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搖滾才子,是他身上無法抹去的標簽。
而如今淡出音樂圈的他,已經(jīng)成為一名商人。
他的北京漫動時空文化有限公司正在醞釀著做更大的事
——將自己做的動漫送到好萊塢的大熒幕上去。
CBD里的新老板
鄭鈞將大學畢業(yè)后帶著吉他去西藏視為人生最關(guān)鍵的一個拐點。當時大家都說,西藏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搖滾。可是他卻說:“音樂是沒有界線的,如果能做出西藏人接受的搖滾,這就證明我的搖滾幾乎可以被所有人接受?!?br/> 他在拉薩租了房,高原反應(yīng)讓他只有在早上的時候才精神煥發(fā),剩余時間腦袋疼得像要裂開。他不知疲憊地在西藏街頭游蕩,尋找靈感,不厭其煩地在布達拉宮聽藏僧們誦經(jīng)、祈禱。后來,便有了那首紅遍大江南北的《回到拉薩》。那真的是用心血,一點點凝聚起來的。
20多歲,鄭鈞就紅了。唱片大賣,成了媒體追逐要采訪的紅人,有很多粉絲。然而他卻冷靜得讓人意外。他覺得自己其實并沒有什么變化,報紙上、電視上說的那個鄭鈞根本不是真正的自己。
這段經(jīng)歷給鄭鈞兩個信念——選擇自己要走的路,走下去,人生就會多出一份經(jīng)歷,多出無限機會;即使你名氣很大,看上去很美,但是你自己要清楚你還是你。
從1994年到2005年,10多年間,鄭鈞從活躍到平靜,出碟越來越少。他開始痛苦,即便大家還認可他的音樂,但鄭鈞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努力和沉淀,自己仍舊無法做出超越過去音樂的作品。這讓他恍然失去了精神支柱。他不知道應(yīng)該做些什么,在家痛苦徘徊了一年。他決定接受現(xiàn)實,既然音樂的路繼續(xù)下去很難,那么干脆放棄,自己還年輕,還可以去做其他的嘗試。
朋友聽說鄭鈞這個大膽的決定,幾乎打爆了他的電話。同行們輪番轟炸,都覺得他放棄實在可惜。大多數(shù)人覺得,按鄭鈞的年齡和資歷,沒必要再跟自己較勁。即便不發(fā)片,靠為別人做音樂、寫歌詞,過個悠閑的小日子也挺好。
鄭鈞想,他的積蓄足夠讓他什么都不做也可過完一生??墒悄怯惺裁匆馑迹堪焉钭兂梢环N對時間的揮霍嗎?
轉(zhuǎn)過彎來,鄭鈞邀請朋友做客。不是自己家,而是在朝陽區(qū)最好的CBD里。他辦公室里放著寬敞的大辦公桌、灰黑色的書柜及一套質(zhì)樸的功夫茶具。搖滾歌手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通常是憤世嫉俗的,但朋友眼里,那樣的鄭鈞沒了,換成了身上多出幾分睿智和平穩(wěn)、很有商人范兒的鄭鈞。
大家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調(diào)侃他是個“音樂逃兵”,鄭鈞卻只是笑笑。在進駐CBD前,一向支持他的妻子也和他有過爭論。妻子說,搞藝術(shù)的人一般感性,很難有商業(yè)頭腦。她擔心鄭鈞在這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上的轉(zhuǎn)換遇到阻礙,要面對失敗,甚至丟掉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靈感。
鄭鈞說:“試試吧,人總得有點激情。說不定,我就是感性和嚴謹結(jié)合得很融洽的人呢?”
