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方的春天總是來得早一些,沐浴著新年的暖風,澳門的凌霄花靜悄悄地開了。
難怪澳門人把凌霄花叫作炮竹花,那一串串紅嘟嘟的花骨朵兒,和新年里孩子們手里提著的鞭炮煞是相似。老城區(qū)很多人家的墻上都掛滿了從院子里探出頭來的凌霄花,給這座盛妝迎春的城市又增添了一份盈盈的喜氣。
多次往來港澳,可我從未拿正眼看過澳門,更不要說有一天會想到在澳門過新年。一個彈丸之地,連空氣中到處都彌漫著賭場的壓抑氣息。澳門很多公眾場合早已禁煙,可賭場的臺面上卻到處擺放著煙缸。嚴禁未成年人進入賭場,這條規(guī)定在澳門執(zhí)行得非常嚴格,可偏偏對賭場的煙民網(wǎng)開一面,因為躁動不安的男女賭徒們,關(guān)鍵時需要煙草來刺激神經(jīng)??粗切┤速€紅了眼,蠟黃著臉,打著哈欠無精打采地從賭場里走出,看著那些在霓虹閃爍的每一個角落無處不在的“押”字(當鋪),我總是腳步匆匆不存留念。即便是陪同家人去香港途經(jīng)澳門,在踏上葡京酒店的臺階時,總不忘在大家見識賭場之前,反復告誡晚輩:多少人懷揣一夜暴富的發(fā)財夢想,卻最終從這里走上了不歸路。東方拉斯韋加斯、東方蒙地卡羅,澳門,你還是那個聞一多筆下300年夢寐不忘呼喚生母的MACAU嗎?可是,當我和家人以澳門為目的地,在這兒歡度了一個感慨良多的新年以后,我終于發(fā)現(xiàn),我錯了。
從步出拱北口岸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斷向人們詢問澳門回歸十年的變化。問公司老板,問出租車司機,問澳門市民,問內(nèi)地在澳門的職員,家人笑我是在做社會問卷調(diào)查。盡管我反復強調(diào)不要光說好話,可他們還是眾口一詞:脫胎換骨,翻天覆地!
幾天下來,已經(jīng)徹底征服了我的澳門讓我明白:今天的澳門,已經(jīng)不可同日而語了!
雖然博彩業(yè)仍然還是澳門的主導產(chǎn)業(yè),但是,其他成分資本的進入,一統(tǒng)天下格局的打破,社會治安狀況的根本好轉(zhuǎn),使得澳門博彩業(yè)開始逐步走高。春節(jié)里,類似內(nèi)地的麻將大賽、撲克牌比賽的大眾娛樂活動,也已經(jīng)在各大賭場登堂入室,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可喜的變化。
雖然澳門仍然還是那么大小,但是,這座城市卻建設(shè)得越來越精致,越來越高雅。過去通往凼仔只有一座大橋,如今加上已建成通關(guān)的蓮花大橋,四座橋梁像是蛟龍戲水,將夜晚的澳門裝扮得更加撲朔迷離,美輪美奐。站在氹仔飛能便度街,看著那狹窄的街道,整潔的環(huán)境,美麗的鮮花,幽靜的居所,會讓你感到不知身在何處。我曾幾次懷疑,鏡頭里折射出的莫不是日本箱根的小鎮(zhèn)?抑或是臺灣新竹的鄉(xiāng)村?一切都是那么的清幽,那么的安然。和香港相比,澳門是一座慢城,生活得很閑適,非常適合長年居住,尤其是老人。每當冬季的寒流從西伯利亞掠過中國大陸到達這里時,早已是強弩之末,只剩下暖暖的和煦之風。
有人將澳門比作東西方文化的混血兒,既有東方傳統(tǒng)的典雅,又有西方現(xiàn)代的驚艷,這話一點不假。春節(jié)期間,你常??梢钥吹竭@樣一幕交替上演的節(jié)目:一邊是市井坊間自行組織的舞獅鬧春——熱鬧的鑼鼓聲中,幾只憨態(tài)可掬的獅子,沿著具有南洋特色的街道雨廊,只要看見有人在店鋪門口擺上一只方凳,上面放著一疊菜葉,再放上一個紅包,舞獅隊就隨時停下來舞動一番。獅子先將紅包叼起來吃進肚子,再用嘴巴將那菜葉一片一片撒在地上,意在留下“財”氣,討個吉利口彩。另一邊則是每逢春節(jié)期間的周末,在大三巴和媽祖閣,都會有葡萄牙和澳門年輕人組成的土風舞表演,輕松歡快,熱情奔放,一對對青春靚麗服裝鮮艷的舞伴,在手風琴和手鈴手鼓的伴奏下,鞋底敲打地面有節(jié)奏地發(fā)出“踢踏”的聲響,周邊的游客應邀也加入到熱舞的互動中來。
澳門是一束雙色百合,各種本土和外來文化總是可以在這里找到最佳的融合方式,社會多元化得到了自由伸展,就連宗教活動也不例外。
正月初七,恰逢受難耶穌巡游的日子,我們有幸得以全程觀摩。圣像巡游原本是南歐的宗教儀式,澳門自16世紀設(shè)立澳門教區(qū)以來便一直保留了這項活動,從未中斷,使之成為澳門最具特色的一項極為隆重的天主教活動。儀式和巡游全過程均有澳門警察樂隊演奏儀仗樂曲,莊嚴肅穆,執(zhí)著虔誠。由于香港天主教會早已不舉行這種宗教儀式,因而每年有不少香港教徒專程到澳門瞻仰。
融匯合璧的文化成了這座城市的新地標。今天的澳門,城市文化已經(jīng)被越來越多的澳門人認識到,它將決定城市的品位。世界文化遺產(chǎn)已成為澳門人心底的驕傲。
澳門人愛花,尤其對珠海的鮮花情有獨鐘,每天早晨從灣仔碼頭運抵澳門的鮮花還帶著露珠,插花是澳門主婦每天必修的功課。澳門更像一株五色梅,雖然袖珍,卻五彩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