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陽剛:一對草根英雄

王發(fā)財 王玉

“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請把我留在，在那時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離去，請把我埋在，這春天里……”這是從一處不足15平方米的簡易平房里傳出的聲音，許多人被這首翻唱的《春天里》中樸實無華又略帶的滄桑感所觸動。視頻一經(jīng)傳上網(wǎng)絡(luò)，就紅遍了各大視頻網(wǎng)站，目前在人人網(wǎng)、優(yōu)酷、豆瓣等網(wǎng)站的論壇上也被瘋狂“分享”。于是，一個新興的組合也一夜間跳入大眾的視線，他們就是旭日陽剛。

東北“小伙兒”與河南“大叔”

“旭日陽剛”的成員是東北“小伙兒”劉剛與河南“大叔”王旭的組合。說起這對“忘年交”的相遇，還頗有點戲劇性?！拔矣浀媚鞘?004年冬天，”王旭告訴我說，“偶爾走過一個地下通道，看到劉剛在那兒唱歌，我就走過去問他唱到幾點，劉剛跟我說‘后面有人，你就不用來了。”看我有些不解，劉剛笑了笑說道，“雖然我們是流浪歌手，但是還是要遵守制度，王旭過地下通道的時候，恰好是我唱歌的時段?！蓖跣窠又鴦偟脑捓^續(xù)說，“2005年的春天我又在西單的地下通道見到了劉剛。后來在復(fù)興門我第三次遇見了他，在一起喝了點酒，才算真正認識了?！?/p>

從此以后，“哥兒倆”只要都沒事，就聚在一起，彈彈琴，喝點酒。劉剛擔(dān)任吉他手，王旭是主唱，“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給自己的組合起個名字，就覺得唱歌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旭日陽剛這個名字是視頻火了之后才取的。” 王旭所指的視頻，就是目前網(wǎng)絡(luò)上“瘋傳”的農(nóng)民工翻唱《春天里》的視頻。在那個視頻里，沒有耀眼的舞臺，只見不足15平方米的蝸居，滿桌酒瓶以及一個簡陋的錄音設(shè)備。但赤膊的劉剛和王旭卻吼出了青春、理想與追求，使得看過該視頻的網(wǎng)友大都被他們自然流露的真實情感所打動。

“難兄難弟”闖北京

說起這些年在北京的生活，劉剛和王旭異口同聲地感嘆到：一言難盡??！

劉剛的老家在黑龍江省牡丹江地區(qū)，早年當(dāng)過兵，2003年來京開始“北漂”生活?！皠倎肀本┑臅r候，去過工地打工，最慘的時候，把鍋給賣了，為了換4個饅頭?！眲傇诨貞浰睢熬狡取钡纳畹臅r候，并沒有顯得那么沉重，反而很從容。劉剛說，在他看來，吃苦是人生必經(jīng)的一個階段?！爸笪矣?jǐn)[過地攤、當(dāng)過搬運工，換過很多工作?！眲傔€說，但是無論工作怎么換，每天晚上還是雷打不動地到地下通道唱歌，無論刮風(fēng)下雨。“‘北漂了七年，有沒有想過何時回家？”我問劉剛?！罢f實話，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陷入了‘自己跟自己打仗的狀態(tài)。年齡一天一天地增長，卻除了一把吉他幾乎一無所有。家鄉(xiāng)的親戚覺得我整天不務(wù)正業(yè)，而我自己也曾一度認為唱歌也許沒有什么出路……如果不是網(wǎng)友們給我的支持，可能我就一直迷茫下去了?！眲偢锌?。

王旭的老家在河南商丘，2000年來到北京?！拔业牡谝环莨ぷ魇窃谇搴拥囊粋€小廠子里燒鍋爐。那時候我每天除了工作，閑著的時候就唱歌，唱給兩個大鍋爐聽?！蓖跣裉貏e不好意思地對我說。“跟劉剛情況一樣，我也打過很多零工，擺過地攤，當(dāng)過搬運工。”2003年王旭到一家醫(yī)藥公司當(dāng)庫管。在和同事的聊天過程中，同事們得知王旭喜歡音樂、會彈吉他，就一起湊錢買了把吉他送給他?！澳鞘且话逊浅：玫墓诺淝?，我就抱著那把古典琴先去了三里屯一個酒吧，試唱了一首《灰姑娘》后酒吧老板很滿意，就招我當(dāng)駐唱，但我老給人家誤點，其實我也沒辦法，走到國貿(mào)老堵車，所以就經(jīng)常遲到。在那個酒吧只干了三天，就不干了?！?之后有朋友告訴王旭，去地下通道唱吧，“哪個地下通道？”王旭問朋友，朋友對他說，長安街上的地下通道。這樣他就去了地下通道唱歌，“公主墳地下通道是我的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唱歌的地方。我一直在那堅持。”

