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裝”也裝不出真的來

賓絲絲

都在“裝”：

有人的地方就有人“裝”

翻開《現(xiàn)代漢語詞典》，我們在這里所說的“裝”取的是“假裝”的那個義項，就是故意不真實地裝出某種樣子給人看。嚴格地說，這個世界上誰也不能說自己是一個完全表里如一的人，表里不一是我們?nèi)祟愃袀€體的生活常態(tài)。中國人也不例外，也都愛“裝”，而且“裝”得更多姿多彩，更富有“中國特色”。

說起來很有意思，我們通常遇到的生活情形是這樣的：一個人如果要“裝”，往往“裝”的是事物的另一面。

譬如，有的人沒錢卻要“裝富”，而有的人有錢卻又“裝窮”。沒錢的人，遇到個大老板，他會表現(xiàn)出很有興趣，會問長問短，且不時給你一句“我上個星期和某某老板在高爾夫球場上閑聊……”其實，他是想告訴你，他很富有，出入坐名車，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國際名牌。事實呢，他或許是見過幾輛好車，記得幾個國際大品牌而已；或許只是路過高爾夫球場，連球場大門開在哪都不知道。而有錢的人，第一次見面大多都很拘謹顯得很儒雅，但是一旦你把姓名、職業(yè)、住址告知之后，他就開始“裝窮”了。他會點燃一根香煙，故作深沉地告訴你：“唉！現(xiàn)在的生意難做啊，行情不好，錢不好掙了?！卑凳灸闼麤]有多余的錢。

譬如，有的人年紀不小了卻要“裝嫩”，而有的人年紀輕輕卻又要“裝老”。與張愛玲“8歲我要梳愛司頭，10歲我要穿高跟鞋，16歲我可以吃粽子、湯團，吃一切難以消化的東西”渴望變成大人相比，現(xiàn)在的女人卻喜歡“裝嫩”，包上總是掛滿小貓小狗，臥室放滿毛絨玩具，喜歡穿粉嫩的服裝，尤其在三四十歲的女性中十分常見，從頭到腳都在扮“嫩”，說話辦事也“嫩”風十足?！澳氵@個包包好漂亮”、“這個東東好好玩耶”……常聽到女人堆里時不時飄出這種用嗲嗲的聲音發(fā)出的疊聲詞。喜歡“裝嫩”的人比比皆是，喜歡“裝老”的也大有人在。年少得志的沈經(jīng)理就曾多次因客戶覺得他年紀太輕，怕他辦事不可靠而沒少碰釘子。一氣之下辦了張假身份證，把年齡改大了四歲，此后大玩深沉的他果然再也沒在生意場里遇上年齡歧視，一直順風順水。

譬如，有的人明明是流氓卻又“裝紳士”，而有的“才女”卻又以“痞女”的形象示人。山木培訓前總裁宋山木一直在強奸女員工，但在事發(fā)前，他一直以“吊帶胡須男”的現(xiàn)代紳士形象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并且連續(xù)6年亮相在央視春晚觀眾席上，還博得不少“粉絲”。而出身名門的洪晃是當今文壇奇才，卻以“名門痞女”的名頭引人關注。

譬如，有的人“不懂”卻偏要“裝懂”，而有的人精明過人卻又要“裝糊涂”。不懂裝懂的官場笑話層出不窮，東北地區(qū)曾流傳過一個工農(nóng)干部時期的橋段，說某局長在大會上作報告，因秘書寫的講話稿字跡潦草，一個“巧”字被秘書寫分了家，像數(shù)字“23”一樣，這個局長認不準這個字，但又怕失面子，只好硬撐著不懂裝懂地念下去：“我們要苦干、實干加23（巧）干?！睍鲆黄鷩W，秘書幾乎暈倒。官場上有不懂裝懂鬧笑話的，但也有聰明人“裝糊涂”成就佳話的。被視為官場“寶典”的“多磕頭，少說話”即是一個生動的明證。宋朝開國皇帝宋太祖趙匡胤的殿前都虞侯張瓊因性情耿直，最后被迫在獄中自殺身亡。隨后楊信接替這一重要軍職，楊信上任不久，就突發(fā)啞病，口不能言。好在楊信有個貼身家童能夠準確“破譯”楊信的啞語，絲毫不影響楊信運轉自如地掌控軍隊，楊信也越來越受太祖器重。事實上，楊信是為了不重蹈其前任張瓊的覆轍而裝啞的。最終“裝”來了榮華富貴，“裝”來了大權在握，并得以善終。

