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積雪
浪漫期過后的冷漠
我先生林懷瑞是個小有名氣的律師。我們認識已經(jīng)8年了,從最開始的誰也離不開誰,到現(xiàn)在淡淡的像白開水一樣的生活,仿佛只是一瞬間的事。
我們吵架是從他越來越被關(guān)注開始的。他漸漸有了名氣后,應(yīng)酬多了,回家越來越晚,也開始忘記我們的一些紀(jì)念日了。有時候關(guān)于他的一些事,我還是從他朋友那里知道的。他對客戶和同事都體貼入微,回到家卻變得很冷漠。究竟是什么原因,讓我變得需要爭取他的關(guān)注,而他卻只對陌生人微笑?
后來,讀到一本叫《懂得愛》的書,里面說,親密關(guān)系都會從最初的默契而親密的浪漫階段,慢慢轉(zhuǎn)到權(quán)力爭奪期,如果爭奪期能很好地過渡到整合期,就會有日后的承諾期和共同創(chuàng)造期。合上書,我看看自己的家,是繼續(xù)冷漠下去,還是在我們需要前進的整合期里,做一些功課呢?
一天,我的律師先生回到家,依舊窩在沙發(fā)上,鎖著眉頭一言不發(fā)。我看著他疲憊的臉,沒有再冷漠地關(guān)上門,而是幫他端來一盆洗腳水,他遲疑又驚奇地把腳放到水里。一盆洗腳水的能量真大,他依然沒有說話,但態(tài)度明顯和藹了許多,而我,心里也暖了一下。
他一直把腳放在水里,我時不時地加一些水。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我說:“很累。話說得太多,回家只想一頭扎進被窩里。如果可以一直睡覺,我愿意睡上10年……”
我聽得淚眼婆娑,同時也明白了,他的冷漠不是對我,他太累了,卻沒辦法停下腳步。男人跟女人的心里,裝著的從來都不是同樣的東西,只是我一直都不愿意去面對。
那一天,他破天荒地跟我說了很多話。而我,也破天荒地不再抱怨,只是在一邊安靜地聽他說,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整合期的反反復(fù)復(fù)
他不回家吃飯的時候,會提前打電話給我。如果下午要開會,他也會提前發(fā)短信通知我。他不再像從前一樣,我打了很多次電話都不接。但是回到家,他還是沒什么話。
我開始學(xué)習(xí)“手藝”,看許多保健書,等他回家時,就給他按摩、推拿甚至艾灸。開始,他只是不愿意掃我的興,由著我一樣一樣地試著。試了些日子,他一進門換上拖鞋就說:“老婆,能幫我按摩一會兒不?”我們又有了新的交流方式。
他還是有很多應(yīng)酬,但偶爾會提前給我打電話說:“一起去吧?!?個字,很簡單,但我卻歡天喜地。每個成功的男人,都會被一群姑娘盯著。我在飯局上,就看到了幾乎要殺了我的眼神。大方一點兒的姑娘還會跑來跟我說話,挑剔林懷瑞的衣服,說應(yīng)該可以打理得更好。我告訴這個女孩兒,我對丈夫盡的本分是:他需要我的時候,我一直都在。我能感覺到,林懷瑞的目光停留在我臉上許久,然后下意識地,在我的肩膀上用力捏了一下。
回來的路上,他說:“你開車吧?!比缓笳麄€人懶懶地癱在座位上,自言自語。他說:“我不想瞞你,這幾年,身邊的誘惑很多,也動過心。我也是男人,年輕漂亮的姑娘在身邊,難免……”他停了一下,似乎看出了我情緒上的變化,“但不知道為什么,心還是系在你的身上?!?/p>
我突然非常難過,把車停在路邊,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來。委屈、憤怒和理智在我的身體里打架,但我清楚地知道,他跟我坦白這一切,總比把我一直蒙在鼓里要好。
承諾期的慢慢嘗試
林懷瑞的坦白換來的是我很多日子的糾結(jié)。最親的愛人,跟其他的女人有了曖昧不清的關(guān)系,再大度的女人都沒辦法接受。
有一天,上海下了大雪,林懷瑞卻約我去外面吃飯。我們并肩走在漫天的大雪里,沒有打傘。如果一直這樣走下去,我們是不是就會走到白頭到老那一天呢?我正這樣想的時候,他跟我說:“要不,生個孩子吧?”我不知道為什么,這么簡單的一句話,聽得我鼻子發(fā)酸。
我知道,如果我不想放棄,就得選擇接受。一個人一瞬間被誘惑,誰能斷言那就是徹底的背叛呢?我的心就沒有飛揚過嗎?就沒有對哪個林懷瑞以外的男人動過心嗎?我們像結(jié)伴而行的旅者,他望了一眼其他的風(fēng)景,但重要的是,我是陪他走到最后的那個人。
我們開始學(xué)會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告訴對方自己最真實的感受。比如,他約見的客戶是一個漂亮而且對他有好感的女人,他會告訴我,我雖然不希望他去,但并不阻止。我的感受是我自己要處理的事情,而他是否去,是他自己需要面對的事。
晚上,我會告訴他,我心里酸酸的。把這些真實的感受說出來,可以踏踏實實地睡得更好。原來,兩個人這么真切地面對,是減少能量消耗的最好方法,為什么早些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呢?
