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遠怕水 ,近怕鬼!
玉縣出玉國際聞名,玉石老客這些年不斷地游走于玉鄉(xiāng)和全國各城市之間,他們已經(jīng)油滑得成了精。賭石行業(yè),風險大,盈虧就在一念之差。玉鄉(xiāng)人都怕天煞,天煞像幽靈一般無處無時不在。幾起殺人越貨的大案要案據(jù)說都是那個天煞所為,天煞作案后總是留下龍飛鳳舞的“天煞”兩個大字。這是近怕鬼。
河磨玉出在玉縣的玉鄉(xiāng)鎮(zhèn)。天南海北的玉客們,就不怕什么“天煞”,他們倒是怕當?shù)氐墓賳T、怕當?shù)氐牡匕]子,強龍不壓地頭蛇,是謂遠怕水!
河道已經(jīng)被挖得天翻地覆,坑坑洼洼,到處是積水的陷阱。
玉石王付春秋開著寶馬路過河邊,他把車停在路口,下了車。付春秋四十六七的樣子,卻過分地富態(tài),挺著一副懷孕般的皮囊。挖河磨玉的人向他打招呼:玉王回來了?
付春秋點頭致意。付春秋家就在河道的北邊,五間海青大瓦房,磚石大院墻。兩道朱漆大鐵門,門上鑲嵌著兩只舞動的大龍。玉王一般的時候是不住在這里的,他在市里買了房,常常是白天回來,晚間回去。他太有錢了,太富裕了。人們都知道他家里存著頂級的、超極品的一塊雞血河磨玉,而且那塊雞血玉有二百多斤。聽說他把它埋在自家院內(nèi)的深井里邊了。
付春秋早已經(jīng)不再自己干挖玉的行當,如果看到有好品相的,就出手大方地收購。一般的河磨玉他是看不上眼的。他挖河磨玉已經(jīng)有二十年的歷史了,玉好玉賴,什么成色,他一看就掂量得出半斤八兩。在河磨玉方面,付春秋大名鼎鼎如雷貫耳。誰都不知道玉王家里有多少錢。付春秋在這坑道里看看,與人閑話,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對方說:“我很快就會和你弟妹過去。”
打來電話的人物,更加神秘。他在玉縣也是手眼通天呼風喚雨的人物,他是廣東人,是個精明老到的玉石客。付春秋大都是通過他的手處理掉自己的河磨玉的。二人相熟已十幾年,彼此很依賴。
據(jù)說,這位玉石老客是在美國哈佛學的企業(yè)管理,回國后就干上了玉石生意。他叫柳天明。柳天明和付春秋做生意從不廢話,一方出價,對方從不還價。一口價就成交,這是天底下絕無僅有的合作伙伴。不管是對方誰出的價,雙方都有大大的賺頭。柳天明很快就有了玉神的稱號,和玉王一樣紅透玉縣。
玉王把車開到玉膳酒樓的院里,老板早已迎了出來?!皻g迎歡迎,玉王回來了?!?br/> “給我訂兩個最好的房間?!备洞呵镎f。
“好的。玉王晚上吃什么?我們好去準備。”
“地方特產(chǎn)吧。”付春秋走進玉膳酒樓,飯店老板殷勤地陪著,把玉王領(lǐng)進最豪華的房間住下。躺下后,微微的鼾聲有節(jié)奏地響起。突然玉王被門鈴聲驚醒。柳天明領(lǐng)著婀娜多姿的妻子趕到。雙方好一頓寒暄,大概有半年的時間沒有見面了。付春秋看著柳天明的妻子還是那么年輕漂亮,心里隱隱作痛。青少年時,他上躥下跳調(diào)皮搗蛋,女孩子都躲著他,像躲癩蛤蟆一樣。他在那個時候就做下病來,每當看到漂亮女人,心里就絲絲拉拉地痛。
“怎么這么長時間才來?”付春秋給他們兩個人倒茶水,問。
“金融危機鬧的唄。我手頭的那些貨一直壓著,剛剛才抖摟出去一半。這不是你們縣長約我們來投資嘛!”柳天明透露出無比的自豪,“能為玉縣人民做點兒什么,也是我的一份責任?!?br/> 付春秋撇撇嘴,說:“你少在我面前唱高調(diào),你的錢還不是玉縣的河磨玉給的?還不是我讓你掙的?”
“話可不能這么說,我是在你手里掙了錢,同時你也在我手里掙了錢。我們是雙贏?!?br/> “對對對,是雙贏。”玉王說,“這回還準備帶點兒什么好貨?”
玉神的妻子說:“我們也弄了幾件貨在車里邊,有一件還真拿不準,我老公都半信半疑,吃不透是真貨還是假貨?!?br/> 柳天明不太高興地看了妻子一眼,就坡下驢說:“是啊,我也看不太準,不大的一塊雞血河磨玉。方敏,你拿出來讓玉王給鑒定一下?!?br/> 方敏就去車里取。不一會兒,方敏就回來了,大概是一塊十幾斤重的雞血玉。玉王一見雞血玉,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每一根神經(jīng)都繃緊了。玉王搬動著它,翻過來倒過去地細細瞧,玉里邊的血絲布置得有粗有細,稀密不均,血絲也紅紫搭配得當。完完全全符合雞血河磨玉的所有特征,應(yīng)當是真品,不像是假貨。玉王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哈哈大笑起來。
“玉神啊玉神,這回你可是走眼了,上了大當?!庇裢跽f,“這是個假貨?!?br/> 方敏問:“從哪兒看出來的是假貨?”
“細紋。這細紋是文火燒出來的,不是自然形成的,這血也有細微的血渣子,這塊玉石在血中漚的時間過長?!庇裢跽f,“這是誰造出來的呢?在玉縣玉鎮(zhèn)還沒有這樣的高手??!就這塊雞血玉,專家也絕對看不出來是假的?!?br/> 普通河磨玉假的非常多,大多是鄰縣造的。他們把一般的玉石貼上皮子,就可以了。而雞血玉,那是很難造假的。其中最難的一關(guān)就是火燒,這個火候難以駕馭,只有萬分之一的成功希望。
方敏又拿出幾塊小玉石給玉王看。這回玉王就不上手了,只拿眼斜瞅,說:“這個是油炸滾,那個是火燒雞骨白,都不是真正的好東西?!?br/> “大哥真不愧是玉王,火眼金睛。”方敏佩服地說。
玉神說:“經(jīng)濟危機,買點兒做過手腳的也是一種辦法,成本低,利潤卻大?!?br/> “玉神先生也開始干起這種下三爛的勾當了?你又不缺錢,何必呢。”玉王說。
“我說玉王啊,這就是你的錯了,各取所需嘛?!庇裆裾f。
玉王點點頭說:“也是的,人也好,物也罷,都是分三六九等的?!?br/> 方敏插話:“現(xiàn)在真正好的河磨玉越來越少了。”
玉神說:“彈丸之地,左挖右挖,還有個挖不絕的?”
玉王說:“我們下樓吃飯吧?!闭f完不經(jīng)意地看了方敏一眼,心里邊又隱隱作痛。樓下餐廳一處包間,是由玉膳酒樓老板親自備下的酒席。無論是玉王還是玉神,他們每次都住在他家,大把大把地扔錢,老板見財神爺?shù)絹韽膩矶疾桓业÷?br/> 老板討好地說:“今天有奧花魚,野生的?!?br/> 玉王說:“現(xiàn)在哪還有野生的。就像這河磨玉,遍地都是,可都是做了皮子的假貨?!?br/> 酒喝得差不多了,玉王付春秋的舌頭也大了。他說有日子沒有回家了,他想回家去看看,不陪玉神在這里住了。玉王晃晃蕩蕩地走出酒樓,開著寶馬就回玉村了。
天邊的云霞殷紅殷紅的,沉睡的夜晚還似醒非醒,付春秋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他懶洋洋地問:“誰呀,這么早有啥事?”
電話那頭說:“我老公失蹤了,那塊假雞血玉也不見了?!?br/> “還不快打110,報案??!我馬上就到。”
“我已經(jīng)報了案,估計刑警馬上就會到達。”
玉膳酒樓已經(jīng)被鎮(zhèn)派出所封鎖了,人員是里不出外不入?,F(xiàn)場被嚴密地保護起來。屋里亂七八糟,裝假雞血玉的那個包空空如也。警車鳴著警笛閃著警燈,直奔玉膳酒樓而來。
不一會兒,有人給警方打來電話,說在后山小河溝里發(fā)現(xiàn)一具男尸。警察趕往現(xiàn)場勘查。死者正是玉神柳天明。
柳天明是面沖天躺著的,死得很安詳,死前大概不是很痛苦。他的衣服里塞有一張十六開的打印紙,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字:天煞!