靈感是“荒”出來的
決定做生意時,鄭鈞還沒想過要做些什么生意。拿他的話說,先入駐CBD是因為自己需要一個氛圍,刺激自己腦細胞向這個方向努力不松懈。別人看起來沒項目先租辦公室是浪費,可他卻只有在辦公室里,才能全力投入地去思考。
他開始不斷地在紙上涂鴉自己的想法,幾天后,再拿著紙上寫的項目回過頭思考一遍。他頹然地發(fā)現(xiàn),這些想法在剛出現(xiàn)的時候很有激情,但擱置下回頭再看,卻沒了想要馬上去做的沖動。
幾個月后,鄭鈞似乎要放棄了。去CBD的時間減少,在家的時間增加。妻子不敢詢問,怕他因此心煩。他在家無所事事地帶著女兒一起看卡通,和家里那條叫麥頭的藏獒玩得不亦樂乎,甚至還打入女兒的小朋友圈子內(nèi)部,成了“孩子大王”。
所有人都覺得鄭鈞心里其實已經(jīng)放棄,只是礙于面子,不肯退掉辦公室。妻子決定給他一個臺階,讓他好順利退回過去的日子。她私下找到B2樂隊來游說鄭鈞做個唱片公司,做回本行,有人脈,也有資源。
然而鄭鈞開誠布公地告訴了B2自己的想法。他不會回去,現(xiàn)在無所事事的狀態(tài)是因為他想起當初做音樂時的經(jīng)驗——在無法找到靈感時,越逼迫自己,就越像陷入泥沼,找不出想要的東西;靈感是荒出來的,徹底放松,從容去面對,它會悄然而來。
事實證明鄭鈞是對的。這么荒廢了半年后,他從孩子們的抱怨里找到靈感。女兒和小朋友抱怨說,沒有好看的動漫可看。
鄭鈞想反正自己閑著,以前也學過繪畫,不如動手畫漫畫給孩子們看。家里那條藏獒麥頭成了漫畫的主角,鄭鈞以前的遭遇變成了藏獒的故事。小狗麥頭立志走上音樂道路,成為搖滾明星。這讓有切身經(jīng)歷的他創(chuàng)作起來得心應(yīng)手。
他沒想到,DIY的漫畫成了磁石,牢牢地吸引了孩子們。一到幼兒園放學,女兒的小朋友們會蜂擁而來,看他的漫畫,聽他講麥頭的故事。
鄭鈞突發(fā)奇想,美國有迪斯尼,有皮克斯,能做出讓大人和孩子都喜歡的動漫。連花木蘭、三國這樣的中國題材,也被他們拿去,制作后出售給全世界。難道中國就做不出好動畫來?
比佛利“找罵”的中國人
《搖滾藏獒》,西藏文化加搖滾流行風,還有勵志元素,鄭鈞覺得綜合這些元素,片子一定會火。
他將手繪的漫畫拿給身邊的朋友看,還找了不少做電影的哥們兒過來論證。那段時間,因為討論《搖滾藏獒》討論到興高采烈,鄭鈞常常和哥們兒喝得酩酊大醉。大家都說這個片子有操作的空間,這讓鄭鈞信心爆棚??墒?,在鄭鈞滿懷的信心達到“峰頂”時,迎接他的卻是一個狠狠的打擊。
2008年年初,鄭鈞從中國趕到比佛利山莊和好萊塢一些制片人以及動畫公司聯(lián)系??吹剿墓适拢@些人根本不屑一顧。有人說:“你把這個東西賣給我,我給你高價。但是你自己拍,你根本不知道怎么修改,它會變得連一坨狗屎都不如。”
鄭鈞狡黠地和對方爭辯。爭到面紅耳赤時,對方為說服他指出一個可大可小的紕漏,這讓他心里樂開了花。他回到賓館,做總結(jié):有人愿意買,說明東西具備市場和商業(yè)性,是好東西;對方的質(zhì)疑和挑剔,恰好給自己一個完善作品的機會。
比佛利來了個找“罵”的中國人。他瘋狂地挨個拜訪自己能找到的動漫制作人、導演和公司。這些人認為鄭鈞異想天開,中國人沒有好的技術(shù),即便故事再好,但想要自己做片子,然后賣給娛樂夢工廠也很難做到,難道他瘋了嗎?