當(dāng)我不帶負面情緒地跟他互動時,才發(fā)現(xiàn)有些事情是我不了解的,我表達自己真實的感受,也讓他目瞪口呆。但我們都試著去感受自己的那份情緒,盡量不阻止對方。
共同創(chuàng)造期的溫暖
后來,林懷瑞只要晚上超過10點鐘回家,就會打電話告訴我,無論身邊是吵鬧還是安靜,我都不會因為猜忌而跟他在電話里吵架了,而他也會耐心地跟我多說一些話,讓我放心。
我出差的時候,如果有男同事同行,他一定要送我去機場,親自去見一下。如果是年輕帥氣的小伙子,玉樹臨風(fēng)地站在那里,他也會發(fā)短信給我:“兩條路,任你選:一是不能出軌;二是我陪你去?!蔽铱粗绦?,笑了。
紀(jì)念日越來越多了,這些紀(jì)念日里,我們不再像從前那么形式主義地送禮物,或者為了講情調(diào)去吃飯。而是一個長長的擁抱、他洗一次碗或者打掃一回房間;我在記事本上寫著,他需要哪幾本書;有些時候他不能回家看父母,我就一個人提著禮物給老人們送去。
洗手間里,有他早上幫我擠好的牙膏;還有他不知道在哪個電影里學(xué)會的,用我的口紅在鏡子上留言。周末回家看望我父母,無論送什么,我都說是他送的。父母經(jīng)常趁我不在時打電話給他,讓他回家吃飯。他去看望父母回來,我又會接到同樣的電話。這樣的默契,讓我覺得踏實又安心。
某個周末的早晨,我醒來,看他坐在陽臺的搖椅上看報紙、喝茶。我愣了好久,他不出去了嗎?看我醒了,他幾乎是跳過來,將整個人砸到了床上,一把環(huán)過我的肩膀,說:“我為什么要這么忙???我要掙錢養(yǎng)家。現(xiàn)在家養(yǎng)得挺好,為什么還要繼續(xù)掙錢?難道就是為了掙錢而掙錢,我成掙錢的機器了嗎?不是。所以,從現(xiàn)在起,我要好好地陪著我的黃臉婆啦!”
我的眼淚,就在他自問自答的過程中不自覺地流下來,這小子之前虎著臉,一直忙著所謂的事業(yè),現(xiàn)在他眉開眼笑地跟我說,“去他的事業(yè)”!
我很驚訝,甚至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緊緊地挨著他,感受這份真實的存在。短短半年時間,林懷瑞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只以工作為重的律師,他給自己更多的時間,用來生活。我也松了一口氣,這么久的努力總算沒白費,我終于把他的心領(lǐng)回家了。
飲食男女的身心成長,無非是把每一天過好,把握每一個當(dāng)下。很少有人的婚姻之癢經(jīng)歷了非??菰锏拈_始、非常委屈的過程,卻還能收獲一個完滿美好的結(jié)果。但是,我們做到了。
(摘自《婚姻與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