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

徐鳳清

一、傳說血玉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舊上海有家英國紗廠，老板叫查尼斯。此人為人刁鉆，用卑鄙的手段排擠中國產品，搶占了上海灘大半市場?？墒?，當他賺了個盆滿缽滿的時候，突然生了一種怪病，日夜頭痛欲裂，跑遍上海大小醫(yī)院都治不好。后來又回英國治療，盡管西方醫(yī)術先進，但他服用了各種昂貴的新藥，病情仍不見好轉。醫(yī)生朝他攤攤手說：“查尼斯先生，你的病只有上帝才能治好?！?/p>

無奈之際，查尼斯又想到中國是一塊古老而又神秘的土地，深藏神醫(yī)秘方，他的病是在那里得的，也許就得在那里治。有了這個思路，他眼前一亮，抱著強烈的希望又趕回上海，吩咐他的茍秘書向外傳話：“誰能請來神醫(yī)或覓到秘方，治好我的頭痛，獎英鎊5萬?！?/p>

重賞之下，查尼斯的辦公室天天名醫(yī)盈門，秘方神草堆滿桌子。奇怪的是，查尼斯的頭痛反而越治越痛，只能依靠注射強力麻醉劑勉強止痛。

茍秘書幾乎被折騰得筋疲力盡。這天，他路過福州路一家舊書攤，一下來了靈感，立刻挑了十多本破舊的民間秘方。帶回去后一一仔細翻閱，希望找到能夠治療頭痛的神奇秘方。正當他翻得眼睛發(fā)酸快泄氣了的時候，突然從一本爛了封面的破書上看到，有一種叫“血玉”的玉石，能夠治愈任何頑固的頭痛。下面還附了一個傳說：

一千多年前，曹操患腦風，也就是頭痛，一個個名醫(yī)因為沒治好而死在他的佩劍之下。后來，曹操親自登門請名醫(yī)華佗診治。華佗告訴他，必須劈開腦袋才能祛除病根。曹操一聽大怒，立刻把華佗打人死牢。華佗在牢里整理醫(yī)書，曹操差人在他熟睡時偷出醫(yī)稿，上面有一則治療腦風的秘方：血玉枕腦，頑劣頭風三日即可痊愈。曹操大喜，懸賞重金，很快覓到巴掌大小一塊血玉。那血玉通體鮮紅濕潤，似有鮮血在里邊流動。曹操按華佗醫(yī)稿所載，把血玉連枕三個日夜，折磨了他許多年的頭風果然像一縷青煙跑得無影無蹤。華佗知道曹操不會放過他，在被殺的前夜，一把火把醫(yī)稿燒了……

茍秘書讀罷十分興奮，立刻趕到查尼斯那里，把這則神奇的民間秘方念給他聽。查尼斯被頭痛折磨得快瘋了，立刻交代茍秘書，誰弄來血玉，獎英鎊10萬……

二、尋覓血玉

一石激起千層浪，茍秘書的話剛放出，上海灘想發(fā)財?shù)娜思娂娪肯蚬哦小⒂袷S、珠寶店尋覓血玉。常言道，世上無難事，只要功夫深。沒過半個月，竟然有十多塊血玉送到查尼斯面前?？墒?，令他失望的是，枕著這些花大價錢覓來的血玉，仍然沒有絲毫效果。絕望中的查尼斯憤怒地把一塊塊血色玉石摔得粉碎，破口大罵中國人都是騙子。

茍秘書不死心，把碎玉撿起來，拿到上海灘最有名的一家玉石齋鑒定。鑒定結果這些都是假的。

茍秘書問世界上究竟有沒有血玉?頭發(fā)花白的老者細細向他道來：世上確實有種玉叫血玉，能治各種風痛?？蛇@種紅色玉石只產生在西藏高原雪域，它受高原特有的天候、地質影響，億萬年間才慢慢孕育形成。它色彩殷紅鮮艷，像有新鮮血液流動，因此叫血玉。史料有載，唐代松贊干布為了迎娶文成公主，準備了許多珍稀奇寶，其中就有一塊巴掌大小的血玉。可惜，真正的血玉在民間非常罕見，稱得上無價之寶了。

茍秘書聽得直眨眼：“那么，如果真的能搞到您說的那種血玉，能不能治愈頭痛?”