刑警們非常痛恨這兩個字,數(shù)年前幾起搶劫大案都有這可惡的“天煞”二字,至今未能破獲。
玉神英明一世,卻毀于一旦。是靈性的玉成就了他的一番事業(yè),也是靈性的玉埋葬了他。
二
案件發(fā)生后,首要的嫌疑人就是玉王付春秋和玉神的妻子方敏。警察對他們進行了訊問。付春秋不在現(xiàn)場,不具備作案的時間,而且又喝得醉醺醺的,被排除了作案的可能;死者的妻子方敏晚間本來是和玉神住一個房間的,玉神酒喝得多,呼嚕打得太響,方敏就去了另一個房間睡覺,她也喝得不少,一躺下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看來這天煞早就對玉神玉王們這些大戶有所覬覦,了解他們的一舉一動。另一個人開始浮出水面,他就是玉膳酒樓的老板。在時間、地點等方面,都無法排除其犯罪嫌疑,但沒有任何證據(jù)能夠證明是酒店老板作的案。
案件陷入了僵局。
這幾個嫌疑人都是鎮(zhèn)定自若,對答如流,找不出任何破綻??磥磉@天煞是個世外高人,案件作得不留任何蛛絲馬跡。玉王和方敏兩個人希望早日抓住真兇,還自己一個清白。
現(xiàn)在,玉王和方敏倒是自由起來了,這玉膳酒樓成了他們兩個人的了。玉王看到漂亮女人心里就隱隱作痛,那是他想得到一切美好的東西,因得不到而痛苦、嫉妒。玉王早在兩年前就把他的合作伙伴的妻子方敏搞到了床上。可以說,玉神是戴著綠帽子作古的,至死他都被蒙在鼓里。
玉王和方敏玩得發(fā)了瘋,發(fā)了狂。
整個玉膳酒樓就住這一男一女兩個大款,他們成了一道風景。生意的冷清,弄得老板愁眉苦臉,他的犯罪嫌疑還沒有被解除,對此他倒不在意,他愁這生意還怎么做得下去呀!還真有膽大的,又來了一男一女,開房住進來。他們倆比較年輕,看樣子不太像夫妻,也開了兩個房間。男的大個子,挺有氣質(zhì)的,女的文文靜靜,像個讀書人。
中午,這兩對男女都在樓下吃飯。玉王很熱情,說:“我們不如湊一起吃得了?!?br/> “好啊,那多熱鬧啊?!贝髠€子男人說。玉王又要了幾道菜,加了幾瓶啤酒。兩男兩女,熱熱鬧鬧,嘴上也沒有個把門的。相互之間也就有個大概了解了。大個子叫佟建軍,年輕女子叫文雅娟,他們也是做玉生意的,在省城做普通玉雕件,有個小門市,生意不溫不火的。佟建軍說:“我們想要換個領(lǐng)域,現(xiàn)在有錢人追求時尚,不喜歡玉雕件了,喜歡起了什么原石,尤其是河磨玉?!?br/> 文雅娟接過話來說:“有錢人就是能窮折騰,干啥都硬往文化上扯一扯,認為只有這樣才有檔次。他們寧可高價去買假字畫掛在墻上,沽名釣譽,附庸風雅,也不愿意買低價的好東西?!?br/> 站在一旁的酒樓老板說:“那你們可是遇到行家了!”他指著方敏說,“她就是全國有名的河磨玉神的妻子;這位就是我們玉鎮(zhèn)本地人,他是全國最有眼力的河磨玉王付先生。”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我和小文真是好命!”佟大個子說。
按說,這玉鄉(xiāng)玉鎮(zhèn)玉縣,遍地是寶貝,可就是還有人受著窮,捧著金碗要飯吃。有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種秋收,卻不來做玉的生意。這玉的生意都讓外地人給做了,把錢都賺跑了。
方敏自始至終話不多,她做得很到位。老公剛剛出意外去世,尸骨未寒,她顯出痛苦的狀態(tài),這符合人之常情。
男人和男人溝通得快。這付春秋與佟建軍嘮得已經(jīng)很黏糊。付春秋提到了玉神柳天明,大大地感慨了一番。佟建軍馬上打斷他的話:“大哥呀,我對殺人越貨、搶劫犯罪的事情不感興趣,我就想了解玉石方面的知識,別的事我提不起興致來?!?br/> “不提了,不提了。老哥哥和你說玉,老哥哥不是擺老資格,我是河磨玉的高級專家,雖然我沒有評職稱。從河磨玉在玉鎮(zhèn)發(fā)現(xiàn)那天起,我就與河磨玉摸爬滾打在一起,只要我看上一眼,就知個八九不離十,一般情況下,我不用手電光打?!?br/> 手電光打,外行人也是看不大明白的。手電的光打在玉石上,行家一看就知道皮子的薄厚,玉肉的潤澀程度。賭石的人眼睛再毒,也是常常走眼,虧的時候多,買的永遠沒有賣的精。玉王付春秋最早是以賣為主,后期就連買帶賣。他練就了一雙看玉讀玉的火眼金睛,很少走眼。
方敏雖然喪夫,但她并不是很痛苦,原因就是她和玉神走到一起,并非愛情使然。他們相識,她看他有錢,他看她美貌,各取所需。
佟建軍和文雅娟聽得高興,就沒完沒了地問。他們大概也想一夜之間發(fā)個大財,弄到一塊雞血河磨玉,成為暴發(fā)戶。
吃完晚飯,方敏與文雅娟各自回房間去休息了。佟建軍要出去走走,玉王說,我陪你去吧,也好幫你介紹一下情況。佟建軍說,非常感謝大哥,我初來乍到,還望大哥多多幫襯。
“聽你的口音可不是咱省城里的人啊?!庇裢蹼S便一問。
佟建軍無意一答:“啊,我是在京城讀的書,把口音弄雜了。”
佟大個子坐到了玉王的寶馬車里,他們在玉鎮(zhèn)兜著風。
玉鎮(zhèn)并不是很大,可人口密度大,人員很雜。這些人來自全國各地。玉鎮(zhèn)不僅僅出產(chǎn)普通的玉石,還有老玉、河磨玉。鎮(zhèn)子現(xiàn)在住有七八萬人。別看這是個農(nóng)村的鎮(zhèn)子,這兒藏龍臥虎,也藏污納垢。百萬富翁比比皆是,千萬富翁也不稀奇。
回到玉膳酒樓,玉王直接就扎到方敏的房間。
三
第二天早晨,四個人先后下到一樓吃早點。佟大個子說:“哥啊,昨晚用力過猛了吧?命要緊呀?!?br/> 玉王哈哈大笑:“沒關(guān)系,老哥哥身經(jīng)百戰(zhàn),分寸和火候都掌握得恰到好處。死不了人的?!?br/> 玉王和方女士沒有絲毫難為情的表現(xiàn),倒是文姑娘紅了臉,不知所措。玉王這個時候才注意到文雅娟,年輕,耐看,優(yōu)雅文弱,婀娜多姿。必須要得到她,一定要拿下她這個堡壘。
早點是茶蛋、小咸菜、豆?jié){、果子、饅頭之類,飯菜簡單,他們吃得也隨意,很快就完活了。他們用餐巾紙擦了嘴,就一起上樓了。
佟大個子主動敲開了玉王的房門。玉王正躺在床上看玉縣電視臺的節(jié)目。主持人說本縣公安局最近破獲的幾起搶劫案,搶劫者都打著天煞的旗號進行搶劫。畫面上推出歪歪扭扭的“天煞”兩個字?,F(xiàn)在竟然有些人打著天煞的旗號招搖撞騙,如果天煞就這點兒水平,那也沒啥能耐。
玉王爬起來,給佟大個子倒水。佟大個子說:“付哥哥,不瞞你說,我家可是有背景的,我的社會資源沒得說,要不我能做這個買賣嗎?只要有真家伙,不愁賣。”
玉王眼睛骨碌了一下,笑笑看著佟大個子?!澳阌羞@么好的條件,為啥不去做官老爺?”
“做官有什么好?貪了錢,不敢明目張膽地花,偷偷摸摸,像做賊似的。做生意自己賺,愛咋花就咋花,自由。就像你現(xiàn)在,多瀟灑?!?br/> “也是啊?!庇裢觞c著頭。他在心里想,這大個子不像個騙子,他真有背景的話,何不和他處個朋友。當官得有背景,做生意也得有背景。
“我付某人在玉鎮(zhèn)玉縣,沒有啥人際關(guān)系,只有知名度。有實力有勢力的是馬小子,他黑白兩道通吃,政府和公安局都給他面子?!?br/> 佟大個子聽了一震,然后就若無其事地和他聊開了天。玉王說:“老弟呀,凡事都要多留個心眼,你做玉生意,要多方面注意。天煞鬧得多兇啊,電視臺都播了?!?br/> 佟大個子說:“我可不怕,我還沒有掙到錢呢,天煞也不傻?!?br/> “走,我領(lǐng)你去買地,這幾天政府正在賣地?!?br/> 玉王開著他的寶馬,兩男兩女,來到了河道邊。這河道邊非常熱鬧,河道里邊有大型推土機、挖掘機,機聲隆隆熱火朝天,和大躍進年代的場面相差無幾。挖出的亂石,就成了寶貝,可以賣出大價錢,質(zhì)量好點兒的一斤都上萬元。誰會不動心?
四個人沿著河道邊往上走不到二百米,就看到離河道不足三十米的一個大院落。玉王說:“這就是我的家。”
佟大個子說:“這大房這大院,真夠氣派的?!?br/> 玉王忽然看了一眼文雅娟,心里就戰(zhàn)栗不止,他拍了佟大個子一下,問:“你們倆是什么關(guān)系?”
佟建軍神秘地一笑,“這是個人的隱私,私人生活天機不可泄露?!?br/> 此時,在河道邊的窄小柏油馬路上,開過來一個小型車隊。第一輛是悍馬,第二輛是奔馳,第三輛是豐田。這個小型車隊,把車停在了玉王家的大院外。車停穩(wěn)后,魚貫而出的是一些穿戴考究的男男女女。這些人圍繞在一個瘦瘦的中等身材的男人身邊,瘦男人是從那輛奔馳里走下來的,他的近身有四個貼身保鏢護著。
這些人真夠氣派的,這些車,都是有錢的玩家們所鐘愛的。佟建軍專注地看著他們,玉王捅了一下佟大個子,小聲說:“那個瘦瘦的人就是黑老大馬小子。他在這玉縣,只要跺一腳,東南西北都晃悠?!?br/> 佟建軍也小聲說:“看得出來,他不是一般的人?!?br/> 被稱做馬小子的一干人等,搖搖擺擺、神神氣氣地向這邊的四個人走來。馬小子的四個保鏢圈里邊,還有兩位女人,一位是比較年輕的,另一位是個五十歲左右的。這兩位女士穿戴有些招搖,很晃眼。中年女人說:“這些地我們都買下來了。”
“好啊,不錯。當年,那位玉王就是在這地塊的河道里挖出了那個雞血河磨玉?!瘪R小子的瘦臉上沒有表情地說,“我們和政府談的是多少錢?”
年輕的女子說:“我們買的是每畝十八萬,一共是二百畝,而且是最好的地段??偣彩侨Я偃f?!?br/> “行啊?!瘪R小子說,“政府給其他的買家是多少錢一畝?”
中年女子回答:“大概是二十五萬一畝,有些關(guān)系的,可以講到二十二三萬?!?br/> “好?!?br/> 他們走近了四個人。玉王走上前去打招呼,說:“馬總,您這是視察還是指導工作來了?我們歡迎您大駕光臨?!?br/> 馬小子傲慢地看著玉王,點點頭表示禮貌。他身邊的年輕女子說:“這位不是付玉王嗎?”
“是玉王啊,久仰大名,只是不相識。”馬小子顯出有點兒熱情的樣子,“我也想吃口玉飯,在這兒買了二百畝地,碰碰運氣。”
“好事,好事。一定有財可發(fā)?!庇裢跻矡崆槠饋?,“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玉縣就是靠玉養(yǎng)人,馬總真有遠見?!?br/> “我搶你飯碗了。玉王看看我買的這塊地怎么樣,里邊會有多少河磨玉???”
“這個不太好說,這屬于賭,買地就是下注。從技術(shù)層面上看,這兒應(yīng)當不錯。我們這兒離老玉溝的山礦近,山洪沖下來的老玉也就會多。”
“玉王大哥,我請你吃飯怎么樣?”
玉王不動聲色地抽抽嘴角,骨子里滲出一股傲氣和橫氣。“不用,我還有幾位朋友哩?!?br/> “你的朋友一塊兒來嘛,多個朋友多條路。大家都在市面上混,相互也好有個照應(yīng)嘛。”
“不必這么客氣,馬總。”玉王說,“我也要去政府談?wù)?,我們也要買點兒地,這可是挖玉的最后機會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馬總這塊地不用挖太深,因為它離老玉溝近?!庇裢醺洞呵镎f完,給佟建軍、方敏、文雅娟揮手打個招呼,就向他的寶馬車走去。
四個人不到十分鐘就進了鎮(zhèn)政府的大院,他們徑直進了鎮(zhèn)長的辦公室。里邊沒有人。倒是另一間辦公室的一位女士出來說:“鎮(zhèn)長不在,他開會去了?!?br/> 玉王窮追不舍:“開什么會?在哪兒開?”
“我也不知道?!?br/> “走。”玉王說著,領(lǐng)他的伙伴們就匆匆忙忙地下了樓。他開著寶馬直奔縣城。
佟大個子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很好奇地問:“那位馬先生,他是做什么買賣的,那么氣派,快趕上總統(tǒng)了?!?br/> “要說嘛,他也沒什么正經(jīng)的企業(yè),可他就是有錢。他開著幾家洗浴中心、KTV歌廳,雖然這不是什么正經(jīng)企業(yè),卻很賺錢的。玉縣所有河道的挖沙采沙權(quán)都被他控制了,他日進斗金哪。”
寶馬車爬上了盤山道,他自言自語地說:“鎮(zhèn)長根本就沒有開會,他是躲起來了。賣地是個大肥缺,哪個找到他的人,都會有些來路,省上的、市里的、縣里的,都帶著上方寶劍,誰他也得罪不起?!?br/> 寶馬很快就開進了玉縣的縣城。玉縣是個山城,城邊還有一條大河,河里的水沒有被污染,清清澈澈。玉王之所以想帶著佟大個子,他認定佟大個子是真有背景。
寶馬直奔西城一家大型洗浴中心。四人走進去,玉王找到大堂經(jīng)理,耳語了幾句,大堂經(jīng)理就帶著他們上了三樓,在808包房外按響了門鈴。當時里邊的鎮(zhèn)長正在摟著女人,這倒霉的門鈴聲驚了真魂?!耙宜腊??王八蛋!”屋里邊的人罵道。
“別發(fā)火啊,鎮(zhèn)長大人。您的好朋友來求見,還給您帶來了幾位朋友?!?br/> 等了一會兒,門開了,一名衣飾不整的女子披頭散發(fā)地落荒而逃。鎮(zhèn)長用手抿著頭發(fā)迎出來:“玉王,你他媽的真不是東西,快成特務(wù)了?!辨?zhèn)長還想罵幾句什么,看還有女士在身邊,就住了口,把四人讓到包房。
玉王也不寒暄,就直奔主題:“鎮(zhèn)長,我也要買點兒地,三十畝五十畝都行?!?br/> “哎呀,哪還有地呀?!辨?zhèn)長說。
“鎮(zhèn)長大人,別給我裝蒜。你們都把地賣給誰了我知道?!?br/> “玉王,我現(xiàn)在有多難,你還給我出難題?買地者都是上邊有人給說話的,我敢不就范嗎?”
