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帥又如何

　　初中里，什么樣的男生最受歡迎？
　　長得帥的？未必。余飛是班里女生公認最帥的，籃球也打得漂亮，可不論男生還是女生都對他敬而遠之，若問原因，女生會輕蔑地拋出一句：瞧他那臭脾氣——帥又怎么樣，臭拽！
　　成績好的？也未必。蘇洋是年級第一名，可總是一副“藐視蕓蕓眾生”的樣子，你若問他題目，他就會一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情給你講解，所以大家就只能成全他“高處獨勝寒”了。
　　霍然不帥，真的，長得沒啥特點，丟人堆里毫不起眼，成績也只算中等偏上。但，他卻是班上最受歡迎的男生。
　　
　　我們就選取他某一天的故事說來聽聽吧。
　　早自習，主、副課，課間，晚自習——每天似乎都是千篇一律的。
　　這天上午第四節(jié)課是最受歡迎的體育課，班上男生歡歡喜喜打著籃球。天，風輕云淡；人，生龍活虎。一切都是那么和諧美好。
　　傳球時，霍然本該傳給余飛投籃的球卻傳丟了。
　　“豬啊，你，這種球都會傳丟，去撞死算了！”余飛瞪眼大聲罵道。
　　大家停了下來，面面相覷。每次打球，余飛總喜歡指責這個埋怨那個，不知今天又哪根神經(jīng)搭錯了，值得為這點小事發(fā)脾氣么？在旁邊觀看的阿胖趕緊跑過去，“算了算了，別傷和氣，小事小事?！?br/>　　霍然微微變了臉色，看看周圍同學的尷尬表情，調(diào)侃地說：“沒事，我要撞也會去找塊豆腐撞，免得余飛為我披麻戴孝。來，我們繼續(xù)吧?！?br/>　　大家聽了，頗配合地笑了，氣氛在笑聲中緩和了，運球繼續(xù)。
　　
　　中午，在學校吃飯的七八個同學端著飯盒圍坐在教室中部。
　　“唉，今天學校的伙食太差勁了，整個兒吃素——你明明看見菜上面都鋪著一層肉來著，但食堂師傅的勺斜著一下去，再上來，手腕輕輕那么一抖，肉全掉回菜盆里了，勺里只剩下青色兒的了。”阿胖扒拉著飯盒里的菜，無精打采地說。
　　“來，給你幾塊糖醋排骨，我媽燒的，看著都香?！被羧凰斓赝⑴滞肜飺茏约簬淼呐殴恰?br/>　　“呵呵，這怎么好意思，你自己吃吧?！卑⑴肿炖镞@么說著，并不拒絕霍然的好意。
　　說實話，大家都愿意自己從家?guī)э垇?，在學校微波爐里加熱就可以美美地享用“媽媽的味道”了，但有時特殊情況，也只能買食堂的對付一餐。
　　余飛也在學校吃飯，平時他也是和大家圍坐在一起的，但今天，因為體育課上的事，他不太好意思和霍然他們坐一起，他倒不是覺得愧對霍然，在他看來若是自己主動坐過去會顯得有些掉份兒。
　　“嘿，余飛，躲那么遠干嗎，怕我們搶了你碗里的好菜不成？”霍然主動招呼道。
　　“怎么會呢？也沒好菜，家常菜。”余飛趕緊順勢坐了過來。
　　“咦，朵朵，你家的雞蛋怎么黃燦燦的，比余飛帶的雞蛋顏色亮咧?！卑⑴衷诔缘姆矫嬗肋h比其他人更具觀察力。
　　的確，朵朵和余飛都帶了番茄炒雞蛋，但朵朵的雞蛋明顯更有色澤。
　　“炒菜時油放得多吧?！蹦菽菡f。
　　“不會，應該是品種不同。我在家?guī)臀覌屪鲞^菜，這點經(jīng)驗還是有的?！被羧缓芸隙ǖ卣f。
　　“哦，是土雞蛋和洋雞蛋的區(qū)別吧?！蹦菽莼腥淮笪虻卣f。
　　“切，我家只吃土雞蛋，沾都不沾洋雞蛋?！庇囡w的語氣里，似乎吃洋雞蛋是掉價的事。他是個很好面子的人。
　　“我媽這次買的是放養(yǎng)雞下的蛋。蛋與以前買的土雞蛋大小差不多，但蛋黃的顏色更紅一些。價格也比土雞蛋更貴些。”朵朵揭曉了謎底。
　　“放養(yǎng)雞蛋？憑什么更貴些，比其它雞蛋更有營養(yǎng)？口感更好？”余飛的臉色變得難看了，有些賭氣地問。
　　氣氛在這一刻有些凝滯。
　　“這還不明白，放養(yǎng)雞就像移動電話，要加收漫游費的嘛。”霍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大家一愣，繼而撲哧一聲笑開了。
　　霍然意猶未盡，又講了一個小段子，大家笑得飯都吃不下去了。
　　“你這家伙，存心影響我們食欲是吧。滾，滾旁邊去吃，別出聲了?！卑⑴秩嘀亲有χ富羧弧?br/>　　“不公平呀。我做錯了什么，居然被流放到這個旮旯里？”霍然抱著飯盒“委屈”地坐到了墻角。