老者沉吟了一會回答：“應該可以。按照中醫(yī)理論，頭痛其實是頭部血脈淤郁不散，剛才我所說的血玉有許多稀有元素成分，確能起到調和血脈、安神鎮(zhèn)痛的神奇效果?！?/p>

茍秘書心里有了數(shù)，回去向查尼斯作了匯報、被頭痛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查尼斯當即交代：“用百萬英鎊的代價，把真正的血玉搞來?！?/p>

這個條件太誘人了，立刻又在上海灘掀起一股尋找血玉的熱潮?？墒且粋€多月下來，真正的血玉連影子也沒有見到。

查尼斯被頭痛折磨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住進了英租界英國人丌的愛德醫(yī)院。當然，那些藍眼睛、黃頭發(fā)大夫對他的病還是束手無策，只能給他加大麻醉劑的注射量。這天，他又痛得捧住腑袋叫喊“上帝啊，救救我”的時候，病房門被推開，進來一個身穿長袍、臉色蒼白、四十多歲的中國男子，走到查尼斯病床前說：“查尼斯先生，我能弄到治好你頭痛的血玉?！?/p>

查尼斯一聽，從病床上彈起來，睜開眼睛一看，心里暗暗一驚：來的不是別人，而是上海灘振華紗廠的楊老板。楊老板同查尼斯一直在生意場上進行你死我活的激烈競爭，查尼斯身后有英國領事的支持，手下豢養(yǎng)著一批打手，加上設備和工藝比楊老板的紗廠先進，楊老板慢慢支撐不住了。查尼斯又暗里使狠招，大量拋出低價棉紗，瘋了似的奪取振華紗廠的客戶，使振華紗廠訂單稀少，產品積壓，到了快停下的狀態(tài)。如果這種狀況不改變，振華紗廠千把號工人將要喝西北風。

為此，楊老板日夜焦慮，急得要跳黃浦江。昨天，廠里有個叫小三子的安徽籍工人找到楊老板。說他能夠借來治好查尼斯怪病的血玉。他建議楊老板利用這個機會，迫使查尼斯放棄打壓振華紗廠的念頭。查尼斯求血玉治頭痛，這消息楊老板也早聽說，只是感到那塊血玉深藏民間，哪里去找啊?

而如今，同樣為振華紗廠命運著急的小三子，居然能借來血玉，怎么不讓楊老板興奮得眼睛發(fā)亮!可是，他又有點將信將疑，問小二三子：“你去哪里借?它真的如此神奇?”

小三子告訴他：十幾年前，有對夫妻從山外逃進一個叫岳家坳的小山村。他們人生地疏，全靠純樸山民的關照，才落腳有了生路。這對夫妻為了報答山民的恩情，見誰家有頭痛腦熱、筋骨酸痛的，便拿出一塊有著神奇功效的玉石為人醫(yī)治。這塊玉石巴掌大小，里邊像有縷縷殷紅的血絲流動，小山村的人都管它叫神玉。只要把它緊貼患者疼痛處，不出三天，病祛痛止，并且屢試屢爽，因此小山村的人又稱這塊玉叫救命玉。

楊老板還有些疑惑，問小三子這事是他聽來的，還是親眼目睹?

小三子說，他十來歲時，有一回被野山蜂蜇了一口，半張臉腫得像缽頭大，火辣辣地疼痛，發(fā)高燒。是那對夫妻的兒子送來神玉，貼在他發(fā)腫的臉上。第一天止痛退熱，第二天腫消，第三天什么事都沒有了，那真是神呀!

楊老板信了，又問小三子：那對從山外逃來的夫妻怎么會有那塊神玉?

小三子告訴他：這對夫妻原是滿清皇族的奴仆。慈禧太后死后葬在北京東陵，軍閥孫殿英垂涎隨葬品中的無數(shù)奇珍異寶，盜了她的陵墓。這對守陵的夫妻在盜墓遺址拾到了幾件寶物，其中就有這塊血玉。他們聽宮里的人說過，慈禧隨身佩帶這塊血玉，很少有頭痛腦熱、腰酸背痛的，因此她十分喜歡，囑咐死后墊在她腦后。只是孫殿英忙著搶掠大件寶貝，漏掉了這塊小件。這對夫妻害怕拾了這塊玉招來禍害，于是逃進了很遠的一個小山村……

一旁站著的茍秘書驚叫：“這樣說來，這塊神奇的血玉，就是當年松贊干布為了迎娶文成公主而準備的許多珍稀寶貝中的一件，后來落到了慈禧手里，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流落到了深山!”

