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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問剛才誰打了我的電話
　　
　　手機在沙發(fā)上清脆地鳴叫時，春來正在洗澡，水淋淋地跑出來，地上留了一排小腳印。
　　一個下午春來都在等陳宵奇的電話，約好了去看家具，陳宵奇的時間總是不被自己支配，如果不是從小喜歡他，春來動輒咬牙切齒地說，一輩子獨身都不找警察做男朋友。
　　擦了擦手按下接聽鍵，還沒等出聲，那端已傳過一個男人陌生的聲音：“晚上9點，世紀廣場的雕塑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比缓箅娫挃嗔?。
　　春來愣了足足一分鐘，才又把那個沉悶的聲音想了一遍。醒悟過來后第一個反應是犯罪分子打錯了電話。她飛快沖進浴室把自己沖干凈，在水流下重新想了電話內(nèi)容所有的可能：人質(zhì)交換，銷贓，販賣毒品……那句話，適合所有這些事情。
　　再把電話拿起來，手指按著按鍵找到了剛才的號碼，忽然感覺到有些刺激——朋友都說春來很適合嫁給警察，因為她對所有的事情都保持著強烈的好奇，報紙上一旦有個什么風吹草動，警察還沒開始行動，她就會分析出個一二三來。這次，終于被她碰上。
　　撥通后，春來已經(jīng)努力讓自己平靜了，一邊撥號一邊想著要說的話，那邊卻傳過一個女子的聲音：“你好，華瑞集團，請問要幾號線？”
　　春來愣一下：“我想知道剛才誰打過我的手機?！?br/>　　對方禮貌回答：“對不起小姐，我們一共有一百多部分機，我沒有辦法找出來?！?br/>　　春來收了線，一時有些茫然，想了想，撥了陳宵奇的電話。
　　好半天陳宵奇才接，聲音明顯壓低：“開會呢，10分鐘后打給你?！?br/>　　春來加重語氣：“我有重要事情，你看著辦！”
　　10分鐘后陳宵奇的電話打過來，帶著討好的味道：“春來，我今天可能晚點才能過去，家具只好改天再看了?！?br/>　　春來扔下手里的衣服：“陳宵奇你給我聽著，剛才我接了一個打錯的電話，肯定是犯罪分子進行的什么交易，如果你不回來，我出了事你別后悔?！?br/>　　
　　現(xiàn)在的男人沒有好的
　　
　　一個小時后，陳宵奇氣喘吁吁地出現(xiàn)，聽春來繪聲繪色地講完，大笑：“春來，你電影看多了吧，肯定是朋友跟你開玩笑的?！?br/>　　春來瞪大眼睛：“陳宵奇你不要詆毀我的直覺，那個人絕對不是我認識的。你只有兩個選擇，去還是不去，別說廢話?！?br/>　　“去。”陳宵奇看著春來，忍住笑，“就當陪你散步了?！?br/>　　10月的海邊已經(jīng)有些涼了，廣場中沒有幾個人，中央巨大的手的雕塑，在夜晚的凄迷中展示著一種向上掙扎的艱辛。
　　9點逼近，春來塞在陳宵奇兜里的手滲出汗來，可是過了10分鐘、20分鐘，卻始終沒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現(xiàn)，直到快10點了，春來依舊不甘心，被陳宵奇硬扯著離開。
　　春來極不甘心，想來是對方已經(jīng)知道打錯了電話吧？之后她偷偷調(diào)查了“華瑞集團”，是一家經(jīng)營電器的大公司，好好梳理了一遍，的確沒有熟悉的人在那里上班。
　　家具已經(jīng)和陳宵奇看過，房子亦在裝修中，只等春暖花開做他的新娘。警察的職業(yè)雖然并不太理想，她還是要嫁，這么多年，和陳宵奇的感情已經(jīng)成為本能和習慣。
　　只是那個電話，漸漸成為春來心里的隱患。她不相信陳宵奇的說法，若是玩笑，通常幾天后就會有人主動交代了，但一個月已經(jīng)過去。翻來覆去想了無數(shù)次，春來終于做了一個決定：辭了現(xiàn)在的工作去“華瑞集團”的策劃部應聘，去找出打電話的人。不知怎么，春來認定這個電話背后有故事。好在“華瑞集團”是家大企業(yè)，能進去工作是許多人的夢想。春來辭了現(xiàn)在的工作去“華瑞”，并沒有人覺得她是在發(fā)瘋。
　　半個月后，春來已經(jīng)開始出入那棟淺咖啡色的辦公大樓了，這讓陳宵奇哭笑不得，調(diào)侃她：“換份工作也好，薪水還高。”
　　但春來的心思卻并不在工作上，她用最快的時間接觸各部門，在幾百人的餐廳，朝所有悄悄注視自己的男性微笑，她相信對方只要在，找出來不是難事，只是時間問題。
　　很快，春來在洗手間里聽到隔壁的議論，一個女同事說：“那個李春來好像挺有男人緣的，連沈白都喜歡她?！?br/>　　另一個說：“有什么辦法，年輕漂亮嘛，新來的，又會笑?，F(xiàn)在的男人，哪個是好的……”
　　春來的眼前不由得閃過沈白的身影。
　　
　　他會用眼睛收服女人心
　　
