到北京去，并在路過揚州時作短暫停留。那時《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被任命為國子監(jiān)博士，奉命疏通河道，當他來到揚州時，南京與揚州的文人們聚會歡迎孔尚任的到來，孔尚任特用請?zhí)埵瘽齾⒓印？咨腥握卺j釀寫《桃花扇》，他特別重視初次見面的石濤，與石濤吐露要寫《桃花扇》的悲憤心情，講了四十年前“揚州十日”的慘絕人寰的情景，朗誦了自己已經(jīng)寫好的《哀江南》曲：

山松野草帶花挑（這曲擬一個樵夫的自道），猛抬頭秣陵重到（秣陵，即南京）。殘軍留廢壘，瘦馬臥空壕；村郭蕭條，城對著夕陽道（描寫南京荒涼）。……橫白玉八根柱倒（以下描述南明皇宮），墮紅泥半堵墻高。碎琉璃瓦片多，爛翡翠窗欞少，舞丹墀燕雀常朝，直入宮門一路蒿，住幾個乞兒餓殍。……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摟，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fēng)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臺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難丟掉，不信這輿圖換稿。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可以想象，這次與孔尚任的相見給石濤以很大震動。這個孔子的第64代孫孔尚任，國子監(jiān)博士，應(yīng)該和明朝沒有多大關(guān)系，但卻對南明的覆滅抱有如此大的哀痛！的確，崇禎在煤山自縊，滿清入關(guān)之時，南明王朝統(tǒng)治著中國南部諸省，南京是明朝統(tǒng)治二百七十多年的陪都，對南方各省有一定程度的號召力。當時滿洲入關(guān)的軍隊不過十余萬，而左良玉鎮(zhèn)守武昌的軍隊就有二十萬之眾。即使一時不能出師北伐，收復(fù)失地，也應(yīng)該能像南宋那樣，分江而治，徐圖恢復(fù)。但腐朽的福王政權(quán)，僅僅支撐一年，就土崩瓦解。石濤可能還會想到，自己的父親靖江王朱亨嘉，在南京政權(quán)覆滅后奮起自任監(jiān)國，這不也就是想以自己的力量來補綴這破損的天？為什么唐王朱聿鍵不團結(jié)父親這股力量來共同補天，共同對付滿清，而偏要做“兄弟鬩于墻”的行為，要采取斬盡殺絕的手段來對付靖江王？石濤肯定有滿腔的悲憤需要吐露。繪畫能表達一個人的品格，表達對大自然的歌頌，但繪畫無法吐露石濤心中的痛苦，無法解開自己無法補天的情結(jié)；必須用文字來敘述，但自己不能像孔尚任那樣來編劇，只能用更隱蔽的方式，先把自己要表達的內(nèi)容用詞曲寫出來，再在這基礎(chǔ)上用“滿紙荒唐言”的方式來編排故事?？傆幸惶?，細心的讀者會讀出“荒唐言”中的真諦。這故事名為《石頭記》，隱喻石頭城（南京）中在歷史上發(fā)生的慘痛故事，也隱喻是石濤所記。

圖4 石濤《對牛彈琴圖》

但石濤能不能一個人完成《風(fēng)月寶鑒》的編寫？也許他只是寫了一些詞、曲，也許只是在腦子里構(gòu)思了故事的內(nèi)容，他必須找一個合作者，這個合作者是朱赤霞。找不到石濤與朱赤霞來往的史料，唯一的根據(jù)就是他讓朱赤霞把他的《對牛彈琴圖》（見圖4）送給曹寅題辭。物。有名的文人頂多可以寫戲曲，卻不能寫小說?！督鹌棵贰返淖髡唠[姓埋名，到現(xiàn)在還沒有考證出來到底是誰，更何況有些模仿《金瓶梅》的《風(fēng)月寶鑒》呢？在當時社會上已經(jīng)有相當知名度的一代畫僧石濤，是不能讓上流社會知道他會去寫《風(fēng)月寶鑒》的。又要讓自己的一腔苦衷公之于世，又要不暴露作者身份，這只有找曹寅。因為曹寅是當時江南文人中很有凝聚力的人物，他本人又最喜歡修改或改編別人的作品。朱赤霞是曹寅的幕府，深知曹寅的個性和喜好，知道曹寅的思想與明朝遺民相通，再則，朱赤霞知道曹寅有刻書的條件，曹寅有力量使他們的著作得到刻印。但到底曹寅能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呢？需要做些試探，這試探就是畫一幅《對牛彈琴圖》，看牛（曹寅）能不能懂得琴聲，并讓朱赤霞送給曹寅題辭。否則石濤干嘛要畫《對牛彈琴圖》，要知道，石濤最善于畫山水與花卉，并不喜歡畫動物。

