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例“校園奶爸”:像男人一樣去戰(zhàn)斗

　　大三男生變身“孩奴”，趕場般的生活好辛苦
　　
　?。玻埃埃鼓辏保霸拢踩?，武漢科技大學城市學院會計專業(yè)大三男生晏煥義跟相戀三年的女友梅曉芬舉行了婚禮。這則婚訊在校內引起一片震動，雖然教育部規(guī)定在校大學生可以結婚，但晏煥義畢竟是率先吃螃蟹的人，老師同學心里都在質疑，一個在校大學生拿什么養(yǎng)活妻兒？他能擔起一個家的責任嗎？
　　這些問題，晏煥義在決定結婚的那一刻就想到了。晏煥義是湖北咸寧人，從小到大，獨立、要強，幾乎沒讓父母操過心。２００６年年底，讀高三的晏煥義跟同學出去吃飯，認識了漂亮女孩梅曉芬。梅曉芬家住咸寧市通山縣，讀中專，溫柔大方，晏煥義對她一見鐘情。面對晏煥義的追求，梅曉芬拒絕了。她也喜歡晏煥義，可自己和眼前這個男孩都太青澀了，能一直相戀、攜手走進婚姻嗎？面對梅曉芬的猶疑，晏煥義鄭重地向她承諾，不管遇到什么事，自己都會對愛人和家庭負責到底。梅曉芬心動了，晏煥義高中一畢業(yè)，兩人便確立了戀愛關系。
　?。玻埃埃纺辏乖?，晏煥義考入武漢科技大學城市學院會計專業(yè)。上大學后，他在學校旁邊開了家服裝店，讓剛剛畢業(yè)的女友過來打理。然而，２００９年２月，梅曉芬懷孕了。面對突如其來的意外，她又喜又憂。看著女友哭紅的雙眼，剛升入大三的晏煥義決定跟女友結婚，把孩子生下來。
　　得知兒子要結婚，母親鐘小紅跟他長談了一次：“婚姻不是兒戲，結了婚你就是一家之主，門頭得靠你撐，有了孩子，用錢的地方會更多，你還在上大學，連養(yǎng)活自己都困難，拿什么來養(yǎng)家糊口？”晏煥義語氣堅定地告訴母親：“我準備結婚，就做好了一切準備。以后我可以多打幾份工，你們放心，孩子我養(yǎng)得活。”
　?。玻埃埃鼓辏保霸拢踩眨顷虩x跟梅曉芬舉行婚禮的日子。晏煥義沒用花車，而是用的花轎。當?shù)乩先苏f，姑娘坐花轎出嫁，一輩子都會順風順水。聽說晏煥義還在上大學就結婚，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鄰都趕來湊熱鬧。
　　結婚后，晏煥義關了服裝店，讓妻子在老家安胎，而他則一邊上學一邊四處兼職。２００９年１２月３日，晏煥義正在上課，母親打來電話：“曉芬要生了，你趕快回來。”晏煥義慌了，趕緊跟老師請了兩天假。同學們都不敢相信，一向大大咧咧、孩子氣的晏煥義要當父親了。
　　有了女兒，晏煥義才知道養(yǎng)個孩子有多么難。服裝店也關了，家里的一切開支都要靠他一個人掙。晏煥義只能硬著頭皮四處做兼職，中午在飯店當服務員，周末去婚慶公司打零工，有時還出去發(fā)傳單。這樣辛苦工作，除了生活費，晏煥義每月只能余下幾百元錢。這點錢，養(yǎng)個孩子，根本不夠用。
　?。玻埃保澳甏汗?jié)前夕，晏煥義接到妻子的電話，說孩子晚上老哭，換成尿不濕可能會好點，讓他回來時買一包。晏煥義滿口答應。為了省錢，梅曉芬每天晚上都給孩子用尿布，這樣一來，半夜經(jīng)常要起來好幾次。因睡眠不好，又要喂孩子母乳，梅曉芬看上去很憔悴。晏煥義見了很心疼，早就建議妻子換尿不濕?？伤匠幸豢矗畋阋说哪虿粷窬尤灰惨脦资X一包。兩包尿不濕和一些過年的生活必需品，花光了他身上全部的錢，他本來想給女兒買點衣服和玩具，可一看價格，都很貴，他摸摸自己的口袋，只選了一個５元的撥浪鼓……
　　這個春節(jié)，過得十分寒酸。妻兒看上去滿足而快樂，晏煥義卻更加心酸?；氐綄W校，他四處跟同學打聽，晚上５點到７點有沒有兼職做，這樣他便可以多打一份工，多掙一份錢。
　　為了不影響學習，晏煥義在課堂上實在困了，就狠狠地掐一下自己。而不上課的時間，他不是在做兼職，就是在去做兼職的路上。有時經(jīng)過學校的籃球場，他會莫名地感傷，結婚前的他經(jīng)常會跟室友來打籃球，結婚后，他的生活就像趕場一樣，除了掙錢還是掙錢，自己仿佛是大學校園里的一個異類，電影、畫展、網(wǎng)絡游戲，這些都遠離了他的生活，充斥在腦海里的全都是孩子的種種，同學都笑稱他是“超級奶爸”。
　　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學生變成“孩奴”，晏煥義的生活異常辛苦，他有時會想，自己結婚是不是早了點？