“我老弟是有背景的人?!彼钢〈髠€子說。
鎮(zhèn)長聽玉王一說,馬上一激靈,雙眼皮往上一聳,然后笑了。鎮(zhèn)長心說,真敢唬人?!皼]有地了?!?br/> 這下玉王可不干了:“地是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我必須為我老弟買到地,否則,我無法對他的親戚交代。鎮(zhèn)長,你是干什么的,你的家底我也清楚,我呢你也清楚,我家有錢,你家也有錢。我的錢可以大把大把地公開花,不怕查,你就不敢,我的錢來在明處。我可以把女人公開地領(lǐng)進我自己的家里睡覺,而你只能偷偷摸摸地在這包房里像賊似的偷雞摸狗。我玉王吃喝嫖賭,你也吃喝嫖賭,可我不裝,你裝,我當婊子不立牌坊,你立牌坊!”
“付老弟,你扯遠了。買地就買地嘛,哥給你想想辦法不就成了嘛。我對你朋友的親戚也好有個交代嘛,付老弟,你準備錢吧,三十畝?!?br/> “價格?”
“別人二十五萬,你二十三萬。”
“不行,馬小子是十八萬,我也要十八萬?!?br/> “最少二十萬,縣里已經(jīng)下了死規(guī)定,二十萬我也不敢保證,你玉王也不差錢啊。”
“二十萬就二十萬吧。”
佟建軍最終說了一句話:“謝謝鎮(zhèn)長。”
“三十畝,我勻給你十畝?!狈祷赜矜?zhèn)時,玉王一邊開車一邊對佟建軍說。
佟建軍說:“傻哥哥,我哪有錢呀?”
“沒有關(guān)系,錢我墊著,挖完河磨玉,賣完錢,還我,利潤歸你,如果虧本,錢我就不要了?!?br/>
四
一夜好夢。
在玉膳酒樓,男女四人都做了好夢。這好夢來自新買下了幾十畝土地的挖掘權(quán)利。挖完了,還要給人家平整還原,地照樣歸還農(nóng)戶。猴急猴急的政府,已經(jīng)把地賣得差不多了。賣地這鳥事是皆大歡喜的好鳥事,縣上拿三十,鎮(zhèn)上拿十,村里拿五,村民組拿五;農(nóng)戶拿大頭,百分之五十。
玉王哼著小曲,來到方敏的房間。方敏正等著他的到來,她已經(jīng)洗過了半新不舊的身子,涂了護身油。她又把壁燈調(diào)到昏暗、迷離、陰柔的強度上,這是具有誘惑、殺傷力的光線。方敏已經(jīng)把光潔透明的胴體伸展到玉王的眼前,影影綽綽晃得玉王春心大動,情欲迸發(fā)。
佟大個子在門外輕輕地敲門。方敏說:“我們都睡下了,有事明天再說吧?!?br/> “也沒事,我也不會進屋的。我就是告訴你們,干好事的時候別太放肆,影響我們睡覺,把音量調(diào)到二十分貝左右,如果以下更好?!?br/> “佟大個子,你他媽的煩人不煩人,神經(jīng)?。 庇裢鯕夤墓牡卣f。
佟建軍敲完了方敏的房間,就偷偷地進了文雅娟的房間。兩個人在屋里唧唧喳喳,不知說些什么悄悄話。
玉王開著寶馬,來到了自己剛剛買下的三十畝地里。他看看地形,尋思著如何挖掘。
熱火朝天、如火如荼的熱鬧場面,在河道北邊的狹窄農(nóng)田展開。馬小子他們的挖掘機、推土機在綠油油的玉米苗上轟轟隆隆作業(yè),把地弄得天翻地覆、坑坑洼洼。玉王的三十畝地就挨著馬小子地的邊上,屬于邊角余料。
玉王拿起手機,不停地打電話,他在定挖掘機、推土機,招聘民工。打了足足有四十分鐘,完事他說:“好了,我們下午也開工,機器設(shè)備下午就來。”文雅娟今天的心情不錯,她不住地問方敏有關(guān)河磨玉方面的事,她們處得像姐妹了。
玉王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聽后也吃驚不小。他說:“媽的,財命財命。這是命里該著。小偏嶺老玉溝一姓趙的蓋房子,挖地基挖出一塊有六噸重的河磨玉。”他不知是嫉妒還是眼饞,就像他看到漂亮女人時一樣,心里邊隱隱作痛。女人他可以花上一點兒小錢拿下,這別人的河磨玉,他卻沒辦法輕松搞定了。他對方敏說,“你們在這兒等機器設(shè)備,我去溝里看一看?!?br/> 玉王風風火火,像燒著了屁股的猴一樣急,開著他的寶馬車匆匆趕往小偏嶺。
本來應(yīng)當下午過來的挖掘機、推土機,轟轟隆隆地提前就開將過來。三人趕緊應(yīng)對,佟建軍立即給玉王打電話,報告情況。玉王正在溝里看那塊河磨玉石大王呢,他無心這邊的事,就說,你們先看著辦吧。
佟建軍跳上一臺推土機,臨時受命,指揮起挖掘工作。方敏也不甘示弱,跳上一臺挖掘機,和司機比比畫畫。文雅娟在青苗子上對一些散閑人員指手畫腳,三個人都進入了角色。但是,工作沒進行幾分鐘就出問題了。馬小子那邊的人到這邊來進行干涉,他們說這個地塊是他們買下的。佟建軍跳下車,和他們理論。他說:“這是有地形圖的,我們剛剛花了錢買下的地,怎么就會是你們的?”
對方來了五個人,其中一個蠻橫地說:“我說是我們的,它就是我們的?!?br/> 文雅娟首先來到佟建軍的身邊,她一句話不說,樣子卻像要準備打架一般。佟建軍笑了一笑?!斑@么厲害,是不是有點兒霸道了?”
對方說:“霸道嗎?你們在這兒干,也不和我們打個招呼,偷偷摸摸地就干上了?以為這一畝三分地是你的地盤?”
佟建軍看著他們是又好氣又好笑,光天化日之下胡攪蠻纏,是何道理?。俊拔覀兪呛驼袇f(xié)議的,還要向你們請示匯報?”
“你知道我們的老板是誰嗎?聽說過馬老板的大名沒有啊?”
“沒有,我倒是聽說過鄰縣的呂(驢)胖子,他在玉縣控制了一些礦。玉縣人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br/> “你他媽的對我們老板也太不尊重了。既然這樣,你們把推土機挖掘機開走了事,不然我們就不客氣了?!?br/> 方敏跑了過來,說:“大家都是市面上混的、江湖上跑的人,和氣生財嘛。幾個兄弟,有什么過不去的,我請你們喝酒吃飯,大家都是朋友,相互照應(yīng)著點兒。幾位兄弟消消火氣,你們有什么要求?”
那個像小頭頭兒的說:“大姐開通,那就算了,你們可以繼續(xù)干了,不過,要把地頭地腦的往后讓一讓?!?br/> “這不行!”方敏忽然又厲害了起來,“讓是不會讓的,那樣下去我們的生意就沒法做了?!?br/> “那你們就別干了,痛痛快快滾蛋!”
“不,決不!”方敏說,“老娘今天還就在這兒干定了,吃定這塊地了。你們的能耐我知道,不過,老娘今天就豁出去了,你們是來葷的還是來素的?”
方敏的這幾句話,還真把那幾個小子打暈菜了。其中一個拉小頭頭兒的手說:“怎么辦?給馬總打電話吧?”
小頭頭兒說:“不用,叫上一些人帶上家伙,打他們。”
小頭頭兒的話還沒有說完,佟建軍早已先下手為強,捉著他的衣領(lǐng)子,像提小雞似的把他拎了過來?!胺酱蠼悖憬o玉王打個電話,回來處理這件事?!?br/> 玉王接到方敏的電話,趕緊往回趕。對方的其他人也把電話打給了馬小子。
玉王一會兒就到了。佟建軍把小頭頭兒放開了。馬小子也和四個保鏢隨后趕到。馬小子本來是想大施威風的,想了想,就改變了主意,說:“這件事不大,我和玉王兩人自行擺平就可以了。大家散了,散了吧?!瘪R小子想,在技術(shù)和鑒定方面還有用到玉王的時候。
馬小子宴請玉王。這是鎮(zhèn)里的一家特色小店,門臉不大,挺僻靜。玉王反反復(fù)復(fù)地說,溝里那家人家有福有命。那塊大河磨玉,足足有六噸重,成色也好,無價之寶,幾乎可以和我的雞血河磨玉相媲美。我的雞血河磨玉雖然是極品,但塊小,他的太大了,那也是寶啊。馬小子最近也安穩(wěn)許多,主要是他也喜歡上了玉,對玉的玩味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晚間回到玉膳酒樓,玉王像中了邪一樣,喋喋不休地說:那塊大玉和我的雞血石一樣好,我的雞血石是國寶,他的大玉也是國寶。氣得方敏損他:“你他媽的犯什么傻!搞了二十多年的河磨玉,啥沒見過,你受刺激了?”