曹寅的《楝亭詩鈔》中有一首詩，詩名為《題朱赤霞畫對牛彈琴圖》，[3]按題意好像圖是朱赤霞畫的，但按詩意好像曹寅并不知道是誰畫的。這《對牛彈琴圖》由石濤所畫卻是可以肯定的。據(jù)周汝昌先生考證，上有曹寅題詞并有石濤本人所做和詩的這幅《對牛彈琴圖》，現(xiàn)珍藏在故宮博物院內(nèi)。[4]

現(xiàn)來看看這兩首詩，由于曹寅的詩不好懂，筆者不自量力，對其做了一些翻譯與注解，見表1。

表1 曹寅《題朱赤霞畫對牛彈琴圖》詩及筆者的翻譯與注解

續(xù)表1 曹寅《題朱赤霞畫對牛彈琴圖》詩及筆者的翻譯與注解

顯然石濤要用對牛彈琴圖來試探曹寅，看曹寅懂不懂自己的心思。曹寅的回答是，牛是能聽懂你的音樂的，我這個老顛、老革能做你的知音，你不要把自己的才能封閉起來。

曹寅題詩后，石濤和詩一首，該詩及筆者對其做的翻譯見表2。

大滌子是石濤的名號。1689年石濤到了北京，1692年底回到揚州?；負P州后他有著濃厚的隱居思想，他看中了大東門外的一塊地皮。京城紛繁的應(yīng)酬使他積蓄起豐厚的潤筆，他決定在那里為自己蓋一棟房子，以做晚年的棲息之所。石禱新建的那座房子，于1697年的初春落成。新居就坐落在小秦淮河的東岸。在這里，他能看到每天有畫舫在水中悠然來往，居住在這種臨水的建筑里，最能享受到江南城居的情調(diào)。

石濤一生漂泊，至此才算有了一個自己的“家”。他把五年前擬就的一副對聯(lián)裝裱后掛到了中廳，那是他選取陸放翁的詩句組成，他感到那副聯(lián)句正說明了他當時的心境：

未應(yīng)湖海無豪士，每恨乾坤有腐儒。

這時，他又碰到了另一著名畫家“八大山人”。八大山人俗名朱耷，朱耷（1626年～1705年），江西南昌人，明朱元璋之子寧獻王朱權(quán)的后裔，明亡后出家為僧。畫作上的簽名“八大山人”，看起來既像“哭之”，又像“笑之”。他認為土地不再是前明的土地了，因而他畫的鳥禽都是“白眼向天”，他畫的蘭花都根不入土。石濤為八大山人的氣節(jié)和勇氣而深深折服。這些日子以來，他感到自己的思想、信仰、畫風(fēng)、詩風(fēng)、處世哲學(xué)、生活態(tài)度，這一切都應(yīng)當做一次徹底的洗滌清理?！跋蛏弦积R滌”，他在某一首題畫詩中道出了他的“大滌”的立意。他為自己起了一個新的名號叫“大滌子”，自己的畫室名為“大滌堂”。而且，他忽然蓄起了頭發(fā)，脫去了僧衣，改成道士裝。

顯然，送給曹寅《對牛彈琴圖》是在取名“大滌子”之后。石濤為什么在給曹寅的和詩最后要說“默默無聞大滌子”呢？石濤這時已經(jīng)名揚天下，怎么會是默默無聞呢？這實際上是說世上只知道有石濤這個大和尚畫家，卻不知道他朱若極這個王子。他希望曹寅能理解他這個明末王子，理解他寫《風(fēng)月寶鑒》的心情。

大滌子，把自己滌洗干凈，成了“空空”；不做和尚，留起頭發(fā)，打扮成道士；這豈不是成了“空空道人”，這正是他寫《石頭記》的時候。

表2 石濤和曹寅《題朱赤霞畫對牛彈琴圖》詩及筆者的翻譯

朱赤霞是誰呢？就很難查了。筆者所知道的，第一就是在曹寅的《楝亭詩鈔》中有他的名字，第二就是周汝昌先生在《紅樓夢新證》中說他是明朝宗室、曹寅的幕府。[2]352-495在《楝亭詩鈔》中與朱赤霞有關(guān)的詩詞，筆者找到五首詩、一首詞。第一首為《楝亭詩鈔》別集卷三的《讀朱赤霞寄后陶詩漫和》詩：