綜觀我們整個社會歷史，從古到今，“裝”已經(jīng)成為一種大眾文化，裝富裝窮、裝嫩裝老、裝紳士裝淑女、裝天使裝魔鬼、裝清純裝世故，裝高尚裝卑鄙、裝明白裝糊涂、裝義憤填膺裝事不關己、裝古道熱腸裝冷血動物、裝高山流水裝下里巴人……一句話，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人“裝”，誠如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阿Q一樣，只要有需要，我們都可能有意無意地要“裝”上一回。

都愛“裝”：

愛“裝”有愛“裝”的理由

中國人都在“裝”，中國人都愛“裝”，這不是沒有理由的。

理由之一：為了面子為了虛榮。

中華文明五千年，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對中國社會歷史、中華民族的發(fā)展，尤其是對中國人的人格塑造產(chǎn)生了深遠而深刻的影響。傳統(tǒng)文化有精華和糟粕之分，其影響也有積極與消極之別。面子文化就是一種消極文化，可它在我們中國人的心里扎根很深。“愛面子”幾乎是我們每個人的人生必修課，而覺得自己有沒有“面子”、要不要“面子”、怎樣“愛面子”，又取決于我們每個人胸腔里跳動的那顆“虛榮心”。一個人的虛榮心越強，他就會越愛“面子”越要“面子”，但一旦支撐“面子”的客觀條件不存在，他就得“裝”，“裝”起來以來也就覺得越有“面子”。所以，小到有人有時穿假名牌喝假名酒抽假名煙裝闊裝富裝洋氣，大到有地方有官員用假數(shù)字假工程假現(xiàn)場裝政績裝繁榮裝天下太平，這都是為了面子為了虛榮惹的禍。

理由之二：為了迎合為了媚俗。

一個人只要具備社會屬性，就一定“裝”過或見過別人“裝”。因為對“裝”缺乏認知度和觀察力只會被別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不會“裝”的人80%可能經(jīng)常被人迷惑，還可能沒意識過來自己就被人欺騙了。“裝”不僅僅是一種社會現(xiàn)象，它更是一種人際的心理和利益博弈技術，是對有利于誰的游戲規(guī)則的定義。沒有獲得游戲規(guī)則保護的實力，注定撐不了多久。在具體的博弈情境中，它需要人來強調(diào)，來解釋，來體現(xiàn)。換言之，游戲規(guī)則是通過“裝”來起作用，決定心理和利益競爭中的輸贏的。誰更會“裝”，誰就能讓游戲規(guī)則更有利于自己。它是在職場上、生活中、消費中殘酷的心理和生存競爭的必要利器?！吧鐣本褪且粋€游戲。無論你愿意不愿意，都得陪大家一起玩，要退出這場游戲幾乎是不可能的?！吧鐣本蹟n了諸多稀缺和不稀缺的資源，它們本質(zhì)上是人們“社會合作”的產(chǎn)物，但在這些決定或影響利益分配的游戲規(guī)則中，離開了“裝”，自身的效力就大打折扣：不想“裝”，你就融入不了群體；沒有“裝”，權力幾乎只是虛的；不會“裝”，有關系也沒人幫你；完全不“裝”，你的能力就不會被他人看見。所以，一個人甚至一個團體要想獲得更好的生存、發(fā)展和成功機會和空間，你就得為了迎合為了媚俗去學會“裝”，因為這是你的需要，也是你的無奈。

理由之三：為了偽裝為了詐騙。

“裝”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在正常情況下，中國人都愛“裝”，而且絕大多數(shù)“裝”都處在道德層面上。這個社會，“圣人”不多，“君子”可數(shù)，“裝一裝”，天也不會塌下來，地也不會凹下去，大家都不容易，你就“裝”吧，反正大家心里還是有桿秤的，也都知道你在“裝”，不太會上當受騙的。不過，有那么一些人，利用人們普遍愛“裝”的陋習、大多數(shù)人的善良和少數(shù)人的欲望，把“裝”玩成了“偽裝”玩成了“詐騙”，還真讓有些人上當受騙了。裝“中央領導人親戚”把想升官的官員玩得團團轉舍財又丟官的有之，裝“大老板”投資辦廠招聘員工收了“押金”后就人間蒸發(fā)的有之，裝“白馬王子”騙財騙色后溜之大吉的有之……凡此種種的“裝”，已經(jīng)“裝”過了頭，已經(jīng)超越了道德界限，已經(jīng)非法侵害了別人的權益，觸犯了法律，“裝”已經(jīng)演變成了“違法”甚至“犯罪”。“裝”在這里已經(jīng)沒有了理由。

