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底的海寂靜無聲

涼茶推薦：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嚴肅地告訴小樓同學：“你的古裝小言《莫蘺皇后》即將上市，為了配合宣傳并且讓讀者更熟悉你，你至少在《花火》上一個短篇……三天內交稿!”

小樓同學很是悲痛：“我寫《安格》都卡殼了啊!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還要來壓榨我!我要去微博上控訴你的罪行!”

第二天，我看著小樓同學怒濤般的微博，默默地將頭扭向一邊……然而，也是在這一天，她交出了這篇幽默犀利中蘊含著淡淡傷感的好文……

小樓同學!你這不是很神速嗎，你可以的!

1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秘密花園，種滿了從來不打算說出去的話

萬惡的高考終于結束了。班長在貼吧里振臂一呼“來個畢業(yè)旅行吧”，于是一窩蜂擁上，占樓的占樓，灌水的灌水，不到一個鐘頭就敲定了北戴河三天兩夜行。我的手在鍵盤上飛速地敲打著。在撲騰了整整一個小時后，我終于力竭到望著屏幕發(fā)呆。

好。三天兩夜。我跟我的愛情說再見。

懷著“英勇就義”的心情，我背上行囊來到學校，和閨密小月先來了一個久別重逢的戲碼，然后車上車下轉了一圈，他果然還沒來。

忽然就惶恐起來，怕句號畫不圓滿變成了逗號，心情始終無法收割裝倉。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我還有十分鐘就到!”

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我立刻變本加厲地威脅道：“所有人就等你一個了，如果十分鐘不能趕到，你就直接打車去北戴河吧?！?/p>

他笑了起來，笑聲很清爽，卻仿佛雨點一樣，一滴一滴，敲在我的心上。

不到十分鐘他趕來了。白色的T恤，灰色的短褲，還有白色的單皮鞋，皮鞋是新的，看得出來，有刻意打扮過。我思考著怎么能單獨跟他合張影，然后放在筆記本里，到老了都不會忘記他曾有的青春逼人。

“鬧鈴完全沒響。”輕巧地越過我和小月的座位后，他在我身后的座位坐了下來。

“我們分析你一定是被女生絆住了?！?/p>

大巴車里響起一片不懷好意的笑聲。

他立刻糾正道：“是熬夜看足球來著?！?/p>

“看足球也是為了看女人。”我一口咬定。

他笑了笑不吱聲，我自知失言，于是又狡黠地改口道：“那好吧，我承認你是在看男人好了。”

大巴車里的同學們頓時笑得更歡了。

正吵鬧間，格格穿著漂亮的楓葉色的長裙走了上來，眼睛左右一掃，立刻就選定了他身邊的位子。于是，那片談笑風生中沒有了我的地兒。我轉過頭，戴上耳機，聽著一首可以聽到哭泣的歌——

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戀。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憶。

是的。

能夠單方面結束的，一定只是單戀。

在他身邊，永遠會有一個比我更漂亮，更依人，更適合他的女生，而不是像我這樣可以稱兄道弟的死黨和好友。就算某一天從我這個方向發(fā)生了蛻變，纏繞的DNA雙螺旋也不會就此相交。我在友情與愛情之中迷失了方向，而他未必清楚其中的區(qū)別。

2我用三百六十五天的時間來沒心沒肺，卻只用一刻鐘來抵死相思

到了北戴河，剛放下行囊，男生們就在樓道里像狼一樣引吭高歌——沒辦法，整個高中太壓抑了，這時候才有狼變的可能。他挨個兒來敲女生房間的門：“去海邊，去海邊，你們誰不穿比基尼誰就別跟過來，俺們好歹從大城市里出來的人，別那么奧特曼。”女生房里立刻一片笑鬧聲。

據(jù)說60年代的時候北戴河的淺灘里能逮著海星，然而現(xiàn)在只能瞻仰海星的遺容。好歹這片海域從來不指著自然景觀來裝點，只要有穿著鮮艷泳衣的青春靚女，人生處處皆風景。

于是在春暖花開的大海邊，一群男生蹲在一處，對著秀色可餐的美女嘩嘩流口水，直至一個排球落入人堆里，驚起一攤猥瑣男。

我一手叉腰，一手指向他們的鼻尖：“有能喘氣兒的沒？不下水就過來打沙灘排球，場地很貴的，別浪費。”

