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生
(衡陽師范學院 人文社會科學系,湖南 衡陽 421008)
南岳佛道抗戰(zhàn)與啟示
唐林生
(衡陽師范學院 人文社會科學系,湖南 衡陽 421008)
任何宗教都無法超越塵世,一切社會存在都是其必須求證和超度的涅槃。其彰顯的倫理道德、慈善與平等等價值觀,以及現(xiàn)實中對主流文明的普遍適應性,是其生存的基礎與根本。依靠人民群眾,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是中國共產(chǎn)黨進行社會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重要法寶。1939年的南岳佛道抗戰(zhàn)很好地演繹了這些特性,而這些特性依然是我們現(xiàn)階段需要遵循的基點,并不斷賦予其新的時代內(nèi)涵。
南岳佛道;抗戰(zhàn);啟示
日本侵華戰(zhàn)爭將中華民族推入了亡國滅種的危險境地,救亡圖存,團結抵抗,成了我們唯一選擇與出路。中國共產(chǎn)黨人最早舉起團結抗戰(zhàn)的大旗,成功地實現(xiàn)了全民族的抗戰(zhàn),成為了抗戰(zhàn)勝利的根本保障。廣大佛門和各教各派,在國破佛危、教義遭瀆的時刻,積極應世,響應黨的號召,奮起救贖、英勇抵抗,彰顯我國宗教懲惡揚善、匡復正義、愛國愛教的傳統(tǒng)與精神,成為抗戰(zhàn)中的一支特殊力量。1939年的南岳是當時全國抗戰(zhàn)的重要地方,國共雙方在此商討抗日大計。南岳佛道人士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影響和幫助下,成立南岳佛道救難協(xié)會,并積極上演 “上馬殺賊,下馬學佛”的動人一幕,在抗戰(zhàn)中留下了絢麗的一筆。
1937年七七事變之后,日本開始了全面侵華的戰(zhàn)爭。救亡圖存,浴血抗戰(zhàn)成了全中國人民的唯一出路。作為清靜無為、斷絕紅塵的佛門,又豈能超然物外。國之將亡,佛門安有立足之地?“賊”惡不除,佛理難容。國佛本一體,降惡救難,理相同。早在1931年 “九·一八”事變后,中國佛教會主席太虛法師親撰 《為沈陽事件告臺灣、朝鮮、日本四千萬佛教民眾書》,號召: “我臺灣、朝鮮、日本四千萬信佛民眾,應速速成為一大聯(lián)合,以菩薩大悲大無畏之神力,曉諭日本軍閥政客因果之正法,制止一切非法行動?!保?]
1937年7月18日中國佛教會常務主席圓瑛法師發(fā)表了 《為日本侵略致彼國佛教界書》,譴責日本軍國主義者 “占據(jù)中國領土,殘殺中國人民”,呼吁日本佛教界 “各出廣長舌相,共奮無畏之精神,喚醒全國民眾,條陳貴國政府,制止在華軍閥之暴行?!保?]