“好!楊先生，你如果能夠把那塊血玉借來，治好我的頭痛，我們什么都好談。”查尼斯聽了楊老板的話，加上茍秘書的插話，不禁雙眼發(fā)光，要楊老板趕緊去搞來。

楊老板趁機提出條件：一、做生意公平競爭，查尼斯不再打壓振華紗廠；二、

血玉只能借用三天，用后務必歸還。查尼斯?jié)M口答應。

三、血染血玉

楊老板回到廠里后，拿出500塊大洋，對小三子說：“救廠如救火，一切拜托你了，務必快去快回?！?/p>

小三子接受楊老板重托，一路顛簸回到小山村，找到那對守陵夫妻的兒子阿石，拿出500塊大洋，說明了回來借血玉一用的原因。

阿石推開大洋，一口回絕：“不借!”

小三子看阿石還是住著一間小石屋，三十多歲了仍一個人過日子，便勸他：“阿石。這500塊大洋，足夠你蓋房子、娶女人、生孩子，好好過后半生的，你就把那塊血玉借給我吧!”

阿石態(tài)度堅決：“我的血玉只讓山里人用，不給外國佬治病?！?/p>

第二天。小三子再去找阿石，只見石屋門上掛了把鐵銹斑斑的破鎖，他守到晚上，也沒等到阿石回家。這下可把小三子急壞了，知道阿石已經帶著血玉跑進了大山隱匿起來。他只得帶上干糧，進山尋找。

重重大山，不知阿石躲在哪個山旮旯里。小三子風餐露宿，吃盡苦頭，終于在第三天上午聽到一聲沉悶的獵槍聲。他精神一振，在山村時，他經常同阿石進山打小獵物，這獵槍的聲音好熟悉。他急忙跑過去，果然看到阿石舉著獵槍，槍口冒著一縷青煙，一只野山雞落在離他不遠的山坡上。小三子興奮極了，跌跌撞撞跑過去，一面跑一面喊：“阿石……”

阿石抬起頭，見是小三子，冷冷地問：“你怎么跑進山了?”

小三子誠懇地說：“我要救楊老板的紗廠，要讓廠里的兄弟姊妹有飯吃，我必須向你借血玉一用，用后一定歸還!”

阿石看到小三子眼里含著淚水，心才慢慢軟下來，說出了不借的原因：“外國佬跑到中國來，個個都是心腸險惡，手段毒辣。他們壞事做絕，報應活該!再說，我怕血玉借出去后回不來，我們山村人頭痛腦熱的全靠這塊玉，如果丟失，叫我怎么向我的父母交代?”

小三子向阿石保證：“你放心，我用性命擔保，血玉一定歸還?！?/p>

阿石長嘆一聲，說：“好吧，楊老板是好人，我就破一回例吧。不過我要告訴你，這血玉只能連著用三天，病好了就不能再用。”

正當阿石伸手去掏藏在胸前的血玉時，突然從巖石背后跑出個戴墨鏡的黑臉漢子來，說：“對不起，朋友，我從外面進來，想收點山貨，不料人生地不熟，迷了路?！?/p>

阿石縮回伸到胸前的手，說：“我指條路讓你出去?！?/p>

黑臉漢子說：“太好了，我給你領路費?！苯又统鲆话汛笱?。

阿石一推大洋說：“山里人幫忙不收錢。我撿了那只山雞，就帶你出這山路口?！?/p>

阿石走在前面，黑臉漢子緊跟后面。阿石來到被他打落的野山雞跟前，正彎腰去撿的剎那間，黑臉漢子突然揮起鐵錘似的拳頭，朝阿石后腦勺猛砸過去，阿石眼睛一黑倒了下去。

小三子大吃一驚，朝黑臉漢子叫：“你為什么傷人?”

黑臉漢子陰著臉說：“對不起，我是受人所托?！?/p>

小三子警惕地說：“誰叫你來的?你要干什么?”

“不用問，只要給錢，我都干?！焙谀槤h子伸手去掏阿石胸前的口袋。

小三子明白了，這個家伙是查尼斯花錢雇來進山強奪m玉的。他氣憤極了，，撲上去阻擋。

黑臉漢子牛高馬大，返身一拳，把小三子砸倒。正當黑臉漢子返過身，摸到阿石胸前一塊冰涼滑潤的東西時，只聽得他“哎呀”一聲喊叫，被躺在地上的阿石蹬腿一腳踢倒。緊接著，阿石閃電般一躍而起，把黑臉漢子牢牢壓住，厲聲問：“說!是誰叫你進山的?”

