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魂出水鎖鐵證

文/王健根 謝磊

冤魂出水鎖鐵證

文/王健根 謝磊

一起綁架殺人案，經(jīng)過民警縝密偵查，疑犯很快落入法網(wǎng)，并供認將死者尸體沉于一水庫。可在浩瀚的水庫撈尸，猶如大海撈針……找不到尸體就面臨著撤案。警方頂著壓力，花費巨資，歷時近10個月苦苦搜尋，終于使鐵案落定。

辦案民警正在湖上搜尋

開車外出遭綁架綁匪原來在身邊

江西省萍鄉(xiāng)市上栗縣福田鎮(zhèn)明山村村民章毅君，家境在村里算得上是中等富裕。家有兩輛農(nóng)用貨車，與19歲兒子章曉華各開一輛，平時忙著給人拉貨掙錢。

2010年7月9日，章曉華一早就開著車出去，之后便再也沒有與家人聯(lián)系?！爱斕煜挛?時許，我還撥打了兒子的手機，開始沒人接聽，再打時又關(guān)機了。當天晚上，兒子整晚沒有回家?！闭乱憔榻B說，兒子很是懂事，因為開貨車拉貨，他深知父母會擔(dān)心他的安危，每次外出拉貨都會給家人報個平安。

這一夜，這一家人都沒有睡好。第二天清晨，他繼續(xù)撥打兒子的手機，發(fā)現(xiàn)此時兒子的手機打通了，但就是沒有人接聽。當日10時許，章毅君的手機響起，他一看號碼臉上就露出了喜悅，是兒子的手機號。

然而，章毅君一接聽即驚呆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并非是章曉華，而且一個陌生的聲音：你兒子已經(jīng)被綁架了，準備10萬元錢贖人。隨后，綁匪發(fā)了一條和電話內(nèi)容相同的短消息，要章毅君立即拿錢贖人。

“究竟得罪了誰，兒子竟然遭遇綁架？”章毅君一家人急得團團轉(zhuǎn)，但綁匪除了打了一個電話和發(fā)來一個短信后，沒有再聯(lián)系。

“報警！”章毅君想到求助警方。當天上午，章毅君及其家人來到轄區(qū)福田派出所報案。因為案情重大，值班民警立即將此案相關(guān)案情報告了上栗縣公安局刑偵大隊。

接到報案后，刑偵大隊副大隊長催元樹在第一時間趕到福田派出所，見到了章毅君及其家人。

隨即，上栗縣公安局啟動重特大案件偵破機制，縣委常委、縣公安局局長黃益坐鎮(zhèn)一線調(diào)兵遣將，各警種立即按照職責(zé)分工展開調(diào)查走訪工作。辦案民警陪同在張家人身邊，試圖等來綁匪的電話或者短信。但一時間靜悄悄，什么動靜都沒有。

綁匪此時似乎知道張家有警察，不但沒有打來電話，連一個短信也沒有發(fā)來。讓人頗感意外的是，7月11日，章毅君離開派出所一會兒后，卻又接到了綁匪的電話。電話中，綁匪恐嚇張：“你竟然還敢報警！我還要綁你家大兒子（指章曉華的堂哥）。”綁匪的囂張氣焰著實令章毅君驚慌。

綁匪怎么知道報警了？章毅君父母是7月10日報警的，為何綁匪當天沒有撥打恐嚇電話，而是選擇在第二天？且綁匪能說出章曉華的堂兄！“會不會就是受害者身邊的熟人所為？或許這個綁匪就在章毅君家人的身邊，監(jiān)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或者綁匪當天沒有機會撥打恐嚇電話？”辦案民警突然想到，章毅君報案時，陪同左右的張強神情恍惚，目光游離，言行出乎尋常。

但民警不敢貿(mào)然作出判斷。因為張強還有一個身份，是章曉華姐姐章曉慧的男朋友。

為了進一步查實張強的綁架嫌疑，民警立即從外圍對其進行了摸排。辦案民警了解到，張強與章曉慧確有戀愛關(guān)系，但遭到章家人的竭力反對，并阻止其與張強在一起。

緊接著，專案組通過張強的社會關(guān)系，經(jīng)過縝密的偵查分析，最終鎖定，張強和一名叫王富榮的男子有重大作案嫌疑。

7月12日，警方依法將兩人控制。

交友遭拒起殺機殘忍撕票沉潭底

張強，江西省蓮花縣人，1988年6月出生。2006年9月，沒有考上高中的張強被家人送至北京，在一所民辦職業(yè)藝校學(xué)習(xí)。對藝術(shù)專業(yè)知識學(xué)得還不到一知半解的程度，張強便把一頭長發(fā)染成了醬黃色，效仿“藝術(shù)家”的派頭。從2009年下半年開始，張強和章曉慧開始談起了戀愛。張強個頭矮小，裝扮怪異，且沒有穩(wěn)定的工作，章毅君和妻子都看不上他，并竭力反對他繼續(xù)與女兒交往。反對的人當中，當然也包括弟弟章曉華。