“你是沒有看到啊,那塊玉不僅大,還是黃白的,肉肉的可潤可潤了?!?br/> 這是個不眠之夜。這一夜,佟大個子幾進幾出,不知忙了些什么;玉王也是出入無常。方敏和文雅娟也都神神道道的顯得不太正常。
又是一個早晨來臨了。玉王對佟大個子說:“我們認識了一場,不易啊,這就是上天給的緣分。我領(lǐng)你們到縣里考察考察玉器市場,看看行情,這邊讓我弟弟看場?!?br/> “那可太好了,付大哥,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br/> 半個小時的時間,寶馬車就由玉鎮(zhèn)開到玉縣。玉王領(lǐng)著,他們首先到了洋河玉器批發(fā)大市場。這里邊人聲鼎沸,做玉器生意的人基本都到這兒來進貨,這是玉縣最便宜的市場。這里邊的玉器雕件,大同小異,多數(shù)是花花鳥鳥、動物水果等造型。
文雅娟說:“各家的東西差不多啊?!?br/> 走在前頭的玉王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心里邊又隱隱作痛。什么時候得找個機會,不能讓她這么干閑著。
“這么好的玉料,藍幽幽的,像玻璃一樣透明,價格真低呀?!辟〈髠€子發(fā)著感慨。四個人挨家挨戶地看,詢問價格。玉商們的好話能說一籮筐。這里邊的老玉要貴一些;河磨玉要更貴。
玉王大大咧咧地說:“別看這小縣城不大,有錢的人多的是。在這兒當書記縣長,百分之百的肥缺。老百姓都知道他們腐不腐敗,干個幾年,撈足了,養(yǎng)肥了,自己的子女再安排明白了,走人。到市里或者到省里,正處變副廳或者變正廳,養(yǎng)老,幸幸福福地安度晚年了此一生。”
“你恨他們嗎?”佟建軍問。
玉王半笑不笑地說:“不會?!?br/> 他們又去玉器交易大市場。這個大市場門臉特別氣派,外面的大拱柱,有點兒像首都北京人民大會堂外面的柱子?!斑@個是縣里某個領(lǐng)導與馬小子合建的,攤位費很高的。”玉王介紹道,“玉縣有十多個大市場,都是私人建的?!?br/> 當他們走出來時,外面大院熱鬧起來。縣委書記、縣長、宣傳部長等陪著幾個來尋寶的男女影視明星走了過來。這場面,像來了國家元首,很多人圍將過來,由警察在維持秩序。那三個明星確實是在影視劇里邊常常露臉的。當然,他們的真身要比在舞臺上遜色不少。書記縣長等人容光煥發(fā),很驕傲。玉王撇撇嘴,說:“媽的,不就是個戲子嘛。他們有河磨玉嗎?他們有雞血河磨玉嗎?”佟建軍、文雅娟看著玉王嘻嘻哈哈地笑了。
玉王看著這大排場有些嫉妒,心里邊隱隱作痛。“媽的,他們再牛皮,我的雞血河磨玉也不會是他們的?!?br/> 這時候,馬小子的車隊悍馬、沙漠風暴、奔馳火速趕到。馬小子急三火四地跳下車來,保鏢們撥開圍觀的人群,馬小子來到圈里,當時縣電視臺正在給領(lǐng)導和明星們拍攝,縣長馬上給馬小子和明星們作介紹……
玉王氣咻咻地到了一家有特色的飯店,這家飯店有別家沒有的本地奧花魚,這是本地最為名貴的魚,人工養(yǎng)殖的也要一斤一二百塊。
這家飯店沒有包間,樓上樓下都是大廳散臺。地方菜做得地地道道,外來人都會到此嘗鮮。一樓大廳里邊已經(jīng)有桌客人了,他們是四個人,從省城里來的。
他們已經(jīng)要完了菜,在等待服務(wù)員上菜。玉王四人也在一樓大廳一邊角處坐下來,點菜要酒。
大家相互間聊了起來。那四人知道這四個人是做玉生意的,還知道都是高人,話就多了起來,說些與玉有關(guān)的事情。服務(wù)員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上菜,這時馬小子帶著他的手下,風風火火地趕到,在中間的一張大桌旁坐定。菜還沒有點完,飯店老板就出來了,他來到馬小子的身邊,畢恭畢敬地說:“馬總來了,有什么要求盡管說。今天我請客。”
馬小子很傲慢地點頭:“好啊。”
玉王本來想與馬小子打招呼,見他太張狂就不理不睬。服務(wù)員一個又一個地給馬小子他們上菜,這邊這兩桌卻停下了。省城來的四個人不干了,說:“我們要的奧花魚,怎么還沒有上來,他們后來的都上來了,這是怎么回事?”
“奧花魚就這一盤了,實在是沒有貨了。”女服務(wù)員說,“要不給你們換一個菜?”
“我們先要的,不給我們上,這叫什么事?!笔〕堑娜苏f。
馬小子聽了這幾句話,不悅起來。他的幾個保鏢看到主人的表情,各自取出隨身攜帶的小鋼棒,向省城的四個人打去。事出突然,這四人來不及防范,就挨了不少鋼棒的敲擊。鄰桌的佟建軍最先反應(yīng)過來,沖上去拉架,也無端地挨了一些棍棒。文雅娟、方敏、玉王都過來拉架,也都程度不同地受了傷。那四個省城的人是鼻口躥血,滿臉青腫。文雅娟說:“打110報警?!?br/>
玉王說:“沒用,他們前腳進去后腳準會出來?!?br/> 罵聲喊聲不斷。馬小子說:“回來吧?!瘪R小子的人開始停頓下來,退回到自己的桌前。
佟大個子說:“今天這事,還沒有完。我的這四位朋友和我們四位是要討個說法的。我知道你們的厲害,可我們也是在江湖上混的!”
那四個被打得很重的省城人,有一個說:“如果你們有能耐,別走,在這兒等上四個小時?!?br/> 文雅娟問:“用你們的關(guān)系還是用我的關(guān)系?”
省城的人說:“還是用我們的好,否則影響你們做生意?!?br/> 馬小子把嘴角拉動了一下,不屑地說:“老子奉陪,四小時過后,老子可就沒有了耐性,一小時,你們包賠一百萬?!?br/> 那位省城的人拿起手機,到一個角落里打起了電話。方敏一直以來話很少,她少有地嚴肅,站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馬小子跟前,說:“姓馬的,你記住了,這一畝三分地也并不是你的?!彼馨谅裏o禮地把手搭在馬小子的肩上,非常放肆地說,“要收拾你個小馬仔,像弄死個臭蟲!”方敏搭在馬小子肩上的手,是暗暗用了功力的,只有馬小子感覺得到。
馬的保鏢不干了,要動手。馬小子說:“別放肆?!狈矫舴砰_手,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來。馬小子說:“今天這事,與你們四位無關(guān),你們也最好別多事,我是什么人,你們也知道?!?br/> 氣得玉王兩眼直冒金星,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方敏說:“你們盡管英雄了,四小時內(nèi)別想出去?!?br/> 玉王說:“佟大個子,你不是有背景嗎?動一動關(guān)系啊。”
佟建軍斜了他一眼:“殺雞焉用牛刀?”
不到四個小時,三個半小時,飯店門口停下四輛一模一樣的沙漠風暴。進來二十多人,他們封了酒店的門,把酒店里邊的所有工作人員清理出去。馬小子這回可有點兒傻眼,他們還真是來了真格的。保鏢們又拿出小鋼棒要來拼命,無奈對方拿出了槍,逼著他們放下鋼棒。
馬小子說:“我姓馬的認了。你們是爺,可我也是男人,一切事情都沖我一個人來,我有個要求,就是下手要掌握火候,給我留口氣就成,動手吧!”
馬小子受了傷,手下也一個個東倒西歪,起不來了;四輛沙漠風暴早已揚長而去……
五
在縣城這一仗打得佟建軍出了名。人們對他有大的背景深信不疑,不然的話,怎會輕而易舉地就把馬小子收拾了?
馬小子做夢也不會想到,在小河里翻船,而且是自己的絕對勢力范圍!窩囊,憋氣。他滿臉纏著紗布,走出自己的深宅大院,坐上他的奔馳,他沒用司機,沒帶保鏢,自己一人駕車來到玉鎮(zhèn)的玉膳酒樓。他要求見佟建軍。
馬小子敲佟建軍的門沒有人,又敲方敏的門也沒有人,再敲玉王的門也沒有人,最后敲開了文雅娟的門。文雅娟很客氣地接待了他。馬小子說:“不打不成交啊,原來是對手,現(xiàn)在是朋友?!?br/> 文雅娟給他沏了一杯茶,說:“先坐吧,有事慢慢講。”
“沒事,上次的事多有得罪,我想請哥兒幾個姐兒幾個喝點兒。”馬小子說,“他們都去了哪兒?”
文雅娟晃著頭說:“這我可不知道。”
馬小子喝茶,門又被敲響了,他放下茶杯。進來的不是佟大個子,而是玉鎮(zhèn)的鎮(zhèn)長。他也是來找佟建軍的,客套了幾句,他就和馬小子走了出去。
鎮(zhèn)長和馬小子開車到工地去找,結(jié)果是玉王、佟建軍、方敏三人都沒有在挖掘現(xiàn)場。玉鎮(zhèn)是個不大的鎮(zhèn)子,這三人能到哪里去呢?這一仗,把佟建軍打出了名氣,打出了信譽。他是有大背景的人。如果誰能掛上這個鉤,那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忽然,鎮(zhèn)長的手機樂鈴不停地響了起來。鎮(zhèn)長一接,是縣委書記。書記邀請佟建軍吃飯,是代表縣委宴請。鎮(zhèn)長說:“人不知去了哪里,我也正在找他呢。”
“這可是個任務(wù),你得把人給我找到。”書記一點兒余地都沒有給鎮(zhèn)長留,“我們請完,縣政府也要請一次?!?br/> 巴掌大的一個玉鎮(zhèn),在省地圖上就是個點,找?guī)讉€人都這么困難。鎮(zhèn)長很頭痛。鎮(zhèn)長剛剛撂下電話,縣長又把電話打了過來??h長要找方敏?!八煞蝾倦y,讓警察們?nèi)善瓢?。她作為繼承人,財力雄厚,他們來玉縣投資的事,不能停下來。你給我約好,我明天請她吃飯?!?br/> “我的縣長大人,他們不知道去了哪里?!辨?zhèn)長說。
“打她的手機呀?!笨h長在那頭說。
鎮(zhèn)長哭笑不得地說:“這幾個鳥人失蹤了,手機還關(guān)了機,玩起了失蹤的把戲?!?br/> 縣長說:“我就是要你給我找人。我只要結(jié)果,不管過程。”
鎮(zhèn)長罵罵咧咧地說:“掙著玉鎮(zhèn)玉縣的玉錢,還在玉縣地界耍牛皮,慣他們的毛病?!?br/>
文雅娟在玉膳酒樓的客房里梳梳洗洗,打扮一番。她看電視,用遙控器調(diào)頻道。電視里邊到處是那些粗糙的電視劇,晃得她眼球痛??吹贸?,她心里邊有事,她在壓抑著不安。她有什么心事呢?這些人都神神道道的,弄不清一個又一個是什么來頭。敲門聲,把文雅娟驚動了,她去開門,見又是馬小子,他說:“您給我沏的那杯茶,我還沒有喝呢,現(xiàn)在來喝掉?!?br/> 文雅娟點著頭說:“坐吧。”
馬小子一口喝下,站起來說:“謝了姐們兒,再見?!瘪R小子走出客房,出了玉膳酒樓。馬小子這一走,也玩起了失蹤的把戲,他的助手、保鏢都找不到他。
這些人變得怪里怪氣,時而出現(xiàn)時而失蹤,神龍見首不見尾。到了晚間,方敏先回來了,她進了自己的屋里收拾東西。她要退掉玉膳酒樓的房間。她和文雅娟連個招呼也沒有打,就走了。方敏前腳剛走,后腳佟建軍就回來了,他先到文雅娟的房間里去打招呼。佟建軍回到自己的房間,簡簡單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左手提一個包,右肩又扛一個包,走下樓來。
玉膳酒樓的老板被列為犯罪嫌疑人之一,雖然還沒證據(jù)證明他是兇手,但對他是限制居住。佟建軍與老板打招呼,和風細雨地東一句西一句扯著閑篇。佟建軍看樣子是不太著急走,聊得沒完沒了。老板現(xiàn)在是吃也飯店,住也飯店,警方不準他回家。
佟建軍說:“我要換地方,怕人打擾?!?br/> 老板說我替你保密。佟建軍告別酒樓老板,走進玉鎮(zhèn)的夜色里。
玉膳酒樓顯得更冷清而空曠,客人四個走了兩個,還剩下文雅娟和玉王付春秋。付春秋回來了,他直接進了餐廳。他知道方敏和佟建軍搬走后,有一點兒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付春秋看著文雅娟,心里便又隱隱作痛,飯也吃不好,內(nèi)心長草,像有貓爪子在撓。
吃罷飯,文雅娟回到自己的房間,付春秋厚著臉皮就跟了進來。文雅娟對他反感,就不理不睬。付春秋就拿出他當年當小混混時的潑皮無賴架勢,話也說得不著調(diào),有淫褻的成分。
玉王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把玩著茶杯,雙眼放光地向文雅娟電去。文雅娟看著他說:“玉王啊玉王,你是什么人什么鳥,我清楚得很!你可別把我當成了方富婆。我警告你,別打姑奶奶的主意!”