“七七事變”后,圓瑛法師在滬召開中國佛教會理監(jiān)事緊急會議,商討成立 “中國佛教會災區(qū)救護團”,“八·一三”事變爆發(fā)后,“第一京滬僧侶救護隊”奉命馳往前線,救護傷員、難民。
日本侵略者的罪惡行徑嚴重違背佛理,也妨礙了佛門的入世與出世,因此降妖除魔,衛(wèi)國護佛,救苦救難則成了他們的職責。當抗日戰(zhàn)爭的烽火燃燒在中國大地上的時候,佛門不再寂靜。1933年2月,太虛在一次題為 《學佛先從做人起》的演講中指出:有國家和軍隊,就可以抵御外敵入侵,彌除奸逆內(nèi)亂,“若無國家,不但外患無法抵御,國內(nèi)人民的生命也沒有保障,生活也沒有安寧”。所以我們 “要報答國家恩,大家要以愛國心為前提!在今日眾敵圍攻的中國,我們中國的國民,英勇的將士,慷慨的豪杰,應在眾敵環(huán)攻之時,一致奮起”[3]。1937年10月,弘一大師在廈門告誡當?shù)厍嗄晟畟H:“吾人吃的是中華之粟,飲的是溫陵之水,我們身為佛子,若不能共紓國難,為釋迦如來張些門面,自揣不如一只狗子!”,并書寫字條給佛門信徒:“念佛不忘救國,救國不忘念佛。佛者,覺也。覺了真理,乃能誓舍身命,犧牲一切,勇猛精進,救護國家,是故救國必須念佛?!保?]1938年,巨贊法師在南岳講經(jīng)時也說:“佛門弟子并不是超然世外的,應當愛國衛(wèi)國”。日寇的兇殘已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既然惡魔已降,終生受苦,佛門豈可袖手傍觀,自當全力以赴,那怕 “有湯火之難,刃毒之害”。“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氨娚缺M,方證菩提”。太虛法師明言:“大乘法中,充分表示降魔精神的為密宗?!薄霸诿茏谥?,皆現(xiàn)起武裝威猛金剛之相,以甚強威力,降伏煩惱,止息惡行,成就善行功德,摧折惡魔勢力。一切佛菩薩,悲智為本而發(fā)金剛威猛之力,為大乘降魔之最高精神表現(xiàn),亦即抗戰(zhàn)之最高精神”[5]。同時并強調(diào)佛學所言的 “布施”、“法施”、“無畏施”在現(xiàn)在就是:“當以認清并宣揚國家至上、民族至上之義為最大法施;以抵抗侵略,驅(qū)逐暴寇,達到軍事勝利為第一的無畏施;能將意志、力量集中于求國家民族抗戰(zhàn)勝利上,為最扼要的財施”[6]。要求眾佛徒敢于護義揚法,做一只烈火鳳凰。巨贊法師在南岳研究社講堂也正言:“佛本慈悲,但當今妖孽橫行,日寇逆天行道殘害生靈。佛亦要作獅子吼,降魔滅邪,以正天理!”[7]?!澳罘鸩煌葒?,念佛不忘濟民,”是當時佛門自然而然的反應,也是其法理和教義的集中體現(xiàn)。
1939年春,日寇占領武漢后繼續(xù)西進,江西南昌失守,戰(zhàn)火逐漸向湖南逼近。南岳成了當時中國抗戰(zhàn)的重要地方。國共兩黨會聚南岳,共商抵抗大計。四次重要的軍事會議與南岳游擊干部訓練班在此舉行。與此同時,在中共中央有關抗日救亡指示的影響下,從前線趕來的宣傳隊在南岳街頭演唱、宣傳。面對日益逼近的危難,僧道們已無心念佛,決心抵抗。上封寺的知客演文、福嚴寺嚴華研究社的講師巨贊、暮茄準備組織抗日救亡團體 “南岳佛教救國協(xié)會”,為抗日事業(yè)盡一份力量。
在其籌建之際,中國共產(chǎn)黨給予了大力的支持與幫助。起初,巨贊他們請國民黨中央通訊社駐南岳辦事處主任顏友民為佛教救國協(xié)會向上級申請備案。顏友民本人信佛,與巨贊等人交往頗深,樂于相助。通過他的介紹,巨贊、演文會見了游擊干部訓練班的教育長湯恩伯、國民黨第五十四軍軍長陳烈。二位將軍對巨贊、演文的抗日愛國行動給予肯定和鼓勵,表示呈報蔣介石批準。但蔣介石遲遲不予理會。后他們找到了周恩來,周恩來當即答應去找蔣介石商量。周恩來對蔣說:“國將滅亡,如何保身?身將不保,如何學佛?在這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佛門弟子只有走出禪房道觀,投身到抗日救國烽火中去。再說搞民族救亡,團結的人越多越好,越廣泛越好嘛”[8]。
緊接著,周恩來及葉劍英接見了巨贊和演文,并在許多面給予指導與幫助。
第一,從佛門本身的特點出發(fā),強調(diào)在策略上攻心為上。當時在是否成立僧軍上,演文與巨贊有分歧。演文力主成立一支僧軍上陣殺敵,而巨贊認為殺人沾血于佛不妥。周恩來就兩人的紛爭并認真地看完了佛教救國協(xié)會的宣言和簡章后說:“各位大師,你們的行動是正義的,定會得到全國人民的支持,但要講究策略,一方面要堅定僧眾們保衛(wèi)祖國的決心,另一方面要用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教義去感化一些信佛教的日本侵略軍,使他們懂得教義上所指的侵略、殺人、放火就是犯罪,就是犯了戒律,犯了天規(guī),促使他們厭戰(zhàn)、反戰(zhàn),動搖日軍的軍心。攻心為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并不亞于沖鋒陷陣,手刃頑敵?!保?]
