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四軍黨的七大,毛澤東受到批評和黨紀處分,被迫離開紅四軍領導崗位到閩西特委作指導,之后大病牛牯撲。
無奈提出赴蘇留學
紅四軍黨的七大前,由于環(huán)境艱苦,使紅四軍中的非無產(chǎn)階級思想不斷蔓延。紅四軍領導對此有不同看法,中央派來的劉安恭又離間紅四軍主要領導并帶來形式主義理論,弄得紅四軍前委書記毛澤東無法工作,無奈提出書面辭職。紅四軍黨的七大召開前夕,毛澤東建議通過總結(jié)過去斗爭經(jīng)驗的辦法達到統(tǒng)一認識,解決紅軍建設中存在的主要問題,以進一步提高紅四軍的政治素質(zhì)和戰(zhàn)斗力。然而,前委沒有采納毛澤東的意見,反而號召“大家努力來爭論”。
1929年6月22日,在閩西龍巖由代理前委書記陳毅主持的中共紅四軍第七次代表大會上,代表們圍繞從井岡山以來的各種問題進行討論和發(fā)言。劉安恭等人用形式主義看問題,對中央“二月來信”執(zhí)行的稱“擁護中央派”,對不執(zhí)行的毛澤東稱“反對中央派”,說是“自創(chuàng)原則”。他還煽動曾經(jīng)受過毛澤東嚴厲批評的一些干部起來反對毛澤東,責問毛澤東。會議通過由陳毅起草的《紅四軍第七次代表大會的決議案》,否定了毛澤東提出的黨對紅軍領導必須實行民主集中制和必須反對不要建設根據(jù)地的流寇思想的意見。
會議認為朱、毛兩同志都有同等的錯誤,因書記負有較大責任,決定給毛澤東以“嚴重警告”處分。
大會在中央并未指示改組前委的情況下,改選了前委,由中共中央指定的毛澤東沒有繼續(xù)當選,陳毅當選。以陳毅為書記的前委“須呈報中央批準”,未批準前只是一個“過渡內(nèi)閣”,可以開始工作。
毛澤東在會議最后發(fā)言說,今后要加強政治領導,加強黨對紅軍的領導,軍隊應該嚴格地在黨的領導之下,軍隊要做群眾工作、要打仗、要籌款、要實行三大紀律六項注意。至于陳毅對我個人有許多批評,我現(xiàn)在不辯,如果對我有好處,我會考慮,不正確的,將來自然會證明他不正確。
會議前,毛澤東因他提出的一些意見被誤解和否定,思想很郁悶,身體很差?!拔覀€人身體太弱,知識太貧,所以我希望經(jīng)過中央送到莫斯科去留學兼休息一個時期。在沒有得到中央允許以前,由前委派我到地方做些事,使我能因改變環(huán)境而得到相當?shù)倪M步。”
會議結(jié)束后,毛澤東再次提出去蘇聯(lián)學習的問題,新前委同意了他先去閩西特委作指導工作。這也是一種無奈之舉。原先同意及支持毛澤東的一些干部如譚震林、蔡協(xié)民、江華、曾志等工作都做了調(diào)整,有些軍事領導干部包括一縱隊司令員林彪、三縱隊司令員伍中豪等在內(nèi),也向中央寫申請要求離開紅四軍,派往莫斯科學習。只是蘇聯(lián)培養(yǎng)中國干部的計劃有變,中共中央更考慮到紅四軍政治領導中心問題,未批準。
大病牛牯撲