　　
　　稚嫩肩膀撐起一個家，一句承諾咽下多少辛酸淚
　　
　　生孩子后，梅曉芬一直住在婆家。怕父母太累，夫妻分居對孩子也不利，兩個月后，晏煥義把妻子和女兒接到了武漢，在學校旁邊租了個房子。房子只有十幾平方米，一家三口住在里面很擁擠。２０１０年５月，孩子已經(jīng)６個月大了，得搭配米粉和果泥等輔食。晏煥義去超市買來幾罐米粉。那小小的一罐，動輒要上百元，可孩子幾天就吃完了，家里很快入不敷出。梅曉芬只好買來土雞蛋蒸蛋羹，再配上小米湯給孩子吃，這樣一來，省下一點開支?？捎捎诓缓孟?，孩子不時腹瀉。
　　家里的難處梅曉芬一清二楚，她提出請個保姆，她出去工作，夫妻倆共同擔起這個家。晏煥義不同意，孩子還小，身邊離不開人，再說，請保姆也要花錢，好工作又難找，妻子掙的錢未必夠請保姆。
　?。玻埃保澳辏对鲁醯囊惶欤虩x在外面工作到很晚才回來?；氐郊遥蛩憧匆粫河⒄Z書，不知為何，孩子一直鬧個不停，怎么哄都哄不好。晏煥義急了，沖妻子喊：“你看看她是不是餓了或者尿了，總這樣哭，吵得鄰居都睡不好?！泵窌苑覜]法，只能抱著孩子在屋子里來回走動。孩子的哭聲加上妻子晃動的身影，讓晏煥義異常煩躁，他把書往桌上一拍，說：“你怎么當媽的，連個小孩都哄不好?！币粋€人帶孩子，那種辛苦只有親身體會過才知道，丈夫的話讓梅曉芬倍加委屈：“我知道自己沒用，連累了你，你要是嫌我們煩，我明天就帶著孩子回娘家?！标虩x也在氣頭上，抱過孩子出了門。
　　走在安靜的馬路上，看著懷里睡著的女兒，晏煥義心里五味雜陳，當初是他同意要這個孩子的，而且結婚的時候，他也曾當著岳父岳母的面向妻子保證，今后不會讓她受委屈，現(xiàn)在遇到一點小困難，自己就扛不住了？如果一個男人遇到事只知道沖家人發(fā)火，那絕對算不上是一個好男人。
　　回到家，妻子還坐在床邊掉眼淚。晏煥義把孩子放好后，誠懇地跟妻子道歉：“晚上是我不對，白天在老板那受了點委屈，心里憋得慌。”梅曉芬一直把丈夫和孩子放在第一位，她忙擦干眼淚問丈夫：“怎么了？嚴重嗎？”晏煥義搖搖頭，輕輕摟過妻子：“沒事，很快就會好的。等我大學畢業(yè)有了固定工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知道兒子跟媳婦生活不容易，鐘小紅趕到武漢想把孫女帶回老家。岳父岳母也給晏煥義打來電話，說會一起幫忙照顧孩子。晏煥義婉拒了四位老人的好意。
　?。玻埃保澳辏吩拢虩x放暑假后一天也沒休息，４０℃的高溫，他一直在外面跑業(yè)務。一天晚上，晏煥義到夜里１１點才回來。梅曉芬讓丈夫先洗把臉，她把飯菜熱熱。晏煥義實在太累了，對妻子說：“我先歇一會兒?！笨傻绕拮影扬埐藴蕚浜茫呀?jīng)躺在床上睡著了。梅曉芬見了心里別提多難受，她打來熱水，脫掉丈夫的鞋襪，輕輕地給丈夫擦了把臉。燈光下，丈夫的臉在熱水浸泡下，很多地方脫了皮，而腳上，則是一個又一個的水泡。梅曉芬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一遍遍問自己，當初一心要這個孩子是不是錯了？丈夫只有２２歲，本該是最輕松、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可如今卻讓他背負上了一個重重的殼，長時間勞累，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那么多，連微笑時都帶著疲憊和無奈。
　　然而，即使晏煥義這么努力工作，家里經(jīng)常還是入不敷出。每天一睜開眼，柴米油鹽醬醋茶哪樣都要錢，晏煥義恨不得自己變成三頭六臂的孫悟空。誰知，養(yǎng)孩子的錢還沒著落，新的經(jīng)濟負擔又壓在了晏煥義身上。
　?。玻埃保澳辏乖?，大四第一學期開學，要繳納一萬多元學費?？删驮谶@時，晏煥義的爸爸病了，住院把原本準備給兒子繳學費的錢花光了。面對父母的愧疚，晏煥義堅定地說：“我的學費我自己來籌措?！泵鎸Γ保常埃埃霸膶W費，他一籌莫展。無奈之下，他只有去跟老師商量，學費寒假前一定給齊。學校知道他的難處，最終同意了。
　　