誠然，還有一些“裝”的理由，很充分也很善意，我們無法對它進行簡單評價。譬如，親友患了不治之癥，知情的親朋好友故意“裝輕松”，對病人隱瞞真實病情，為的是讓病人減輕病痛、保持人生希望。這樣“裝”的理由，已經(jīng)沒有是與非，只剩情和愛。

都少“裝”：

我們都是“毛坯房”

有位名人說，當今社會，人人都在“裝”，人人都愛“裝”，裝多了裝慣了，假的好像真的成了真的。其實，只要我們有心對待，只要我們遵循常識，就會知道：不管你怎么“裝”，也“裝”不出真的來；其實，只要我們靜心想想，只要我們遵守常規(guī)，就會懂得：我們其實真的用不著那么多刻意的“裝”，因為我們都是“毛坯房”。

“毛坯房”就是事物的底色，就是人的本來面目。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們?yōu)槿颂幨?，都應當從“本真”出發(fā)，把自己的真實面貌展示給人家，把自己的真情實感流露給人家，這樣才能做到以真換真、以情換情、以心換心，才不用那么多“裝”，也不會有那么多“裝”；即使“裝”，也是在“毛坯房”的基礎上“裝修”，是對自己真實狀況從外在到內(nèi)在的“修飾”和“提升”，仍然能讓人看到你的“本真”，還能看出你的責任和品位。這樣的“裝”，是真實的“裝”、真誠的“裝”，有藝術的“裝”、有檔次的“裝”，我們需要的“裝”應該就是這樣的“裝”。

不“裝”或真實真誠的“裝”當然好，但我們不可能生活在圣人國、君子國。這年頭，能“裝”，會“裝”，愛“裝”的人多之又多，我們又逃脫不了“裝”著做人的命運。這樣看來，那些為了那么一點面子為了那么一點虛榮為了那么一點迎合為了那么一點媚俗時不時“裝”一回，似乎也無可厚非了。

需要特別引起我們注意的是，偶爾的裝模作樣，或許會讓人覺得假以辭色，但經(jīng)常的裝模作樣，就會讓人覺得矯揉造作。在我們看來，與其做個“戴面具”的人，不如做個真心實意的人來得開心。弄虛作假之事，做不好，那可是要吃虧的。看看我們的周圍，有的人習慣從別人的贊賞中放大自己，結果飄飄然；有的人經(jīng)常在別人的議論中扭曲自己，結果昏昏然。生活的舞臺上，阿Q的翻版不少，打腫臉充胖子的大有人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比比皆是。如果一味地“裝”下去，事情總有揭穿的那一天，到時候豈不是糗大了！所以，別絞盡腦汁做些裝虛作假之事，還是實事求是更讓人可信。生活中如果你因襲他人，步人后塵，你就會喪失自主；如果你東施效顰，你就會迷失自己。正確的做法是不媚權貴、不凌貧賤，剔除貶抑中的成見，去掉偽裝，做真實的自己。你若是一棵柔弱的小草，就不要奢求竹的挺拔、樹的高大，要為自己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強大生命力而自豪；你若是一株冰清玉潔的梅花，就不要羨慕牡丹的雍容華貴。我們?yōu)槭裁磿鄲?？因為我們總是看重別人的看法，總認為一定要比別人過得好，希望得到別人所擁有的一切。如果真的這樣，這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因為我們永遠不可能成為別人。與其費盡心思去偽裝，不如保持適當?shù)木嚯x，展示真實的自己，讓自己看起來更“美”！世事紛繁，人事復雜，我們不可能一路的左右逢源，也不可能一味的八面玲瓏。我們要活得自在逍遙，只有自然地做真實的自己，要摒除邪念，保持心境安然舒暢，展現(xiàn)出你真實的本色，因為本色是最美麗的。

因此，如果我們要踏踏實實、實實在在地去做人、去生活，就要做到最好不“裝”，盡量少“裝”，千萬不要偽“裝”。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正確看待“裝”，輕松走出“裝”的泥潭，不為“裝”累，不為“裝”迷，把人生的路走得光明磊落，把平常生活過得和諧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