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音樂與流行音樂融合的現(xiàn)實意義

魏 征 （西安音樂學院作曲系 陜西西安 710061）

無論在逝去的音樂史中還是在當今的音樂生活里，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古典與流行音樂之間的融合一直在發(fā)生發(fā)展著，只不過在程度上、體現(xiàn)上不同時代有不同的特點。這一客觀的存在加強了藝術諸形式有機結合（即融合）的可能性。古典音樂與流行音樂的結合，就具有這種可能性。

歷史上，古典與流行歌曲融合的現(xiàn)象或事例十分常見。如果說巴洛克時期以前古典與流行的融合的界限很難分清的話，那么在18世紀以后的歐洲社會流行的音樂文化所呈現(xiàn)出的性質，就可以讓人清晰看到。在法國資產(chǎn)階級革命的年代里，巴黎街頭流行的歌曲一度成為公眾廣泛參與的內容，人們?yōu)楦邼q的革命熱情所刺激，一方面這一時期傳唱于巴黎街頭的歌曲從創(chuàng)作手法上自然來自于專業(yè)陣營或者受專業(yè)創(chuàng)作的影響，另一方面所歌唱的內容對重大歷史事件的反映遠比嚴肅音樂或民間音樂要敏感的多。由這一史實不難看出，類似對社會現(xiàn)實題材關注的做法其實在西方流行發(fā)展中是有其傳統(tǒng)的。到19世紀，來自下層社會的音樂，經(jīng)過受過良好音樂教育的作曲家的改造并使其規(guī)范化，在城市化進程中為城市市民所接受，通過歌唱、舞蹈形式進入百姓生活。這一現(xiàn)象反過來又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嚴肅作曲家的創(chuàng)作。這一時期的小約翰?施特勞斯和蘇佩所代表的維也納傳統(tǒng)就利用專業(yè)的理念，融合下層社會音樂的素材，給予流行音樂戲劇以強有力的影響。像蘇佩的《輕騎兵》，雷哈爾的《風流寡婦》，其音樂主要來自流行的合唱俱樂部的交誼歌曲和由維也納鄉(xiāng)間的連德勒舞曲發(fā)展而來的圓舞曲，他的表演實質即嚴肅與流行的融合。到20世紀初，屬于上層社會的較為高雅的流行音樂仍然還是以輕歌劇和法國式喜歌劇為主。奧地利的小約翰?施特勞斯和法國的奧芬巴赫奠定的嚴肅與通俗相融合的做法最終促成了音樂劇在英國、美國的流行。今天所見的音樂劇的演出，堪稱優(yōu)雅的美聲歌唱與流行文化的有機結合。

