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瘋?cè)嗽?/h1>
2012-01-01 00:00:00陳冠任
現(xiàn)代閱讀 2012年4期
1937年冬，賀子珍去蘇聯(lián)治病期間，曾與蘇方國際兒童院的院長發(fā)生爭吵，被以患“精神分裂癥”的理由關(guān)進精神病院。
1946年夏天，王稼祥同他的妻子朱仲麗來到莫斯科。王稼祥因為是中共高級領(lǐng)導人，到莫斯科后，蘇共專門為他派了一位聯(lián)絡(luò)員——尼古耐夫。在莫斯科，王稼祥見到了許多德蘇戰(zhàn)爭后中國留蘇的幸存者，了解在德蘇戰(zhàn)爭中留蘇的中國同志的遭遇與下落。嚴酷的戰(zhàn)爭、無情的饑荒，奪走了許多中國同志的生命，還使一些人下落不明。人們在談及這場艱苦卓絕的戰(zhàn)爭時，不時提到賀子珍和她的女兒。王稼祥和賀子珍是親密的戰(zhàn)友，他們曾一起經(jīng)歷過長征，又一起在蘇聯(lián)工作過。于是王稼祥決定尋找她的下落。
一天，王稼祥對尼古耐夫說：“我們有一個中國同志叫賀子珍，還有她的女兒毛嬌嬌，現(xiàn)在還在蘇聯(lián)，請幫助打聽關(guān)于她的下落，我希望見到她本人?！?br/> 尼古耐夫答應(yīng)幫助調(diào)查。幾天后，他回復王稼祥說：“賀子珍至今下落不明?！?br/> 然而，王稼祥并沒有放棄尋找賀子珍的努力。一次他無意中從留學生的談話里獲悉：久無音訊的賀子珍竟然被關(guān)進了伊萬諾夫的精神病院，與世隔絕！他大吃一驚，一方面把這令人震驚的消息報告毛澤東，一方面立即與蘇聯(lián)有關(guān)方面進行交涉。王稼祥立即找到尼古耐夫，說：“賀子珍現(xiàn)在住在伊萬諾夫市的精神病院。請你把她的詳情告訴我。”
幾天后，尼古耐夫回答說：“是有一個叫賀子珍的人住在伊萬諾夫市精神病院，她神經(jīng)不好，醫(yī)生診斷為精神分裂癥。她的女兒在她進了精神病院后去了國際兒童院上小學。”
“她的病很嚴重嗎？”王稼祥聽后，嚴肅地問道。
“是狂躁型的，生活不能自理。”尼古耐夫回答。
“請轉(zhuǎn)告你上級，我想把她接到莫斯科見一面?！蓖跫谙檎f道。
尼古耐夫聽了王稼祥的話答應(yīng)轉(zhuǎn)達。一周后，他回復說：“賀子珍不便來莫斯科?！?br/> “為什么？”王稼祥問。
“……”
“那我們到伊萬諾夫市去看她?！敝熘冫愸R上說。
“我們一定要見她一面，最好連小孩子一起見，一起送到莫斯科來。我有醫(yī)生，我們要親自檢查她的病情?！蓖跫谙閲烂C地說。
尼古耐夫走了，10天以后回來，告訴王稼祥夫婦說現(xiàn)在不能見面。王稼祥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一定要見賀子珍一面，并對尼古耐夫說：“如病情嚴重，見過面后仍然送她回瘋?cè)瞬≡?。如果不嚴重，我準備請示?mark style="position:absolute;left:-100000px;">c+8UQAJPhlL467baROarTwBIANUlwpdkPTExzkPijPM=內(nèi)，把她送回國去?，F(xiàn)在，我們東北的好幾個大城市已經(jīng)解放，有了好的醫(yī)療條件，我們可以繼續(xù)給予治療。”在王稼祥夫婦的催促下，尼古耐夫只得又再次請示了上級。
王稼祥曾一度擔任過中國共產(chǎn)黨駐共產(chǎn)國際代表，與蘇共高層人物熟悉，且能說一口流利的俄語，經(jīng)過他的多方努力，蘇聯(lián)政府才同意讓賀子珍離開精神病院，返回莫斯科。