“你看看,你看看,我還沒怎么著呢,大妹妹就先封門了。你說你讓我下一步咋辦?”付春秋不斷地用手拽自己的耳朵。
“其實,你也不煩人,有時候也挺可愛的,我也挺喜歡你這種不遮不掩性格的人,我們會是好朋友的?!?br/> “那不就得了,我就知道我有希望,我想得到就沒有得不到的。”
“放肆!我再次警告你,決不允許有非分之想!”
“這不是撩人嘛!你這是行還是不行,給個準信兒。一會兒讓我離你遠點兒,一會兒我又成好人了。”
“出去,快出去!本姑奶奶要睡覺了?!蔽难啪陣烂C起來。
付春秋開始耍無賴:“我陪你睡。”
文雅娟撲哧一聲被他逗笑了。
付春秋見文雅娟笑了,就誤判了形勢,一個餓虎撲食撲過來,文雅娟沒有防備,被他撞到身上。文雅娟一激靈,右手抓住付春秋的左手,一個翻腕把他的胳膊別過去,左手掏過來抓住他脖頸的衣領(lǐng)。“玉王啊,我從小就學武術(shù),你哪是我的對手,別打歪主意,回去睡覺吧?!?br/> 文雅娟放開了手。玉王的左臂很痛,他甩了甩,豎起了右手的大拇指:“你這娘們兒,不,你這姐們兒,真高。我也是從小打打殺殺長大的,土八路,你是練家子,正規(guī)軍。我再不敢打你的主意了。”玉王心有不甘地回到了自己的客房。這一宿,折騰得他痛苦不堪。
第二天,在樓下餐廳,文雅娟說:“怎么不喊我一聲,一起下來呀。你太小心眼?!庇裢蹩此琢税籽?,沒回答。文雅娟變得很活潑,話也是說得滔滔不絕。“玉王大哥,我今天跟你一起走,學點兒本事。挖掘現(xiàn)場也行,到農(nóng)戶家收石頭也行?!?br/> “收個鳥石頭啊,我們自己那么多地,還不夠你賣的呀?!?br/> “那好,今天就去現(xiàn)場了?!?br/> “哎,你真美啊?!?br/>
文雅娟和玉王來到挖掘現(xiàn)場,挖掘機、推土機在作業(yè)。玉王的弟弟跑過來,向他匯報這幾天挖出來的河磨玉有多少,多少塊大的,有幾塊黃白的,有多少墨綠的,總的形勢還不錯。玉王弟弟匯報完了,很不友好地看看文雅娟。玉王這些年,對自己的家庭,上至父母下至妻子兒女,都沒有盡到該盡的感情義務(wù)。他腰纏萬貫,在外花天酒地大把大把地花,在女色上從不吝嗇錢財。
文雅娟瞥了玉王弟弟一眼,然后回過頭對玉王說:“我們是不是去看看那些河磨玉,心里好有個數(shù)?”
“好,就在我父母家里邊放著,安全沒有問題?!备洞呵镎f。
文雅娟說:“我和你去看一看吧?!?br/> 文雅娟跟著玉王往他父母家去。玉王父母家是個大大的四合院,現(xiàn)在玉王買地挖出來的河磨玉就悉數(shù)放在這里,黃白的放在一邊,墨綠的放在另一邊。進了院里,兩個人都大吃一驚:方敏和大個子佟建軍也都在這兒,他們已經(jīng)在挑看河磨玉。
佟建軍非常熱情地迎接文雅娟,兩個人交流了幾句,就開始翻看最近挖出來的河磨玉。玉王則大呼小叫地異常驚訝。他說:“你們倆怎么回事兒?偷偷摸摸,神神秘秘,玩起了失蹤,不住在玉膳酒樓,搞什么名堂?”
方敏狠狠地斜他幾眼,頗有威懾力地說:“這是在你父母家,我不能多說話。可你也別咋呼。我們都是大手筆,你再裝小癟三,沒出息?!庇裢蹙蜎]有電了。文雅娟看看他們倆,就對玉王說:“付大哥,幫我們選點兒好河磨玉,我們好帶回省里去賣啊。”
“好好,我?guī)湍氵x一選黃白的料。”玉王表現(xiàn)得很殷勤。
方敏非常嚴厲:“你們怎么能胡來?這是合作,不是游戲,合作就得有個合作的規(guī)矩。這些貨,大家要統(tǒng)一處理,或者按投資比例分石頭。”
玉王火起苗躥。“地是我要來的,錢也是我花的,我想咋處理就咋處理?!?br/> “不能這樣處理,別看我和小文是一家的,做事不能背離公道。統(tǒng)一處理,沒有我們的份兒,也不要緊?!?br/> 佟建軍和方敏他們倆不是一道來此的。他們來到玉王父親的家,也是偶遇。當時是佟建軍先到這家來的,他是想在民間走走,看能不能尋找到更好的河磨玉。之后,方敏也來這兒采集民間河磨玉。沒有想到,玉王和文雅娟也來到這兒,形成了個大聚會。
這時候鎮(zhèn)長和他的秘書把車開到了這兒。鎮(zhèn)長是個粗粗拉拉的形象。“哎喲,各位男大神女大仙,真是讓我好找。書記縣長要請你們吃宴席,原來人都在這兒啊?!?br/> 鎮(zhèn)長秘書說:“你們幾個都跟我們?nèi)タh城。書記請佟先生和文小姐;縣長請方老板和付玉王。今天的小型宴會不在一個酒家,各在兩個地方。”
“太好了。”佟建軍說,“有縣里支持我們做玉的生意,那可就解除了后顧之憂?!?br/> 方敏也說:“我們一定要和玉縣搞好合作,努力做到雙贏?!?br/>
縣委這邊的酒席由正副書記、組織部長、宣傳部長作陪,還有幾位漂亮的女公務(wù)員搭襯。這就有了一種風格,文雅些,也虛假些。書記也不問佟建軍的背景,都是一些什么歡迎大家來玉縣做玉石生意,為玉縣作貢獻等的套話。佟建軍當然最喜歡這種局面了。文雅娟情緒很好,可她插不上多少話,多半以聽為主。她身邊的組織部長對著她的耳朵小聲問:“佟的哪個親屬是中央的哪位首長?”
文雅娟對著他笑笑,說:“挺有權(quán)力的。佟建軍從不打他的旗號,只做自己的生意。有什么事也不會連累著他,讓他在國家安安穩(wěn)穩(wěn)做清官多好?!?br/> “對的,對的,首長的親屬思想境界就是高啊,可以稱得上是楷模?!苯M織部長說。
有幾天沒露面的馬小子忽然出現(xiàn),他也要宴請這幾方外來的神圣,以盡地主之誼。馬小子的外傷已沒有什么大礙了,他揭掉了白紗布。他還是很精神,氣焰沒有被打掉。在玉縣這一畝三分地上,這方水土,官道之外的天下,還是他的天下,無人取代,他跺跺腳,大地照樣會微微顫動。這幾日他收斂多了,尤其表現(xiàn)在與玉王交界的地塊上,不再計較,甚至往里邊讓出一米。畢竟山外有山,敢對他馬小子下黑手動粗的人,能是一般的人嗎?
馬小子請這四位神圣的排場比縣委、縣政府的大多了,陣勢雄偉,場面唬人。四個被宴請之人,每人各坐一桌,而且坐在主賓位置上,由馬小子親自選定的人作陪。馬小子上次的那一架打得他聰明起來,做事三思而后行。這次宴請,一是要往回拉一拉面子,二是要和這幾位溝通一下感情。馬小子坐到佟建軍的這桌上來,就看得出他把誰放在中心位置。宴會中,開場白過后,玉王付春秋大顯其能,他在拼命地表現(xiàn),大吹大擂他的那塊雞血河磨玉,是中華之瑰寶,世界之傳奇,二百多斤重,絕無僅有。它可以頂?shù)蒙蠑?shù)十塊和氏璧。
“能不能讓我們見識見識啊?”隔桌的馬小子說,“奇物大家共欣賞嘛,你不能獨食吃著,就連一個飽眼福的機會都不給大家?!?br/> “不行了,沒有辦法取出來。我把它埋在井里邊多年了?!庇裢鹾戎疲咸喜唤^如數(shù)家珍地將他的每一塊好河磨玉,描繪得天花亂墜。
坐在鄰座的方敏提著杯就奔過來,她到玉王跟前說:“你喝多了!不要胡言亂語?!倍嗳諄淼驼{(diào)的方敏,今天非常嚴肅……
酒喝得很晚才散場。大家都開車回玉鎮(zhèn)就寢。
第二天,人們工作的重點,都在挖河磨玉上。馬小子的推土機、挖掘機挖到玉王家的大院外,再挖下去就會對院墻有威脅了。馬小子來視察,說,別再挖了。玉王也跑過來說:“我的媽媽爹爹,這不是要了我家的命嗎?”
“沒有事,玉王。今天有些晚,明天我讓人先把這地方復(fù)原,再把它夯實嘍?!瘪R小子向玉王保證。玉王謝天謝地地走了。
玉王又回到自己的場地,他和文雅娟親臨現(xiàn)場監(jiān)督指揮。
第二天,玉縣玉鎮(zhèn)玉鄉(xiāng)玉村玉王家發(fā)生驚天的失竊大案,埋在院里井下二十多年的寶貝雞血河磨玉被盜!這可是驚天的大案要案!當玉王知道消息后,火速趕到現(xiàn)場,他還沒有進到院里,就一屁股坐在院外,人也散架了,渾身顫抖,哆嗦著拿起電話,報了警。
警察很快封鎖了現(xiàn)場。盜竊是從兩個不同方位同時進行的,在院內(nèi),人工從井上直接挖掘;另一組是從馬小子挖掘現(xiàn)場的掌子面斜挖進去的。失竊是真的。
作案人又是如法炮制地扔下那歪歪扭扭的兩個大字:天煞。
偷雞摸狗的人也自稱是天煞,作大案要案的人也稱自己是天煞,究竟會有多少個天煞?
