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及其他（散文詩組章）

◆俄尼·牧莎斯加（彝族）

風(fēng)

幾千年的風(fēng)依然刮起！風(fēng)，吹過平原；風(fēng)吹過高山……風(fēng)啊風(fēng)，無處不在，又無處不有。你看見風(fēng)是長得什么模樣，快告訴我，我只覺得風(fēng)把我的靈魂和肉身卷起在走。我看不見它，摸不著它，只是感覺得到它的了。

它有名字，它有故鄉(xiāng)……它沒有名字和故鄉(xiāng)？！它是外來，它是自身。外來的風(fēng)啊，吹起來了，你看見滿地滿山、都是，甚至滿世界都是風(fēng)。我想起過去我就慚愧；我想起我的未來我就夢想；我想起現(xiàn)在我按捺不住的歡喜和憂郁……我的自身的風(fēng)，依然在這個外來的風(fēng)中求生存，求發(fā)展……我慚愧；曾經(jīng)別人說什么我就聽什么，哪里知道我的良心在哪里？！現(xiàn)在我知道了，憑著良心我發(fā)現(xiàn)了：風(fēng)，依然是分外來的和自身所帶的，就是兩種。

它有性別，它有善惡……它真的有性別和區(qū)分善惡標(biāo)準(zhǔn)？！我自身所帶的風(fēng)，是那么地脆弱，脆弱得向外來的風(fēng)乞討。我在這兩風(fēng)中，寂寞而又一點就燃地等待，等待復(fù)等待，等待何其多又長，等待何其艱辛又快樂著。漫長的等待，恍惚間已等待了幾千年。這幾千年來，我自鳴得意過；我沾沾自喜過……因為，我有我的傳統(tǒng)的風(fēng)作為屏障！而我的風(fēng)——傳統(tǒng)的風(fēng)，這些都應(yīng)該老掉牙的啊。是新的風(fēng)——外來的風(fēng)，依然飄揚(yáng)在屋子的上方下方、左方右方，最終飄進(jìn)我的心里，我被它吹得顫若蟬翼，又像一棵像一根草，看啊，風(fēng)把我吹得起走吧？！……

但是，還要刮風(fēng)的！歷史已經(jīng)非常沉重，時光在燦爛！風(fēng)吹過高岡，風(fēng)吹過平原……風(fēng)啊風(fēng)，我在幾千年的風(fēng)中飄曳，我在現(xiàn)在的社會生活中飄曳。告訴我誰是誰非？！我要把我的所有，包括靈魂和肉身都讓給風(fēng)卷起在走啊。我的良心，因為外來和自身的風(fēng)，都如我的良心一樣可靠啊，我為什么不跟著走？！……寒風(fēng)、冷風(fēng)、狂風(fēng)，抑或溫暖的風(fēng)、和煦的風(fēng)……

千年的風(fēng)，吹過幾千年；千年的風(fēng)，還要吹過幾千年。我在這個地方，風(fēng)兒一任刮起、雨兒一任飄落，受到風(fēng)雨的沐浴，激動而莊重的，可我像吃了定風(fēng)丹的人，我不為所動？還是要動的？啊，我看得再清楚、再明白不過。

皈 依

說到皈依，我不是要皈依佛教，我不是要皈依伊斯蘭教、天主教，我更不是要皈依道教儒教等之類的教義，我要說的是他們都太了不得了，我充其量只有了解的分，我卻在低低地哀嘆著：不問他們是信徒，走在了心服口服的路上，我卻難免有些傷感，傷感我們?yōu)槭裁礇]有教義呢？我卻傷感地嘆道：傷感地沒凝聚力了：我們，是一團(tuán)散沙，一個是一條龍、十個在一起我們將注定變成為十條蟲。我大聲呼喊，大聲呼喊也沒有用；我輕聲說，我甚至到了悄悄地說明的分，可是就沒有得用。

說到皈依，孫悟空，就連那個猴頭都信服了，頭上的緊箍咒在起作用了，那事實上就是皈依在起作用；其它的，還有很多，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我在想：我的祖先們是不愿意像孫悟空一樣去受那緊箍咒的約束吧？他們是不是不愿意皈依呢？……我在孤獨的思考，思考的結(jié)果還是孤獨的，無人問津地思考著出路和來路——現(xiàn)實的問題是最起碼的回答，歷史的問題是最有說服力的見證。我在哀嘆中信服所有的人，他們是有教義的，我們，我們有沒有教義？！