　　晏煥義決定拼了。他白天應聘到武漢一家婚慶公司做婚禮現(xiàn)場督導，下午６點到一家餐館打工，晚上１０點再到一家工地守夜３個小時?；閼c公司只要通過一個月的試用期，就能正式上班，拿固定工資。晏煥義很珍惜這次機會，他買回來很多相關的書籍，再抽空復習。身體嚴重透支，他整個人很快瘦了一大圈，但他咬牙堅持著。
　　在堅強地面對一切的同時，晏煥義也在生活的閱歷中錘煉著自己強大的心靈。
　　以前，晏煥義很少參加班里的活動，可現(xiàn)在，只要有時間，他都積極去參加。一次同學聚餐，晏煥義也去了。飯后大家ＡＡ制，大家知道晏煥義正在籌學費，都說他那份算了。晏煥義知道大家都是好意，可他有手有腳有工作，他態(tài)度堅決地對同學們說：“如果我連自己的飯錢都付不起，我就沒有資格做一個父親?！蓖瑢W都說他是個倔脾氣，但心里卻佩服他勇做國內第一個“在校生爸爸”。
　?。玻埃保澳辏保霸轮醒?，晏煥義從家里回學校時，母親偷偷往他口袋里塞了２００元錢。晏煥義不愿拿。母親生氣了：“你再大，在媽身邊也是個孩子，媽給你的錢，你拿著不丟臉?！迸R走時，晏煥義把錢偷偷放在了媽媽的枕頭下面，并留下了一張字條：“媽，放心，兒子很好。我一定會是個快樂的好爸爸、好兒子?！眿寢尯瑴I笑了。
　　從家里出來后，晏煥義去看望了一下岳父岳母。妻子唯一的大哥常年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兩位老人。沒事的時候，晏煥義會經(jīng)常來看看他們，幫著修修東西換換煤氣，做一些力氣活。
　　見女婿來了，兩位老人很高興。岳母從廚房里拿出十幾個煮熟的咸鴨蛋，一定要讓晏煥義帶上。晏煥義知道這是老人舍不得吃特意留給他的?；氐綄W校，他打開裝咸鴨蛋的袋子一看，里面還放著１００元錢。晏煥義用這錢給老人買了點營養(yǎng)品，作為女婿，他做的已經(jīng)太少了，哪能再要老人的錢。
　　
　　風雨中像男人一樣去戰(zhàn)斗，首例“校園奶爸”告誡學妹學弟
　　
　　眼看要放寒假了，學校對他的學費寬限到放寒假前，可他到哪里弄學費呢？
　　實在沒有辦法，晏煥義只好把自己的電腦賣了，然后，又抽出晚上的休息時間去學校附近的一家倉庫找了一個臨時搬運工的活。妻子也很著急，為了省錢，寒冷的冬天，她連取暖器都舍不得開，結果孩子很快受寒著涼了，吃什么吐什么，嚇壞了小夫妻，慌亂地給孩子清洗后，妻子哭了，孩子的慘況，成了壓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第一次沖丈夫發(fā)了火：“都怪你，明明沒那個能力，非要逞能，還沒畢業(yè)就結婚，現(xiàn)在倒好，我們連孩子都養(yǎng)不活了！”
　　晏煥義心如刀割，當晚，妻子帶著孩子去醫(yī)院打針了，他一個人坐在出租屋里，抱頭痛哭了一場。
　　正當晏煥義感到無路可走的時候，一個意外的好消息從公司傳來：由于他業(yè)績突出，公司決定提前結束他的試用期，并且給他安排了住處，每月還能拿到兩千多元的固定工資，再加上獎金，他的收入有了很大提高。
　　２０１０年１２月２０日，經(jīng)過多方努力，加上妻子借來的錢，晏煥義終于籌到了１３０００元，還清了拖欠一學期的學費。
　　這是他在學習、養(yǎng)家之余，靠自己的力量繳上的學費，每一分，都浸著他的血汗與淚水。
　　２０１１年１月４日，武漢大雪飄飛，天氣異常寒冷。考慮到老人格外怕冷，晏煥義特意買了一簍子木炭給岳父母送去。見他臉上沾上了木炭灰，像個花貓一樣，老人笑著給擦了去。來到岳父母家，晏煥義一刻也閑不下來，把該修的東西、該換的東西都弄好了。
　　２０１１年１月１２日，晏煥義抱著女兒出去散步。突然間，孩子叫了聲“爸爸”。晏煥義激動壞了，貼著女兒紅紅的小臉，聽著她牙牙學語，晏煥義心里暖呼呼的。
　?。玻埃保蹦辏痹拢玻橙?，筆者采訪晏煥義的時候，孩子已經(jīng)斷奶，梅曉芬也在武漢一家飯店找到了工作。夫妻倆比翼齊飛后，這一年里，晏煥義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不過，在采訪中他更想通過筆者告誡學妹學弟的是：“校園奶爸”這個擔子不是輕易就能挑得起來的，如果沒有足夠的準備，很可能會被壓垮在半路上，所以在作選擇時，一定要慎重。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