這一天，賀子珍正躺在病床上，一個護士突然走進病房，把她領(lǐng)了出去。賀子珍莫名其妙地跟著她來到了一間房里，這里原來是一間更衣室！護士指著桌上的衣服，說：“換上吧。”
賀子珍一看，原來是自己來時所穿的衣服。旁邊還有一只小箱子，里面放的是她過去的換洗衣服，還有那床她從延安帶出來的當年在打婁山關(guān)時毛澤東燒壞的毛毯?！斑@要去做什么？”賀子珍忍不住警覺地問道。
護士說：“有人要接你到莫斯科，穿好衣服就走，車在外面等?！?br/> 賀子珍一聽，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忙對護士連連感謝。
就這樣，賀子珍在進入瘋?cè)嗽簝赡暌院螅K于走出醫(yī)院的大門。
賀子珍由一位蘇聯(lián)同志陪著上了汽車，汽車風馳電掣向莫斯科奔去，幾個小時后，到達了共產(chǎn)國際大廈旅館。這里已為她訂好了房間。賀子珍一進房間，推開門，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兩年多沒見面的女兒也在這里！頓時，賀子珍因為這突然的驚喜昏過去了。
她形容枯槁，一雙失神的大眼睛迷茫地看著女兒，好一會兒，才吐了一口氣，訥訥地低語一句：“是……嬌嬌嗎？”
“媽媽！媽媽！我就是你的女兒！”嬌嬌喊著，撲過去。賀子珍搖晃了一下，緊緊摟住嬌嬌。
“我的女兒，媽媽想你呀，媽媽不想離開你呀！”在嬌嬌眼里，熬成燈草樣的媽媽顫顫地叫著，淚水潸然而下。母女倆悲喜交集。嬌嬌抓住賀子珍不放，任由她的眼淚縱橫，灑落一肩！此情此景，連在場的蘇聯(lián)人也為之動容。當母女兩個的情緒平復下來以后，都久久地凝視著對方。賀子珍對女兒說：“嬌嬌，兩年多不見，我的嬌嬌長大了。人長高了，長得也端正秀氣多了??！”
隨后，她們被送到王稼祥夫婦的住處。
賀子珍牽著一個10歲的女兒踏進門，她見到了老熟人王稼祥，訥訥地說道：“王同志，您好！”
王稼祥和朱仲麗一看，賀子珍頭戴一頂法國式圓形無邊帽，上身穿一件黑灰色薄呢子西裝式短衣，下身是黑色裙子，半高跟圓頭皮鞋。她看上去神智清醒，顏面有表情，眼神略遲鈍，反應(yīng)稍為緩慢。王稼祥夫婦趕忙起身也向她表示問候。
“我好！”賀子珍回答他們的問候。她面帶笑容，眉尖微蹙，見到朱仲麗，又忙讓嬌嬌叫阿姨。雙方坐下后，王稼祥問及她的近況，賀子珍表情淡漠，有些遲鈍地回答說：“我睡得好，也吃得好?！?br/> “你覺得哪里不舒服嗎？”王稼祥見賀子珍口齒木訥，知道這些年的瘋?cè)嗽荷钜呀?jīng)把她折磨得沒有了正常人的生活，她現(xiàn)在還沒適應(yīng)過來。
“我有些心煩?！辟R子珍說。
“那，你們在這兒玩半天吧?！蓖跫谙殛P(guān)切地說。
這時，尼古耐夫說：“到5點鐘，我派車接她們回旅館?！?br/> “我現(xiàn)在口齒不順，好幾年沒講中國話了。小孩子同我講話，一半俄語，一半國語。我只能在生活方面講幾句簡單的俄語?！?br/> 尼古耐夫走后，賀子珍的口齒和腦筋才慢慢地開始轉(zhuǎn)向靈活，說話也開始多了。隨即與王稼祥夫婦用久違的中國話交談起來。從談話中，賀子珍得悉國內(nèi)一片大好形勢，思念祖國之情不可言喻，高興得直點頭。
晚飯前，尼古耐夫來接她。王稼祥對賀子珍說：“你好好休息，把身體養(yǎng)好，一有機會，帶你回國?！?br/> 尼古耐夫在旁，也對賀子珍說：“我如實向上級反映。你可以提出要求，愿到哪里去玩嗎？我想你永遠不會再入精神病院了?！?br/> 蘇方經(jīng)過幾天對賀子珍的觀察，同意了這個結(jié)論：賀子珍的神智完全正常。就這樣，賀子珍不再重回精神病院了。她終于成了一個正常的自由人，得救了。
1948年春天，賀子珍帶著嬌嬌和岸青回到祖國。