直到有一天，我看見有一個撿拾牛糞的小孩時才考慮到了——我們是沒有教義的，但是皈依思想是有的。你看這個小孩，為什么撿拾牛糞？！……問題就很簡單了，這就是皈依，皈依的思想皈依的情感皈依的行為皈依的具體體現(xiàn)，啊，我給這個小孩把我從迷霧中解救出來了，我給這個小孩不用重錘而是輕輕的一個舉動就把我弄醒了。

啊，皈依，等待著皈依的人群在漫山遍野守候著皈依的來臨。皈依，然而他是怎樣的人呢？像一種信仰，又像慈母溫暖的懷抱，更像神靈喲。啊，讓我說明：皈依是一種行動，行動是思想必然；皈依更是一種信念，信念是信仰。

我見過在跪伏乞求神靈保佑的人，而這個神靈啊，我們的神靈，神靈出去了，神靈回來了，神靈不再拋下我們不管不問的了。你看看他——信仰——皈依——神靈，使我們的思想及其行動都煥然一新了啊。

我愿意

我愿意被輕視，或者可以把我說成是一無是處。我卻不像他們——我的兄弟、我的父輩、我的親戚、朋友，他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樣子。我是愿意被奚落和冷落的，這是真的，不信，你去試一下。所有的親戚朋友，我打好了招呼的，他們一定不來找你，麻煩你的。

我的頭顱，我的身軀，甚至我的良心我的靈魂都可以去贖買一個東西的，僅僅是獨一無二的一個就對了，那就是：對我的無限尊重。說到“贖買”，我可沒有錢，錢都被人拿起走完了，帶著有點掠奪的色彩搶奪的味道，但是我忍了。誰叫我擁有這么多的東西呢？誰又叫他們是長得太虛偽了的呢？誰又叫他們使用的恰恰是我所無能為力的呢？……

我的良心我的靈魂，一直在祈求一樣?xùn)|西，那就是對我無限的尊重。

我愿意經(jīng)受，經(jīng)受不是為了做人上人，也不是吃一塹長一智。你們所能看見的，只是我的外表甚至我的包裝，但是，你們看得見我的心靈嗎？你們啊，誰能夠理解我的心靈呢？誰能理解我的心靈了，我就把他供起來。

我愿意經(jīng)受，只要人尊重人就是再好不過了。經(jīng)受住陣痛，陣痛過后你們應(yīng)該給我們一個新的天地。在上面——風(fēng)調(diào)雨順，人間仙境，當(dāng)中少不了的是對我無限的尊重。

苦難啊災(zāi)難，都隨我消失，必定要犧牲一個人作為代價的話——啊，我愿意苦難和災(zāi)難，真的，一切苦難喲災(zāi)難都沖著我來吧！

被輕視但不是歧視，被奚落但不是不聞不問，被冷落但不是不理不睬，那么，我一百個地愿意。

青克·神扇

我是一個打鐵的，我是一個編織竹席的匠人……可是，我打了很多的銅器、銀器、金器和鐵器，就差一張沒有打制成功啊，就是“青克”，他們都在說的那種神扇。

我編織了很多竹籬席子，惟獨缺少了青克，就是他們說的那種神扇。我憂傷、我感懷，怎么就缺少個神扇呢？！我上了銅絲弦，月琴的琴聲悠遠(yuǎn)而臨近；把能力全用上，竹制的口弦聲低沉而回味悠長……

我的青克啊，他們所說的神扇。我要把這個世界看得清楚，看得明白。神扇在我的手里輕輕搖晃，搖出一個混沌、再搖出一個清朗。我要看清——我要青克·神扇來扇：混沌要怎么樣才變得清朗，清朗又如何變成了混沌的。但是，只有農(nóng)具、只有歌舞，就是沒有看見這個神扇的身影，我因此而變得終日沉默寡言，郁郁寡歡，以至于終老成疾！

青克·神扇啊，難道他們說的：“能工巧匠的人，一遇上青克·神扇就無能為力了”，果真是真的嗎？！

青克·神扇啊，我的青克·神扇，我知道，彝人的畢摩是不可或缺的，像經(jīng)書像神鈴一樣；我知道，扇面上一定要用龍作為承載物，在龍的背上搭乘起鷹和虎；我更知道，這個青克·神扇中它蘊(yùn)含了八卦陰陽等在里頭……我是需要把青克·神扇拿起扇，扇出生命與愛情究竟誰更重要，美麗與丑陋究竟誰更華麗，公正與偏頗誰更符合思想與感情……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去扇，把它們看清楚，我好打點上路。