原來，剛才阿石憋住呼吸，裝著暈過去。他的一雙腿常年在山里跑，有千鈞之力。

黑臉漢子畢竟是黑道上的人，故意裝成喘不過氣似的，央求說：“老弟，你放松點，讓我松……松口氣告訴你?！?/p>

阿石急著要弄清楚被跟蹤遭暗算的原因，手下便放松了點。黑臉漢子趁機從腰間拔出尖刀狠狠捅去。一股熱血從阿石胸前噴涌而出，他掙扎幾下，便不動了。

黑臉漢子站起來，抹抹刀尖上的血跡，冷笑一聲：“跟爺玩，還嫩點兒!'

小三子一看，發(fā)瘋似的撲上去搶救阿石。

黑臉漢子用刀尖對準小三子，臉上殺氣騰騰：“再動，連你也捅死!'，接著，他扒開阿石胸前的血衣，摸出塊巴掌大小的血玉。血玉染上阿石的熱血，變得更加鮮艷……

四、奪回血玉

黑臉漢子把血玉裝進口袋，抱起被他捅傷的阿石，邊跑邊喊：“對不起了伙計，干我們這一行的，就是殺人拿錢，算你倒霉了?！?/p>

離黑臉漢子二三十步外，是條深不見底的深山溝。小三子追上去大聲阻攔：“血玉你拿去了，留下一條命……”可不等他接近，黑臉漢子飛跑幾步，舉起還沒有斷氣的阿石，殘忍地把他扔下山溝。

“阿石!”小三子淚水涌出眼眶，悲愴地呼喊，“是我害了你……”

黑臉漢子轉過身，用刀尖頂住小三子脖子：“如果你不想死，趕快帶我走出前面的山口?！?/p>

小三子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覺得眼下同他硬拼，肯定拼不過這個殺人魔鬼，只得咬牙點頭，在前面引路。

黑臉漢子見小三子怕死，乖乖的在前面領路，心里開始做起美夢：一出這山口，就踏上出山的路了，再趕二三天路程，回到上海，把血玉交給查尼斯，百萬英鎊就到手了。這趟差使雖然苦一點，可報酬十分豐厚，值得!

小三子領著黑臉漢子越走越快，走山路像跑平地。而黑臉漢子呢，雖然有的是力氣，但他畢竟不是山里人，跑得汗水淋淋。走了兩個多小時，看得見前面出山的山口了，小三子才轉回身說：“歇會吧，喝點水，離山口不遠了?！?/p>

黑臉漢子跑得筋疲力盡，喉嚨渴得冒火，問：“哪里有水?”

“你看，左邊有口泉眼，你歇下，我去弄來?！?/p>

黑臉漢子扭頭一看，離十幾步遠果然有一口小泉眼，清清的泉水沿著石縫像條線似的往下滴。再往前看，是個山崖，一條絕路，他只要卡住身底下窄窄的小山道，小三子根本無法逃離。想到這里，他點頭坐下，催小三子快把水弄來。

小三子來到泉眼邊，先自己捧著喝了一通，然后從旁邊摘下一張蒲扇般大的葉子，卷成碗口大小接水，接滿后小心翼翼地捧到黑臉漢子面前。黑臉漢子接過來，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下肚子，連喊：“好清甜的泉水!”

喝罷水，黑臉漢子來了精神，山口已在眼前，他用不著小三子領路了，突然舉刀向小三子后背刺去。哪里知道，此刻的小三子早有防備，一下跳開，轉回身憤怒地問：“你殺了阿石，血玉到手，為什么還要殺我?”

黑臉漢子步步逼上去，陰險地笑著回答：“凡干我們這一行的，能讓別人看到殺人嗎?再說了，雇我的主人也有話，血玉到手，連你一同干掉，不留后患?！?/p>

小三子問：“剛才你為什么不一起下手?”

“我傻呀，一起干了你，誰領我走出山口?”黑臉漢子獰笑一下，說，“反正你是死定了，就乖乖受死吧!”

小三子步步后退，一直退到懸崖邊，沒有退路了。黑臉漢子心中暗喜，他剛才還擔心，第一下沒有刺中小三子，如果在山路上追殺，恐怕很難追上?？衫咸熘?，小三子竟然嚇昏了頭，自己跑上了絕路。就在他趕上小三子，惡狠狠地舉刀再刺之時，他突然感到眼前的山在晃動，小三子的臉變得模糊不清，他的雙腿像踩在棉花上，手里也沒有了力氣，尖刀“當”的一聲掉到石頭上。

他大驚失色，朝小三子喊：“你在剛才給我喝的水里下了毒?”

