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絮語（五章）

四川犍為一中外國語實驗學校 靈悅輕歌

█ 秋天，讓你遇見我

風吹過山頭，清掃著秋天的最后一瓣憂傷。野菊花依然盛裝。不用姹紫嫣紅，只用對秋天的諾言。

江水很緩，它越來越瘦。河壩瘡痍的沙坑，縱橫交錯。滿懷糾結(jié)。島上的蘆葦，是不是從前的模樣？石道上的痕跡，是不是被流水洗刷得蕩然無存？

江楓似火，船行如風。只要堅持行走，怎會走投無路？

回憶是一則單純的童話。油菜花開的春天，花香兩岸。八千里路，不管云和月。風兒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眼見得染成相思一片。

如今，熟了的玉米、辣椒，飽滿或者干癟，成為所有的撲朔迷離，晾在了屋檐的背面。撫摩過唐宋線裝書的那縷光，如今照徹哪一隅心靈？

想起這些，淚，潸然成河。

這個秋天，讓你遇見我。不管花是否已經(jīng)凋謝，枝頭的鳥啾啾地飛向多遠的遠方。

讓你，從那退回到季節(jié)深處的腳步聲中，聽到愛，細小的，轟鳴的。讓你看到我的美麗正燃燒成山野的橙黃，和柿子樹上耀眼的誓言。

讓你，從摩肩接踵奔跑著的時光中，看到我爛漫成明春樹上的花朵，在最高處閃爍。

或者，驀然回首？

█ 一泓秋水

這是一泓寂靜的秋水。

無論腳步多么急躁，也尋覓不到一枚鵝卵石，一絲雨點，一聲鳥鳴，和曾經(jīng)的那一葉扁舟。

它們都隨波逐流了。一切，開始安靜。

一泓秋水，不是老莊經(jīng)營的意境，但它懷戀老莊。

一歲一榮枯！

于是，我聽到潮聲，消失在夕陽的盡頭。聲音暗淡，神色暗淡。一些花朵，在秋天被季節(jié)埋葬；一些，順著這秋水，逆流而上。上到兩千年前，擬作“逍遙游”。

夜已經(jīng)深了。月色開始下嫁，下嫁給這一泓秋水。她泣不成聲。她已經(jīng)很多日子沒有這樣憂愁。

她怎么知道，這一泓秋水開始干癟，正漸漸老去。她怎么知道，時間，有鎖不住的腳步？她自以為是地以為，只要有了莊子的浪漫，即使兩千年，也一樣青春，也一樣丁冬作響，也一樣有一葉扁舟，始終徜徉于歲月之河，緊握這一泓秋水。

哦，思念，跌落于這一泓秋水。

漣漪層層。

█ 一葉秋風

可以稱為“一剪剪”吧！你正剪著一把豐滿的思緒，就這樣肆無忌憚地走在我的遐想中。

像今生陪我走路的人，我們一起漫步在田野里。

看見你變成金黃的緞子，一浪浪地，高過了農(nóng)人春天播下的諾言，汗水把你澆灌成沉甸甸的喜悅。

看見你亮在河對面的山上。那些柿子，被你溫柔地撫摩，就羞紅了臉。那些辣椒，被你編成麻花的辮子，是要撩撥起遠方誰回眸的眼光？

只是，這個九月，你別撩起我曾經(jīng)的隱痛。曾說過，這個九月，比黃花還要瘦。我不想瘦，只想走在金秋的黃昏，任一葉秋風暖著詩行，一句句，打磨得流光溢彩！

█ 秋水之湄

這些年，在水之湄編織一個夢，有很多細節(jié)，能從骨頭里抽出，涂抹上夢的色彩，等待秋的到來。

秋水之湄，遙望遠方。

那一粒秋天的寒霜正掛在豐收的路上。映照蒼穹，映照日月。

水之湄，滴落的，何只是老農(nóng)揮灑在季節(jié)里的汗珠，還有一聲悠揚的號子。一聲，僅僅一聲，就讓這岷江水高漲，漫過了人們的欲望，洗滌著污濁的心靈，洗亮了一片藍天，干凈了那一朵故鄉(xiāng)的云。

█ 菊啊，你瘦給誰看

天空，灰暗。風，在有形和無形中，把憂傷灌滿。蓄謀了很久的黃，染愁了我手里的一本經(jīng)卷。

這個深秋，我無法逃遁那些憂傷的圍追堵截。

西風緊，菊花瘦。

“人淡如菊”？風中的菊，這就是人情淡了的模樣？伸手撫摩，怎就沒有“東籬把酒”的悠閑和恬淡？

一瓣瓣地失水，一瓣瓣地撕碎。一大片山坡，暗黃。這個季節(jié)染了褐的色，把秋天寫成了悲劇。

菊花，瘦給誰看！

照在斜坡上的陽光，讓人心慌。

原野里，深淺不同的風，把你的人生，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花瓣，一點點殘！又能怎么樣？

看嘛！你用滿臉茂密的細紋，頑強地雕刻這段深秋時光。

瘋狂地抒情，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蛘叱林?，或者輕盈。然后，你以最終的憔悴，靜候在書頁里，幻想曾經(jīng)的搖曳多姿。

搗藥的人或者陶潛，在西山麓煨火，還是在東籬下把酒黃昏？夕陽西下，我等一縷炊煙歸來。安慰。

我的三千白發(fā)，一卷詩書。

冬天一步步蛻化成形。如果可以，我讓你離開，或者離開你。

紅泥小火爐就靠在門后，它將燒旺整個冬季的蒼白。菊啊，你瘦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