貧居愛客貧多趣，生計如官大可愁。衙罷典衣違例禁，病余丸藥避章糾。難防敝篋銀杯化，只合齋糧石廩休。慚愧香河老摩詰，諸天一粒絕煩憂。[1]499

這是曹寅比較晚的詩，從這首詩中可以看到曹寅無可奈何的情緒，也可以看出曹寅與朱赤霞的深厚關(guān)系，否則曹寅不會與他說自己的苦惱。這首詩的意思是：

貧居在家還很喜歡接待客人是因為貧困也有貧困的快樂，生活上的開支正像做官一樣，越大越要發(fā)愁。辦完了公事后想把官衣拿去典當了來補充家用，但這是違反了國家規(guī)定的；留著幾粒丸藥表示我還在病中，來躲避對我的照章糾劾。只怕我的舊箱子中的銀杯已經(jīng)熔化了，它可是救命的寶物②，那只好到石廩峰③去吃化齋得來的糧食以度我的余年了。真不如香河的老摩詰④，只要諸天上的一粒米就可以沒有任何煩惱了。

第二首為《楝亭詩鈔》卷七的《浮石山歌》。其序云：“赤霞拾浮石瑯琊，作小山一區(qū)，貯水砌間。己丑十一月，大雪，行軒過滁，飯我索詩。庚寅三月，補作此歌?！盵1]313

這是朱赤霞在瑯琊拾了一塊浮石，回家做了一個盆景。曹寅在 1709年（己丑）十一月大雪天到朱赤霞家看到了這盆景，朱赤霞請曹寅吃飯，要求曹寅為盆景寫一首詩，第二年三月才補作了這首歌。曹寅寫的詩比較長，先是描述了盆景的巧奪天工，接著引發(fā)了遐想：“……蒼波喣沫浮礁起，上有遨游列仙子；開閂豁眼是蓬萊，可憐亦在漚泡里……”喣是吹的意思。顯然，朱赤霞作的盆景不可能有人物，但曹寅卻想象為蓬萊仙島，在蒼波吹沫的山上有著仙子在遨游。曹寅于 1712年逝世，寫這首詩時，離逝世只有兩年，經(jīng)濟上的困頓，政務(wù)上的繁忙，使他常產(chǎn)生出家尋仙之想。這樣的意識常常反映在他的詩作中。

第三首就是《題朱赤霞畫對牛彈琴圖》，上面已經(jīng)討論過了。

現(xiàn)階段水生態(tài)文明建設(shè)還處于探索階段，治理體系還不夠完善，治理能力亟待進一步提升，因此需要科技創(chuàng)新和制度創(chuàng)新的支撐和引領(lǐng)。

第四首為《聞南軒書聲，與蔗軒、赤霞、東田、已山分韻有懷書局諸子》詩：

何物能移夏，西風(fēng)破杳冥。壺飧當夕美，星彩近秋靈。絮語蟲將老，分床客共醒。熒熒燈火外，可耐稚梧青。[1]379

第五首為《題畫·五瑞圖》詩：⑤

戎葵簇錦綠蔥幽，艾艾花花過午休；老病菖蒲羞服食，石家阿姐太風(fēng)流。[1]518

看不到朱赤霞畫的《五瑞圖》了，圖 5是張大千先生的《五瑞圖》，圖6是陶冷月先生的《五瑞圖》。

看上去不同畫家畫的五瑞都是不同的，張大千的五瑞都是植物，陶冷月畫的是兩種植物、三種動物。從曹寅詩中可以知道朱赤霞畫的是：戎葵、綠蔥、菖蒲，其他兩種不知是什么了，詩中稱為“石家阿姐”，不知是什么？是不是畫了兩個美女呢？“石家阿姐太風(fēng)流”句很容易讓人想起《風(fēng)月寶鑒》（《石頭記》）中的秦可卿與王熙鳳。

第六首為《望遠行·送赤霞歸滁陽》詞：

圖5 張大千《五瑞圖》

圖6 陶冷月《五瑞圖》

浮塵合幕，喧鈴馱，絮帽紋靴初換。薄醺凝頰，淡日遮山，十五堠亭長短。好念衰蘭，情緒緇衣翻酒，便惜離痕休涴。鎮(zhèn)驪歌，潦倒京華慣見。 真倦。歸計先秋已熟，點十月、紅梅江縣。物役暗驚，冷溪寫照，指此漫拋吟硯。健勉兒童項領(lǐng)，燃糠煨芋，終古鄉(xiāng)風(fēng)清善。憶小園寒樹，待君重眄。[1]605