優(yōu)雅歌唱與流行文化和諧結合，不僅真實地反映了我們時代的音樂生活，更在社會影響或在商業(yè)運作上產(chǎn)生深遠影響。譬如著名的“三高”即三大男高音演唱會，便是這一融合的成功典范。三位著名的歌劇男高音歌唱家普拉西多?多明戈、何塞?卡雷拉斯和盧奇亞諾?帕瓦羅蒂聯(lián)袂舉辦的演唱會。從1990年7月7日世界杯足球賽決賽之夜，三位歌唱家齊聚意大利羅馬的古卡拉卡拉浴場第一次聯(lián)手登臺，祖賓?梅塔擔任樂隊指揮。舉辦這場音樂會的設想來自音樂制作人和經(jīng)紀人馬利歐?德拉第。第一場音樂會的主要目的為癌癥基金籌款，同時也是歡迎多明戈和帕瓦羅蒂的好友卡雷拉斯成功治愈白血病，回到歌劇舞臺。繼祖賓?梅塔擔任指揮于1990年成功舉辦了首場“三高”演唱會之后，又有三場“三高”演唱會在世界杯期間舉行，分別為祖賓?梅塔于1994年世界杯足球賽決賽之夜擔任指揮在美國洛杉磯多德戈體育場舉行的和1998年世界杯足球賽期間由美國大都會歌劇院常任指揮詹姆斯?列文在法國巴黎埃菲爾鐵塔下演出。與此同時，“三高”還在世界其他城市舉辦男高音演唱會，地點通常選在體育場或室外的知名建筑旁。其中于2001年6月來到我國開演唱會，地點選在我國北京紫禁城。演唱會所選曲目豐富，除了經(jīng)典的歌劇選段之外，還包括音樂劇甚至是熱門流行音樂。“三高”演唱會還被錄制成系列唱片，十分暢銷，獲得巨大的商業(yè)成功。除“三高”演唱會堅持古典與流行的融合之外，世界樂壇還有像一年一度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幾乎都有流行音樂和傳統(tǒng)聲樂歌手同臺亮相獻藝的節(jié)目安排。其實，類似“三高”演唱會形式，在1981年，多明戈與美國著名鄉(xiāng)村歌手約翰?丹佛以二重唱的形式合作錄制了歌曲《愛或許是這樣》，就引起了人們極大關注。隨后于1992年，帕瓦羅蒂在意大利摩迪那舉行的“地中海型貧血醫(yī)療費籌募慈善義演”，很好地利用古典與流行結合的形式，他首次集結了搖滾、新世紀音樂、民謠、流行等多種音樂類型，每位參與的藝人都是世界頂尖的歌手，如意大利最偉大的搖滾歌手蘇克洛，前警察合唱團主唱史汀和曾來華訪問的世界新音樂代言人麥克?歐菲爾德，皇后合唱團吉他手布萊恩?梅，玉女歌手蘇珊?薇格及發(fā)起1985年“四海一家”援非義演活動的鮑勃等巨星，他們分別演唱及合演了15首古典與流行名曲，在當時造成極大的轟動。此后每年帕瓦羅蒂與流行群星的演唱會，都是其家鄉(xiāng)蒙地那與世界樂迷最為期待和關注的盛事。通過這場演唱會，帕瓦羅蒂極力與流行樂界的當紅樂手拉近距離，讓大家知道古典音樂與流行音樂的鴻溝并沒有那么大。

近年來，我國樂壇這一類古典與流行結合同臺的演出形式也層出不窮。在1997年的圣誕音樂會上，中國著名女高音歌唱家黃英和西班牙的多明戈以及美國的邁克爾?波頓三人同臺一起演唱《Merry Christmas from Vienna》，給人一種交相輝映、多彩多姿的感受。特別是2008北京奧運會上，著名歌手劉歡和英國著名的歌唱家莎拉?布萊曼的二重唱《我和你》，以其豐富的內涵、溫暖抒情的風格傳唱于百姓之間，人們最為難以忘懷的還是在于歌手在唱法的獨特處理、運用美聲和流行唱法進行不同的演繹營造了美妙的天籟之音的意境。國內出現(xiàn)的CD唱片中，具有代表性的專輯像著名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于2007年出版的《山丹丹開花紅艷艷》，以一流的技術和超強的音樂感悟力，用心演唱了十多首20世紀中國80年代問世的流行歌曲和部分傳統(tǒng)民歌，專輯中，純正的美聲與流行風格的處理，聲韻悠長，和諧動人，音效完美。

近些年來，以美聲唱法出身的歌手轉而進入流行歌壇也成了一股時尚。如莎拉?布萊曼是繼世界三大男高音之后，世界樂壇涌現(xiàn)出的另一個天后級人物。她與意大利著名盲人歌唱家安德烈?波切利被稱為是跨越古典與流行的標志性藝人。這兩個具有代表性的通過自己的表演將古典與流行進行結合的范例，無論在演唱技巧還是在音樂風格的融合處理上，都有其獨到之處。根據(jù)她們的演唱，我們思考，以往的經(jīng)驗是歌星或歌唱家一般都能根據(jù)她們的發(fā)聲方法將其歸入相應的演唱類別，或美聲，或通俗。但現(xiàn)在像莎拉?布萊曼和安德烈?波切利這一類歌唱家的表現(xiàn)來說卻是個例外，你很難將其獨立地歸入到某一種唱法之中，因為她們能夠在演唱中純正自如、非常具有魅力地演繹歌曲、美聲唱法也能演唱流行歌曲，還能融合兩種唱法，演唱出猶如天籟般獨特而動聽的歌聲，她們跨越了唱法的界限，并且所獲得的聽眾范圍亦相當寬廣，雅俗共賞。在演唱技巧上，都可以說是一個成功的、值得借鑒的范例。