小三子冷笑一聲回答：“是呀，喝了送你上西天!”

原來，小三子一面把黑臉漢子領向山口，一面緊張地想辦法，如何替阿石報仇，如何奪回血玉救廠。他記起小時候爺爺帶著他進山打野物時，為了不傷野物的皮毛，爺爺摘來一種麻麻草搗成汁，拌在鮮兔肉里，野物吃下后，一兩分鐘就會倒下呼呼大睡。他們守在一旁，不用動刀動槍，便把野物逮住了。麻麻草對人和野物有著強烈的麻醉作用。剛才，小三子故意跑得很快，讓黑臉漢子感到口渴難耐。快要到山口時，把他領到了這口泉眼旁。泉邊不但長著蒲扇大的葉子，還長著許多麻麻草。剛才，小三子一面接泉水，一面暗里摘了麻麻草使勁搓揉，把草汁滴在泉水里。這一招果然讓黑臉漢子中了計。

這時，小三子看著黑臉漢子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上前從他身上拿回血玉。咬牙切齒地朝他喊：“你這殺人惡魔，你的報應到了!”說著，他使足力氣，把黑臉漢子推下幾十丈深的懸崖……

五、血玉神奇

讓楊老板望眼欲穿的小三子，終于回到了振華紗廠。當他把血玉交到楊老板手里時，忍不住號啕大哭，告訴楊老板這次回安徽老家九死一生的經過。楊老板聽了悲痛極了，叫人拿來一瓶酒，朝西方灑去，然后跪下喃喃地說：“阿石，我的好兄弟，我代表振華紗廠的兄弟姊妹感謝你了!你是個有骨氣的中國人，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你?！?/p>

當天，楊老板氣憤萬分地來到查尼斯的紗廠，當面戳穿了查尼斯雇用殺手、殺人奪玉的殘忍行徑。

查尼斯聽了心里暗暗一驚。這些日子，他一方面頭痛得天天生不如死，一方面又在心里打著如意算盤：血玉一旦到手，它的主人已經死了，他就能永遠占有。楊老板交不出血玉，他可乘機中止對楊老板的承諾，伺機奪廠，消滅上海灘上與他競爭的死對頭?？伤葋淼热ィ灰姎⑹只貋?，卻等來了滿目仇恨的楊老板，只得裝糊涂：“什么?我雇殺手殺人?你不要搞錯了!”

“如果你說不清楚，血玉決不給你!”楊老板作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查尼斯暗暗叫苦，想不到他雇的殺手是個草包。他忍住頭痛，藍眼珠子一轉，厲聲問身旁的茍秘書：“你有沒有瞞著我做這種事啊?”

茍秘書心領神會，立刻裝成十分痛心的樣子，替主子承擔責任：“我擔心楊老板派去的人借不到血玉，又擔心得到后一路上不安全，才雇了一個朋友一路上暗中協(xié)助，誰知道這個混蛋會做出那種事!”

“啪!”查尼斯故作氣憤，伸手給了茍秘書一個耳光，大聲喊：“你太過分了!這事我完全相信楊老板，要你插什么手?滾!”茍秘書趕快溜出辦公室。

說實在的，如果不是為了讓振華紗廠起死回生，保住千把號工人的飯碗，楊老板絕對不會交出血玉。

查尼斯接過血玉，只見這塊巴掌般大小的血玉血色純凈，似絲絲血液在里邊流動，充滿了靈氣。他心里不覺狂喜：“啊!正宗的西藏高原血玉，神秘的中國無價之寶，我終于求到你了!”

楊老板離開后，查尼斯迫不及待地躺下，把血玉小心地枕在腦后，閉上眼睛，靜等神奇效果。果然，不到一刻鐘時間，他感到腦袋輕松了許多，像淌進涓涓清泉，清涼無比。第二天，頭痛竟然去了大半。第三天，他的頭就像孫悟空被如來佛摘掉了金箍，痛苦完全消失，舒服得讓他從床上蹦起來，興奮地大喊：“上帝啊，謝謝你救了我!”

茍秘書站在一旁，也長長地吁了口氣。他問查尼斯：“明天楊老板就要來取血玉，給不給?”