1929年7月8日,毛澤東同譚震林、蔡協(xié)民、江華、曾志和賀子珍等,前往上杭蛟洋指導閩西特委工作。江華回憶說:“我們離開部隊由龍巖出發(fā)時,把我的馬也扣下了,那時我們一行人真有些灰溜溜的樣子?!?br/> 7月20日至29日,毛澤東在文昌閣指導閩西第一次黨代表會。代表們經(jīng)過熱烈地討論,通過了由鄧子恢起草經(jīng)毛澤東修改的《閩西黨的第一次代表大會政治決議案》。決議案確定了“閩西有一個工農(nóng)政權武裝割據(jù)的前途”,確定了閩西黨的總路線和主要任務。此外,毛澤東還指導閩西的《土地問題決議案》、《蘇維埃政權決議案》等的工作。
這些決議案對于指導閩西黨的建設和閩西革命根據(jù)地的鞏固發(fā)展具有重要意義。但是,會議后期,毛澤東生病了。
7月29日夜,紅四軍黨的七大以后的第一次前委緊急會議在毛澤東駐地上杭蛟洋文昌閣召開。朱德、陳毅等從連城新泉趕來。會議討論了兩個問題,大家意見不一致,又加重了毛澤東的病情:
其一,派陳毅赴上海向中央報告紅四軍黨的七大情況,讓毛澤東回前委主持工作。毛澤東同意陳毅去上海向中央?yún)R報紅四軍黨內(nèi)的情況,但在原則問題上不讓步,堅決地回答:我不能隨隨便便地就回去,你們紅四軍黨的七大那個做法,我不能同意。會議決定,陳毅赴上海期間,前委書記由朱德代理。
其二,會議集中討論粉碎敵人“三省會剿”的計劃。毛澤東在會上發(fā)bSu7o+AzrdEDRogo/+ykSQ==言指出,敵人內(nèi)部有矛盾,他們“三省圍剿”,各自為政。所謂“三省會剿”,實際是“會”而不“剿”,“剿”而不“會”。對于敵人的“會剿”,我們不能硬拼,應在閩西采取比較靈活機動的戰(zhàn)術,敵人打過來,我們就縮小目標,轉(zhuǎn)移敵人視線,分散敵人的力量。敵人一走,我們再打過去。但會議最終決定,集中紅四軍主力紅二、紅三縱隊向閩中出擊,紅一、紅四縱隊在閩西堅持斗爭,保衛(wèi)蘇區(qū)。毛澤東對于紅四軍“七月分兵”,又增加了幾分擔心,心情更不好,加重了病情。
在中共閩西一大和中共紅四軍前委緊急會議后,毛澤東得了“打擺子”(瘧疾)病,時冷時熱,時好時壞。毛澤東由上杭蛟洋轉(zhuǎn)到蘇家坡,再由蘇家坡轉(zhuǎn)到大洋壩。經(jīng)閩西特委同紅四軍一、四縱隊領導商定,讓毛澤東裝扮成“教書先生”,轉(zhuǎn)移到永定的偏遠深山中隱蔽起來,繼續(xù)治病休養(yǎng)。由一縱隊的粟裕連護送,幾經(jīng)輾轉(zhuǎn),于8月21日轉(zhuǎn)移到永定縣城東南30公里的金豐大山“牛牯撲”,以“楊子任”化名在這里治病及工作。
古木參天的牛牯撲,只住著赤衛(wèi)隊員陳添裕等10來戶人家。陳添裕是一個憨厚老實的年輕人,在這深山溝里筑起一座兩層土樓。毛澤東同賀子珍就住在這座小土樓里。閩西特委和永定縣委還派兩個中隊赤衛(wèi)隊員前來牛牯撲,協(xié)助粟裕連負責毛澤東的安全,派熊炳裕專門擔任聯(lián)絡和采購工作,幫助陳添裕照料毛澤東的生活。在粵敵陳維遠部進占永定湖雷一帶后,為毛澤東安全起見,又讓陳添裕帶著幾名赤衛(wèi)隊員,在離牛牯撲3公里之外的青山下,搭起了一座全是以竹子為材料的的小竹寮。
在陳添裕的陪同下,毛澤東和賀子珍轉(zhuǎn)移到小竹寮里。這是一個深山坳,每天日照只有四五個小時。遠看青山連綿,近看竹林茂密,小竹寮前面與后面全是綠油油的竹林。不僅房子是竹料建筑的,室內(nèi)桌椅板凳、餐具也都是竹子做的。這里環(huán)境幽雅,空氣新鮮,是個絕佳的休養(yǎng)地。