在家人的反對聲中，章曉慧也逐漸地認識到，連養(yǎng)活自己的能力都不具備，張強此人更談不上托付終身了。于是，她開始有意冷落他，還獨自外出去打工……以期隨著時間的推移，讓張強知趣地離開自己。

對于章曉慧的變化，張強遷怒于章毅君夫妻，他發(fā)誓要對這家人實施報復(fù)。張強知道，被章毅君奉為掌上明珠的，就只有他那唯一的兒子，滅掉章曉華，就會讓他們夫妻生不如死！

張強以幫忙接貨為名，打電話騙章曉華開車到他們預(yù)定的偏僻地。但此時駕駛室里坐著章曉華的同學(xué)，他們即使渾身是膽也不得不放棄綁架計劃。

7月9日，張強再次決定謀劃綁架章曉華。當日下午4時許，張強叫上同伴王富榮。由張強以送貨為借口，打電話給受害人章曉華，假稱要拉一車貨送往安源。毫無戒心的章曉華很快就開著自己的農(nóng)用貨車來到萍鄉(xiāng)衛(wèi)校，接上了張強和王富榮。

“不許動，不然就殺了你！”當張強、王富榮坐定駕駛室后，兩人幾乎同時掏出刀，架到章曉華的脖子上，迅速將其手腳捆綁結(jié)實，用篷布條將其嘴塞住。

之后，他們將貨車開到萍鄉(xiāng)市鍋底潭水庫邊時，用汽車篷布將章曉華包裹起來后，將其扔在鍋底潭水庫內(nèi)。

案發(fā)后，張強用章曉華的手機，于10日上午打電話、發(fā)短信要求章毅君拿錢贖人。為了不留下作案的蛛絲馬跡，他迅速地把這部手機扔進了萍水河中。

章毅君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生活在自己身邊的女兒男友，竟然是綁匪。更令章毅君想不到的是，狡猾的張強具有較強的反偵查能力，他通過使用手機的模擬語音功能，將自己的聲音設(shè)置變聲，并使用章曉華的手機打電話索要贖金。致使張家人對張強沒有起半點疑心。

狡猾的張強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案發(fā)后，他假惺惺地為張家人跑前跑后，陪同章毅君到派出所報案，不斷地為專案組提供虛假的線索，以打亂辦案民警的偵查視線。

未來怎樣通過合理的布局產(chǎn)品庫存，采用不押款、零庫存且相對較低的價格銷售，減少農(nóng)民投入，這不是農(nóng)資行業(yè)一直要實現(xiàn)的事情嗎？這些年，農(nóng)資產(chǎn)品隨著政策，市場的變化，探索者各式各樣的銷售方式，賒銷是分銷商最頭疼的事情。

深潭搜尸不見尸縣鄉(xiāng)尋人不見人

張強、王富榮落網(wǎng)后，專案組根據(jù)犯罪嫌疑人的供述，立即組織警力前往萍鄉(xiāng)市安源區(qū)五陂鎮(zhèn)長潭319國道旁，找到受害人生前駕駛的農(nóng)用貨車。接著，民警來到萍水河。在這條流經(jīng)附近居民化糞池的河里，16名偵查人員頭頂七月似火的驕陽，跳進又臟又臭的河水里，經(jīng)過7個小時的打撈，終于找到了一個涉案的物證——章曉華的手機。

綁匪張強、王富榮站在江西省萍鄉(xiāng)市鍋底潭水庫堤岸，揮手往水面一指，他們告訴辦案民警，受害人章曉華的尸體就沉入這座水庫里。

碧波蕩漾的湖面一望無際，不僅受害人家屬望著嘆氣，辦案民警也開始有點擔(dān)心。

萍鄉(xiāng)市水利部門的負責(zé)人介紹：鍋底潭水庫是萍鄉(xiāng)市最大的水庫，也是最大蓄水工程，總庫容2215萬立方米，集水面為71.6平方公里，庫深處達60余米。

專家說，即使是案發(fā)時的7月枯水期，水庫深度依舊可達50余米。按照水利專家的介紹，水庫水下越向下光線越暗，到10米以下深處時，就是昏黑一片了。不要說在如此之大的水庫里找一具尸體，就是要找到一輛沉入湖底的大卡車，也都會非常困難。