第二,邁出佛門,聯(lián)合所有的宗教,形成宗教界的抗戰(zhàn)統(tǒng)一戰(zhàn)線。協(xié)會成立時,磋商 “南岳佛教救國協(xié)會”這個名稱。周恩來說: “根據(jù)佛、道教救苦救難的傳統(tǒng)觀念和宗教的特殊原因以及不宜上戰(zhàn)場的實際情況,我建議你們的組織名稱改兩個字,將 ‘教’字改為 ‘道’字,‘國’字改為 ‘難’字好不好?這樣可以團結更多的宗教界人士,不僅有僧尼,還可以把道士團結起來,僧道同體,愛國一家嘛!搞民族救亡,團結的人越多越好?!保?0]大家聽了,一致表示贊同。
第三,在宣傳上,要通熟易懂。鑒于協(xié)會宣言文字生僻拮聱,周恩來建議:“你們宣言的內(nèi)容好是好,只是文字大深奧了,恐怕一般教徒難于看懂,最好多引用些經(jīng)義,便于他們接受。”
第四,八字釋佛理,通俗透徹,去疑解惑,僧俗皆明。巨贊請周恩來題詞,周恩來欣然提筆,寫下了八個大字: “上馬殺賊,下馬學佛?!敝芏鱽斫忉尩溃?“阿羅漢的第一個漢釋就是 ‘殺賊’,不殺除煩惱之賊,就成不了阿羅漢。我寫的是‘殺賊’不是殺人,這個賊當然是指佛教中不能容忍的歹徒,現(xiàn)在日本強盜正在大批殺我同胞,我們不把殺人的賊殺掉,怎么普渡眾生?殺賊,這是善舉,是為了愛國,也是為了佛門的清靜。因此,抗戰(zhàn)就是殺賊,殺賊就是抗戰(zhàn)救國。”[11]
葉劍英同志應邀參加了 “南岳佛道救難協(xié)會”的成立大會,并發(fā)表了題為 《普渡眾生要向艱難的現(xiàn)實敲門》的著名演講。“當我國家民族危難之時,各位愛國僧侶,不要單單跌坐造禪房內(nèi)祈禱、祝福,還要行動起來,從禪房內(nèi)走出來參加抗日救亡運動?!驹诟锩幕鹧婷媲?,要自己首先跳進去,才能顯現(xiàn)出偉大靈魂的光輝”[12]。這極富感染力與感召力的演講,令眾僧道備受鼓舞。此外,郭沫若、鄒韜奮、夏衍、田漢等同志對南岳佛道教界人士的愛國行動給予熱情的支持。鄒韜奮把南岳佛道救難協(xié)會成立宣言和組織大綱,發(fā)表在他主編的 《全民抗戰(zhàn)》雜志上。夏衍主編的 《救亡日報》也報導了協(xié)會成立大會實況,并全文刊載了葉劍英的報告,制版刊出周恩來給暮笳 “上馬殺賊,下馬學佛”的題詞。鄒韜奮主編的 《全民抗戰(zhàn)》及重慶的 《新華日報》都紛紛介紹了僧侶們的救亡活動。田漢同志寫詩中贊道:“緇衣不著著錦衣,敢向人間惹是非。獨惜瀟湘春又暮,花前趺坐竟忘歸”[13]。郭沫若就協(xié)會的 《獅子吼》雜志向其約稿的事情,向暮茄和尚回信曰:“你們要辦 “獅子吼”月刊,我是很欽佩的,……。在目前凡是以積極進取的精神為民族謀幸福的活動,一律都會值得人敬佩。……你們從佛教內(nèi)來誅伐敵人,我們從佛教外來誅伐,反而是相得益彰的”[14]。表達了對佛門抗戰(zhàn)的欽佩與鼓勵。
1939年5月7日 “南岳佛道救難協(xié)會”在南岳的祝圣寺正式成立。會上選舉了上封寺方丈寶生為會長,祝圣寺方丈空也、南臺寺方丈悟真、大善寺知客有緣、三元宮住持劉光斗為副會長;演文任訓練股長,巨贊任宣傳股長,明真任文書股長,曼慈任事務股長,靈濤任書記長。與此同時,協(xié)會還發(fā)表了巨贊書寫的 《南岳佛道救難協(xié)會告各地救亡團體同志書》,號召 “所有南岳的佛道同仁,人人18歲到45歲,都分別編入救護隊、宣傳隊、慰勞隊”。
