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漫游新特拉

　　風(fēng)刮得到處都是，路旁大樹粗壯，虬結(jié)而糾纏。一個白衣服的少女坐在石潭邊沖我施施然地笑：“嗨，要不要我?guī)闳プ呙氐?？我已?jīng)在這里半天，沒有任何一個人來。”
　　
　　從火車上跳下來，就來到下著細雨的新特拉。已經(jīng)是春天了，四周都是灰綠色的山坳，環(huán)繞著小城的新特拉山脈好像把所有的水汽都聚攏在這座小城里，這里常年下雨，空氣潮濕得有了沉甸甸的分量。在柔和的春雨里很容易分辨出當(dāng)?shù)厝撕屯獾厝?。那些舉著或者在細雨里倉惶無比的定是外來的游客，而當(dāng)?shù)鼐用駝t保持著他們?nèi)粘５牟剿?，在細雨里安然行走?br/>　　滴滴答答地上公共汽車。耳機里吟唱的是葡萄牙的民謠Fado──唱鄉(xiāng)愁，唱母親。開車的老司機慈祥地遞過一張紙巾，示意我擦干凈臉上的雨水。
　　車窗外，以Fado為背景的一切看起來都不錯。富人們的別墅和平民的住宅散落在山坡上。因為當(dāng)?shù)卣^對不允許改變?nèi)魏我稽c小城的風(fēng)貌，所以這些來自不同年代和不同人物的建筑也就這樣各異著，如一場派對里那些有著共同興趣，卻又面目各異的人。
　　時不時會路過一些淡橙色的豪華小別墅，新特拉自古以來都是富人的度假城，他們在季節(jié)最好的那幾個月到來，平時則交給花匠打理。那些空蕩而沒有人氣的房屋前后都長滿了健壯而飽滿的植物，用勃勃的生氣宣告自己對此地的真正統(tǒng)領(lǐng)。然后新特拉王宮那兩個大得詭異離奇的煙囪從眼前一閃而過，它是一名弄臣，讓整個場景一下子變成了愛麗絲漫游的幻境。
　　淺灰的天空下是深灰色的Quinta da Regaleira城堡。仔細地辨認那些深淺的灰色，只覺得歡騰無比。雕塑上疊著雕塑，浮雕上疊著浮雕。進得門去，曲線連著曲線，雕花重復(fù)雕花。內(nèi)廳里有意大利的天才設(shè)計師Luigi Manini的手稿，這個瘋子甚至把天花板上的拼花木板都仔細地一塊一塊畫出來，標(biāo)好號，更不用說那些大型的雕刻，必是連神態(tài)都仔細描摹了的。據(jù)說他的嚴苛和精細逼瘋了一批又一批的工匠，才讓這個城堡最終落成。
　　城堡的女主人則指揮建造了一個迷宮一樣的花園，也正是這個花園讓Quinta da Regaleira城堡有了跟佩納宮較量的資本，并肩成為這個小城最吸引人的去處。
　　門口的工作人員遞給每個進入花園的人一張精細的地圖。我擎著地圖仔細地走了15分鐘之后，已經(jīng)沒有辦法辨認出自己身在何處。偶爾出現(xiàn)的一些亭臺樓閣都有龍一樣的身影，在初春的陰雨里張牙舞爪。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個小水潭邊。犬牙差互的怪石和雜亂的水蕨擁著一小潭深綠的水，不透明，波瀾沉默。一個白衣服的少女坐在石潭邊沖我施施然地笑：“嗨，要不要我?guī)闳プ呙氐?？我已?jīng)在這里半天，并沒有任何一個人來?！?br/>　　是聊齋嗎？我知道這個秘密花園里藏著無數(shù)秘道，也知道很多人以在這里迷路為樂?！拔抑肋@里有條最隱秘的道路，我?guī)闳タ?，你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卑滓律倥趯ξ易鞣?。
　　頭上是長滿苔蘚的大樹樹干，身邊是幽藍的小花。深灰色的怪石上有白衣的少女，指著墨綠色深潭。
　　少女帶我走到水面上。水面上幾個石塊引向一個漆黑的洞口。
　　“真的要進去嗎？”我站在最后一絲的光明之外，腳下有千斤重。
　　“還是進去吧?！彼p輕地拉起我，然后眼前一黑，進入一個異度空間。除了能感覺到少女的手拉著我，就沒有任何感覺。我并不知道這條隧道有多高，兩邊有多寬，腳下是否有羈絆。黑，只有徹底的黑。
　　再次見到一點微弱的光線時，我已經(jīng)在井底。這是一口古井，有10層樓高的樣子。抬頭看，天只有圓圓的一小塊。石壁的兩遍濕漉漉地滲著水，偶爾有一小滴冰冷地掉到我腦門上。讓人驚詫的是井壁竟然是一個雕鑿?fù)旰玫穆菪A，可以沿著它一路盤旋到地面上。摸著微弱的光線沿著石階向上走，依稀可見井壁的旁邊出現(xiàn)一兩扇門，都緊閉著，不知道還能通往何處。