然而，即便案犯供認了綁架殺人事實，但若受害者的尸體找不到，案件還是難以定案，案卷從檢察機關(guān)退回，要求補充最為關(guān)鍵的證據(jù)——受害者尸體。

為了能盡快從水庫中找到章曉華的尸體，上栗縣公安局第一時間聯(lián)系上南昌市的一家水下打撈隊。這家打撈隊來到萍鄉(xiāng)市鍋底潭水庫，在仔細查看了水庫地形、測定尸體拋棄的大概方位后，打撈隊連續(xù)進行了4個小時的作業(yè)，沒有撈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這一次打撈，按照此前約定，警方支付了近萬元的費用。

催元樹說，整個刑偵大隊基本沒有民警能休息，每天都派出幾名民警，租上一兩艘小船，在無邊無際的水庫上劃船，因為按照以往辦案的經(jīng)驗，尸體被沉入水中，一般四五天后就會浮出水面。

鍋底潭水庫邊上土菜館的陳老板告訴記者，那一段時間天天都看到警察在水庫里劃船，劃呀劃，找呀找……水庫邊的岸邊、山上也出現(xiàn)了民警的身影。

受害人的農(nóng)用卡車被拋棄在路邊

提審時的情形

犯罪嫌疑人張強指認拋尸地點

“此前有外地綁架案件，受害人被人拋進水中，也有在水下掙脫后游上岸的。所以，我們和受害人家屬也希望章曉華并沒有死，而是掙脫綁捆后爬上岸了。我們希望能在水庫邊上、山上找到一些痕跡?！贝咴獦涓嬖V記者。一些民警沒日沒夜地在水庫尋找無果后，也曾推斷章曉華的尸體有可能從水庫排水口流出。于是，我們又安排民警沿著河道下游，一直尋找……但都沒有找到。

“那個時候，我們這一帶都貼了尋人協(xié)查啟事，就是尋找章曉華的。”萍鄉(xiāng)市蓮花縣六市鄉(xiāng)一位村民說。由于鍋底潭水庫面積大，地處湘東、蓮花、蘆溪縣等（區(qū)）的交界處，案發(fā)之后，縣公安局在這些鄉(xiāng)鎮(zhèn)先后張貼1000余份的尋人協(xié)查啟事。

到了2010年8月8日，尸體依舊沒能找到，唯一讓專案組民警感到欣慰的是，從水庫中打撈起章曉華生前所穿的長褲、皮帶以及所開汽車上的篷布等物品……之后，公安局領(lǐng)導(dǎo)再次走訪水利專家，最終讓專案組確定，尸體不可能從水庫口隨水流出，依然在水庫之中。

而此時，受害者家屬心情異常急迫，見到民警時常常以淚洗面，先后前往萍鄉(xiāng)市公安局、江西省公安廳等地上訪，強烈要求“死要見尸，活要見人”。

也就是在這期間，上栗縣公安局通過相關(guān)渠道得知，云南昆明市有一家水下打撈隊擁有非常先進的打撈設(shè)備，能通過高清電子探頭進行水下搜尋。專案組領(lǐng)導(dǎo)立即聯(lián)系上這家打撈隊。但這家從千里之外請來的打撈隊，辛勤打撈了一個星期，依舊是一無收獲。

2011年春節(jié)過后，打撈和搜尋工作再次提交到縣公安局黨委的議事日程。沒有打撈到尸體，案件等于沒有結(jié)束，工作還得繼續(xù)。而此時，他們的打撈費用已經(jīng)用去20多萬元了?？h公安局黨委積極向縣政府爭取專案經(jīng)費，充分保證經(jīng)費專項使用。在案件進展到每一個重要階段，萍鄉(xiāng)市委常委、市公安局局長唐建國都明確工作要求，并前往鍋底潭水庫現(xiàn)場指導(dǎo)打撈，指示不惜一切代價查找受害者的下落。

案件遲遲不能移交起訴，專案組民警急得團團轉(zhuǎn)，他們通過各種途徑四處打聽，哪里有能夠擔(dān)當此任的打撈隊，當?shù)弥K省鹽城市有一家水下打撈隊具有較強的專業(yè)水準后，便立即與之取得聯(lián)系。但這家打撈隊開出的價錢很高：由潛水員直接下水底摸尋尸體，如果撈到尸體直接收費10萬元，沒有撈到就收每天8000元的基本費用。為了能盡早找到受害人的尸體，專案組還是答應(yīng)了這家打撈隊開出的價碼，但結(jié)果還是不理想。