最終,皮克斯動漫資深制片人和鄭鈞見面,看完了鄭鈞的創(chuàng)意,他只提出一個問題:“你知道拍出高質(zhì)量的片子,需要多少錢嗎?”鄭鈞狂喜,這證明自己手里的本子和想法,已經(jīng)基本完善了。
鄭鈞從美國歸來,將手里的漫畫出版成書,他從抬杠和質(zhì)疑里找到樂趣。想通過漫畫書搜集市場的聲音。他沒想到漫畫出版后,日本最大的動漫制作公司madhouse找上門來,希望買下拍攝動畫的版權(quán)。
在別人看來這算是成功,以后可以組建團隊不斷創(chuàng)作,成立知名動漫公司,將創(chuàng)作的漫畫提供給世界上頂級的動畫公司獲得利潤。可鄭鈞不愿意,他堅持要自己拍攝,實現(xiàn)將動漫賣到好萊塢的野心。
成功觸手可及
組建好萊塢團隊要花的錢,是個天文數(shù)字。鄭鈞從2009年開始,時間基本都用在跟風投打交道上。
他西裝革履,打著讓他覺得別扭的領(lǐng)帶,開始逐個帶自己的漫畫跟VC(風投)們談判。最初相信他的人很少,VC們質(zhì)疑:“你一個做搖滾的,憑什么說能把東西賣到好萊塢?”
談判很困難,風投們需要最專業(yè)的評估,像如何跟好萊塢對接這樣的問題,鄭鈞不知道什么是標準答案。他報名參加了工商管理學習來彌補短板。
在鄭鈞覺得投資很難的時候,有人主動登門來送錢了。不過不是什么風投公司,而是一個山西的煤老板。他提了一袋子現(xiàn)金,專門坐飛機趕到北京。鄭鈞覺得很震撼,他沒想到這些煤老板真的很敏感。煤老板是給孩子買了漫畫書后,琢磨出的門路。找上門來的煤老板給鄭鈞開的條件極其優(yōu)厚——只管投錢,基本不會干涉公司的運作。煤老板覺得漫畫變成動畫片后,就相當于自己多開了一個煤窯,收入肯定不菲。
鄭鈞請煤老板吃了頓飯,然后拒絕了。鄭鈞知道,如果和煤老板合作,自己能得到資金??擅豪习宓腻X不是聰明的錢——如果是VC投資,除資金外自己還能得到他們的助力,在組建團隊、拍攝和銷售的過程上,都會得到不少建議。
不聰明的錢,不要
一切比預(yù)想的要快。2009年10月,“好萊塢們”出現(xiàn)在西藏的可可西里雪原。此行中的頂尖高手,包括好萊塢動畫片《花木蘭》《玩具總動員》的編劇麗塔·海斯奧,《功夫熊貓》《冰川世紀》《賽車總動員》的藝術(shù)總監(jiān)布克·里維斯。他們已經(jīng)與鄭鈞的公司簽約,正式參與到《搖滾藏獒》的制作。此行,是鄭鈞帶著自己的好萊塢團隊在西藏采風。
他成功了,麗塔和里維斯被鄭鈞的藏獒故事吸引。天使風險投資的徐小平,也認為他的這個項目大有可為。如今,鄭鈞已經(jīng)組建了完善的好萊塢制作團隊。他們一起去了西藏,去完善關(guān)于動漫里藏獒的習性,以便更好地再創(chuàng)作。
2011年2月,美國動漫公司向鄭鈞伸出了橄欖枝。好萊塢幾家企業(yè),想要買斷《搖滾藏獒》的版權(quán),還有的愿意與鄭鈞合作,在中國建立一個完善的動漫基地。
“錢都在口袋里,投出去的會幾倍回來?!辟Y深風投徐小平這么評價鄭鈞和他的項目。
只是這個時候,鄭鈞正在忙碌,忙著在他選擇的新長征道路上,一步步走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