南岳佛道救難協(xié)會成立后,為了很好地開展日后的救亡工作,集中了一些青壯年佛徒與道士,對他們進行戰(zhàn)時知識培訓。培訓的內(nèi)容主要包括政治常識、講解道經(jīng)、佛經(jīng)、救護常識、軍事常識、抗日歌曲等六門科目。目的在于幫組他們堅定抗戰(zhàn)的意志與信心、更好地開展抗日宣傳和戰(zhàn)地救護等工作。5月8日,在訓練班政治部指導下,“戰(zhàn)時知識訓練班”如期進行。其具體開課是:政治常識有總理遺教、總裁言行、倭寇侵略史、抗戰(zhàn)建國綱領、宣傳組訓技術、國內(nèi)外時事六科,每周各兩小時。軍事常識有學科、術科兩種,每周各三小時。佛學和救護常識,都是每天一小時。每周總課時36小時。受訓的人,一共70多個。周恩來、八路軍高級參謀薛子正都曾到班授課。1939年6月20日,為期一個多月培訓圓滿結束,受訓的僧徒得到了很好的教育與鍛煉,取得了較好的效果。期間,他們發(fā)表了 《告各國佛道同仁書》,并用英、法、俄等各國文字,散發(fā),廣泛的推動國際佛道信徒的反侵略運動;用日本文字,編印傳單小冊,以愛護和平正義的佛道理論,喚醒日本人民;吁請全中國的佛道同仁,為抗戰(zhàn)廣作法施、財施、無畏施。
“戰(zhàn)時知識訓練班”結業(yè)后,佛道救難協(xié)會將訓練班的學員組成了 “南岳佛教流動工作團”和“南岳佛教青年服務團”,分別由演文、巨贊、暮笳、紹賢率領。赴長沙、江西、重慶、湘潭等地開展抗日救亡斗爭,在佛教史上譜寫了永垂青史的輝煌燦爛的一頁。
第一路是佛教流動工作團,團員25人,由暮笳和紹賢率領,開赴湘潭等地開展抗日救亡宣傳活動。自南岳出發(fā),他們一路廣發(fā)傳單、廣貼標語,傳單和標語中寫著 “當漢奸的,生受國法,死墮地獄”!佛教流動工作團的宣傳活動,在沿途產(chǎn)生了很大的反響。
第二路是佛教青年服務團,成員12人,由巨贊和演文率領,開赴長沙等地開展抗日救亡宣傳活動。
7月7日,他們參加了長沙市 “七七”二周年擴大紀念會,巨贊法師廢寢忘食,連夜趕寫了《告全國同胞書》及 《為歡送出征壯丁告同胞書》。這兩份告同胞書的主要內(nèi)容如下:
《告全國同胞書》:“……無論那一個國家,無論那一個民族,他底自由幸福的前程,都是從內(nèi)憂外患蹂躪中鍛煉出來的……當前,要在精神方面更進一步的總動員,第一先要知道人生和最大目的不是為了肉體的保養(yǎng),而是要藉肉體以完成精神的永生。抗戰(zhàn)是用肉體鍛煉精神的洪爐,持久則是永生的左券。同胞們,犧牲小我而為國家盡忠,為民族盡孝,乃是最上等的事業(yè)。在精神方面決定了動員的步伐,物質(zhì)方面就統(tǒng)制生活,實行像佛家的苦行主義。老實說,只有苦行才是犧牲的表現(xiàn),才能實際做救亡工作……抗戰(zhàn)建國的使命,如何完成,就看我們在紀念以后,是否切實動員起來……目前,就是我們血洗河山,重光祖業(yè)的時候。”[15]《為歡送出征壯士告同胞書》:“……為了保衛(wèi)祖宗的光榮,為了挽救垂危的國運,誰也不能否認我們的神圣抗戰(zhàn),還有一段艱苦的過程。過程的縮短,艱苦的排除,則是全國上下,無論男女老幼,乃至佛教同人所應該共負的責任……壯士的出征是為了我們……我們要替他們解除許多問題,許多痛苦,不用他們再為自身與家屬操心,分散了戰(zhàn)斗的力量?!保?6]
7月28日,他們發(fā)起并成立了 “長沙市佛教青年戰(zhàn)時服務委員會”,準備設全省性的僧伽戰(zhàn)時訓練班,地點已選定開福寺,由湖南省佛教會指令各縣佛教會保送優(yōu)秀青年僧侶來省城受訓,計劃9月30日開學,當時報名者已有四五十人。8月14日下午,服務團全體成員會同長沙市佛教會及各寺庵僧尼七十多人,集體舉行了國民宣誓。9月中旬,形勢突變,日軍發(fā)動長沙會戰(zhàn),佛教青年服務團,不得不忍痛解散,巨贊法師帶領一部分團員回到南岳。