好歹我狡猾，拉了幾個不怎么扭捏的泳裝美人過來，于是迅速分出七八個班次，輪番上場捉對廝殺。他有意無意地站在我身邊，瞟了一眼后，特無心特隨意地評價道：“你‘奧特曼了。”

雖然我身上穿著比大多數(shù)女生都多得多的布料，卻依然有種沖動，想在他的目光下把身體掩起來。

“你不滿可以去那邊啊，那邊穿比基尼的妞兒可多了。”

他朝海岸線上看了看，露出哀怨的表情。

“都畢業(yè)旅行了還不肯讓人看，豈不是以后都沒得看了？”

我頓時石化。

他說這話什么意思？他真的很想看嗎？純粹只是看嗎？為什么又說以后看不到了？難道他心中也有一首最后的圓舞曲？

這時，不知誰大喊了一聲“小心”，我還茫茫然不知所謂，他卻提前行動起來，拉住我的胳膊往旁邊一拽——正好把我的臉擱在了排球飛來的軌跡上。

頓時，鼻血流淌。

“哪有你這么笨的，看見排球飛過來還讓我用臉去接!你還嫌我的臉不夠平是嗎？！”

我用紙巾捂住鼻子，坐在遮陽傘下數(shù)落他。

他哀哀怨怨地在我旁邊的沙堆上畫圈圈：“我也不想啊，誰知道沙灘上風大，排球居然變了軌跡……”

“你可以用身子幫我擋啊，你那么高的個兒，一定能擋住?！?/p>

他繼續(xù)哀哀怨怨地畫圈圈：“我有想過啊。可是那么近的距離，就好像抱住你一樣，事后一定會被你揍成豬頭。那我豈不是更慘？”

我眼前立刻像速寫一樣出現(xiàn)了一幅畫卷：泳裝、沙灘、大片裸露的肌膚、肌膚上晶瑩的汗珠……

“小羽，你有好好堵鼻血嗎？怎么流得更厲害了？”

我被滑下咽喉的鼻血嗆到咳嗽起來，還好今天天氣熱，大家的臉上都是紅撲撲的，像紅富士一樣紅，不然……不然我怎么還有臉坐在他的旁邊？

“我鼻血止不住還不是因為你？啊啊，看著就心煩，你還是去那邊吧，那邊美女如云，那邊風景如畫?！?/p>

他朝那邊看了看，明顯露出向往的表情來，然后又回頭看了看我，咬牙堅持說：“我這不跟在你旁邊面壁思過嗎？你看我犧牲多大啊，那么多漂亮MM叫我過去，我都不理她們?！?/p>

你不用這么咬牙切齒地跟我賠禮道歉吧？！

不過……我心里還真舒坦一點了。

這時候，格格穿了一身耀眼的黑色比基尼，腰間系了一條長紗，風姿妖嬈地走過來，舉著相機發(fā)嗲：“你怎么一直窩在遮陽傘里？浪費好身材，過來跟我合張影吧。”

剛才還忠貞守節(jié)好像烈女，轉眼就叛變革命棄明投暗——他拍拍屁股站起來，說好。

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從我身邊走開，走到美女身邊，摟著肩膀，踏著浪花，露出青春無敵的笑容。

鼻血終于不流了。心臟那么吃力地泵著血，想來沒有太多可以浪費。

關于他身邊來來去去的諸多女子，我也曾以死黨的身份責備他不守“男”操。但他總能以特別偉大的理由堵住我的嘴——

“我從來不拒絕女生的?！?/p>

是啊。你從來不拒絕女生。你大眾情人的形象像皎月一樣高高掛在天上，每個人都像過中秋節(jié)一樣把你仰望。

自古情場多浪子，就算我最愛的倉央嘉措，離開了布達拉宮，他是拉薩街頭多情的宕桑汪波。

不過，我也沒什么可抱怨的。

畢竟，連戀人的關系都不是，有什么資格可以嫉妒？

我把頭放在膝蓋上，雙手摟緊小腿，就這么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方向。

陽光、沙灘、真像我曾經做過的一個美夢。

只是本應牽著我的手的人，此刻卻牽著另一個女生。

也好。

如果此生注定你不愛我，那么就讓我在這一刻只看著你。

在你的背后，一直看著你。

3每個男孩都找豪氣干云的女孩做朋友，卻選了小鳥依人的女生做女朋友

沙灘上的秀色可餐嚴重影響了人的生物鐘，直到下午三點才有人叫起餓來。

于是洗澡換衣，女生們繼續(xù)用裙子點綴妖嬈，男生們換了白T恤清爽干凈。一行人浩浩蕩蕩開到了餐廳，甩了一堆票子直接叫包場。

我因為要清洗衣服上的血跡，等到餐廳的時候已經濟濟一堂，座無虛席。閨密小月幫我占了一個座兒，正擠眉弄眼朝我使眼色。過去以后才發(fā)現(xiàn)，格格又微妙地坐在了他的身邊。

