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記憶

　　我的記憶里只有黑白。黑白走進我記憶的時候，我只有九歲，讀小學三年級。
　　那是一個美麗的黃昏，有著血色夕陽。剛從學?；貋淼奈遥粠讉€年紀稍大的小混混，圍在一個墻角，逼著要錢。我說沒有，他們便打我。在我的臉被打腫之后，嘴角開始流血，正準備接受皮開肉綻的時候，我聽到一陣很響亮的皮鞋鞋跟著地的聲音。
　　于是，我抬頭，看見一位一襲白衣的美麗少女走了過來。
　　幾個小混混也聽到了聲響，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一個個面面相覷：天啊，她怎么來了？快走！快走！霎那間，幾個人做了鳥獸散。
　　這個一襲白衣的美麗少女就是黑白，只比我大了兩歲，讀小學五年級。
　　我和黑白就這樣相識了。接下來，我們便開始了屬于女孩子特有的青杏般的歲月。
　　第一次月經來潮是在半夜，我被腹內的疼痛驚醒，看到床單上一團艷艷的紅，內褲上粘乎乎的，順著腿流下的那道紅色的細流，我產生了大大的恐懼，不由眼淚洶涌而至。
　　自小與父親相依為命，父親是不會與我講述這方面知識的。那一晚的來臨，令我對生命第一次有了恐懼，從身上流血，就以為自己快要死掉了，要活不成了。我驚慌失措，毫無主張，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是哭，傻傻坐著，一任體下鮮紅的細流，將床單濡濕了一片又一片。
　　父親叫我吃早飯，我不理；父親叫我上學，我不理；父親叫我開房門，我還是不理。總以為自己身上的血快要流干了，不想要深深愛著我的父親，看到這凄慘的一幕。
　　第二天上午，黑白來到我身邊。在我打開門的一剎那，我覺得黑白就是我最親的人了，像救命的稻草，是我惟一可以抓到的。我?guī)е掳肷淼募t，跌跌撞撞地撲到她懷里，嚎啕大哭。
　　黑白沒說話，只是用手輕輕撫慰我的雙肩。黑白只要一眼，便洞悉我的所有。幾秒種后，她疾身外出，給我買回了少女們該用的東西，還有一本介紹這些知識的書，讓我自己慢慢看，還說，每個人都在跌跌撞撞中長大，你所發(fā)生的，每個女人都會面對。
　　下午，在黑白的陪伴下，我去學校。她擁著我，時時用她那放在我肩頭的手，加些力度的，提醒我路上的安全。我總是打量黑白，一襲黑色或者白色的套裝，帥氣英俊的臉，高挑的個子。如果把她的長發(fā)盤起，再戴上帽子，儼然是小帥哥，會迷倒許多女子。
　　黑白不愛講話，她的話，不到最后關頭，不輕易出口。她對我只用眼神，嚴厲的，溫情的，深遠的，執(zhí)著的，無畏的，命令的，用眸子傳遞一切心意。這樣的黑白，給我一種感覺：溫暖的冷。
　　
　　初中畢業(yè)的那一年，父親過世，肝癌晚期。我欲哭無淚，父親是自己在世間的惟一的親人，父親去了，我的生活便失去了支撐。也是黑白，在那段日子里，忙前忙后的，給了我很多支撐，尤其是經濟上的資助，幫我料理父親的后事。
　　七七過后，我住進了黑白的家里，和黑白一起，雙宿雙飛。再怎么說，這也是一種寄人籬下的生活，我小小的心眼里，知道自己的處境。
　　黑白的家很殷實，就她一個人在家，她的父母，我很少見。黑白的父親高高大大的，留著不太漂亮的胡須，屬于那種很果斷的人；她的母親，很美麗，就像舊時候大家的小姐一樣，渾身充滿高貴的氣息。他們對我很客氣，還謝謝我來他們家陪著黑白，還說我看起來是好孩子，黑白和我在一起，他們很放心。他們從不說我住在這里花了他們家的錢，我便想，他們家真的很富有。