六
玉神死亡案偵破小組的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又出了玉王家被盜大案,一案又一案地發(fā)生,令人頭痛??h局決定把玉神死亡案和玉王家失竊案并案偵查,同時請求市局支援。
案件的偵破并不樂觀。作案人極其狡猾,作案現(xiàn)場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作案手法異乎尋常地老到,他們把該想到的都提前想到了,給偵破人員留下的是一團一團的迷霧。市里也派來兩名非常有名的偵查人員。
玉王家的雞血河磨玉,它的價值幾何?它的誘人市場價格,誰都會感興趣。玉王家的井下是埋死了的,地面是平的,誰會掌握位置這么準確?墻外掌子面斜洞動用的是傳統(tǒng)操作法,沒有動用設(shè)備。馬小子是否有染?知道他們家井里有河磨玉的人中,情況復(fù)雜。
縣委、縣政府都發(fā)了狠話,此案必破,而且要快速偵破,要改變?nèi)藗儗τ窨h治安狀況的不良印象。
偵破小組辦案人員不斷地走訪方方面面。他們首先向玉王付春秋了解情況。付春秋雖然哭哭啼啼,但是很配合,把他知道的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倒出來。他的精神上好像受了點兒刺激,他把那塊玉石看得很重要,和生命一樣重要。
付春秋家有一塊好河磨玉,把它埋在井里,然后把井填死。這件事情,村人都知道二十來年了,一直相安無事。
以馬小子為首的利益集團。他們有作案的時間和條件。佟建軍,他也具備所有的作案動機、時間和條件。況且他也是信心十足地在做河磨玉方面的生意。文雅娟也是具備上述的條件。不過,她不大可能單獨作案,如果她有作案的可能,也一定是參與佟建軍的作案。方敏,她也有作案的動機和時間及條件。玉王付春秋如果自己把河磨玉取出來,完完全全可以公開地進行,沒必要搞偷偷摸摸的小動作。
專案組在這五個人中進行認真的摸排詳查。
玉膳酒樓老板的犯罪嫌疑被解除,他的酒店又開始興隆起來。專案組的一部分人也住進玉膳酒樓,案件的矛頭開始變得清晰起來。玉王和方敏作案的可能性在減小,佟建軍和文雅娟的可能性在增加,馬小子也逃脫不了干系。
縣委縣政府非常重視案件,打來電話,說:方敏是來本縣投資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達成投資協(xié)議,在調(diào)查她的時候,要講究方式方法。
就案件的本身,也在逐步地排除方敏作案的可能性。現(xiàn)在的重點放在了馬小子和佟建軍身上。
案件似乎進展很順利。然而,有人給專案組打來招呼,說,馬小子可是咱縣里的一面旗幟,省級勞動模范、人大代表、納稅大戶,為本縣人民作出了巨大貢獻,不是沒有人命嗎?河磨玉丟就丟了,慢慢找嘛。
辦案人員頂著壓力,繼續(xù)深入,逐步排除了馬小子的犯罪嫌疑。案件的矛頭集中地指向佟建軍、文雅娟。這讓專案組人員興奮不已,他們一環(huán)接著一環(huán)地往前推進。
佟建軍和文雅娟的行動開始不那么自由了,在被多次訊問之后,就有人暗中跟蹤、盯梢。這一下弄得他們倆買玉石的行動大受限制。
一天早晨,文雅娟忽然不見了,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整個玉膳酒樓都被便衣尋了個遍,一無所獲。
佟建軍還在,他沒有跑。他還在鎮(zhèn)定自若地辦他該辦的事,不慌不忙,有條不紊地到村民家看河磨玉,談價格。
縣領(lǐng)導給專案組打來電話,說,佟建軍的事情一定要慎重。言外之意,就是他有大的背景。
佟建軍也真夠沉著冷靜的,事態(tài)發(fā)展到如此地步,還不搬動救兵,他的那個背景干什么去了,關(guān)鍵時刻怎么不出現(xiàn)?
縣政法委書記到專案組來,他對專案組的頭兒說:“法不容情,我們要以事實為根據(jù),排除其他的干擾,案子該怎么進行就怎么進行。領(lǐng)導們過話,我們采取一下陽奉陰違的辦法來對付。上邊有什么壓力我頂著!”
“有您這話,我們就放心了,我們會大膽地干下去。”專案組組長表態(tài)。
案件按照佟建軍的這條路子深挖下去。這時候省廳的某副廳長把電話直接打到專案組,說:“佟建軍是我的親屬,做點兒小玉生意,別為難他?!?br/> 看看,那神秘的背景沒有出現(xiàn),省廳的副廳長卻跳出來了。這案子還咋破呀?
七
文雅娟忽然之間不見了,好像孫大圣施了隱身法一樣。這讓專案組有點兒手足失措,顯得很被動。玉王付春秋更是沒著沒落的,丟了寶貝雞血河磨玉,也沒有擊垮他,這文雅娟不辭而別,他受不了了。
玉王從來也沒有被美女折磨成這樣過。外人都以為是丟失雞血河磨玉給他的打擊呢!
方敏不住這里了,她的說法是,這玉膳酒樓是她的傷心地,她的丈夫玉神就是在這兒出的事。佟建軍也不住這兒,他的說法是他嫌這兒人少冷清,不便于做玉石生意。
文雅娟失蹤的前一天晚上,玉王還見到她了。他穿著睡衣睡褲,就奔文雅娟的房間而來。他一推門,門還開了。這時候,文雅娟正從洗手間里出來,雙手用毛巾搓著頭發(fā),頭發(fā)還往下滴水呢。她穿著半透明的白紗浴衣,她那美麗的胴體若隱若現(xiàn)??吹礁洞呵锷米躁J進,她先是羞得滿臉通紅,繼而就嚴肅了。“這夜半三更的,不睡覺,瞎闖什么呀?給我出去?!?br/> “美人,有你在我的隔壁,我哪里還睡得著啊??茨愕纳眢w,想死我哩。”玉王垂涎欲滴地說,“如果你肯跟我,哪怕就一次,你要多少錢我就給你多少錢,一分一文不差。”
“你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可以買通一切嗎?我也是做買賣的?!?br/> 玉王瞅著文雅娟的身體,而且專門往那半透明的下身看,看得他眼睛直冒火星子?!拔艺f文大小姐你怎么就那么金貴啊,你也不是鉆石珠寶雞血河磨玉做成的,干啥保護得滴水不漏啊?”
“沒有出息的家伙,滾出去?!?br/> “不滾,有能耐你來打我好了,看你的睡衣不飄起來才怪呢?!庇裢跄贸鲆环N耍無賴的架勢。
文雅娟退到床邊,看到玉神也只穿著睡衣睡褲,想了一想,就說:“你真肯為我付出?”
“肯肯肯。有什么條件你說你說?!?br/> “代價很高,你承受得起嗎?”
“承受得起,什么代價我都承受得起,在文小姐的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你說你,方敏瘋瘋狂狂地陪著你,你還這么花心。你可真是無可救藥了?!?br/> “方敏?她,我不稀罕,她就是那么幾下子,沒有新玩意兒?!?br/> “好吧。就把你的那塊雞血河磨玉送給我,我就答應(yīng)你?!?br/> “行啊,不不不。我沒有了,不是剛剛被人盜走了嘛。如果還在我手里的話,我一定愿意?!?br/> “你滿足不了我的要求,快出去。”文雅娟故意向玉王面前湊。玉王嚇得趕緊往外退。玉王被推出門,文小姐把門關(guān)上。她馬上就給佟建軍打電話……
文雅娟說失蹤就失蹤了。玉王很感失落,離進一步就在咫尺之遙了,人卻不見了。玉王這些年來對女人的瘋狂欲望,已經(jīng)是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好在他弄玉賺了錢,有時候錢也能擺平絕大多數(shù)的事情。自從見到文雅娟以來,玉王就把她看做是個女神,任何瑕疵在她的身上都沒有,他要占有她。這一想法,成了他的一塊心病,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憋得玉王郁悶至極。玉王一看到文雅娟就不能自已,關(guān)鍵是他還得乖乖地聽她調(diào)遣,這丫頭她會武術(shù),身手厲害,他也就只好忍著。
工地那邊,馬小子的大片土地,挖掘出很多好的河磨玉,玉王這邊也大有斬獲。玉王無心戀戰(zhàn),把具體的事情交給自己的弟弟和佟建軍,他在玉膳酒樓里邊興風作浪。玉膳酒樓里邊住進來一位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她把個玉膳酒樓晃得忽忽悠悠。這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燈,她的耗油量大,消費起來嘩嘩的……玉膳酒樓也住進來一位便衣,他是受到專案組的指派,來保護玉王的。案件還沒有最后偵結(jié),不管馬小子是天煞還是佟建軍或文雅娟是天煞,都會對玉王和方敏構(gòu)成生命財產(chǎn)的嚴重威脅。縣里有話,一定要保護好他們兩位。玉王盡管瘋瘋癲癲地搞女人,也無傷大雅,沒有影響到別人家的生活,更沒有影響到玉縣的經(jīng)濟。這是隱私,隨他去吧。
在專案組沒有戒備的情況下,文雅娟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了,辦案人員大傷腦筋。案件每次都是在最順利的情況下,突然就進展困難,然后就又有新的突破。
玉膳酒樓里邊的房客們,大都也是走玉客,有新有老,這次河磨玉的大量開采,吸引了不少外地玉商。玉王除了追逐女人之外,還被眾多玉商頻繁地宴請,請他幫助鑒定,幫助買貨,幫助講價。玉王成了香餑餑。在這種光環(huán)纏繞之下,他還不忘與那位女房客耳鬢廝磨。
這天晚上,玉王和那位美女在玉王的房間里云雨翻滾電閃雷鳴之際,門被敲響。玉王氣得破口大罵:“誰啊,你沒長眼睛還沒長心眼?。 ?br/> 門外傳來女人的聲音:“對不起了,玉王,我不知道你他媽的一時一刻也閑不住,打擾了。”
“沒事,沒事?!庇裢跻宦犑俏难啪甑穆曇?,慌忙穿衣。他開了門出來時,文雅娟已經(jīng)不在了。玉王便去敲她的門。
“沒有什么事,已經(jīng)睡下了,明天再說吧?!蔽难啪陮﹂T外的玉王說。
玉王賴在門外不走,不住地敲門。有人就出來干預(yù):“能不能小點兒聲音???”
玉王張口就罵:“去你媽的!”
那人見是玉王,只好伸伸舌頭,退回屋里去。
八
神秘失蹤的文雅娟,十多天后,又奇跡般地回來了。她一回來,佟建軍失蹤了。這一男一女交替失蹤,引起了多方人士的關(guān)注。他,是不是去找他的那個親戚去了?
文雅娟和佟建軍的來來去去,最為關(guān)注的當然是專案小組,其次是縣委縣政府。馬小子和方敏也認真關(guān)注起來。他們在搞什么名堂?
玉王付春秋說:“你們玩這游戲,好玩嗎,有意思嗎?”
“我們玩什么不玩什么,與你有關(guān)系嗎?你裝什么蒜!”文雅娟和玉王在工地上說。
“佟大個子到哪里去了,找他那個親戚去了?”
“不知道。”
“真拿你這娘們兒,對不起,你這姐們兒,一點轍都沒有。我他媽的被你弄得是神魂顛倒,連內(nèi)分泌都紊亂了。”玉王死纏爛打地窮追不舍。
玉王的弟弟忽然從坑口慌慌張張地上來,拉住玉王,悄悄地耳語。玉王說:“這件事情,你一定要保密,你先離開這兒。”
玉王的弟弟騎著他的大摩托突突突地開走了。玉王左右看看,見沒有人注意,就拉住文雅娟的手,往坑口里邊去。文雅娟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懵懵懂懂地就跟著玉王下了坑口。這個坑口很深很深,坑口里的洞壁邊還有斜挖進的坑口。進了坑口,玉王松開文雅娟的手說:“這里邊發(fā)現(xiàn)了一塊雞血玉,能有二三十斤?!?br/> “在哪兒?”文雅娟問。
玉王用手一指,說:“就在那里?!庇裢醢咽种赶蚨粗兄?。
文雅娟笑笑說:“這就是財命啊?!?br/> 玉王把文雅娟領(lǐng)到洞中之洞的斜洞里。洞里確實有一塊不大不小的河磨玉,放在顯眼的位置上。兩個人蹲了下來,細細觀看,手還不住地摸來摸去。文雅娟說:“這塊玉倒是好玉,皮子也不厚,色澤倒像是雞血玉,可像歸像,我看它不是?!?br/> 玉王摸來摸去,點一點頭說:“你似乎有點兒在行了。但它還真就是一塊雞血玉?!?br/> 斜洞里邊不時地往下掉碎渣石塊,還有些細土灑落在他們身上。玉王堅定地說:“這事必須絕對保密,你在這兒看著,我去把車開過來,我們偷偷地把它運走?!?br/> 文雅娟說:“好吧,那你快去?!?br/> “我馬上就回來,別聲張,保密!”