那兩人正旁若無人地說著小話，想是為晚會主持之故。男女主持雙雙花落本席，我還真有點受寵若驚之感?？此麄z聊得熱火朝天似乎也顧不上別的，我和小月咬起了耳朵：“為什么她坐在那兒啊？誰先坐下的？”

“女生先坐下的?！?/p>

我一時不能說話。這時候小月又解釋道：“不過他來的時候女生并不在座位上。”

小月真的很nice，猶如杜康，解我煩憂。

可惜煩憂不是想解就能解，戳那么大兩個目標在對面我又不是白內障，于是直接一拍桌子：“吃海鮮怎能沒有酒呢？”

應者四起，桌上瞬間多了一“群”綠衣宛然體態(tài)婀娜的啤酒瓶。

關于喝酒我有話說。

我大概屬于那種天生自帶解酒酶的女生。

第一次喝酒，我還比較矜持，可依然敲山震虎地劃拉了一溜男生成死黨。

第二次喝酒，我直接提了一瓶叫囂單挑，于是另一批男生前赴后繼要做我裙下之臣。

他們都把我當成好朋友，但我的愛情之花還是遲遲沒有開放。

后來我才頓悟。

男生們雖然都喜歡豪爽的女生，但他們更喜歡能襯托出他們豪爽的嬌柔花朵。

我對此十分有意見。

啤酒上了桌，氣氛頓時熱烈起來。就連那兩個主持人也不禁暫時放下工作，加入我們大快朵頤的行列。我雖然當不好解語花，當當解酒花還是很有實力的。整個席面上就聽見我在炒熱氣氛：“有一次和別人拼酒，兩個人喝了兩瓶紅酒，沒醉，又開始喝白的，終于喝倒了?！?/p>

他立刻問道：“和你喝酒的是男生還是女生啊？”

“男生啊?！?/p>

“為什么不是我……”他頓時哀號起來。

和他都這么熟了，自然知道哪些話可以當真，哪些話不能當真。他可以同時對很多個女生保持噯昧關系，但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走在他的身邊。關于這一點，我懂的。

記得很久很久以前QQ群里聊天，我說我想看電影，他就說可以陪我，可是看完電影后還是什么也沒發(fā)生。關于愛情我太早化蛹成蝶，竟忘了拉兄弟一把。

我不理會他，繼續(xù)胡扯：“喝完酒后我們又做飛行實驗，就是那種左手抓右耳，右手抓腳的轉圈游戲，我都完全不暈哦……”

他還是抓著上一個問題不放：“你和那男生就沒發(fā)生點什么？”

“沒有啊。”我看了他一眼，“因為我好朋友喜歡他……”

“這不能成為理由?！彼卑椎胤丛懙馈?/p>

“那好吧。我好朋友喜歡他，而我喜歡另一個人?！?/p>

他點點頭，終于認可了這個答案?？墒俏覠o端地焦躁起來，并為此積累了一身的壓力。

干嗎啊……你那邊都是“山花爛漫，叢中微笑”了，難道就不許我這邊有點花花草草?。扛螞r……浪費我時間浪費我機會的罪魁禍首，不就是……

我越發(fā)氣悶，美味的海鮮放進嘴里，也味同嚼蠟。于是喝酒，在喝了兩個整杯和六個二分之一杯，敬了一圈酒之后，我的頭開始很舒服地發(fā)脹了。

自從我一手提瓶一手拿杯開始滿世界亂竄后，他就立刻捧了一個杯子眼巴巴地等著。可是我轉來轉去都把他自動屏蔽在視野之外，他終于忍不住了，把我拉過去數(shù)落：“最后的晚餐了是吧？大尾巴狼的身份暴露了是吧？你這個見色忘義的家伙，怎么也應該敬我一杯吧，好歹我也兩肋插刀為你操心了好幾年，不應該先喝一杯嗎？”