由于先后重金雇用了4個專業(yè)打撈隊，都沒有在水庫中找到受害者的尸體，辦案民警開始懷疑是不是犯罪嫌疑人說了謊，編造了尸體是沉入了水庫的謊言。于是，公安局又請省公安廳的專家，對兩名犯罪嫌疑人進行了測謊。最終，測謊專家確認，兩個疑犯沒有說謊，尸體應(yīng)該是沉入了水庫底部。

歷經(jīng)十月終有果艱難取證為案破

警方不惜一切代價地搜尋，卻遲遲沒能撈得章曉華的蹤跡……受害人家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2010年9月，受害人家屬在網(wǎng)上發(fā)出“重金懸賞鍋底潭撈尸”帖子。

“家屬至親為此事已是無心工作……受害家庭早已疲憊不堪！為了嚴懲殺人兇手，希望廣大朋友支招，把受害者尸體打撈上來，早日將兇手正法！本人在此承諾：凡能將尸體打撈上來者，本人砸鍋賣鐵也要重謝！”

在這期間，章毅君還奔赴浙江寧波找到“全國勞模”郭文標。

郭文標，曾被冠稱“平安水鬼”，有著幾十年的水下?lián)迫私?jīng)驗，救人無數(shù)且不收取報酬。郭文標在得知事情原委后，贈送了一套自己發(fā)明的打撈工具給章毅君。在拿到工具后，章毅君連夜趕回上栗縣，并組織親友再次進行打撈，但也未有任何結(jié)果。

“我們非常理解受害者家屬的心情，雖然犯罪嫌疑人已經(jīng)抓獲歸案，也供認了所有犯罪事實，可尸體沒有找到，案件就無法最終定案，兇手就無法得到應(yīng)有的嚴懲?！本珠L黃益說。

從犯罪嫌疑人張強、王富榮被抓獲，時間跨度近10個月。而這期間，案件雖然從公安機關(guān)移送檢察機關(guān)，但檢察機關(guān)要求警方補充證據(jù)——最為關(guān)鍵的受害者尸體。

萍鄉(xiāng)市人民檢察院、江西省人民檢察院兩次延長了犯罪嫌疑人的羈押期限。羈押期限一天天地過去，受害者的尸體卻總找不到，許多民警因急火攻心，嘴唇上長起了水皰，如果在羈押期限找不到受害人，那么這起案件就無法成立，就談不上嚴懲犯罪分子。

2011年春季以來，由于長時間干旱，給警方尋找尸體提供了一個便利。為了趕在鍋底潭水庫汛期來到之前，4月20日，縣公安局再次聘請江蘇省鹽城市的這家水下工程公司到水庫進行打撈，同時組織民警對鍋底潭水庫周邊再次進行細致的搜索。

4月22日，鹽城這家打撈隊派出一名具有豐富打撈經(jīng)驗的潛水員下水。

“潛到水下10米左右時，水下是漆黑一片，湖水冰冷刺骨，整個湖底死一般的寂靜，只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這名潛水員事后回憶稱，因為事前知道是打撈一具已經(jīng)沉了9個多月的尸體，要說沒有一點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他一直順著水庫堤壩的石頭臺階往下摸，10米，15米，20米……越往水下，水溫越冰，水壓讓人難以忍受，在潛入水下一個小時后，潛水員在水下約35米處摸到一具尸體。

由于水下一片漆黑，潛水員只有依靠雙手的感覺，由于擔(dān)心尸體高度腐爛，他沒敢擅自用力拉尸體，立即進行了方位固定后，浮出水庫向眾人報告。

頓時，湖面上迎來一片歡呼聲，這是辦案民警期盼已久的結(jié)局，更是受害者家屬期待的。4月23日，在進行仔細商榷后，潛水員再次潛入湖底，并成功將尸體打撈出水。

尸體撈出后，專案組在第一時間將有關(guān)證據(jù)送往江西省公安廳進行DNA鑒定。最終，經(jīng)專家檢驗鑒定確認，打撈上來的尸體為受害人章曉華。從而宣告，這起在“煤都”萍鄉(xiāng)市造成廣泛社會影響的惡性案件成功告破。

而此時，上栗縣公安局為了打撈這具受害人尸體，已經(jīng)投入了30余萬元資金，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投入，耗時近10個月，投入成本顯然是沉重了些，但它對受害人家屬來說是個告慰，對辦案民警來說是肩負的職責(zé)，而對國家的法律來說更是一重敬重。■

（文中受害人及家屬均為化名）

編輯：陳暢鳴 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