玉王出了斜洞口,爬出大洞外,就聽見轟的一聲響,聲音不是很大,但他沒有理會,徑直跑向自己的車,他要把雞血河磨玉運走。
大洞里邊的斜洞全部塌方,從地面上垮塌下來。文雅娟可能被砸在里邊,如果被砸在里邊,是沒有生還的可能的。
當挖開塌方的斜洞時,沒有發(fā)現(xiàn)文雅娟,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那塊雞血河磨玉,雞血河磨玉和文雅娟雙雙失蹤了。玉王的腿一軟, 癱坐在坑口邊。
馬小子那邊,可謂神不知鬼不覺、不事張揚地穩(wěn)扎穩(wěn)打,步步為營。他們確確實實挖出一塊雞血河磨玉,大概有一百五十多斤重。
這消息傳得很快,鬧得滿城風雨,婦孺皆知。
在這非常的時期非常的階段,他們挖出了一塊雞血玉,恰恰是玉王丟失雞血玉的當口,你讓外人怎么想???天知道你的雞血玉是不是偷盜來的。馬小子挖到雞血玉的事,驚動了專案組,專案組決定要細細排查。
馬小子這幾日不出門,待在縣城的家里。
馬小子的家在縣城邊上,是自建的豪華別墅。外觀雕梁畫棟,內(nèi)部是豪華的裝修。別墅一樓大廳里邊正中放著一塊巨大的河磨玉原石,玉下邊配著非常好看的根雕座。
馬小子在家中穿著睡袍,不時地用電話遙控指揮前方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他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還不時地接打電話。
保鏢走進來,說:“玉鎮(zhèn)的玉王求見,見還是不見?”
“見,見?!瘪R小子顯出異乎尋常的熱情來。
玉王無精打采地進來,心事很重的樣子。馬小子熱情地握手,讓保姆沖熱咖啡。賓主各自落座,唉聲嘆氣的玉王看看廳內(nèi)的河磨玉,贊不絕口,說得馬小子很高興。玉王說:“聽說老弟弄了塊雞血料?我想見識一下。”
“好啊?!瘪R小子很謙和地說,“我還真想找你幫助鑒定鑒定,玉就在我家里?!瘪R小子就領(lǐng)著玉王進了地下室。這個地下室是個大大的儲藏間,里邊放有各種各樣的好東西,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那塊雞血料,被左三層右三層地包裹著。馬小子一層層地揭去絲紗布,露出一塊不大的河磨玉,這塊河磨玉外邊透出一條條的血線來。玉王大呼小叫,前看看后摸摸:“好玉好玉,上等的雞血玉!馬老弟有財運啊,雞血料是富貴吉祥的大兆頭啊?!?br/> 馬小子聽了,心里邊隱隱作痛。玉王的眼力是玉縣獨一無二的,從不走眼,今天是怎么了?我故意放在外邊一塊假的,他為什么說是真的,又大加贊賞?他是真傻還是裝傻?有一些半生不熟的看家來一看,就毫不客氣地道出真?zhèn)危f這是假的。河磨玉超專家級的玉王,竟連假的都看不出來,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家丟了雞血河磨玉,怎么就看什么都是真的哩?馬小子之所以不拿出真的給人看,也是為躲避嫌疑。
現(xiàn)在的互聯(lián)網(wǎng),消息傳得真快,全國各大收家不斷地打來電話求購。馬小子自然不差錢,對所有的求購者都一概拒絕。馬小子不想當面戳穿玉王,就把話題岔開了說:“你和那文大美女搞得怎樣了,總看你們兩個眉來眼去的,勾搭上沒有啊?”
玉王苦苦地一笑,說:“哪有那么容易?!庇裢醅F(xiàn)在最怕人家提起文雅娟,文雅娟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弄得玉王寢食難安。馬小子提起這壺,不是有意的,他原本是想岔開話題,省得都尷尬。
兩個人出了地下室,玉王沒有久留就草草結(jié)束這次會面,回玉膳酒樓去了。
大個子佟建軍在文雅娟失蹤時,馬不停蹄地挨家挨戶摸排了解誰家有好河磨玉,掌握了第一手資料,隨時隨地可以買到好的河磨玉。可是失蹤后文雅娟又回來時,她的搭檔佟大個子又失蹤了數(shù)日,不見蹤影。佟建軍還沒有再次露面,文雅娟忽然之間又消失了。她的這次消失,其原因除了玉王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塌方的泥土石塊里邊沒有文雅娟,這可就是玉王的一塊心病,活見鬼了。天下的蹊蹺事都讓玉王趕上了。
玉王非??鄲?,在自己的房間里發(fā)呆。有人敲門。進來的是佟建軍,玉王好個吃驚。專案組的人找他,縣委、縣政府的人找他,還有方方面面的人找他。
佟建軍說:“那三十畝地,挖有多少貨?”
“好壞都算,有個八噸多貨。”玉王說。
佟建軍坐下來一口喝完一大杯水,就滔滔不絕地說起了自己最近的行蹤。他飛廣東,到上海,去南京,跑重慶,下武漢,奔青島,找了很多全國有名的大藏家。銷售這一點點玩意兒,統(tǒng)統(tǒng)不在話下。別看眼下是金融危機,有錢的人還大有人在。
佟建軍說,他的這次考察,走了大半個中國,真正保值的就是文物和字畫玉器,股票那玩意兒,不能碰,誰碰誰倒霉。有錢就買咱的河磨玉,保值穩(wěn)賺,一本萬利。
玉王看到佟建軍出去這十幾天,像變了個人似的,話多起來。佟建軍只顧自己說,根本就沒有玉王插嘴的機會,他根本就不看玉王。玉王的臉色很不好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憔悴。
“我怎么沒有看到文雅娟???”佟建軍突然轉(zhuǎn)了話題。
“啊,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不在就不管她了,賺錢就沒有她的份兒。我今天晚上就住在你這兒,陪你聊聊,玉真有靈性,尤其是河磨玉?!辟〗ㄜ娒摿诵洗?,“這河磨玉會讓我發(fā)家的。自從摸上河磨玉,我的父母都升了官晉了級,我媳婦還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方敏干什么呢?”
“她在搞投資,建一個玉縣最大的玉器批發(fā)城,忙得不可開交?!?br/> “啊,能不能和她借點兒錢,也和你借點兒錢花花?。俊?br/> “借多少?”
“看著借唄,隨便,多少都無所謂。不過,現(xiàn)在先不要。”佟建軍說。
方敏忙得是不可開交。投資,劃撥錢款,工地指揮建設(shè)。女玉神的助手慌慌張張地來到工地,把方敏叫走,方敏跟著助手來到西城最好的賓館。
助手告訴她,密碼箱被盜!
方敏的密碼箱被盜走!那里邊有著重要的文件和銀行支票,這一丟,麻煩可就大了,很多正在執(zhí)行的計劃都受到影響。這次投資項目,方敏真正投來的錢不多,是象征性的,大多數(shù)錢還是玉縣自己財政劃撥的款。
密碼箱一丟,方敏被嚇出通身冷汗。難怪這些日子以來,好像有人在跟蹤、監(jiān)視她。弄得她有些神經(jīng)過敏,吃不好睡不安。敢情是奔密碼箱來的呀?!皳p賊!”她罵了一句。
助手問:“報不報案?”
“先找找再說,看看是不是有敲詐的,有敲詐的就給點兒錢打發(fā)了。如果不是,就報案?!狈矫舴浅9麛?,“注意那個佟大個子,他不安好心!”
助手說:“他一個做生意的,會有那么大的能量?”
“這個人小瞧不得。你想啊,他能忽悠說自己有什么大背景來唬人,一般的人哪有這么大的膽子?”
“那倒也是的。他是唬住了很多人?!?br/> 方敏的助理領(lǐng)命去辦理此事,同時還報了警。接警人員感覺問題嚴重,保護投資商的難度加大,當然,玉王的安全也可能受到威脅。方敏急得團團亂轉(zhuǎn),不知如何是好,所有的重要文件都鎖到密碼箱里去了,這一丟失,可太被動了……
九
專案組在接近偵破的終點時,完完全全把目標鎖定在佟建軍和文雅娟身上,雖然很多疑難的問題好像都解決了,但最為關(guān)鍵的證據(jù)卻遲遲拿不下來。
專案組的辦案人員自始至終不受任何干擾,堅持獨立辦案。可是現(xiàn)在案件卻有點兒辦不下去了。佟建軍和文雅娟神出鬼沒,行蹤不定,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還真不敢動這兩個人,畢竟有人說過話。
馬小子雖然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又有作案的動機,但還是被排除了,因為有關(guān)他的證據(jù)都不成立。
而玉王和方敏則更不會有真正的作案動機,他們沒有必要作自己的案。
專案組左右為難之際,準備另辟蹊徑,把目標轉(zhuǎn)移的當口,佟建軍打著的士來到專案組,他要在玉膳酒樓大擺宴席,把方方面面的頭面人物都請來,慶賀他和文雅娟倒賣河磨玉賺了大錢。文雅娟失蹤還沒出現(xiàn)哩,佟建軍怎么就代替她開始請客了?
被請的人員名單:馬小子及他的秘書;方敏及她的助理;玉王和他的弟弟;縣委縣政府的人;專案組所有人員。
頭面人物悉數(shù)到場。玉鎮(zhèn)鎮(zhèn)長代為佟建軍擺下的宴會做主持。鎮(zhèn)長身材高大,軀體肥胖,說起話來甕聲甕氣。
鎮(zhèn)長清了清嗓子:“各位領(lǐng)導,大家晚上好!我受佟總經(jīng)理的委托,代為宴會做主持。我首先介紹各位來賓?!辨?zhèn)長把各位逐一介紹個遍。
最后介紹專案組,這些人民的衛(wèi)士,為天煞的案件嘔心瀝血,忘我工作……
這個宴席雖然是私人酒會,難免不沾上官家酒宴的味道。首先是論資排輩地逐一講話,輪到專案組組長講話,他站起來,抱起雙手用力握了握,很歉意地向大家揮了揮手,說:“對不住大家了,我沒有更多的話,案子沒有破,但是我們會繼續(xù)努力的,謝謝大家!”
輪到方敏講話,她緩緩地站起來,她的臉色很不好看,可能是因為丟失密碼箱的緣故。助理很恭敬地不離她的左右,聽憑調(diào)遣。方敏清了清嗓子,聲音低沉地說:“我為玉縣沒有作什么貢獻,卻給了我很多的榮譽,我感謝玉縣的領(lǐng)導和玉縣人民……”方敏沒有高調(diào)講話,而是低調(diào)說事。佟大個子用力地拍起巴掌。
馬小子講話,他很江湖地向大家拜一拜,說:“馬某人不才,混在玉縣三四十年,承蒙各位厚愛,靠著這山靠著這水,發(fā)點兒小財。這玉也讓我發(fā)了一筆財?。∥視彦X的一部分捐獻給敬老院!”
玉王倒是挺高調(diào)、頭搖尾巴晃地說:“我向領(lǐng)導、企業(yè)家們問好!雖然不是我做東,可佟建軍是我介紹給各位的,我借花獻佛,敬大家一杯。”說完,他把半杯五糧液一飲而盡。
主持人鎮(zhèn)長說:“現(xiàn)在由我們的東道主佟總講話?!?br/> 佟建軍站起來,搖了搖頭,只說了一句話:“大家吃好喝好!”說完就坐下了。弄得大家莫名其妙,很是掃興。
此時此刻,有一位戴著非??鋸埖拇竽R的人,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地走進來,看了一下座位,就走到付春秋的身邊坐下,然后摘了眼鏡。她,是文雅娟。玉王付春秋當時就臉色慘白,倒吸一口冷氣。
佟建軍又站了起來,說:“下面由文小姐為大家致祝酒詞!”
文雅娟說:“非常對不起,我來晚了一步,但愿不會使大家掃興!”