佛教青年服務團的愛國活動,受到各界的熱烈歡迎和支持, 《陣中日報》在副刊欄內(nèi)增設了《佛青特刊》,在7月14號第二期 《佛青特刊》上,刊登了巨法師的 《檢舉過去,探討當來》的文章。此文一出,服務團的工作更受到重視和好評。與此同時,長沙的 《國民日報》、桂林 《救亡日報》、鄒韜奮主編的 《全民抗戰(zhàn)》及重慶的 《新華日報》也紛紛報道了僧侶們的救亡活動。
回到南岳后,因暢言佛教改革,巨贊法師遭到南岳守舊僧徒攻擊和威脅,而投奔在桂林弘法的道安法師。1940年,道安法師任廣西佛教會會長,巨贊法師任廣西佛教會秘書長,兩位摯友共襄佛教改革大計,決定以南岳佛道救難協(xié)會名義創(chuàng)辦佛教界進步刊物 《獅子吼》。該刊由巨贊法師擔任主編和主筆,暮笳法師擔任編輯。于1940年12月15日創(chuàng)辦。
《獅子吼》創(chuàng)刊號刊登了道安法師寫給暮笳法師的一封信,信中說: “在敵騎渡不過湘水的目前,南岳山的溪色山色,給秋光渲染得夠你陶醉了!可是時代不允許我們再做桃源之民,祖國在腥風血雨中,我們不要給別人說是 ‘千年睡獅呼不起’!…… 《獅子吼》月刊天生不是個都市公子,受不慣都市的煙火,卻要搭湘桂鐵路的火車越過千山萬水,同著千千萬萬的善男信女,朝拜到南方的圣山之下,就借你做個保姆吧”[17]。
《獅子吼》主要宣傳抗戰(zhàn)救亡的愛國理論和佛教革新運動。暮笳在 《創(chuàng)刊詞》中寫道:“向太平洋的波心投下一石,可以翻動太平洋全體,這不是理想,而是事實。同樣的我們愿借重 《獅子吼》的菲薄篇幅,向波壯闊的洪流里,也來投一石吧!希望浪花四濺的石花,顯現(xiàn)出來的新佛教運動全景,也是新中國的全景,光輝燦爛的全景。我們十分熱情地期待著。我們希望 《獅子吼》在作者、讀者的培植下,來個熱鬧的場面,在烽火連天的祖國前哨上,也印上我們佛教子弟的足跡,和所有愛國青年的一片心意,讓我們所有人拿起筆桿來揭露黑暗、歌頌光明”[18]。巨贊法師在其創(chuàng)刊號上撰寫的 《一支有力的筆隊伍》的文章,更是旗幟鮮明表達: “今日的世界,存在著相反的兩面,一面是無佛心也無人性的瘋狂,另一方面卻是莊嚴而神圣的佛事!我們創(chuàng)辦 《獅子吼》月刊,就想竭盡綿薄,使筆尖與各部門配合,在祖國的地面上,展開莊嚴而神圣的佛事,使沒有佛心人性的瘋狂不見于人間!在寂寞的佛教圈內(nèi), 《獅子吼》將成為深入祖國廣大原野的一支有力的筆部隊,闡揚佛的正義,來打擊敵寇漢奸的瘋狂行為與荒謬理論,在焦土上樹立佛教文化的堡壘,你從荊棘中,另辟佛教新聞事業(yè)的新天地”[19]?,F(xiàn)代中國佛教著名居士、唯識學名家、支那內(nèi)學院創(chuàng)辦人歐陽漸為 《獅子吼》月刊題寫刊名,撰發(fā)刊語。創(chuàng)刊號上刊載太虛大師的 《靈鷲山感懷》、作家夏衍 《對日本人民作獅子吼》。著名畫家尹瘦石為 《獅子吼》月刊設計封面。
繼后巨贊法師在 《獅子吼》月刊連續(xù)發(fā)表了《新佛教運動與抗戰(zhàn)建國》,《新佛教運動的回顧與前瞻 》、《佛教之救土抗戰(zhàn)論》、《致抗日將士慰勞書》和 《悼念新佛教運動的戰(zhàn)時理妙法師》、 《從禁止南岳進香說起》等著名文章。