　　好不容易爬上了地面。啊，又能夠呼吸了。探身往井底看去，又有兩個人出現(xiàn)在井底。他們也抬頭看著我，我們對視著，彼此久久不能說話。我起身，轉(zhuǎn)頭，而那個白衣少女已經(jīng)不在了。
　　好不容易離開了花園，空氣還是濕漉漉地墜著。起大霧了，摩爾人的遺址在對面的山頭，頹敗的對面就是鮮艷到滑稽的佩納宮。風(fēng)刮得到處都是，路旁大樹粗壯，虬結(jié)而糾纏?；液诘亟徊嬖跐忪F里。一愕然，又看見巴士鉆出濃霧，在我面前停下，開門，還是那位老司機微笑地看著我：“你要去哪里？”
　　
　　秘道的盡頭是一口古井，有10層樓高的樣子，石壁的兩邊濕漉漉地滲著水，井壁是一個雕鑿?fù)旰玫穆菪A，井壁的旁邊出現(xiàn)一兩扇門，都緊閉著，不知道還能通往何處。
　　
　　新特拉Sintra
　　新特拉是里斯本近郊的一個小城市，是當(dāng)年摩爾貴族和葡萄牙王室的所在地。這一帶山巒起伏，貴族的莊園和城堡密布，人文景觀和自然風(fēng)光糅合在一起。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將它列為世界遺產(chǎn)，同時考慮到它的自然風(fēng)景如同它的歷史建筑一樣重要，因此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還為它創(chuàng)造一個特別的類別——“文化風(fēng)景”類。新特拉市作為國家旅游勝地經(jīng)常被國王和貴族贊美，被詩人和作家稱頌，如拜倫稱贊它為“燦爛的伊甸園”。
　　
　　行走者語
　　1.本文提及的莊園與佩納宮（Palacio da Pena）并稱新特拉兩大最值得去的地方。但佩納宮聲名顯赫得多。它是國王離宮，它耀眼、奇特、矯飾無比。宮殿色彩斑斕，本身為多種建筑風(fēng)格的大雜燴，兼具哥德式、文藝復(fù)興式、摩爾式、曼努埃爾式。乃十九世紀葡萄牙女王瑪麗雅二世的丈夫——費迪南德（Ferdinand of Saxe-Coburg-Gotha）之心血結(jié)晶。由于深具文化價值，此一地區(qū)于1995年獲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遺產(chǎn)。
　　2.第三個不容錯過的是摩爾城遺跡（Castelo dos Mouros）。摩爾人的破落的遺址有著荒涼之美。逶迤起伏的城墻現(xiàn)在長滿了青苔，但卻占據(jù)著整個山頭。傍著清爽的山風(fēng)順著城墻走，可以欣賞山腰蔥翠茂密的樹林及其環(huán)抱著的幾座綠中白得奪目的別墅和山麓下淡橙色的新特拉城。
　　3.從里斯本有方便的火車和汽車到達Sintra，約時1小時。也有很多組織羅卡角一日游的團會包括這個小城作為景點。但我認為這里值得單獨前來。
　　4.在火車站可以買到通往各個景點的車票，一票制，可沿途上下車。但冬天各個景點關(guān)門較早，班車也容易停開。
　　5.新特拉自古以來都是貴族度假地。打算一擲千金的話可以住在Hotel Tivoli Pal& aacutecio de Seteais（地址：10 Avda. Barbosa do Bocage 雙人間860歐元起，含早餐）原是18世紀荷蘭領(lǐng)事館，1950年代轉(zhuǎn)為酒店。新古典風(fēng)格的樓房四壁畫滿了壁畫，有鍍金的古董，入住的都是貴客。
　　
　　佩納宮的后花園。
　　好不容易離開了花園，空氣還是濕漉漉地墜著，一愕然，又看見巴士鉆出濃霧，在我面前停下，開門。
　　Quinta da Regaleira城堡的第一位主人是一位哲學(xué)家，神秘主義者。凄雨迷離中，為之平添幾分詭異。
　　城堡秘道的入口，就是水池里的那個黑洞。
　　Quinta da Regaleira城堡設(shè)計師的設(shè)計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