我拿著青克·神扇出游，就在神鈴鈴聲叮叮叮響的時候，從春暖花開的桔梗到漫山遍野的季節(jié)……我要上路，上路去看整個世界中和世界之外的一切。

青克·神扇啊，我尋找尋遍了整個世界，卻原來你藏在我的心里哦——我萬分榮幸，我好激動，激動得熱淚盈眶啊。

末了，我還是一個打鐵的，我還是一個編織竹席的人……所不同的是：我用心靈的眼睛去審視這個世界了。

大雁啊，古嫫阿芝

風(fēng)啊，你是千年的風(fēng)嗎？雨啊，你是萬年的雨嗎？……在這上千年中，甚至上萬年，我的那三個祖宗是多么地令人心生擔(dān)憂，而又油生羨慕，原因是他們的母親就是那個大雁，就是那只被稱為“古嫫阿芝”的大雁，你肯定知道怎么唱起民歌就割舍不下憂愁，翻過“古崈重充合”大山啊，千年萬年的風(fēng)雨啊。

大雁，大雁，自從我知道你是我們的母親之后，我、我們就對你又是敬仰，又是哀憐。不是嗎？我、我們對你敬仰你是我們的母親；我、我們對你哀憐，你是一只大雁。不是嗎？我、我們的先祖再錯，也只是老老實實地說出了你的出生，你就怎么不惦念你的三個兒子——我們的三位祖宗就撇下三位還是小孩的祖宗？！你是看不慣作為酋長的夫君？不是的哦！你可是跟他生活了很多年，連三位祖宗都生下來了；你是看不慣作為畢摩的夫君，成天在外東奔西跑的為天下人作畢摩超度嗎？不是的哦！他已經(jīng)不當(dāng)畢摩了；他在外面超度的時候，不想在自己的家里因為小兒不慎把腳燙傷了以后不再做畢摩了……你在想：一只大雁和人類“殊途”的嗎？不是啊，最起碼有“同歸”的意義在里頭。那么，你，古嫫阿芝啊大雁，你又為何要離他和他的三個兒子而去？！

古嫫阿芝啊大雁，你為什么要離他和離我們的三位先祖而去。我翻越了山岡，在問你的話喲：山岡只是用風(fēng)的語言呢喃著；我穿過了沼澤，在問你的話喲：沼澤無言只有霧氣在飄搖；我躍過森林，在問你的話喲：森林里只有虎豹豺狼猴子呀什么的；我上天入地，在問你的話喲：天地之間只有星星和月亮啊，還有太陽在做伴……古嫫阿芝啊大雁，為何你言語就像你的身影一樣躺在人的思維中：醒了也想起，睡了還在夢中對你說著夢話。

這種青霉與匍枝根霉的模型易于制作和演示，可以引起學(xué)生的學(xué)習(xí)興趣，更重要的是可以將肉眼難以辨別的微觀結(jié)構(gòu)放大，突出展示教學(xué)要求學(xué)生掌握的結(jié)構(gòu)特征，有助于學(xué)生掌握兩種真菌的結(jié)構(gòu)特點以及兩者的區(qū)別。這種模型還可以由學(xué)生自己制作完成，既能加深學(xué)生對真菌結(jié)構(gòu)特點的理解，又能培養(yǎng)學(xué)生的觀察能力和動手能力，在實際教學(xué)中獲得了較好的效果。

風(fēng)雨飄搖，雷電交加，人間荒漠，洪水朝天……轉(zhuǎn)瞬間就是人間的旱災(zāi)連年，轉(zhuǎn)瞬間人丁興旺、神話故事、人心難測……哦，我知道了，我仿佛聽見你的聲音了，在用大雁的聲音告訴我：你在風(fēng)雨中出現(xiàn)，而在風(fēng)雨中消失，叫我用不著擔(dān)心，叫我用不著牽掛……風(fēng)雨哦風(fēng)雨，頂著風(fēng)雨，我們依然還成為風(fēng)雨的嗎……？！冥冥中告訴我們，最起碼大雁的肉我們堅決不吃！大雁啊，古嫫阿芝。