毛澤東在這間10平方米左右的小竹寮里,經(jīng)常收到信和報刊,還有負責同志前來匯報軍情,同各部隊保持著聯(lián)系。他除了服藥治療,大量的時間是閱讀各戰(zhàn)場送來的情報,敵人報刊的動態(tài),對擬制的方案提出建議。這個小小的竹寮,儼然成為了一個戰(zhàn)地指揮所,別有一番意境。
毛澤東雖在病中,但自得其樂,給小竹寮取了個雅名“饒豐書房”。他自己動手,找來一塊木板,洗擦干凈,在上面寫上這4個字,掛在門口。寫完后,兩手叉腰,自我欣賞了一陣,問夫人:“子珍,你看怎么樣?”賀子珍帶著贊賞的口氣回答:“潤之,看來你是想在這里長期隱居下去了?!碑敃r擔任警衛(wèi)連連長的粟?;貞浾f:“我們連擔任保衛(wèi)毛澤東同志的任務。他住在永定附近天子洞的一個半山坡上,我們就在住處附近活動,警衛(wèi)——游擊——警衛(wèi)。當時粵敵陳維遠就在永定附近,在我們的監(jiān)視下,未敢進山。毛澤東同志由于過度疲勞身體不好。他在這里養(yǎng)病、寫東西,就地堅持斗爭。我們常常看到他屋內(nèi)的燈光徹夜不滅?!?br/> 深山老林環(huán)境雖好,但缺醫(yī)少藥,毛澤東的瘧疾本來還沒有痊愈,氣候變化,著了點涼,又發(fā)起病來,上吐下瀉,又發(fā)燒又怕冷的,變成了惡性瘧疾,急得賀子珍團團轉(zhuǎn)。熊炳裕和陳添裕得知毛澤東病加重后,趕緊下山報告張鼎丞和永定縣革命委員會秘書長阮山。張鼎丞等非常著急,立即到小竹寮探視,并同永定縣委和縣黨委主要負責人召開緊急會議,專門研究如何給毛澤東治病。大家一致認為阮山的姐夫吳修山合適。吳修山是當?shù)刂嗅t(yī)世家,醫(yī)術高明,為人正派。張鼎丞說:“救死扶傷是醫(yī)生的本分,現(xiàn)在救人要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請吳先生去看病,‘責任由我來擔?!眳切奚剿犝f是給“楊先生”治病,很樂意,立馬提著藥箱,跟著阮山等人上山到了牛牯撲的小竹寮。
吳修山為毛澤東號脈、看舌苔、摸前額后,輕輕說了句:“楊先生染病日久,病得不輕??!”毛澤東吃力地從床上坐起來,對醫(yī)生說:“有勞吳先生了!”吳修山立即開了幾劑內(nèi)服藥方,一劑外治藥方。阮山派熊炳裕等下山抓藥。
毛澤東服過吳修山開的兩劑中藥后,病情果然有所好轉(zhuǎn),心情大悅,但還不能正常行走。
盡管毛澤東在牛牯撲的行動秘密,專人為毛澤東服務的也是小心翼翼,但還是被狡猾的敵人探聽到了。9月中旬,駐在廣東大埔的國民黨保安團在永定金豐民團的指引下,分兩路直撲金豐大山。情況非常危急,粟裕連隊與赤衛(wèi)隊員一起拼命阻擊敵人,戰(zhàn)斗十分激烈,打得難分難解。岐嶺黨支部立即派陳添裕等4人護送毛澤東脫險,但因山高路險、荊棘叢生,馬騎不了,擔架也不行,怎么辦?急中生智,陳添裕等人二話沒說,就用人背,連忙把身材高大的“楊先生”背起來就跑,走小路,走山路,避免被敵人看見。他們背一段,換個人又背一段,連走帶跑,從牛牯撲小竹寮經(jīng)白臘坑到雨頂坪村,只用了1個小時。到了雨頂坪村,毛澤東指著汗流浹背的陳添裕等人,對跑到這里焦急等待了好一會的賀子珍感嘆地說:“多虧了牛牯撲的同志啊!”