　　黑白在家里，動不動有郵遞員送來大大的包裹，還有有大量的匯款單，在黑白出去簽字的時候，總覺得這是一種很時髦的生活。黑白的家里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傭人，打理著我們吃飯和洗衣。我還聽黑白講過，她的父親經營著一家規(guī)模很大的公司；她的母親，是省城一家大醫(yī)院著名的婦產醫(yī)生，每天都在手術臺上迎接新的生命。
　　我的生活，與其說是被黑白的家人照顧著，不如說是被黑白照顧著。
　　那個時候，我和黑白就讀于一所學校，她高二，我初三，我們總是相擁著走在路上，黑白總是攬著我的腰，或者肩膀。黑白高挑的個子，還有她非黑即白的裝束，和我嬌小的身形和非紅即紫的服飾在一起，形成了對比和映襯，給人們造成了錯覺。一路上，總有一些別樣的目光。
　　但我們不管，我們率真地走著，看到路邊的垃圾袋會撿起來，看到盲人過路會去攙扶，看到蝴蝶會去追逐，看到流星會發(fā)出尖叫。在課外活動的時候，我們會攜手來到操場上，黑白上到籃球架上坐，甩著兩條腿；而我，則捧一本書，面對夕陽靜讀，對我來說，讀書是此時必須的也是惟一要做的事情。天晚了，黑白再擁著我的肩，走回校園，走進教室。
　　從九歲開始，黑白就擁著我的肩走路?，F(xiàn)在，已經七年了，我的肩膀已經習慣了黑白的手臂放在我的肩上，時不時給我有力的逆轉。
　　
　　在高二開學前的暑假里，黑白給我過了十六歲的生日。那天晚上，黑白買了紅酒，還有大大的蛋糕。還說，我父親不在了，她就是我的家長，我的親人，要給我親人給予的一切。
　　我們喝了酒，喝得臉蛋通紅，有了幾分醉意。黑白冷凝的臉上飛了紅暈，顯得尤為嬌艷，一改往日的那份威嚴。我深深地感激這份同性的美，平等的感覺，而不是被呵護。
　　我們洗澡，在洗好的時候，黑白披著浴巾走了出去。一會兒功夫，她進來，我聽到有緩緩的音樂，在整個房間里回響。
　　黑白回來，臉頰格外紅了，那份嬌嫩的外形不見了，代之的是另一種神情。尤其是目光，不再冷寂，不再平靜，也不再果敢，那是一種我從沒見過的光亮，是朦朧的，曖昧的，是有著牽引力的，或者是一種充滿欲望的，是乞求的……我被這種光澤嚇呆了，不知該怎么回應她，不由渾身在水的沖擊下，瑟瑟顫抖起來。
　　黑白走到身邊，緊緊地擁著我，對著我的耳邊，輕輕的說一段話，一段很溫情的話：“琴衣，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你不知道你有多吸引我！我用七年的時間等你長大！讓我抱住你，好么？”
　　我僵立在當場，一動不動。黑白扭身關掉了水，用潔白的浴巾裹住我，用手一抄，便把我抱了起來。在黑白的手臂里，有種被男子抱著的感覺，那感覺，忽然間新鮮起來。黑白，黑白，你究竟要做什么？有了這樣的念想，感到黑白的身體透過浴巾，給我傳遞了無盡的熱量。
　　沒等我定下神來，黑白便吻上了我的唇。
　　
　　十六歲后的每一天，我都在黑白的吻中入睡，也都在她的吻中醒來。黑白的吻，霸道，凌厲，仇恨，帶著切齒撕咬的愿望；偶爾，也會有深情的，纏綿的，長久的，可是這些，都是不正常的。我感覺到黑白的心里壓著一堆什么，帶著她燃燒。
　　說來也怪，盡管疑慮重重，多重欲念交織，黑白的吻，還是促生了我的迅速成長：身體的，心靈的。參加了奧林匹克數(shù)學競賽，取得了不菲的成績；寫的作文，也連獲許多大獎，校級比賽，市級比賽，我都有驕人的成績。
　　同時，我的臉頰開始紅潤，不再是原來的蒼白。外形上的美麗變化，再加上學習的優(yōu)異，使我沉浸在很多男生的贊美中，沉浸在黑白的熱望中，不愿醒來。