我看見，并且我做到

憂傷、悲戚、痛苦、酸楚、離別、失敗、結(jié)束、背叛、死亡、矛盾……我看見這些反面的詞語都成精靈了，它們排成一隊隊列在向我走來，使我目不暇接、應(yīng)接不暇，我要怎么辦才好呢？！

歡樂、歡歌、舞姿、和平、相聚、成功、起程、忠誠、生存、和諧……我看見這些正面的詞語也都成了精靈了，它們也一隊隊在向我走來，使我忘記了時間，忘記夢幻、傻眼了，我要怎么辦才好呢？！

過去，我在狩獵的時候，它們在成群結(jié)隊地向我走來；現(xiàn)在，我在做農(nóng)活的時候，它們成群結(jié)隊在向我走來；將來，我在教育孩子的時候，它們成群結(jié)隊地向我走來……啊，稀客！我把它們都請上座，我要去倒來最好的美酒款待它們，最后還要牽來最好的牛招待它們。我像一個畢摩，我的喃喃細(xì)語隨著燒紅的犁鏵在他們之間穿梭，像一根畢摩所用的樹椏——神枝。我還在喃喃細(xì)語，連同我的思想與行為，像見了面必定要講話一樣……

哦，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它們和我，原來是一個人。一個人啊，這就好辦了。我，于是作出我的舉動：一分為二，一分為二地看事物、一分為二地判斷事物、一分為二地正反兩方面地去看待一切對待一切……

這樣一來，平息了戰(zhàn)役，雖然它們還不曾打起仗來。我像一個智者，我又像一個思想者，我更像個傻瓜在它們叢中周旋，直到我誕生直到我死亡。死亡了過后，我還要誕生，誕生過后還要死亡，死亡過后還要誕生……周而復(fù)始，在一個燦爛的陽光中，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

我知道，這是一個很古老而又年輕的話題，但是我要提出來我才心安。

啊，古老而又年輕的話題，我提出來才心安啊，就當(dāng)我睡時才心安就當(dāng)我醒時才心安。

無能為力

我像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我在尋找著我的父親，父親是哪一個？！像過去，石南俄特一樣我在尋找著自己的父親，我到過高原，我到過平原，我還到過森林到過大海，到過荒漠到過雨季……所有該去和不該去的地方都有我的足跡，我大有只為尋找父親而活著的意思。

我像一個沒有兒子的父親，我在尋找著我的兒子，兒子是哪一個？！兒子就像我們的英雄神人支格阿龍，也是個混血兒。現(xiàn)實生活中我有這樣一個兒子，而我卻是意識中要去找一個。找一個，把我的身心都交給他，他從我這里把所有的憂傷和歡樂都帶起走，都帶起走。

我是無父無兒的人，我卻也是有父有兒的人。但是，我要去找我的父親，只是為把我寫進(jìn)家譜，冗長的家譜之外，還有我的血脈；我要尋找我的兒子，除了家譜還在他身上延續(xù)以外，最重要的是他把我對生和死的獨特理念要一字不差的延續(xù)下去——

啊，歡樂地死亡，憂傷地活著。

不過，這些都是我所無能為力的了，我因此顯得是這個世界上最底層的人了，我的心愿我的夢想，顯得多么地值得憐憫。誰？誰看見過羊羔被拖進(jìn)了狼窩？誰又看見大公雞被老鷹叼起走了？！……阿波波，世上有很多東西是不以我們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世界卻在我們的奮斗中的。

無能為力咯，但是，我、我們依然敝帚自珍的啊。像一個好兒子突然失去了父親，像一個父親突然失去了兒子，雖然我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有了父親和兒子，但只剩下母親和妻子、女兒依然多么地慈祥、賢惠和天真啊，還有淡淡的憂愁。

深深地吸一口氣

世界在繽紛著，人間也在繁榮著……啊，就因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的吉爾。

氣啊，在我們身邊無處不在?？陕犝f某某人斷氣了，那某某人必定死亡了。緩過氣來了，這個某某人就有希望活著了……殊不知，他們是凡人啊，他們都不是神仙。他們不懂得有靈魂存在，不懂得靈魂就是影響力，不懂得影響力就是輪回……殊不知，他們只知道今生要盡量做好事，免得靈魂不安寧，但是真正喝過孟婆湯的人有多少？黃泉路上又有多少人在行走？……殊不知，他們把今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來世再做好人。