在雨頂坪住了幾天,又唯恐被敵人探聽到,于10月初又轉(zhuǎn)移到永定縣合溪。毛澤東住在合溪石塘的“師儉樓”,名義上是繼續(xù)治療惡性瘧疾,實際上卻以極大的精力直接指導合溪區(qū)委和永定縣委的工作。他在這里,請區(qū)委負責人每天向郵局借閱當天的報刊,從中了解敵方動態(tài),作為分析形勢、制定政策的依據(jù)。對于區(qū)委與上級的來往信件、報告,以及發(fā)到各鄉(xiāng)的指示、決定,都親自詳細審閱,提出意見加以修改或者補充。然而,毛澤東的病情沒有根本好轉(zhuǎn),反而全身都浮腫起來,肚子也膨脹了,臉色發(fā)黃,連走路都很困難。
就在毛澤東在永定山區(qū)病重期間,紅四軍攻克了上杭縣城,很多政治工作干部要求毛澤東復職。前委決定在9月下旬召開中共紅四軍第八次代表大會,并致信毛澤東要他出席大會。毛澤東仍堅持原則,不分清是非,不回紅四軍前委。他給前委回信說:“我平生精密考察事情,嚴正督促工作,這是陳毅主義的眼中之釘,陳毅要我作‘八邊美人四方面討好’,我辦不到;反對敷衍調(diào)和、模棱兩可,紅四軍黨內(nèi)是非不解決,我不能夠隨便回來;再者身體不好,就不參加大會了。”回信送到上杭,紅四軍前委把這封信一直發(fā)到黨支部,以暴露毛澤東的問題。劉安恭等趁機攻擊毛澤東,并說他不尊重前委組織,是無組織觀念的表現(xiàn),要求前委給予黨紀處分。這樣,紅四軍前委又給毛澤東一個黨內(nèi)“警告”處分,并責令他馬上趕來參加中共紅四軍八大。毛澤東被迫只得坐擔架,由一排地方武裝從永定縣合溪送到上杭。但他趕到時,會議已經(jīng)結(jié)束。大家見毛澤東面色蠟黃,“面無人色”,確實病得很重,讓他繼續(xù)養(yǎng)病。
紅四軍八大開得很不成功。正如紅四軍軍委代理書記熊壽祺給中央的報告中所說:大大小小的問題,事前沒有準備意見,就拿到會場上來爭,往往爭論到最后還得不到一個結(jié)論。 “總之,當時前委什么事都是民主,大家要怎樣干就怎樣,前委事先對于選舉沒有絲毫意見,結(jié)果選出來的八屆前委,又是同從前一樣,而且更甚的實行所謂‘由下而上的民主制’,一開會就得爭論半天,前委還認為這樣才是無產(chǎn)階級的辦法。因此當時全軍政治上失掉領導中心,對政治分析也是由大家來復議,各級同志又沒有報看,哪里議得出!”這就是“古田會議前各級指導機關的極端民主化傾向的現(xiàn)象”。
當時,同毛澤東一起來閩西工作的曾志,在后來回憶錄《一個革命的幸存者》中寫道:
一兩天后,毛委員也被擔架抬到了上杭。原來他在永定虎崗一帶活動時不知得了什么病,全身浮腫蠟黃,肚子脹,看起來病得相當重。
在上杭,毛委員和我們住在一起。那是一座兩層樓的房子,毛委員、鄧子恢和我們都住在樓上。
當時部隊里沒有醫(yī)生,我們從上杭街上一個西藥鋪里請來一個醫(yī)生,他看過之后說:“得的是瘧疾,又瀉又燒,持續(xù)不愈,時間一長,體質(zhì)逐漸虛弱,因此身上便出現(xiàn)浮腫?!?br/> 他給毛委員開了金雞納霜丸,說是特效藥,吃了很快就會好的。另外,他要我們給毛委員增加營養(yǎng)。要一天吃一只雞,再用兩斤牛肉來熬湯喝,可以少吃肉,主要是喝湯。
……
我們專門為毛委員請了個男廚師,每天為他燉一只雞,燒兩斤牛肉,燒得爛爛的,每頓飯都喝一碗牛肉湯。20天以后,在我們的悉心照顧下,毛委員的病痊愈,身上的浮腫也消失了。
毛澤東的病好了,心情舒暢。10月下旬,毛澤東隨閩西特委機關撤出上杭縣城,轉(zhuǎn)往蘇家坡。途中,他邁著緩緩的大步,一副優(yōu)哉游哉的樣子,曾志他們都要一溜小跑地跟在旁邊,聽他講笑話,擺“龍門陣”,走一陣笑一路。他對曾志說:“看起來我這個人命大,總算過了這道鬼門關?!?br/>