把此詞意譯如下：浮塵漫天，行路的馱鈴已經(jīng)響了，要走的人也已換了行裝。送行的酒使得大家的臉上有了淡淡紅暈，淡淡的太陽照在山上。看到路途上的長亭短亭，回想起我們?yōu)榱诵蕾p已經(jīng)衰敗的蘭花，飲酒時把酒倒翻在衣服上的情景，可不要為離別而讓眼淚涌流。在京城中，因潦倒而唱離別的歌，是常見的事情。唉！生活真累！你回去的計劃在秋天以前已經(jīng)定好了，現(xiàn)在在十月成行，到有紅梅花的江縣去。為了物質(zhì)生活役使自己，是很寒心的事，冰冷的溪水表達了我們此時的情緒，面對這些我們隨便拋棄了吟詩用的硯臺。勉勵兒童要為人正直，燒糠來煨熟芋頭，粗衣淡飯過鄉(xiāng)村生活。你要是想起我小園中的寒樹，我等你回來。

從以上翻譯可以看到曹寅對朱赤霞依依不舍的情景，其中也表達了曹寅厭惡官場、向往田園生活的情緒。

看上去朱赤霞不是一個像朱彝尊、陳其年一樣的著名詩人，因而看不到他有其他特別的詩作，也沒有看到他在其他文人的著作中被提到。從《楝亭詩鈔》中多次出現(xiàn)與他有關(guān)的詩詞，可以看出曹寅與他很親近，是一個能推心置腹的朋友。

朱赤霞在《風(fēng)月寶鑒》中化名為吳玉峰。赤霞與玉峰有什么關(guān)系呢？天上的云霞總是與高聳的峰巒相映媲美的，很多詩人總是將云霞與峰巒描寫到一起。例如，唐朝詩人常建就有：“山高猿狖急，天靜鴻雁鳴。曲度猶未終，東峰霞半生。”唐朝另一詩人李嶠有：“更取峰霞入酒杯?！崩畎酌鑼懱炖焉剑骸霸饺苏Z天姥，云霞明滅或可睹?！泵鑼憦]山香爐峰：“香爐瀑布遙相望，回崖沓嶂凌蒼蒼。翠影紅霞映朝日，鳥飛不到吳天長?！币虼酥斐嘞家∫粋€化名，用吳玉峰是很恰當?shù)摹?/p>

注 釋：

① 赤霞宮在有些版本中為赤瑕宮，筆者認為赤霞宮是正確的。赤霞就是紅霞，而且與朱赤霞名字相同。而“瑕”是有缺點的意思，一個在紅霞中的宮殿很美，太虛幻境就應(yīng)該在一片紅霞中。一個紅而有缺點的宮殿算什么呢？

② 相傳，成吉思汗有兩件心愛的寶物。一件是象牙做成的扳指，套在右手拇指上作為射箭時鉤弦之用。另一個是雕花銀酒杯，每次飲酒時都使用它。沒想到，成吉思汗的這兩件寶物，在一次與他自小結(jié)義的兄弟扎木合聚會時，卻救了他的命。

③ 石廩峰為南岳五峰之一。

④ 摩詰，即梵文Vimaiakirti。音譯：維摩羅詰，毗摩羅詰，略稱維摩或維摩詰。意譯是以潔凈、沒有污染而稱的人。他是一個在家的大乘佛教的居士，是著名的在家菩薩。

⑤ 其《題畫》組詩總序云：“赤霞柳村雜畫花果蟲豸，隨畫隨題，筆不停輟。半餉，得三十三首。聊資捧腹。”

[1]鐘云霄.脂硯齋是什么人[J].銅仁學(xué)院學(xué)報，2011，13（6）：37.

[2]鐘云霄.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J].銅仁學(xué)院學(xué)報，2012，14（1）：27.

[3]曹寅.楝亭詩鈔[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238.[4]周汝昌.紅樓夢新證[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5：397.

Empty Taoist and Wu Yufeng

ZHONG Yun-xiao
( Technical Physics Department of Physics Institute,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4,China )

Empty Taoist is the prince Zhu Ruoji, the son of Zhu Hengjia, King Jingjiang in the late Ming Dynasty.He is also the famous painter Shitao in the early Qing Dynasty. Wu Yufeng is Zhu Chixia who belongs to the Imperial Clan of Ming Dynasty, and he is Chao Yan’s aides and staff. Zhu Chixia tested Cao Yan by sending him the painting named “Playing the Lute to a Cow” and then presented the Magic Mirror of Romantic Love to Caoya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the Magic Mirror of Romantic Love; a painting named“Playing the Lute to a Cow”

（責(zé)任編輯 朱存紅）

I207.411

A

1673-9639 (2012) 02-0046-08

2011-11-22

鐘云霄，北京大學(xué)物理學(xué)院技術(shù)物理系教授，退休后研究《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