我舌頭雖然大了，但是腦子很清楚：“你兩肋插刀的方式就是讓排球砸我的臉是吧？”

他怨恨地看著我：“真愛記仇?！?/p>

啊，原來我還是有一點小女人的優(yōu)點的。

于是我拍拍他的肩膀，很大氣很干脆地說：“我雖然想跟你喝一杯，但是看在你今晚還身負重任的情況下，就不給你砸場子找借口了。小子，好好表現(xiàn)吧，最后的晚會可千萬別大舌頭?！?/p>

4兩個很強勢的人湊一塊一定會打架，只有愛情能讓人柔軟

那天晚上我真的喝大發(fā)了。

喝到曲終人散了還意猶未盡，于是越發(fā)悲痛，越發(fā)懷恨，越發(fā)指天罵地怪罪老天爺連讓人借酒澆愁的愿望都不滿足。

他早早就離開了餐廳，自然是為金話筒的理想奮斗去了。小月堅守在我的身邊，不知看了多久才突然來了這么一句：“我覺得他不喜歡格格。”

我回頭看了她好一會兒，終于笑了起來。

“小月，我們出去走走吧。去找一個沒有頂?shù)牡胤健！?/p>

于是我倆在漸黑的海岸線上，享受著沒有頂?shù)奶炫c地。

海浪已經漸涼，溫柔地在纖足上描繪出各種美麗。踏過的足跡總是反復鐫刻又反復消失，最終什么也沒有留下。

小月忽然說：“你上了大學以后，可不能像這腳印一樣無情無義，要做我一輩子的好朋友?！?/p>

我笑了起來：“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倆可是有名的雙響炮呢?！?/p>

小月郁悒道：“可是我總有種感覺，似乎回去后，你就有心把現(xiàn)在的一切全忘記?！?/p>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我在高中最大的得與失，就是收獲了一份彌足珍貴的友情，失去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期。

“我想要忘記的只是一個人而已。”

我拉著她在沙灘上坐下，兩個人一起望著漆黑的大海。

“小月，我們一起來數(shù)潮汐吧。數(shù)九十九次，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可以忘記了?！?/p>

“好啊。”她很痛快地答應下來，然后仔細聽著海潮翻涌的聲音，一五一十地數(shù)著。倒是我這個首議之人，只數(shù)到一半就堅持不下去，只能勉強坐著，不讓自己在天旋地轉中倒下。我很清醒地能聽見她的聲音在腦海中形成回響，并在最后結束的時分，綻開了一樹煙花。

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

淚流滿面。

被海風吹了快一個小時，我的大腦終于清醒到可以玩《三國殺》的程度了，于是和小月一路笑鬧著回去，終于還是去了歌舞廳。兩個人剛剛找了一個邊角坐下，他立刻走了過來。

“你們去哪兒了？”

“去海邊了?！?/p>

“大黑天的去海邊干嗎？”

“白天沒游成，晚上接著游。”

他垂目看了一眼我們干干的衣裳。

“裸泳?！?/p>

我終于說出石破天驚的話來，立刻激蕩出一片猥瑣的笑聲。

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但終究什么話也沒說，轉身離開了。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晚會還沒開始，也不知道在磨蹭什么。當然了，我不會夜郎自大到以為他們在等我。

一些人上去唱唱跳跳再做點游戲，晚會無非也就這樣。不過好在都是自己人表演的節(jié)目，所以親友團龐大，氣氛炒得很熱。他順利完成主持人的任務后，只說了一聲“舞會開

始”，立馬化身游藝人身邊的捧錢小猴，跑到我們這桌來搖著尾巴要賞賜。

我想了想。

“還不錯，挺犀利的。本宮特賜你葡萄一顆?！?/p>

我蹺著尾指，慎重地把一顆葡萄放入他手中。

他不以為意，笑了笑，順勢坐在了我和小月的身后。

大概舞會剛剛開始的緣故，音樂聲雖然巨大，但舞者寥寥。我轉身捅捅他：“男主持，你的任務還沒完成呢。舞會這么冷清，你是不是該帶帶頭暖暖場?。俊?/p>

他看看場地，又看看我，眼中哧一聲點燃了兩戳小火苗。

“會不會跳舞？”