（摘自人民日報出版社《賀子珍》 作者：陳冠任）
1937年冬，賀子珍去蘇聯(lián)治病期間，曾與蘇方國際兒童院的院長發(fā)生爭吵，被以患“精神分裂癥”的理由關(guān)進精神病院。
1946年夏天，王稼祥同他的妻子朱仲麗來到莫斯科。王稼祥因為是中共高級領(lǐng)導人，到莫斯科后，蘇共專門為他派了一位聯(lián)絡(luò)員——尼古耐夫。在莫斯科，王稼祥見到了許多德蘇戰(zhàn)爭后中國留蘇的幸存者，了解在德蘇戰(zhàn)爭中留蘇的中國同志的遭遇與下落。嚴酷的戰(zhàn)爭、無情的饑荒，奪走了許多中國同志的生命，還使一些人下落不明。人們在談及這場艱苦卓絕的戰(zhàn)爭時，不時提到賀子珍和她的女兒。王稼祥和賀子珍是親密的戰(zhàn)友，他們曾一起經(jīng)歷過長征，又一起在蘇聯(lián)工作過。于是王稼祥決定尋找她的下落。
一天，王稼祥對尼古耐夫說：“我們有一個中國同志叫賀子珍，還有她的女兒毛嬌嬌，現(xiàn)在還在蘇聯(lián)，請幫助打聽關(guān)于她的下落，我希望見到她本人?！?br/> 尼古耐夫答應(yīng)幫助調(diào)查。幾天后，他回復王稼祥說：“賀子珍至今下落不明?！?br/> 然而，王稼祥并沒有放棄尋找賀子珍的努力。一次他無意中從留學生的談話里獲悉：久無音訊的賀子珍竟然被關(guān)進了伊萬諾夫的精神病院，與世隔絕！他大吃一驚，一方面把這令人震驚的消息報告毛澤東，一方面立即與蘇聯(lián)有關(guān)方面進行交涉。王稼祥立即找到尼古耐夫，說：“賀子珍現(xiàn)在住在伊萬諾夫市的精神病院。請你把她的詳情告訴我。”
幾天后，尼古耐夫回答說：“是有一個叫賀子珍的人住在伊萬諾夫市精神病院，她神經(jīng)不好，醫(yī)生診斷為精神分裂癥。她的女兒在她進了精神病院后去了國際兒童院上小學。”
“她的病很嚴重嗎？”王稼祥聽后，嚴肅地問道。
“是狂躁型的，生活不能自理。”尼古耐夫回答。
“請轉(zhuǎn)告你上級，我想把她接到莫斯科見一面?！蓖跫谙檎f道。
尼古耐夫聽了王稼祥的話答應(yīng)轉(zhuǎn)達。一周后，他回復說：“賀子珍不便來莫斯科?！?br/> “為什么？”王稼祥問。
“……”
“那我們到伊萬諾夫市去看她?！敝熘冫愸R上說。
“我們一定要見她一面，最好連小孩子一起見，一起送到莫斯科來。我有醫(yī)生，我們要親自檢查她的病情?！蓖跫谙閲烂C地說。
尼古耐夫走了，10天以后回來，告訴王稼祥夫婦說現(xiàn)在不能見面。王稼祥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一定要見賀子珍一面，并對尼古耐夫說：“如病情嚴重，見過面后仍然送她回瘋?cè)瞬≡?。如果不嚴重，我準備請示?mark style="position:absolute;left:-100000px;">c+8UQAJPhlL467baROarTwBIANUlwpdkPTExzkPijPM=內(nèi)，把她送回國去?，F(xiàn)在，我們東北的好幾個大城市已經(jīng)解放，有了好的醫(yī)療條件，我們可以繼續(xù)給予治療。”在王稼祥夫婦的催促下，尼古耐夫只得又再次請示了上級。
王稼祥曾一度擔任過中國共產(chǎn)黨駐共產(chǎn)國際代表，與蘇共高層人物熟悉，且能說一口流利的俄語，經(jīng)過他的多方努力，蘇聯(lián)政府才同意讓賀子珍離開精神病院，返回莫斯科。
這一天，賀子珍正躺在病床上，一個護士突然走進病房，把她領(lǐng)了出去。賀子珍莫名其妙地跟著她來到了一間房里，這里原來是一間更衣室！護士指著桌上的衣服，說：“換上吧。”
