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月亮下的母親（外二首）

□鄭皖豫

月亮和月亮下的母親（外二首）

□鄭皖豫

在秋天的臺階上，一個(gè)人的

母親，灰白的稀發(fā)，她憑一根拐杖謀生，

此刻她向我伸出一張老人的大手，

依照慣性，我打發(fā)她了一塊錢。這不必拷問良心，

往后也不必拷問。

我覺得她是秋天的第一枚落葉。

容顏有俯首的黃和仰首的灰，牙齒盡失，眸星墜落，

骨架突顯，不再直立。直到臉貼得住地面。

十五逼近，

她一杖、一杖遠(yuǎn)去了。今晚的月亮，

仍將從她的背上升起，照得見所有的家庭內(nèi)幕，

照得見她

及她的

一小團(tuán)薄影。

放蜂

年輕女士的衣領(lǐng)低了，露著

女人平常的胸脯，肉色的乳溝向下，

天然的箭頭指向

決定她驕傲性別的火山，幽谷，

罌粟花。它羞閉。

她上眼瞼的陰影，情欲的河流，

虛假的睫毛正在為它們說謊，她面上的粉，

沿著峭壁下滑的雪，遮蓋卻又透出

人世的青。

那一張野花般的嘴喲，

鮮，

嫩，

音甜美，

但我預(yù)感，

一只蜜蜂正從她小巧的身體里飛出。

對方突然把電話掛斷，從她的神情我猜，

那只蜜蜂含在她口……

她轉(zhuǎn)而去撥另一個(gè)電話，

七分多的時(shí)間，終于把這只蜜蜂放出！

一口井的寂寞

愛幻想的女人，有著潦草的身材，

幾何的臉，有著勾人魂魄的眼睛和

不足以勾引男人的胸，她閑情逸致打發(fā)

余生。余生很長……

身體里小野花常開著，一開一大片，

開了敗，就像燈，熄滅了馬上打開

——直到生命結(jié)束，她不會坐以待斃。

愛幻想的女人，身體似一場糾結(jié)，

不糾結(jié)就不是她的日夜。

一口井只有一口天，她不貪婪，

卻欲望很深，一口井不需要灌溉四方，

卻需要四方的聲音。

鄭皖豫，現(xiàn)居河南許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