佟建軍坐到專案組的那桌去了,大概是怕他們寂寞吧。
文雅娟成了主角,她像一顆耀眼的明珠閃亮登場。她說:“承蒙各位厚愛,我和建軍發(fā)了些玉財。這兒人杰地靈,又有我們的專案組保駕護航,天煞已經(jīng)基本不敢再行兇作案了?!蔽难啪曩┵┒?,專案組的組長站起來插了一句話:“對于天煞一案,我向大家透露一點兒消息。我們掌握的大量證據(jù)證明,天煞案離我們的偵破終結(jié)不遠了。但是,我們曾經(jīng)走入了一個誤區(qū),正是這個誤區(qū),使我們有了新的偵破思路?!?br/> 佟建軍一言不發(fā),悶悶地自斟自飲。他把頭盡量低下來,不去看任何人,但是雙眼的余光卻不住地在四下掃瞄。
玉王付春秋站起來,向大家拱拱手說:“各位領(lǐng)導,大家先慢用,我有事先走一步,再會?!彼€沒有離席,文雅娟就用右手按住了他的肩?!皠e急,再喝幾杯嘛!”付春秋的臉色一下子鐵青鐵青。他再也不敢大大咧咧地耍貧嘴了,乖乖地坐了下來。在酒酣耳熱之際,人聲鼎沸中,沒有人注意玉王的變化。
方敏喝得不多,說話也得體,就是心里邊不踏實,她的密碼箱還能不能找回來啊,她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
她向另一桌的助理招了招手,助理走過來。她對助理說:“我們是不是先走一步???”
助理說:“那樣不好吧?方總,還是再堅持一下吧?!?br/> 方敏看看自己的助理,也不好再說什么了。
酒喝到中段,人們就三三兩兩地東扯葫蘆西扯瓢,山南海北地扯起了閑篇。大家互相拉近關(guān)系,酒到酣暢之處,就好像天王老子都不在話下一般。方敏無心再待下去了,她站了起來,對身邊的書記和縣長說:“我回工地去?!彼f完往外邊走。佟建軍斜眼看了一下方敏的助理,助理這時已經(jīng)跟了出去。
佟建軍站了起來,向大家說:“各位領(lǐng)導和來賓,天煞一案,現(xiàn)在已經(jīng)偵破了!”
這無異于晴天響雷,大家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只有專案組的人首先鼓起掌來。
佟建軍接著說:“真正的天煞,已經(jīng)死亡!”佟建軍揮了揮右手的酒杯,“天煞就是玉神柳天明!”
十
方敏已經(jīng)被她的“助理”給戴上了手銬,押回玉膳酒樓,大家又是吃了一驚。既然天煞是柳天明,方敏的助理為什么搖身一變,又反戈一擊把主人抓了呢?這時文雅娟也把她身邊的玉王提了起來,非常神速地給他戴上手銬。被擒獲后的付春秋倒是恢復(fù)了以往的常態(tài),又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他舉起被銬的雙手,向各位問好:“我付某人認了,因為我碰到了高人,其實我早就發(fā)現(xiàn)了你們這一對鳥人不是做玉石生意的?!彼绷藥籽畚难啪辏皼]想到你還對我防了一手,在那坑口沒有砸死你,算我栽了!”
文雅娟說:“你故意拿出一種大大咧咧的樣子,以追求女人為樂事,給別人造成一種假象,有點兒錢,好女色。你作過的幾起案子好像都查無實據(jù)似的,你想錯了。你想陷害我,是因為你認為自己犯了死罪,其實你的罪不至于被判死刑的,這一點你自己不知道?!?br/> 所有來賓都聽得一頭霧水。
后來佟建軍和文雅娟是省公安廳偵查員。方敏的助理是佟建軍的助手。因為這起案子還涉及天煞夫婦的另外幾起案子,所以就沒有和專案組并案偵查。
天煞是柳天明的乳名。柳天明的父母生了幾胎都沒有活下來,為了柳天明能夠活下來,就給他起了個惡鬼邪魔見了都害怕的名字。就包括他的家鄉(xiāng)人,也是很多人不知他的這個乳名。柳天明非常鐘愛自己的乳名,他在作案時總是打上這個旗號,希望自己能夠平平安安……
天煞從美國學成回來,就開始了自己做生意,他靠自己在美國結(jié)交的關(guān)系,很快打開了玉器市場,生意越做越大。玉神的妻子不能生育,這時,他遇到了房彩花。房彩花是個人販子團伙里邊的主要成員,她心狠手辣,膽大心細。她籠絡(luò)著十八個倒賣人口的人販子,但是所掙的錢財畢竟有限。當她為天煞夫婦倒賣來一個男嬰時,房彩花便說這孩子是自己所生,由于離婚,自己撫養(yǎng)不起。因為房彩花的美貌,再加之這孩子是其“自己”所生,她不斷地糾纏天煞,天煞被她鬧得沒有辦法,只得和第二任妻子離婚,與房彩花登記辦了結(jié)婚手續(xù)。房彩花搖身一變,就成了闊太太。天煞后來發(fā)現(xiàn),她的這個妻子文憑雖然不高,可智商不低,她出的很多主意,關(guān)鍵時刻都是上上策。天煞越來越離不開這個高參妻子。
房彩花的作用和權(quán)力也越來越大,她那貪婪的野心也在逐漸地膨脹。房彩花對天煞沒有真正的愛情,只是喜歡他的錢財。反過來,天煞也并不愛房彩花,但房彩花倒是個絕佳的好助手,兩個人相互利用,是生意場上的絕配。天煞作過的幾起大案要案,房彩花起了很大的作用。天煞后來就決定洗手不干了,把黑錢洗成白錢。他確確實實不再干什么殺人越貨的勾當,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玉石生意,后來介入了河磨玉的買賣、開發(fā)。
天煞的被害,緣于那塊雞血河磨玉。那塊雞血河磨玉和玉王付春秋的那塊,是出自同一個坑口,也都是在二十年前被挖掘出來的。只是主人一直深藏不露,幾個月前,這塊雞血河磨玉賣給了天煞。
文雅娟接著往下說——
方敏就是當年的那個人販子房彩花。玉神求玉王給鑒定這塊雞血河磨玉,在玉膳酒樓里,看得玉王真是傻了眼。這塊雞血河磨玉雖然沒有玉王家中那塊大,但成色自然要好很多。這是玉王從來就沒有見過的極佳品質(zhì)的河磨玉。于是玉王就大放厥詞,說這是造假的產(chǎn)品,盡管是假的,但做得非常逼真,完完全全可以以假亂真。玉王和房彩花幾年前就已經(jīng)勾搭成奸,私通往來。玉王把這一塊真的雞血河磨玉的真相偷偷地告訴房彩花,房彩花頓起獨吞的欲望,起了殺機。
玉王知道,雞血河磨玉根本就不可能造假,所有造假者都以失敗告終,后來造假者就都偃旗息鼓,只造一般的假玉。
房彩花發(fā)現(xiàn)佟建軍和文雅娟住在玉鎮(zhèn)一家小旅館,而且是做玉生意的,就決定嫁禍于他們,設(shè)計把自己的丈夫天煞引出,下了毒手……
佟建軍接下來說,我們破獲的案子,有專案組很大的功勞。房彩花認為把專案組引入歧途的計策得逞,就放松了對我和文偵查員的防備。我和文偵查員相互交叉,我們用特殊的高倍望遠鏡進行監(jiān)視。房彩花又以投資玉縣玉石項目來討好縣里,轉(zhuǎn)移視線。那次在飯店打架,房彩花用手按到馬經(jīng)理的肩頭上,所下的力道,是有功夫的,我看在眼里。馬經(jīng)理請客吃飯的那一天,付春秋故意釋放迷惑人的煙幕彈,大肆宣揚自家的井下有一個什么雞血河磨玉,當時玉王說得眉飛色舞,造成一種假象,是玉王嫉妒玉溝那戶建房的人家,他們挖出了那塊巨大的河磨玉。這時候,房彩花大模大樣地走出來,她來到玉王面前,故弄玄虛地不讓他說,他們一唱一和演了雙簧,給人們造成一種假象。其真實的目的,就是他們想把那塊雞血玉挖出來,而且還要造成被盜的假象。然后把那塊雞血河磨玉和玉神買來的那塊雞血河磨玉重新埋到了另一個地點。他們利用這個假現(xiàn)場嫁禍給我和文偵查員及馬經(jīng)理,轉(zhuǎn)移視聽。當時文偵查員正好去調(diào)查“方敏”的身份,核實她的其他幾起販賣人口的案子。
文雅娟接著佟建軍的話說下去——
其實,佟偵查員之所以要說自己有背景,就是想讓玉王接近自己。玉王希望將來敗露的那一天,也好找個靠山。玉王自己手里的那塊雞血河磨玉,其實是搶盜而來的。玉王自己不知道,那位被他陷害的民工并沒有死,現(xiàn)在還活著。由于他當時是給人家打工,自己沒有把價值連城的雞血河磨玉看住,責任重大,也就沒有敢告發(fā)付春秋。這就是二十年前的神秘塌方事件!事情早已塵埃落定。
文雅娟用手機打了個電話,一位農(nóng)民模樣的人走了進來。他向所有的人鞠了一躬,整整三百六十度地轉(zhuǎn)了一圈。文雅娟給他讓了座,說:“你把當年的經(jīng)過向大家說一下吧。”
這位農(nóng)民開始還有些結(jié)巴,說著說著就流利起來。我是黑龍江的,我姨媽家住在離玉鄉(xiāng)不遠的三岔溝。這兒當年淘金最熱,挖河磨玉還不太時興。那時知道河磨玉價值的就數(shù)付春秋和雇我的老板了,他們是既淘金又挖河磨玉。雇我的老板和付老板兩家的坑道挨著,都是又深又大的坑口。那天早晨,我一個人來到坑口,我沒挖幾鍬,就看見一塊大大的雞血河磨玉,我不自覺地叫了一聲,驚動了旁邊大坑里的人。付老板馬上跑了過來,他和我一起把這塊寶玉翻了出來,滾了幾個個兒。他要給我兩千塊錢,把玉石拿走。我雖然也動心了,但沒敢。付老板就說,你看,那里邊還有一塊,我就信以為真,往前邊走,仔細看。這時候,他出其不意地把我往前邊推了一下,把我頂?shù)揭粋€坑里,他用鍬在掌子面上撬下一塊石頭,掌子面就塌方了,我被埋在里面。我后來被挖出來抬到姨媽家,人們都認為我死掉了,其實我又緩過來了。當時的老板賠了我六千塊錢,和我姨媽私了。我姨媽就把錢給我,讓我偷偷地潛回來。那塊雞血河磨玉被付老板搶走了,我怕事情暴露,就悄悄地回我老家。姨媽怕出事,還為我弄了個假墳。
玉王付春秋臉色煞白,呆呆地坐在飯桌邊。他再也大大咧咧不起來了。倒是那邊坐在縣領(lǐng)導一邊的房彩花還神閑氣定,不動聲色,顯得從容而不慌亂。她的“助理”非常認真地“保護”在她的一邊。
文雅娟接著說下去——
玉王發(fā)現(xiàn)我和佟建軍并不是真正的玉石商人時,他就開始害怕了,便以追求我來掩蓋他的內(nèi)心恐懼。他一看此法行不通,就又采取了二十年前的老辦法對付我,想置我于死地,可是我早有防備。當挖開塌方不見我的尸體時,那塊假的雞血河磨玉也不見了,他便開始想其他對策。
佟建軍說,方敏,現(xiàn)在的房彩花,你的密碼箱在我這兒了,是你的助理偷的,我是背后的主使人。因為那里邊有你的護照,在你還沒有出國之前,我們先把你請來,把問題解決了。佟建軍向?qū)0附M組長說:“我們把這兩個人交給你們了。由于還有別的案件在里邊,當時就沒有向你們通報,抱歉,希望諒解!”
專案組組長握住佟建軍的手:“理解,理解!”
責任編輯/姜海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