　　沈白并不和春來同一個部門，只在同一個樓層，他是技術(shù)部主管，和陳宵奇年紀相仿的男人，人長得好，高大英俊，眼睛傳神，又不俗套，被公司里一些單身女子追逐。不過一棟樓里那么多女子，卻不曾聽說沈白和誰有過故事。
　　春來是在走廊和沈白碰面的，一笑，再笑，第三次笑的時候沈白說：“你叫李春來？”
　　春來點頭，她想，原來他的聲音也好，那樣清澈。
　　再碰到，走廊也好，餐廳也好，沈白的眼神就會隔了很多人清晰地遞過來。春來感覺到了，就笑。如果沒有陳宵奇，春來想自己興許會把那道目光抓過來的。
　　由此，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再看見沈白，春來會無端有點慌。沈白和陳宵奇是不同的男子，他會用眼睛收服女人心，不是語言和舉動?？傆幸恍﹦x那，春來如中符咒，被他的目光盯住。
　　分寸漸失。
　　知道再那樣下去，早早晚晚，一顆心會被他收了過去。也幾乎忘記了肩負的使命，春來有點想逃了。卻正不知所措時，公司出了一個大事故。
　　消息也是從洗手間聽來的，因是公事，兩個技術(shù)部的女人并未刻意避諱春來。一個說：“真有這樣的事發(fā)生？老總的日子可不好過了?！绷硪粋€嘆氣：“也難怪，問題出在技術(shù)部，不知道公司會損失多少呢？”
　　春來立刻反應出，有人泄露機密，導致了公司的經(jīng)濟損失。
　　果然，半天后那個消息就盡人皆知。春來看到沈白匆匆地出入，眉頭緊鎖。公安部門開始插手進來，三天后，連陳宵奇也已知道，勸春來：“還是辭了吧，是非之地不留也罷?！?br/>　　春來有些喪氣，藏了那么大一個秘密過去，最后竟然是這樣的境況，幾個月所有人的聲音都聽遍了，根本沒有電話里的聲音，自己也開始懷疑是不是一個惡作劇。再重的好奇心也經(jīng)不起消磨，何況再不走，情感的城墻就有危險……從來不敢想傷害陳宵奇會怎樣，根本是承擔不起的想象。退回來吧，剛好是機會，就當一切沒有發(fā)生。于是春來答應。
　　
　　他已經(jīng)疼了我26年
　　
　　選在風波漸弱的時候遞了辭呈，事情依舊沒有頭緒，每個人都在忙著收拾殘局，在公司里像春來這樣的小角色，走和留都是無足輕重的，部門經(jīng)理點頭就夠了。
　　第一次主動去找沈白，告訴他要走了，沈白有些吃驚：“為什么忽然走？公司沒有問題，很快會恢復?！?br/>　　春來搖頭：“不是為那件事，是因為……我要結(jié)婚了?！币灰а勒f出來，心里千斤重的石頭驟然墜地。沈白的目光卻瞬間暗落，好半天抬起頭來：“看來是真的留不住你？”
　　春來低頭看自己的鞋子：“我一出生就認識他了，加起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26年，我們是親人，割斷了我會很疼?！?br/>　　好半天，沈白的手慢慢地落在春來的發(fā)上：“那么請祝福我，還能再碰到你這樣的女子?！?br/>　　“我會。”春來幾乎落淚。
　　
　　原來這才是謎底
　　
　　好像一場夢，那個電話里的聲音，那天晚上廣場的守候，那棟淺咖啡色的大廈，還有那個叫沈白的男人，都變得虛幻起來。春來開始把自己埋進結(jié)婚的氣氛里，做護理，試婚紗，每天大街小巷地穿梭，買回瑣碎的物品填充裝修一新的房子。
　　卻總是有一個空缺怎么填也填不下，想一下，一顆心就慌張得要逃出身體去。
　　還是撥了沈白的電話，在一個早上夢醒后的酸澀里，春來摸過床邊的話機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地撥那個藏在心里的卻從來沒有撥過的號碼。
　　對方說：“你好?！?br/>　　春來忽然心跳失衡，那么陌生的聲音不像沈白。
　　“請講話?！倍虝旱耐ｎD后他說，“為什么不說話？”
　　春來張了張口，卻吐不出一個字，那個陌生的聲音，在過去的一年某個秋天的下午，讓她在驚恐中牢牢記住了。
　　“是你嗎？春來？”
　　是沈白沒有錯，只有他能有如此鋒利而敏銳的直覺。但那個聲音，電話里的聲音，落在耳際，那一刻，是致命的感覺。春來猛然醒悟，原來這才是謎底，那個打錯的電話，那天晚上沒有發(fā)生的交易，華瑞集團被泄露的商業(yè)秘密……原來沈白的聲音在電話里完全不一樣。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春來掛斷電話發(fā)了一個信息：“不管為了什么，去自首吧?！?br/>　　點擊發(fā)送，心如刀割。
　　三天后，春來為陳宵奇穿了婚紗。
　　陽光絢爛天空蔚藍，陳宵奇笑著吻下來，春來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陽光下的愛情。卻還有眼淚不知不覺流下來，濕了她濃妝的臉。
　　
　　編輯 / 張秀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