“給，我說的話算數(shù)!”查尼斯聳聳肩回答。

“查尼斯先生，以后如果你的頭痛病復發(fā)，怎么辦?”茍秘書問。

查尼斯又一笑，不作回答。

六、血玉調包

第二天，楊老板接到茍秘書電話，聲音陰沉：“楊老板，請你到愛德醫(yī)院拿回·血玉?！?/p>

楊老板暗暗一驚：怎么?血玉不靈，查尼斯住院了?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愛德醫(yī)院，只見查尼斯痛得在病床上抱頭打滾。

查尼斯抬頭見楊老板進來，立刻憤怒地把血玉扔還給他：“什么神玉!一塊生不如死，一方面又在心里打著如意算盤：血玉一旦到手，它的主人已經死了，他就能永遠占有。楊老板交不出血玉，他可乘機中止對楊老板的承諾，伺機奪廠，消滅上海灘上與他競爭的死對頭。可他等來等去，不見殺手回來，卻等來了滿目仇恨的楊老板，只得裝糊涂：“什么?我雇殺手殺人?你不要搞錯了!”

“如果你說不清楚，血玉決不給你!”楊老板作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查尼斯暗暗叫苦，想不到他雇的殺手是個草包。他忍住頭痛，藍眼珠子一轉，厲聲問身旁的茍秘書：“你有沒有瞞著我做這種事啊?”

茍秘書心領神會，立刻裝成十分痛心的樣子，替主子承擔責任：“我擔心楊老板派去的人借不到血玉，又擔心得到后一路上不安全，才雇了一個朋友一路上暗中協(xié)助，誰知道這個混蛋會做出那種事!”

“啪!”查尼斯故作氣憤，伸手給了茍秘書一個耳光，大聲喊：“你太過分了!這事我完全相信楊老板，要你插什么手?滾!”茍秘書趕快溜出辦公室。

說實在的，如果不是為了讓振華紗廠起死回生，保住千把號工人的飯碗，楊老板絕對不會交出血玉。

查尼斯接過血玉，只見這塊巴掌般大小的血玉血色純凈，似絲絲血液在里邊流動，充滿了靈氣。他心里不覺狂喜：“啊!正宗的西藏高原血玉，神秘的中國無價之寶，我終于求到你了!”

楊老板離開后，查尼斯迫不及待地躺下，把血玉小心地枕在腦后，閉上眼睛，靜等神奇效果。果然，不到一刻鐘時間，他感到腦袋輕松了許多，像淌進涓涓清泉，清涼無比。第二天，頭痛竟然去了大半。第三天，他的頭就像孫悟空被如來佛摘掉了金箍，痛苦完全消失，舒服得讓他從床上蹦起來，興奮地大喊：“上帝啊，謝謝你救了我!”

茍秘書站在一旁，也長長地吁了口氣。他問查尼斯：“明天楊老板就要來取血玉，給不給?”

“給，我說的話算數(shù)!”查尼斯聳聳肩回答。

“查尼斯先生，以后如果你的頭痛病復發(fā)，怎么辦?”茍秘書問。

查尼斯又一笑，不作回答。

六、血玉調包

第二天，楊老板接到茍秘書電話，聲音陰沉：“楊老板，請你到愛德醫(yī)院拿回血玉。”

楊老板暗暗一驚：怎么?血玉不靈，查尼斯住院了?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愛德醫(yī)院，只見查尼斯痛得在病床上抱頭打滾。

查尼斯抬頭見楊老板進來，立刻憤怒地把血玉扔還給他：“什么神玉!一塊石頭，屁也沒用!”

楊老板默默地接過血玉。怎么也想不通!這血玉在小三子的山村神奇無比，到了查尼斯身上怎么就沒有效果了?

茍秘書在一旁說：“楊老板，你膽子不小哇，竟然拿塊石頭糊弄查尼斯先生!”

楊老板覺得既然這塊血玉對查尼斯沒有作用，他也沒有什么話可說。

查尼斯抱住腦袋在病床上翻滾了一陣子后，才坐起身子，無奈地苦笑一下，聳聳肩對楊老板說：“楊老板，你送來的血玉沒用，我想救你也沒辦法。你是咎由自取，用我們西方人的話說，上帝會懲罰你的!”