氣啊，在我們醒了也存在睡著也存在。正如我的民族和別的民族一樣，一樣地存在一樣地在生活在夢想一樣地笑容一樣地哭泣……人啊，不在于穿什么衣服說什么話……關(guān)鍵是人的本身心靈在什么位置很重要。他們有《圣經(jīng)》，我們有著《勒俄特依》……“世人行動實系幻影。他們忙亂，真是枉然；積蓄財寶，不知將來有誰收取。”一切的功名利祿都在這個話里，除此之外，我們只是風(fēng)俗習(xí)慣不一樣而已。我們只是想法做法不同而已……

所以我們用不著擔(dān)心，處在這個彎曲的宇宙中處在這個星球上。盡管還在爆發(fā)戰(zhàn)爭，卻也有著和平的相處，那是人類的歷史那是親兄弟間在鬧矛盾。而人類總是朝向前，朝向前……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不敢說永生永世，但我理直氣壯地說我的一生。多好的人類啊人類：像小孩一樣充滿天真爛漫，又像成年人一樣穩(wěn)重，更像老人歷經(jīng)風(fēng)霜的概嘆……

你不覺得嗎？我的吉爾。

眼 神

無光的眼神……有光澤的眼神，什么時候我碰見這個眼神，我就給它磕頭，盡管彝族人是沒有磕頭的風(fēng)俗。

欺騙的眼神……純正的眼神，什么時候我遇見這個眼神，我就給它作揖，盡管彝族人是有著作揖的習(xí)慣。

我是彝族，是中國的彝族、是世界的彝族、是太空中的彝族、是宇宙中的彝族……我有自己的語言、有自己的風(fēng)俗、有自己的文字……我知道了，宇宙是彎曲的，人心也是彎曲的，不彎曲，直來直去總是要吃虧的。從生到死，我知道，它是一個圓圈；從無到有它也是一個過程……我總是在憂傷，不為了什嗎？僅僅為我拿著金飯碗在當(dāng)乞丐，就是我們平時所說的那個“討口子”，我真有點像流浪兒的味道在里頭。

而這個眼神，壞的和好的眼神，對我來說無比珍貴。好的眼神，可以洞穿世界和世界的所有，所有的一切靜止和流動；不好的眼神，于病態(tài)中看見生的希望，從生的憂愁看到死亡的光榮。

我看見了，從杜宇——阿普杜穆的時代就看清楚了，從支格阿龍時代就看清楚了，世界上有白種人、黃種人、黑種人、青面人……而他們都是一個父親母親所生的，只是氣候不同而養(yǎng)成了各種習(xí)慣。氣候啊，我的眼神在于了解氣候。而這個氣候啊，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但是，要問，就問那個靈竹——它可是天外來客，它曉得只有它曉得，我們從哪里來。這個世界啊，頂多只是我們——人類所棲息的一個店……

你看我們眼神都是一樣，區(qū)分得開善惡和丑陋，因為我們都是一家人，在浩淼的宇宙中。

憐 憫——題兩個可憐的姊妹

一個小孩，天真爛漫的小孩，在大涼山中在小涼山下，他的母親為他而驕傲，他的父親為他而出人頭地。

一個小孩，活潑可愛的小孩，在大涼山中在小涼山下，她的母親為她而打扮，她的父親為她而善良待人。

可是，他的父親死了；她的母親改嫁了。多可憐的小孩，心中還有的夢想破滅殆盡，生活上也從此后看別人的臉色啊。盡管有親戚朋友在施舍，但是啊，沒有了父親的日子真難過，誰都沒有父親給予的厚愛那么實在。

這兩個小孩，依然是天真爛漫依然是活潑可愛。他們今天是小孩，明天是少年，后天是青年，外天是壯年……死了的人啊把他祭奠了，活著的人啊還要活著。

我當(dāng)他們的舅舅家，或是他們的叔叔伯伯家也行……因為，彝人中沒有親緣的人是沒有的。

我在寫著，除了把他們記錄下來，我是含著眼淚把他們記錄下來過后，就算我把頭顱拿去巖石上撞也沒有用，我把屁股拿到蕁麻上燎也沒有用……而這兩個小孩啊，在大涼山在小涼山，依然是很普遍的，這我知道。

而我說出這兩個小孩，憐憫啊，難道不值得憐憫嗎？！這兩個小孩。

除了他們現(xiàn)在苦點，比別人的家庭、別人父母雙全的家庭苦點，我就相信他們更多的是過早地涉世了，造就了懂事！——七歲就能說出大人的話啊，做出大人的事情。明天呢？明天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