　　轉眼間，到了我十七歲的生日。
　　習慣了黑白，習慣了黑白所有的行為，溫暖的相擁，有力的臂膀。那天晚上洗完澡，黑白與我鼻尖相對：琴衣，琴衣，今生今世，你是惟一。
　　黑白吻我，像久別的男子對待自己多日不見的嬌妻那樣。她鮮艷的唇，從我的額頭走到鼻尖，從耳朵到脖頸，黑白的唇走到哪里，我的身體那里就像雨后的盛開的玫瑰一樣，嬌羞顫抖。
　　累了，黑白去放一些碟子，影片上，看到一個女子，把奶油涂在耳尖上，然后另一女子在徐徐舔食，然后發(fā)出格格嬌笑。再看黑白，一臉詭異。一會兒功夫，變戲法一樣，拿出蛋糕，學著畫面上的做法，在我耳尖上涂抹，嘴里還唱著祝你生日快樂。因為刺激，因為快樂，我們大聲尖叫，放肆的聲音，在房舍里流蕩，一種靡靡之音。
　　十七歲以后的日子，我的身體急劇地膨脹，乳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豐盈壯觀起來。我的女人味越來越足，我的性感勁兒也越來越足。黑白說，琴衣，挺起你的胸膛做人，你就是美麗的尤物。
　　
　　于是，我在行走的時候，總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因為黑白，我相信自己的美麗獨一無二。
　　美麗要，我的學習也要。在和黑白的相處形成一種習慣的時候，我的學習也逐漸上升著，上A大，是我那個時候，越來越強烈的愿望?？墒牵谖缫沟膲艟忱?，總有一種被掐斷脖子的恐懼。黑白，她給了快樂，卻也給了我黑色的夢魘。
　　十八歲的暑假，我收到了A大的通知書。而黑白，也收到了N大的通知書。
　　黑白為了等我，放棄了兩年的高考，與我一起度過那個暗無天日的高三歲月。本來說好了，我們一起考A大，一起相守，一起相約到斷背山，過著不為人知的兩人生活。
　　可是，我不知道在什么時候，黑白更改了她的志愿。去N大，意味著要與我分開。在我看到黑白通知書的那一刻，我的淚奔涌而出。不解與困惑，傷感與絕望，全都射向了黑白。點燃蠟燭的時候，黑白從背后擁住我，她的臉在我的后背上摩擦，有淚落在我的后背。
　　黑白哭了。
　　黑白說：“琴衣，我傷害了你。我無法讓你快樂！你在午夜的夢里有囈語，你說你的身體里有炸彈，你說你撐不下去了，身體要爆炸了。在我聽到的那一刻，猶如一塊巨石砸醒了我——這兩年多來，我給你了一份不為外人所知的生活，也是不被世人所容的生活，所以，我修改了我的志愿。我不和你一起到A大了，我不能和你并肩攜手留戀在那個人人向往的A大校園，我不能再出現(xiàn)在你的生活里，我要從你的眼睛你的世界里淡出，你該擁有一份全新的健康的生活！”
　　我愣住了。
　　這不是我所等候的，也不是我所期待的生日啊！沒想到，黑白，與我相依相伴走了近十年的黑白，在今晚，卻要與我決裂！
　　我的肢體開始顫抖，也開始冰冷，一種從骨髓里生出的涼意，如一把寒風中的刀子，一寸一寸切割著我的肌膚。我的血脈，從今而后是不是該走向一種虛無？淚，在這種冷意中，卻一絲一絲的沒了……
　　后來的一段時間里，黑白總是在聽音樂，激情的搖滾，在音樂中扭動身子，發(fā)著瘋狂的尖叫?？粗?，我的眸光漸漸暗淡，不再有情感。我只望早點開學，好走出這樣的日子。
　　在開學的前一天，黑白逼著我看她跳舞，說是最后一次。
　　音樂聲中，黑白伸展四肢，激情而瘋狂，可我無心再看。我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無視她的舞動。
　　我的平靜和冷凝，令黑白惱怒了。