楊老板退出查尼斯病房，憂心忡忡?；氐郊啅S，他把小三子找來，拿出血玉責備他：“你有沒有搞錯，那塊血玉對查尼斯的頭痛怎么一點沒有作用?查

尼斯心狠手辣，我擔心振華紗廠的一場災難就在眼前……”說完，楊老板不住地嘆氣，一籌莫展。

小三子把血玉托在手掌心，反復觀看，看不出有什么異樣。他對楊老板說：“這里邊定有蹊蹺，給我兩天時間，我會把血玉失效的原因找出來?！?/p>

第二天，小三子來到查尼斯紗廠大門口，整整一天，沒有看到查尼斯坐的那輛英國勞斯萊斯車進出。小三子的心一沉，難道血玉真的沒用，查尼斯住院了?當天晚上，他又來到愛德醫(yī)院門口，但被一個身材高大的印度男子擋住。這英國人開的醫(yī)院規(guī)模不大，只對上海灘的西方人開放。他繞著醫(yī)院兜了個圈子，發(fā)現(xiàn)圍著高墻，圍墻頂部插著密密的玻璃碎片。

到了晚上，在黑暗掩護下，小三子翻過醫(yī)院圍墻，他顧不得碎玻璃扎傷雙手，換上白天托人搞來的白大褂，戴上白口罩，一張臉遮得只剩一雙眼睛。他悄悄推開一間間病房查看，果然在二樓一間豪華病房發(fā)現(xiàn)了查尼斯，正同茍秘書坐著談笑風生。只聽茍秘書說：“查尼斯先生，你的計謀真是高呀，請人做了塊難辨真?zhèn)蔚募傺瘢褩罾习搴辶诉^去?！?/p>

查尼斯抽著雪茄，慢慢吐出一個個煙圈，得意地說：“對付他這種人，我有的是辦法……”

一切都明白了，小三子悄悄退回，翻圍墻出了醫(yī)院。第二天一早，他來到焦慮得面容消瘦的楊老板那里，告訴了查尼斯調包血玉的卑鄙伎倆，直把楊老板氣得七竅生煙。

天亮后，楊老板帶上假血玉，與小三子一同趕到愛德醫(yī)院。在門口，楊老板掏出一把銀元，印度男子把銀元在手里掂掂，喊了聲“OK”就讓進去了。

這時，查尼斯正在留聲機播放的爵士音樂伴奏下，摟著一個金發(fā)女郎翩翩起舞。楊老板大喊一聲：“查尼斯，你好卑鄙。使了個調包計!”

查尼斯大吃一驚，急忙把金發(fā)女郎推開，一時說不出話來。

七、血玉有靈

再裝頭痛是裝不成了，查尼斯鎮(zhèn)靜一下后，大聲反問：“請楊老板不要誣蔑，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我調包了你的血玉?”

小三子站出來，把昨天晚上看到、聽到的說了一遍。

查尼斯哈哈大笑說：“你們東方人真會編故事，我向上帝發(fā)誓，我沒有調包，我是清白的……”

楊老板穩(wěn)定一下激憤的情緒，冷笑著問：“那么，請問查尼斯先生，既然我給你的血玉治不好你的頭痛，剛才為什么還能精神抖擻地摟著女人跳舞?”

查尼斯愣了下，聳聳肩回答：“這個嘛……應該歸功于我們大英帝國。前天我還受頭痛折磨?？勺蛱旆藙倓傆纱笥⒌蹏偷降男滤?，我的頭痛一下扔到了大西洋。”

楊老板氣得發(fā)抖，想不到這個無賴竟然隨機應變，編得天衣無縫。

查尼斯說：“好吧，我給你一個星期時間，回去好好想想，你的振華紗廠愿不愿賣給我?”

聽著查尼斯殺氣騰騰的話，楊老板又氣又急，覺得自己已經一無退路了。

三天后，振華紗廠的最后幾個客戶在查尼斯的威逼利誘下，所訂業(yè)務全部中止，振華紗廠運轉了十多年的機器戛然而止。楊老板急得“哇”的一聲吐出血來。他作了最壞打算，廠在人在。廠亡人亡!

此刻，廠里沒有活干的工人，圍在他辦公室前的一塊空地上，黑壓壓的一大片，一個個流淚哭泣。振華紗廠關閉，他們上有老下有少的日子怎么過呀，都眼巴巴地希望楊老板拿出主意來。

楊老板在小三子的攙扶下，顫著雙腿來到工人面前，淚流滿面地說：“兄弟姊妹們，你們跟了我十多年，我對不起你們啊!我只是求你們，要有骨氣，振華紗廠一旦被查尼斯吞并，你們千萬不能留下為他干活。我還有點積蓄，到時候每人一份，各尋門路去……”

“不，我們跟著楊老板，死也要死在紗廠!”