共產(chǎn)國際誤發(fā)“訃告”
毛澤東病倒后,國民黨反動派乘機造謠“匪徒毛澤東已死”,共產(chǎn)國際獲得毛澤東的“死訊”,誤發(fā)“訃告”。
共產(chǎn)國際誤發(fā)“訃告”的情況很復雜。中共中央的內(nèi)部原因,是要朱德、毛澤東安全離開部隊到中央來。于是,中央在發(fā)出“二月來信”下決心要分散紅軍和調(diào)朱德、毛澤東出來的同時,作了十分周密的部署。一方面,派中央軍事部羅壽南攜帶分編計劃具體方案到贛南尋找紅四軍主力,以貫徹中共中央政治局分散朱毛紅軍出來的決定;另一方面,中共中央于2月16日致信廣東省委,說目前朱德、毛澤東領導的紅四軍很難形成一個大的割據(jù)局面,要派人找到朱毛紅軍,設法使朱毛立即離開部隊和“危險地”。中央為了確保朱毛安全通過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轉(zhuǎn)移敵人視線,在信中還特別指出:“現(xiàn)在即設法,由公開的通訊社或報紙向(國內(nèi)發(fā))消息,說朱毛已經(jīng)打死,或說朱毛已經(jīng)(出國)的地方為南洋或安南?!边@時,國民黨的上?!渡陥蟆返橇艘粭l南昌通訊:“頃據(jù)第七師司令部消息,吉潭一戰(zhàn),匪徒被槍擊死者五百余人,朱毛或死或逃,正偵查中。”這條在《申報》上公開登出的消息,也可能訛傳到共產(chǎn)國際,為誤發(fā)“訃告”提供了依據(jù)。
誤發(fā)訃告的外部原因,是國民黨反動派的造謠中傷。
從7月底到11月的3個多月,毛澤東一直在閩西特委作指導工作,身患重病并接受治療,沒有跟隨紅四軍主力出擊閩中和進軍廣東梅縣及東江。國民黨報紙當然也只能報道朱德率紅四軍轉(zhuǎn)戰(zhàn)的情況,于是就趁機造謠說“匪徒毛澤東已死”。上?!渡陥蟆?月27日第四版,登載了國民黨福建地方軍閥張貞給南京國民黨中央的權威電報:“(一)毛澤東在龍巖病故,黨代表由彭毅年繼?!薄渡陥蟆?0月21日第六版又登載國民黨第七旅政治部主任羅放言在汕頭20日發(fā)電:“……毛澤東在上月(即9月)暴死,彭毅年繼毛為政治部主任兼黨代表。”
當時,中共中央是知道紅四軍黨內(nèi)的爭論情況,也知道毛澤東邊在閩西特委指導工作邊養(yǎng)病,就是沒有及時向共產(chǎn)國際報告紅四軍黨內(nèi)的爭論及處置的情形。由于中共中央同共產(chǎn)國際正當?shù)拿孛芙煌ú粫?,共產(chǎn)國際在莫斯科只能從國民黨報紙或從別的渠道得到毛澤東“患肺結(jié)核病而死”的消息。關于毛澤東“病故”消息他們信以為真,經(jīng)過慎重研究,起草了1000多字的一份 “訃告”,發(fā)表在第二年3月間共產(chǎn)國際機關刊物《國際新聞通訊》上:
“據(jù)中國消息:中國共產(chǎn)黨的奠基者、中國游擊隊的創(chuàng)立者和中國紅軍的締造者之一的毛澤東同志,因長期患肺結(jié)核而在福建前線逝世……”
中央“八月來信”、“九月來信”指示
中共紅四軍第七次代表大會后,陳毅以前委書記于7月9日給中央寫了《關于閩西情況及前委的工作計劃的報告》,隨報告送去紅四軍黨的七大決議案和《前委通訊》第三期等文件信等,通過中共福建省委秘密交通轉(zhuǎn)中共中央。8月10日前后,中央收到由福建省委轉(zhuǎn)去的中共紅四軍七大及黨內(nèi)爭論的文件。