　　捧起我的腦袋，用她那帶著火焰的眸子盯著我：“看著我，琴衣！用你美麗的眼睛看著我！”她的吼叫里，有著前所未有的怒火，在近十年的生活里，黑白從沒有如此吼叫過。她的這一吼，把我的眼睛拉到了她的臉上，與她兩目相對了！
　　“琴衣，我沒你漂亮，是不是？琴衣，我的乳房沒你飽滿，是不是？我的屁股沒你大是不是？”黑白的眸子里布滿血絲，聲音有點歇斯底里，她的這一聲吼叫，徹底觸動了我。
　　我驚醒過來，在戰(zhàn)栗中連連后退。
　　黑白又拉住我，大聲吼叫：“看著我！不要讓你的眼睛走開！看著我，然后，記住我！記住我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我的唇，我的臂彎，我的雙手，我的眼睛，還有我的心！記住我，琴衣，記住我，用你的心，用你一輩子的時間！”
　　黑白說完，又扭動她的身體。
　　四肢伸展處，骨骼錚錚作響。黑白有極好的臂力，單手俯臥撐，她可以做百十個；黑白的彈跳力也很好，雙腳起跳，有一尺余高。隨著音樂的旋律，黑白的身子扭動得極為壯觀。
　　那是一種極富活力與朝氣的舞動，青春的昂揚姿態(tài)，年輕的積極向上，那種伸展與彈跳的極致美感，通過黑白的身體，用一種嶄新的視角吸引了我。我的眸光定格在黑白身上，無法游移。
　　黑白出汗了，她把衣服褪了，乳房上，肩膀上，臉頰上，到處是明晃晃的汗珠滾動。
　　我撲上去，抱住了黑白：“黑白，琴衣肯定會記住你，一輩子不忘記！琴衣的人是你的，琴衣的心是你的，琴衣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湊上唇去，要吻掉黑白身上的汗珠，可是，黑白推開了我，急速走向浴室。
　　從浴室出來的黑白，一身整潔的裝束，來到我面前：“琴衣，去，把衣服穿好，我有話對你說。”
　　待我穿好衣服的時候，黑白打開了所有的窗子，窗外的陽光，第一次明亮地照進我們的家里。
　　黑白倚窗而立，靜靜地注視窗外。聽到我進來，她示意我站在她的身側，循著她的目光，我看到外面兩個小女孩，高個女孩擁著矮個女孩的肩，兩人在交談著什么。那種陽光下的親近接觸，帶給我一種驚異的感覺。近乎兩年的時光里，我們的居室里見到的陽光，真是少得可憐，更多的是暗無天日的場景，還有兩個裸體的年輕女子。
　　“琴衣，我們應該回到陽光里面去。我們年輕美麗的身體，應該在陽光下閃亮著光彩，應該接受陽光的禮贊，而不是讓黑暗給吞噬了！”
　　我不語，無法開口說什么。我不知道，此刻黑白的內心里到底糾結著什么？這一天的黑白，說了許多我無從辯解的話語。
　　黑白離開時，端了一杯水給我：“琴衣，請原諒這兩年間我?guī)Ыo你的傷害！美麗是女人的外衣，可誘惑，卻是女人的內在。琴衣，你的外衣太漂亮，我的內心太脆弱！”
　　我的外衣太漂亮，或許是真的，可畢竟這句話，重重地傷害了我。
　　我相信，自古紅顏多凄涼?？墒?，我對黑白的依戀絕非是她自己可以理解的。自我九歲以后的生命，便有黑白來牽引。十年，一個人的生命里，能有幾個十年？在這個十年里，一個女子的生命，由另一個女子占領著，沒有像其他女孩子那樣，與男孩發(fā)生早戀，釀成一生追悔的后果。
　　既然黑白已經做出了選擇，那么，我便回到最初的位置——一個軟弱的需要呵護的妹妹。只要她準許我活在她的心里，準許她也活在我的心里，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我們赤身相擁兩年多，像熱戀中的男女那樣，耳鬢廝磨了兩年。這種關系不正常，有些暗無天日，見不得明媚的陽光，可是，這樣，畢竟撫慰了我們青春期里迷惘的歲月。