此外,為該刊撰稿的有佛學界德高望重的歐陽漸 (竟無)、太虛、弘一、性空、一空、萬武等人;也有在桂的文化名流田漢、夏衍、歐陽予倩、張志讓、傅抱石、尹瘦石、張安治、許之喬、萬仲文、林半覺、李溜生、李石峰、陳志良等。該刊先后出刊了 《烽火照耀下的佛教姿態(tài)》、 《新佛教運動檢討特輯》、 《抗戰(zhàn)以來佛教運動特輯》等專輯,發(fā)表了不少抗戰(zhàn)救國和佛教改革的好文章。如 《佛教革命的分水嶺》、《試金石》、 《革命·人生》、《新佛教運動與抗戰(zhàn)建國》、《日寇南進對佛教國之陰謀》、《抗戰(zhàn)四年來的佛教》、《關於新佛教運動》、《新佛教運動的回顧與前瞻》、《新佛教運動的中心思想》、 《由五戒說到新佛教運動》、《佛教的戰(zhàn)斗觀》等。
《獅子吼》月刊的發(fā)行并不是一帆風順的,當時國民黨一個高等教育視察團來到桂林,竟誣陷《獅子吼》月刊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地下刊物,責令廣西政府查封 《獅子吼》月刊。迫于壓力,巨贊法師于1942年3月去了偏遠的桂平西山龍華寺,暮笳回南岳,《獅子吼月刊》終于???/p>
《獅子吼》月刊雖然短暫,但它成了佛門抗戰(zhàn)的最強音,匯聚在全民抗戰(zhàn)交響當中,令人欽佩和鼓舞。
南岳佛道抗戰(zhàn)可謂是抗戰(zhàn)從中的一棵奇葩,在當時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它的 “殺賊”和 “學佛”不僅將佛門的救苦救難、積極應世等教義做了很好的演繹,也極大地助推佛門的抗戰(zhàn)愛國與愛教,成為佛界的榜樣,同時也極大地影響和鼓舞了全民的抗戰(zhàn)。太虛法師的 “五夜陣風獅子吼,四鄰鞭爆海潮音。大聲沸涌新年瑞,交織人天祝瑞心?!卑?《獅子吼》與 《海潮音》相提并論。法舫法師在佛教刊物 《海潮音》發(fā)表的 《湖南佛教救國運動》一文,更是由衷地贊許,“湖南佛教徒的救國運動,實在值得我們敬佩,值得全國佛教徒效法?!戏鸾探缬辛诉@個組織以后,救國工作自然會有步驟,一切都能迅速的發(fā)展……湖南佛教徒的事業(yè),實在是我們?nèi)珖鸾掏降暮媚7叮档梦覀兎Q揚贊嘆……”[20]。社會各界積極報導救難協(xié)會的活動情況、積極捐款捐物,將士奮勇殺敵。南岳佛道抗戰(zhàn)在當時全民抗戰(zhàn)中留下了絢麗多彩的一筆,名垂青史。
1.社會進步與發(fā)展是全體人民的事業(yè),先進文化需要將社會的進步力量緊緊地團結起來,組成最廣泛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才能最大程度推動歷史的前進與發(fā)展。
不論是土地革命時期,抗日戰(zhàn)爭時期還是解放戰(zhàn)爭時期,我黨都緊緊地依靠工農(nóng)大眾,團結社會各界進步團體與人士,聯(lián)合廣大的海內(nèi)外愛國人士,最大限度地分化和爭取反動陣營的力量,將革命一步一步推向勝利。南岳佛道的抗戰(zhàn)只不過是這一行為和政策體現(xiàn)之一??谷諔?zhàn)爭伊始,我黨致力于全民抗戰(zhàn),號召并動員一切社會力量組建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聯(lián)合起來,一致對外。在我黨政策的影響下,佛教界迸發(fā)強烈愛國愛教情感,對與他們的進步行為我們予以了全力支持,將他們的力量很好地納入到抗戰(zhàn)洪流中。統(tǒng)一戰(zhàn)線成為我黨的制勝法寶。