賀子珍一看，原來是自己來時所穿的衣服。旁邊還有一只小箱子，里面放的是她過去的換洗衣服，還有那床她從延安帶出來的當年在打婁山關(guān)時毛澤東燒壞的毛毯?！斑@要去做什么？”賀子珍忍不住警覺地問道。
護士說：“有人要接你到莫斯科，穿好衣服就走，車在外面等?！?br/> 賀子珍一聽，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忙對護士連連感謝。
就這樣，賀子珍在進入瘋?cè)嗽簝赡暌院螅K于走出醫(yī)院的大門。
賀子珍由一位蘇聯(lián)同志陪著上了汽車，汽車風馳電掣向莫斯科奔去，幾個小時后，到達了共產(chǎn)國際大廈旅館。這里已為她訂好了房間。賀子珍一進房間，推開門，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兩年多沒見面的女兒也在這里！頓時，賀子珍因為這突然的驚喜昏過去了。
她形容枯槁，一雙失神的大眼睛迷茫地看著女兒，好一會兒，才吐了一口氣，訥訥地低語一句：“是……嬌嬌嗎？”
“媽媽！媽媽！我就是你的女兒！”嬌嬌喊著，撲過去。賀子珍搖晃了一下，緊緊摟住嬌嬌。
“我的女兒，媽媽想你呀，媽媽不想離開你呀！”在嬌嬌眼里，熬成燈草樣的媽媽顫顫地叫著，淚水潸然而下。母女倆悲喜交集。嬌嬌抓住賀子珍不放，任由她的眼淚縱橫，灑落一肩！此情此景，連在場的蘇聯(lián)人也為之動容。當母女兩個的情緒平復下來以后，都久久地凝視著對方。賀子珍對女兒說：“嬌嬌，兩年多不見，我的嬌嬌長大了。人長高了，長得也端正秀氣多了??！”
隨后，她們被送到王稼祥夫婦的住處。
賀子珍牽著一個10歲的女兒踏進門，她見到了老熟人王稼祥，訥訥地說道：“王同志，您好！”
王稼祥和朱仲麗一看，賀子珍頭戴一頂法國式圓形無邊帽，上身穿一件黑灰色薄呢子西裝式短衣，下身是黑色裙子，半高跟圓頭皮鞋。她看上去神智清醒，顏面有表情，眼神略遲鈍，反應(yīng)稍為緩慢。王稼祥夫婦趕忙起身也向她表示問候。
“我好！”賀子珍回答他們的問候。她面帶笑容，眉尖微蹙，見到朱仲麗，又忙讓嬌嬌叫阿姨。雙方坐下后，王稼祥問及她的近況，賀子珍表情淡漠，有些遲鈍地回答說：“我睡得好，也吃得好?！?br/> “你覺得哪里不舒服嗎？”王稼祥見賀子珍口齒木訥，知道這些年的瘋?cè)嗽荷钜呀?jīng)把她折磨得沒有了正常人的生活，她現(xiàn)在還沒適應(yīng)過來。
“我有些心煩?！辟R子珍說。
“那，你們在這兒玩半天吧?！蓖跫谙殛P(guān)切地說。
這時，尼古耐夫說：“到5點鐘，我派車接她們回旅館?！?br/> “我現(xiàn)在口齒不順，好幾年沒講中國話了。小孩子同我講話，一半俄語，一半國語。我只能在生活方面講幾句簡單的俄語?！?br/> 尼古耐夫走后，賀子珍的口齒和腦筋才慢慢地開始轉(zhuǎn)向靈活，說話也開始多了。隨即與王稼祥夫婦用久違的中國話交談起來。從談話中，賀子珍得悉國內(nèi)一片大好形勢，思念祖國之情不可言喻，高興得直點頭。
晚飯前，尼古耐夫來接她。王稼祥對賀子珍說：“你好好休息，把身體養(yǎng)好，一有機會，帶你回國?！?br/> 尼古耐夫在旁，也對賀子珍說：“我如實向上級反映。你可以提出要求，愿到哪里去玩嗎？我想你永遠不會再入精神病院了?！?br/> 蘇方經(jīng)過幾天對賀子珍的觀察，同意了這個結(jié)論：賀子珍的神智完全正常。就這樣，賀子珍不再重回精神病院了。她終于成了一個正常的自由人，得救了。
1948年春天，賀子珍帶著嬌嬌和岸青回到祖國。
（摘自人民日報出版社《賀子珍》 作者：陳冠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