中央認為此事關系重大,遂于8月13日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進行討論。在討論時,與會者指出:現(xiàn)在對敵斗爭激烈時黨內(nèi)糾紛應絕對禁止,劉安恭根本錯在此,尤其不應在下面發(fā)展;目前一定要比較集中點,不然軍事行動上無辦法;分兵問題要指出,為游擊是可以的,如為前委個人便于指揮是錯誤的。會議認為,現(xiàn)在紅四軍情況整個不完全清楚,待陳毅到中央后再作全面答復。會議決定:先給紅四軍一信,由周恩來起草,要他們努力同敵人斗爭,軍委可暫不設立,軍事指揮由軍長、黨代表管理,調(diào)劉安恭回中央。
周恩來綜合會議主要意見,起草了中共中央致紅四軍前委的指示信,經(jīng)中央政治局通過后于同月21日發(fā)出。中央“八月來信”對紅四軍黨的七大提出批評,指出:“在這種嚴重的局勢之下,你們第七次代表大會的主要精神是在解決黨內(nèi)糾紛而沒有針對著目前圍攻形勢,著重于與敵人的艱苦奮斗——這不能不說是代表大會中的缺點”。“在大敵當前艱難困苦的環(huán)境中,你們應指出紅軍中黨的生活之正確路線,號召全體同志消滅一切糾紛,一致地擁護此正確路線,向著敵人奮斗”。信中批評了“前委同志號召‘大家努力來爭論’”的錯誤,嚴厲地批評了“劉安恭同志企圖引起紅四軍黨內(nèi)的派別斗爭”的錯誤。
中央“八月來信”還指出紅四軍七大所回避的關鍵問題。其一,“對于集權制沒有勇敢地回答他是在目前與敵人肉搏的環(huán)境中所絕對必須”;“在紅軍中黨的組織原則,尤其是目前環(huán)境中之紅軍黨的組織原則,必須采取比較集權制,才能行動敏捷,才能便于作戰(zhàn),才能一致地占用敵人”?!霸诖吮容^集權制之下,絕不會妨礙黨內(nèi)民主化,許多政治問題斗爭策略還是要提到支部中去討論,不過討論時要更有集中的指導,敏捷的結(jié)論?!逼涠?,“一切工作一切事務一切問題都要拿到支部中去討論去解決——這是極端民主化的主張”;“民主集中制的黨既絕不容許,尤其在紅軍中,在負有戰(zhàn)斗的紅軍中更絕對不容許有此種傾向之生長”。指示信強調(diào)指出,不能把黨的書記的責任看成是“書記專政”、“家長制”?!霸谧鲬?zhàn)的軍隊中,黨的書記當然更要多負些處理日常事務與臨時緊急處置的責任——這是書記的責任,絕對不是家長制”。
中央“八月來信”中特別指出:在紅四軍黨內(nèi)爭論中起了很壞影響的劉安恭“調(diào)來中央”(劉安恭在1929年10月紅四軍攻打東江的行動中犧牲)。
中共中央這封指示信是正確的,對紅四軍前委堅持正確、修正錯誤是很有幫助的。遺憾的是,這封信沒有完整的送到紅四軍前委,未能起到應有的重要作用。
8月下旬,陳毅抵達上海。在上海經(jīng)過周折同中共中央接上頭,并向中央政治局常委李立三報告了紅四軍黨的七大情況。李立三在8月27日向中央政治局扼要報告了與陳毅談話的內(nèi)容。會議決定召集臨時政治局會議,由陳毅作詳細報告。
8月29日,中央政治局在滬西一處花園洋房內(nèi)臨時開會,由總書記向忠發(fā)主持,出席的有李立三、周恩來、項英、關向應。陳毅作了全面而詳細的匯報,著重談紅四軍的建立和發(fā)展的過程,以及黨內(nèi)矛盾的演變,明確提出“代表大會決議案主張兩人都離開,但事實上朱去,指揮上困難”,“毛繼續(xù)工作不大好”。會議決定,李立三、周恩來、陳毅三人組成委員會,由周恩來召集,起草一封指示信。三人委員會確定,指示信以中央8月21日給紅四軍前委指示信為基礎,由陳毅執(zhí)筆起草。陳毅認真細讀了毛澤東4月5日在瑞金給中央的復信和8月21日《中共中央給紅四軍前委的指示信》等,經(jīng)三人委員會多次討論,陳毅起草了中央的指示信稿。