只有歌唱能讓我心安

為什么熱愛音樂？這個問題基本上是每一個接受采訪的歌手都要遇到的問題，而答案大都是“沒有原因”，但我還是期待著王旭和劉剛能給我一個不同的答案，而他們的答案依然是——沒有原因。

王旭告訴我，大概從他三四歲時起，就跟著廣播一起唱《沙家浜》、《紅燈記》、《智取威虎山》之類的樣板戲?！爸钡浆F(xiàn)在，小時候唱過的東西我還記得。小時候只要我一唱歌，大人們就會夸我唱得好，這給了我很多的信心?！蓖跣袷邭q時，買了他人生的第一把吉他，“那時候沒人教我，我就‘生摳，硬生生地把吉他給 ‘摳會了。”二十多歲時，他就跟老家的一個歌舞團走了，一天5塊錢。王旭跟著歌舞團四處演出，到過河南、山東、河北、山西這些個地方?！澳菐啄昀铮旄栉鑸F出去演出，夏天回家種田，當(dāng)時還沒有所謂的‘農(nóng)民工，所有農(nóng)民都在家里務(wù)農(nóng)?！?/p>

劉剛說，與王旭相比，他就沒有那么幸運了。他沒有系統(tǒng)地學(xué)過音樂，而自學(xué)的時候也是必須“偷偷”地?！爱?dāng)時我在當(dāng)兵，每天都要訓(xùn)練、站崗，干一些雜務(wù)，根本不會讓我有時間擺弄樂器。當(dāng)兵的第二年，我自己攢了150塊錢買了一把吉他和一本教材，天天偷著學(xué)。”那你是怎么學(xué)會的呢？我問劉剛?！拔乙豢矗髂繌埬懙鼐毲倏隙ㄊ遣辉试S，就開始轉(zhuǎn)入‘地下了。”劉剛給我介紹他們連隊的住處：一個三層的樓房、二層樓從窗戶跳下去有一個鴿子籠，上面是鍋爐房?！懊看挝叶纪低得啬弥艿侥琼斏先プ约簩W(xué)。雖然很多戰(zhàn)友都發(fā)現(xiàn)了，但沒有一個人去報告?！?/p>

劉剛說，他從小就喜歡音樂，希望有朝一日能唱自己的歌，和別人產(chǎn)生共鳴。這讓我想起了旭日陽剛版《春天里》開頭的那句獨白：只有歌唱能讓我心安。

舞臺上的怒放

“農(nóng)民工兄弟”翻唱《春天里》在網(wǎng)絡(luò)上迅速走紅之后，王旭和劉剛終于迎來了人生第一次登上萬人舞臺的機會。

10月29日浙江衛(wèi)視《我愛記歌詞》邀請旭日陽剛現(xiàn)場演繹。錄制期間，欄目組全體領(lǐng)唱起立致敬，現(xiàn)場觀眾都沸騰了，欄目組樂手一度感動落淚；11月6日在央視三套《星光大道》的舞臺上，這對“農(nóng)民工兄弟”再一次征服了屏幕內(nèi)外的觀眾，毫無疑問地摘得了周冠軍，又在11月27日晚的《星光大道》月賽中奪得月冠軍；11月13日，兄弟倆首次登上了上海八萬人體育場舉行的“怒放”演唱會的舞臺，與他們的偶像汪峰同臺演出《春天里》。一曲唱完在場的人無不潸然淚下，體育場內(nèi)的掌聲經(jīng)久不息。

據(jù)《湖南日報》報道，11月7日，省委書記周強在省委常委中心組開會的時候說道，兩位農(nóng)民工歌手演唱的《春天里》，反映了農(nóng)民工的真實心聲，聽起來非常感人，而他本人也多次在聽這首歌的時候熱淚盈眶。

現(xiàn)在，“旭日陽剛”也有了自己的粉絲。這些粉絲大多也是同他們一樣的“北漂”，聽到他們演唱的《春天里》時會想起自己的家鄉(xiāng)、兒時的伙伴、自己青春的歲月。這些粉絲目前的狀況大多是漂泊多年卻依然居無定所，生活在一個居住了多年卻依舊陌生的城市，而對于明天依然未知。這些粉絲都被旭日陽剛和自己相同的經(jīng)歷和歌聲中的蒼涼所觸動，多年來滿腹的委屈和壓力仿佛突然找到了一個釋放的閘口。

更多的網(wǎng)友則這樣表示：這首歌必須上春晚，因為中國有兩億農(nóng)民工兄弟，要讓全國人都能聽打工者的心聲！”

我想，此刻“舞臺”這個詞放在“旭日陽剛”的身上，其意義已經(jīng)被無限擴大了。對于王旭和劉剛來說，“舞臺”已遠遠不是那個燈光照耀下的輝煌角落，而是每個被他們感動的人的心靈最深處。

（編輯 鄭儒鳳Zrf911@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