而這一法寶也同樣適應于我們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社會主義事業(yè)是我們千千萬萬人民共同的事業(yè),需要全民的智慧與力量,其中也包括宗教界。目前我們已進入社會主義建設新的歷史發(fā)展時期,對于宗教界,我們要一如既往地做好對它們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最根本的就是要認清宗教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給予它們很好的引導與規(guī)范,尊重和保護群眾的宗教信仰,突出愛國愛教,嚴防境外反動勢力的滲入,促使宗教與社會主義相適應。
2.宗教界在固守自己傳統(tǒng)價值的同時,順變通變、始終保持對主流文明的適應性
宗教作為一種獨特的社會意識形態(tài)和社會現(xiàn)象,與人類的文明相伴相融、綿延至今。它的長期存在與延續(xù)除了人類社會的發(fā)展與人的認知尚未達到自由的地步外,主要是源于其固有的價值體系和它的通變順便、最大限度地適應社會發(fā)展的特性。
生命與人生始終是人類社會關注和探討的一個普遍問題??嚯y與不幸與人類形影不離,如何認知生命與人生,特別是對苦難的求證與解救,以及對幸福的追求,不僅是人類的共同心愿,也是人類社會終極發(fā)展的目標。宗教是最早關注這一問題,并提供了一個完全的理論體系和實踐體系。它的人性原罪說、欲望說、因果說,以及修身行善,去欲忘我、期待來生的理論,雖說不能完全解釋和解決這些問題,甚至還帶有較大的迷信與虛無色彩,而顯得消極。但它讓現(xiàn)實生活中許多痛苦和無助之人在精神的撫慰和現(xiàn)實的關愛中,變得坦然和堅定。人類遠未實現(xiàn)對自然、社會和個體命運的主宰,各種因素都在影響著人的生存與發(fā)展。各種眼見的或未知的自然災害,尤其是人類自身文明演進中的對抗性方式所造成的社會性的不平和不幸,是短時期難以消除的。因而,宗教依然有其存在的基礎與價值。
同時,它的勸善去惡、助人扶世、人倫親情,眾生平等等思想切合人類最基本的道德與理義,于普世性和理性中共同維系了各社會時期的世俗倫理和價值觀念。對社會的穩(wěn)定與發(fā)展起著而特殊作用。
更重要的就是其在通變中不斷適應文明的進步與發(fā)展,最大限度地求得自己的延續(xù)與發(fā)展。早期的宗教主宰了一切,它用神秘化、神圣化在給世俗社會披上合法外衣時,壟斷了文化教育、意識形態(tài)、司法等權力,給社會提供了一個全面的思想體系和價值體系,于政教合一中進行著世俗的精神的統(tǒng)治。到了崇尚民主與科學、全面進入世俗與理性的近代,它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曾一度出現(xiàn)過衰落。但它并沒有在固守中坐待消亡,而是做出了順應與調(diào)整的姿態(tài)。進入現(xiàn)當代以來,各宗教繼續(xù)遵循和實施其助人扶世的原則,積極地面對和融入現(xiàn)代社會,用社會參與、 “理性”倫理道德觀念與價值觀念的宣講、宗教的“公民化”、個我化、本土化、價值神圣的重構等來適應并推動現(xiàn)代社會的發(fā)展,不斷增強和提高它的社會適應性。我國宗教也同樣面臨著這一課題與要求,必須要將自己融入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建設當中。