9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過由三人委員會提供的中央致紅四軍前委的指示信稿(即“九月來信”)。指示信強調(diào)“黨的一切權力集中于前委指導機關,這是正確的,絕對不能動搖。不能機械地引用‘家長制’這個名詞來削弱指導機關的權力,來作極端民主化的掩護”。同時,“前委對日常行政事務不要去管理,應交由行政機關去辦”。指示信要求“糾正一切不正確的傾向”,指出“紅軍中右傾思想,如取消觀念,分家觀念,離隊觀念,與縮小團體傾向,極端民主化,紅軍脫離生產(chǎn)即不能存在等觀念,都是非常錯誤,皆源于同志理論水平低落,黨的教育缺乏。這些觀念不肅清于紅軍前途有極大危險,前委應堅決以斗爭的態(tài)度來肅清之”。
指示信就“今后的出路”明確指出:“前委應立即負責挽回上面的一些錯誤:第一,應該團結(jié)全體同志努力向敵人斗爭,實現(xiàn)紅軍所負的任務;第二,前委要加強指導機關的威信與一切非無產(chǎn)階級意識作堅決的斗爭;第三,前委應糾正朱、毛兩同志的錯誤,要恢復朱、毛兩同志在群眾中的信仰;第四,朱、毛兩同志仍留前委工作。經(jīng)過前委會議,朱、毛兩同志誠懇接受中央指示,毛同志應為前委書記,并須使紅軍全體同志了解而接受?!闭纭蛾愐銈鳌匪f:“這就從路線的高度來肯定了毛澤東的領導?!?br/> 中共中央“八月來信”、“九月來信”指示,充分肯定了毛澤東提出的共產(chǎn)黨對紅軍實現(xiàn)民主集中制的領導,要實行“工農(nóng)武裝割據(jù)”的重要思想和紅軍建設的基本原則,為統(tǒng)一紅四軍黨內(nèi)認識、糾正各種錯誤思想提供了依據(jù),為中共紅四軍第九次代表大會的召開奠定了思想基礎。
重返前委領導崗位,主持召開古田會議
陳毅返回紅四軍,受中央的委托做解釋和糾正工作。10月22日,到達廣東東江松源,與朱德等軍部領導人會合,當晚立即召開前委會議,傳達中央“九月來信”精神。會后,他將中央“九月來信”和自己請毛澤東回前委主持工作的一封信派專人送到毛澤東處。11月18日,陳毅在上杭官莊召開前委擴大會議,會議正式?jīng)Q定恢復毛澤東的前委書記職務;紅四軍擴大閩西赤色區(qū)域,實行“工農(nóng)武裝割據(jù)”。
幾乎是陳毅回到紅四軍前委機關的同一天,毛澤東隨閩西特委離開上杭縣城轉(zhuǎn)到特委駐地蘇家坡繼續(xù)隱蔽休養(yǎng)。他身體雖然還比較弱,但已能行走,常到溪邊幽靜處散步。
這時,毛澤東收到中共中央的“九月來信”和陳毅轉(zhuǎn)達中央指示請他回前委主持工作的誠懇信件。他連續(xù)看了幾遍,覺得中央“九月來信”比較公道,不是模棱兩可,是非不分,對這場有建軍原則爭論的是非分清楚了,對自己工作方式的批評也正確,愿意誠懇接受,服從黨中央的決定。
11月26日,毛澤東偕中共福建省委巡視員、組織部長謝漢秋從上杭蛟洋抵達長汀,同朱德、陳毅等會合。他向朱德、陳毅等表示接受中共中央的“九月來信”,包括對他工作方式的批評。陳毅誠懇地作了自我批評,并介紹了他上海之行的情況。毛澤東也說他在紅四軍八大時因為身體不好,情緒不佳,說了一些傷感情的話。這樣,相互間的矛盾和隔閡消除了。
毛澤東在給中央的報告中說:“遵照中央指示,在前委工作”;“四軍黨內(nèi)的團結(jié),在中央正確指導之下,完全不成問題。陳毅同志已到,中央的意思已完全達到。唯黨員理論常識太低,須趕急進行教育”。中共中央收信后,在另給廣東省委的信中說道:“潤之現(xiàn)已復職,中心的政治領導亦已確立,此稍可使中央放心?!?br/> 在紅四軍黨內(nèi)這場大討論、大爭論中,很多非無產(chǎn)階級思想充分暴露,紅四軍黨內(nèi)“七大”、“八大”沒有很好解決,而且極端民主化還有發(fā)展。這就需要開一次全軍黨的代表會議來統(tǒng)一思想,提高水平,全面總結(jié)兩年來紅軍建設的經(jīng)驗教訓,糾正黨內(nèi)的各種錯誤思想。為此,11月28日,毛澤東在長汀主持召開中共紅四軍前委擴大會議。根據(jù)中央“九月來信”指示精神,會議經(jīng)過討論決定:一、召開中共紅四軍第九次代表大會;二、用各種方法建立紅四軍的政治領導;三、糾正黨內(nèi)各種錯誤傾向,掃除紅軍內(nèi)部一些舊的封建殘余制度(如廢止肉刑、禁止槍斃逃兵等)。