　　十八歲生日的那晚，我們恢復了姐妹關系，我們仍舊同榻擁眠，不同的是，我們用內衣，用睡衣鎖住了各自的身體。那晚，黑白說，為了慶祝我們的日子開始在陽光下啟動，要喝酒祝福。
　　于是我們喝酒，兩個人喝了好幾瓶紅葡萄。那紅艷艷的血漿一樣的液體，從我們紅艷艷的唇里進入，河水一樣流進我們的腸胃，聽著那咕嚕一下就消失的聲響，忽然找到一種快感，猶如自己的生命隨著這一聲響，消失在看不見的河流里……
　　我喝醉了，爬到在我們寬松的大床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晨光大亮，我睜開眼來，看到黑白氣喘吁吁，一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疲憊。
　　“醒了？真好，這是陽光明媚的一天！”黑白見我睜開眼睛，伏在我頭發(fā)邊淺笑，“昨晚，我也喝多了?，F(xiàn)在，我必須告訴你一些事，在我吻你紅唇的前一天，我看到過我的父親，他和一個年輕的女子，去了一個酒樓。雖說我沒見到她的容貌，但可以斷言說，那個女子不是我母親，年近四十的母親，沒有那么瘦削的身材。而昨晚，我要你看我跳舞的前一刻，我看到了父親和另一女子的做愛錄像！”
　　我震驚！
　　黑白十八歲的生命中，到底承受著什么？！父親這樣的行為，被女兒看到，會是怎么樣的后果？
　　“兩年前的那個發(fā)現(xiàn)，我想讓自己墮落下去，打架，吸毒，搶劫，綁票，甚至販賣美女，什么都想過，也包括把你賣了?？墒牵氐轿覀兊姆块g，看到你的書本，衣服，想到我們在一起的點滴時光，我知道，我不能。你九歲就偎在我身邊，緊隨在我左右。如果我毀了，你要怎么辦？”
　　我震撼！
　　黑白，為了我，她放棄了她的痛！
　　“琴衣，那段日子，你的個子狠命地往上長，你的長發(fā)，你的明眸，你的白皙光滑如緞的肌膚，都在發(fā)生著美妙的變化！對著你，我的腦海里翻滾著父親和另一個女子的畫面。心里有恨，沒辦法化解，那個可怕的墮落的念頭不能實施，只有找一種方式，把心中郁結的東西瀉出去。否則，我會郁結而亡?！?br/>　　我淚流如雨！
　　黑白，給了我曼妙激情的黑白，原來不是真的要與我同性相戀！她只是為她的青春期間的心魔，找一個排泄的端口！兩年多的歲月里發(fā)生的事情，原來都在這樣的背景下存在著！黑白，用她青春的心靈，承擔了父親非正常的生活！面對父親，她該如何？面對母親，又該如何？笑靨如昨么？一方面要隱忍，一方面要常態(tài)。黑白，十八歲的黑白，生活在一種什么樣的夾縫中？
　　“父母要辦手續(xù)了。父親的公司全部遷往深圳，母親拒絕他的任何錢財。父親留了一百萬的現(xiàn)金，供我們讀書。我們現(xiàn)在所住的房子，在今天，你我離開后就要賣掉。留著，沒多大的意義，傷心的回憶太多?！?br/>　　我無聲地流淚，我只能流淚。
　　我此刻才發(fā)覺，堅強的黑白，獨立的黑白，那么成熟老道的黑白，是多么的悲涼無助！父親，血緣割不斷的親情，卻用一百萬買斷了！這世界，什么都可以用金錢來拷量，親情，愛情，肉體，美色，甚至于權勢，地位，只要手里握著鈔票，你就是天下第一！
　　無話可說，我們是最要好的姐妹。黑白給過我的，無法從她的心頭跌落，將無情覆蓋她以后歉疚的生命，再與我面對，將不可能再次回到純凈與美好。我們只能分開。
　　我們從此分別，再無聯(lián)絡。但是黑白在我心里，卻成了永久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