就在楊老板同他的工人沉浸在一片悲壯氣氛中的時候，茍秘書急匆匆奔進振華紗廠，一把拉住楊老板，用急促的聲音喊：“楊老板，快，帶上查尼斯還給你的血玉，跟我去愛德醫(yī)院，他的頭痛病又犯了?！?/p>

楊老板暗暗一驚：老天有眼，查尼斯遭報應了?他鎮(zhèn)靜一下，冷冷地回答：“既然血玉沒有用，再送去也是白費。”

“不，有用，有用，你馬上帶著過去!”茍秘書又說，“查尼斯托我傳話，只要帶去血玉，從今以后，他讓你的客戶全部回來，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p>

原來，查尼斯的頭痛好了幾天后，正做著吞并振華紗廠的美夢，昨日他的頭突然又像被劈開似的劇烈疼痛，發(fā)作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厲害。他雙手捧住腦袋狂喊：“血玉，快拿血玉……”茍秘書急忙打開查尼斯的保險柜，拿出血玉?？墒枪至?，原來神奇無比的血玉竟然不靈了，就像枕了塊石頭，讓他又回到了以前生不如死的境地。

還是茍秘書提醒他，是不是調包時，把真的血玉調到楊老板那里了?查尼斯覺得肯定是。為了活命，解除這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他叫茍秘書火速趕往振華紗廠，只要楊老板肯來調回血玉，他什么條件都答應。

楊老板心存疑惑，帶上被調包的那塊血玉，趕往愛德醫(yī)院。

查尼斯見楊老板進來，迫不及待地同楊老板交換了血玉。他懷著強烈的希望在心里喊：“上帝啊，救救我，快讓血玉顯靈吧!”

楊老板靜靜站在一旁。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查尼斯枕著血玉還是沒有出現(xiàn)絲毫效果，上回可是立竿見影的呀!

就在楊老板和查尼斯都弄不明白，為什么兩塊血玉都不靈了的時候，小三子領著一個山里漢子推門進來，說：“他叫阿石，是J衄玉的主人，專門從安徽山里趕來拿回血玉?！?/p>

查尼斯驚懼萬分：阿石不是被自己雇的殺手殺死了嗎?一定是他的鬼魂來索取他的命了，不禁連喊：“鬼，他是鬼……”

楊老板也驚異不已，問阿石：“你是人是鬼?”

阿石微微一笑，說：“我沒有死，被一個黑臉男人扎了一刀，又被扔下山溝，可大難不死，掛在樹枝上，被村民救下?！?/p>

查尼斯眨眨藍眼睛，把枕在腦袋下的血玉扔給阿石：“你是個騙子!血玉只用一回就不靈了!”

阿石接過血玉，瞧了會搖搖頭：“這塊是假的，真的呢。在哪里?”

查尼斯大吃一驚，真的血玉剛才又回到了楊老板手里。

楊老板也明白了，查尼斯調來調去，還是調去了假血玉。他把真血玉交還給阿石，疑惑地問：“阿石兄弟，這塊應該是真血玉，現(xiàn)在還給你。只是我不明白，既然我手里這塊是真的，為什么第二次用就不靈了?”

查尼斯忍住頭痛，伸長脖子，要聽聽血玉失去靈驗的原因。

阿石接過血玉，仔細看了看，嘿嘿一笑，告訴他們：“這塊血玉，我早對小三子說過，任何疼痛，用三天足夠了。第一回用的時候，吸去了查尼斯腦袋里的黑血、毒血，可他身上的黑血、毒血太多了，頭痛只能暫時緩解幾天。頭痛復發(fā)后，第二回枕上血玉，血玉中的黑血、毒血回流到他腦子，自然疼痛更加厲害了……”

查尼斯?jié)L下病床，跪在阿石面前，抱住他雙腿哀求：“阿石先生，你是我的上帝，救救我，叫血玉顯顯靈，只要能救我，我什么都可以放棄……”

阿石推開查尼斯，冷冷一笑：“玉養(yǎng)人，人養(yǎng)玉。你害人又殺人，作孽太深，玉有靈性，不會救你了。你說要讓玉顯靈，現(xiàn)在血玉已經顯靈了。你的日子不長了……”

說罷，阿石把血玉放進口袋，與楊老板、小三子轉身走出愛德醫(yī)院。這時，天空放晴了，陽光燦爛，身后傳來查尼斯像野狼死亡前的聲聲哀號……

第二天，各大報紙登出一條轟動上海灘的新聞：英國老板獸性難改，神玉顯靈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