要做到這一點,第一,要繼續(xù)保持和弘揚我國宗教界的愛國傳統(tǒng),出家不出國,自覺維護祖國統(tǒng)一、民族團結、反對民族分裂。第二、繼續(xù)保持和發(fā)揮宗教的傳統(tǒng)價值與功能,用守法守規(guī)、忘我利他來凈化心靈,助推社會的和諧與穩(wěn)定。第三、加強自身建設,提高四眾素質(zhì)和宗教的規(guī)范化、程序化、法制化、現(xiàn)代化。諸如信仰建設、道風建設、教制建設、人才建設和組織建設等。只有這樣,才能做到與社會主義建設相適應,才能確保和實現(xiàn)自己的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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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Enlightenment and Anti-Japanese War of Nanyue Buddhist
TANG Lin-sheng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 Dept,Hengyang Normal University,Hengyang Hunan 421008,China)
Any religion is not beyond the Earth,and all social existence is its Nirvana which must verify and deliverance.Its existing base rested with its concept of moral and ethics,charity and values as well as its real universal adaptability to the mainstream civilization.Relying on the masses and unite all forces that can be united is an important magic weapon for social revolution and socialist construction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The Anti-Japanese War of Nanyue Buddhist in the year of 1939 has shown a very good interpretation of these properties and these characteristics remains the basic point which we need to follow at this stage and it will continue to give it a new connotation of the times.
Nanyue Buddhist;Anti-Japanese War;enlightenment
K265
A
1673-0313(2011)05-0103-06
2011-06-20
唐林生 (1963—),男,湖南祁陽人,教授,從事宗教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