　　剛淡下去的笑聲又濃起來。
　　“裝精！你還真滾啦，回來吧你?！卑⑴謱羧徽惺?，笑得話都差點兒說不齊了。
　　“你要我滾，我滾啦。你讓我回來？對不起，我已經(jīng)滾遠啦?！被羧灰槐菊?jīng)地說，卻邁著太空步飄回來了。他每次逗樂時都能這么不動聲色。
　　大家笑得姿態(tài)各異。阿胖本想擂霍然一拳的，手卻笑得抬不起來了。好半天，大家才平靜下來。
　　“霍然，鄭重警告你，以后用餐期間不許逗我們笑?！倍涠渑呐男λ岬哪橆a說。
　　霍然認真地點頭答應：“我盡量。唉，天生幽默，本性難移呀。”他嘴角露出調(diào)皮的笑，很可愛。
　　
　　中午午休時間，大家都趴在桌上休息，霍然是值日生，站在講臺上——午休時間班主任通常不來教室，每個班都由值日生負責紀律。
　　突然，門口來了幾個氣勢洶洶的染著黃毛的小混混，“余飛是誰，給老子滾出來！敢欺負老子弟弟，不想活了吧?！?br/>　　班上學生都被驚醒了，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
　　霍然已經(jīng)一個健步堵在了門口，“有事找我們老師去，大家在午休，不能打擾?！?br/>　　“滾開！”黃毛把霍然推了個趔趄，跨進教室，“哪個是余飛，滾出來！”顯然，他們并不認識余飛。
　　余飛不敢站出來。他知道，因為昨天放學打球時罵了另外一個班的小個子，差點和小個子打起來。當時小個子就放狠話：“你給我等著，要你好看！”今天，他果真就找人來報復了。唉，門衛(wèi)真是吃干飯的，怎么把這種人放進來了！余飛心里罵著，惶惶不安。
　　“完了，忘做清潔了！汪老師交代午休時要去掃操場的，快，拿掃把下去掃操場！”霍然用眼睛示意坐后門的陳朗。
　　陳朗馬上會意，邊打開后門邊拿墻角的掃把說：“大家動作快，拿工具做清潔去，別耽誤了，否則汪老師要生氣了。”
　　大家心領神會，起身拿著工具從后門魚貫而出，余飛趁機從后門溜走，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了。
　　黃毛們沖到后門想堵住大家，但哪堵得住，任他們氣急敗壞地喊：“莫走，都不許走！”沒人理，大家厭惡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像走過一堆垃圾。
　　這時，門衛(wèi)師傅領著政教處主任和幾個男老師趕來了，黃毛們被老師強行帶走了。
　　“霍然，關鍵時刻夠鎮(zhèn)定夠機智啊。”大家由衷地夸霍然。
　　“過獎過獎。有機會一定讓大家見識我的大智慧?！?br/>　　“謝謝你了啊?！庇囡w私下真誠地對霍然說。
　　“沒事，都是自己人，我總不會胳膊肘向外拐嘛?！?br/>　　霍然更受大家歡迎了。
　　
　　順便說說不久后他生日那天的壯觀景象吧：一大早，桌面上就堆滿了禮物——桌肚里已塞滿了，只能延伸到桌面，還不得已侵占了同桌阿胖的地盤。阿胖毫不介意樂呵呵地幫忙整理著，盡可能地騰出空間收納新送來的禮物，那架勢真像一位盡職的管家。
　　黑板上寫滿了同學們的祝福話語——這是余飛的創(chuàng)意。
　　離早自習還有五分鐘，霍然才抱著書包沖進教室。
　　“嘿，你終于來了?？?！看！”霍然的身影剛到門口，阿胖就拉開嗓子激動地沖他喊，張牙舞爪地指著黑板，再指指那一桌子花花綠綠的禮物。
　　霍然倏地停住腳步，瞪大眼吃驚地看看桌面再瞧瞧黑板，夸張地倒吸一口氣，表情絕對豐富地說：“哦，天哪！這是真的嗎？太超乎想象了！”然后裝模作樣地擰擰自己的胳膊，“疼，真疼。那么，不是做夢了。”他快步走到課桌邊，擁抱著那些禮物說，“兄弟姐妹們哪，謝謝各位記得我的生日，下次別這么張揚了，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個低調(diào)的人嘛。”
　　班里騰起一片笑聲——所以，男孩不帥也別泄氣，學學霍然，照樣擁有“超人氣”！
　　發(fā)稿/莊眉舒 zmeishu@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