由上，我們看到，基于音樂表現(xiàn)（如演唱方法等）實現(xiàn)古典與流行的融合，以美聲歌手和流行歌手的同臺演出為媒介，具有新穎的特性。歌手深受嚴肅音樂的滋養(yǎng)，卻獨具匠心地運用老百姓喜愛的音樂風格，十分容易地為世人所接受，除音樂本身的東西之外，將音樂表現(xiàn)手段等予以革新，這里的革新是一種基于傳統(tǒng)的創(chuàng)新。譬如音樂劇中的“低吟唱法”，假聲唱法，氣聲唱法，民通唱法等等，發(fā)展到流行歌手幾乎想用什么唱法就用什么唱法可以。業(yè)已具備良好的歌唱方法的歌手，不僅能自如地駕馭運用演唱嚴肅音樂的演唱技術，更能用上擴音機的技術以獲得新的音響效果綜合加以發(fā)揮，必然為老百姓喜聞樂見。類似的個案除了上面提到的帕瓦羅蒂、莎拉?布萊曼、安德列?波切利等人的藝術實踐并產(chǎn)生一定影響之外，國內外還有很多其他歌手在其他場合的同臺演出，也被世界樂迷津津樂道，具有較高的藝術水準和參考價值。例如：在2000年香港千嬉年紀念晚會上，中國香港歌手張學友和莎拉?布萊曼同臺演唱了布萊曼的經(jīng)典名曲《There For Me》，獲得了歌迷的喜愛。2007年7月3日，中國流行歌手劉歡、美聲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男高音歌唱家莫華倫在北京的人民大會堂聯(lián)合舉行了一場演唱會，分別以美聲、流行唱腔演唱了歌劇、流行歌曲和民歌的一些經(jīng)典唱段和曲目，獲得了古典樂迷和流行歌迷的一致好評。2008年10月22日，第五屆中國—東盟博覽會暨第十屆南寧國際民歌藝術節(jié)開幕晚會在廣西南寧盛大舉行?！爸袊鴵u滾教父”崔健聯(lián)合數(shù)位少數(shù)民族民歌歌手以及廣西本土哈嘹樂隊演繹了他的全新音樂作品《月亮》，搖滾樂與民族音樂的融合產(chǎn)生了令人驚艷的視聽效果，獲得了獻唱觀眾的如潮掌聲……這些著名歌唱家、音樂家們?yōu)橐魳返耐昝劳卣苟甲隽舜罅颗Φ膰L試，并因此獲益。歌唱家們以聲樂表演的方式進行，而音樂家們則在創(chuàng)作音樂、在器樂表演上面得以體現(xiàn)，這些行動，都對古典音樂融入當今社會，流行音樂表現(xiàn)革新，起到了很好的推動作用。筆者認為，這些行動既有理想價值又有現(xiàn)實意義，對音樂的發(fā)展起到了積極作用。

古典與流行（歌唱）音樂家同臺演出，顯示出世界歌壇的流行風貌，展現(xiàn)出強烈的現(xiàn)實意義。在各種形式的演唱會上，歌唱家們以多種輕松、娛樂的方式，將數(shù)百年一直局限于古典音樂殿堂中的美聲歌唱藝術，與時俱進，帶到了藝術的最廣大消費群體——普通大眾中間。既對古典音樂市場的繁榮與發(fā)展產(chǎn)生了很大的促進作用，也豐富和加強了流行音樂的審美價值，帶動了一股新穎的音樂風尚，為音樂注入了新的元素、新的生命力。這種現(xiàn)象也標志著音樂發(fā)展正在進入一個更加多元化的新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