12月初,紅四軍軍部率全軍到連城縣新泉,毛澤東、朱德、陳毅等前委同志駐在“望云草室”籌劃著整訓。前委分工,朱德負責軍事訓練,毛澤東、陳毅等負責政治訓練。經(jīng)過新泉整訓,紅四軍既提高了政治素質(zhì)又提高了戰(zhàn)斗力,把貫徹中央來信指示落到了實處。
12月中旬,毛澤東、朱德率領紅軍從新泉進駐上杭古田鎮(zhèn),毛澤東在軍司令部駐地主持召開了縱隊、支隊、部分大隊的黨代表和支隊以上的書記、宣傳委員和組織委員的聯(lián)席會議。毛澤東在會上作了報告。對紅軍中存在的問題,會議分小組進行專題研究,如有的小組討論廢止肉刑問題,有的小組討論黨的組織問題,有的小組討論紅軍宣傳工作問題等。毛澤東和陳毅分別深入各小組參加討論和收集情況。各級黨代表大膽地、深刻地揭露了黨內(nèi)存在的各種非無產(chǎn)階級思想的表現(xiàn),議論了各種思想產(chǎn)生的根源、危害及克服的辦法等。這次聯(lián)席會議開了近10天,各專題小組討論情況都有文字記錄,為古田會議決議的起草工作提供了豐富的材料。
聯(lián)席會議還討論了大會代表名額和代表資格等有關問題,提出“要‘政治觀念正確,工作積極,有斗爭歷史’三個條件的人才當選,反對從前那種分割式的以各縱隊為條件的辦法”。這次會議,實際上是古田會議的預備會,直接為大會的決議案和組織方面作了準備。
中共紅四軍第九次代表大會于12月28日、29日在古田鎮(zhèn)舉行,有120余人參加。這是紅軍發(fā)展史上一次十分重要的會議。毛澤東在會上作了政治報告,朱德作了軍事報告,陳毅主持會議并傳達了中共中央的九月指示信。代表們認真學習了中央“九月來信”指示,總結(jié)了紅四軍兩年來的經(jīng)驗教訓,統(tǒng)一了思想認識,一致通過了毛澤東主持起草的8個決議案,近3萬字。隨后,決議案匯集成冊,總稱《中國共產(chǎn)黨第四軍第九次代表大會決議案》,簡稱《古田會議決議》。大會選舉產(chǎn)生毛澤東、朱德、陳毅等紅四軍黨的前敵委員會,由前委選舉毛澤東為前委書記。
在毛澤東的領導下,古田會議規(guī)定了紅軍的性質(zhì)、宗旨和任務;確立了黨對紅軍實行絕對領導的原則;并強調(diào)在紅軍內(nèi)部加強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性等。
古田會議決議是中國共產(chǎn)黨和紅軍建設的綱領性文獻。它結(jié)合黨和中國革命的具體情況,靈活性、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回答了在黨員以農(nóng)民為主要成分的情況下,如何從加強黨的思想建設著手,保持黨的無產(chǎn)階級先鋒隊性質(zhì)的問題;回答了在農(nóng)村進行革命戰(zhàn)爭的環(huán)境中,如何將以農(nóng)民為主要成分的軍隊,建設成為無產(chǎn)階級領導的新型人民軍隊的問題。決議不但在紅四軍實行了,而且其他各部分紅軍也先后照此來做,大大加快了人民軍隊建設的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