我想也不想：“不會。”

小火苗哧一聲又熄滅了。但他還不甘心。

“你不是上過交誼舞課嗎？”

“課上我都學的男步?！贝嗽挼挂膊患?。

“那也算會啊。”

“我跳男步，誰跳女步？”

“你可以帶我啊。”他半開玩笑地說著。我終于大笑起來。

他雖然很愛戳我心窩子，不過偶爾也很窩心，真的窩心。

而這時，格格大方地走過來，邀請道：“男主持，大家都說晚會很成功。作為搭檔，你是不是該請我跳支舞啊？”

黑暗混亂中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表情，只記得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來，說好。

我習以為常，鼓掌吹哨歡送佳偶。

此后，我一直看著那對模范。

切。

音樂換了一首輕快的，我繼續(xù)看著。

切。

原來就這水平啊。

中間他又換過了兩次舞伴，我這邊也有男生過來“扶貧”，不過都被“頭疼”這個萬用擋箭牌擋了。不一會兒，小月也下了舞池，只有我一個人還在堅守陣地。

大概看我太可憐了，當樂曲換成華爾茲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又跑來了。

“別不好意思了，大家的水平也就這樣，圖個開心罷了?！?/p>

我抱著雙臂慎重點頭：“在你的示范下大家瞬間都找到了歸屬感，所以舞姿也沒有下限了?！?/p>

黑暗中也看不見他的臉到底紅沒紅，只是一雙眼睛瞪得賊大：“你到底跳不跳？”

我的人生從來不受激：“過來，讓姐姐教教你男步應該怎樣跳?！?/p>

站起來后才發(fā)現(xiàn)，這聲“姐姐”說得還真有些托大。雖然以前就知道身高差這個嚴峻的事實，但真的摟到一塊后才發(fā)現(xiàn)他非一般的高啊。尤其我今天因為出游還沒穿高跟鞋，整個人就像小矮人入了巨人國一樣掛在他身上。

我終于也可以小鳥依人一把了。哈哈……

心中暗自唾棄一番后，臉上立刻掛上了挑釁般的肅容。我雖然身高不夠，但是氣場很足！想當年上舞蹈班的時候我可是一枝獨秀，不然也不會這么凄涼學了男步……我要用我生平絕學告訴他，男步應該這么跳！

只是步子還沒邁出去兩步，兩個人就開始吵起了架。

“你不要擅自邁步好不好？”

“不邁步怎么走的出去??？我可不跳那種搖搖椅似的一步一邁?！?/p>

“我也不想啊，可是她們就會那種?！?/p>

“別推卸責任了。舞跳得好不好就靠男方帶，你都不會帶，當然跳不起來了。”

“哎喲，你又踩我的腳了?！?/p>

“你和我都跳男步這怎么成？至少應該有一人該讓步吧？”

他放在我后背上的手忽然一緊，開口道：“當然應該我?guī)ВF(xiàn)在可是我摟著你。”

突然強勢起來的態(tài)度讓我一時間不知所措起來。他看了我一眼，忽然就堅定地邁上了一步——

我不自覺就退了一步。

他的手勢很明顯表達出想要轉圈的意圖，于是我被他帶著連轉了三個圈，裙子如海浪一樣起伏，很美。

這時候我才知道，他是真的會跳，而且跳得相當好。我完全可以把自己交給他，一起享受流暢和優(yōu)美所帶來的愉悅。

完全地，放心地，交與。

后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腦子里沒有任何東西，我雖然不敢看他，但整個身心都在為他旋轉，旋轉，旋轉……

我想我真的可以圓滿了。

最后的華爾茲，我與星光共舞。

5因為害怕拒絕，所以就算喜歡也不會說出來

經過第一天的折騰，第二天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疲態(tài)來。

只有他一個人生龍活虎的，一個勁兒地吆喝：“昨天我為了晚會犧牲自己幸福大家，看你們喝酒看得我都快眼饞死了，今天一個別跑，都給我坐實在了，說什么也要一醉方休！”

我苦笑。昨天的宿醉如數(shù)返券，起床起得那叫一個艱苦。也不知道昨天哪句話終于把他給惹火了，一路緊緊跟著我，進了餐廳就摁在了身邊，賞了我一個陪酒的光榮任務。莫非是“血戰(zhàn)到底”？我怎么認識了這個酒精考驗的大班長……

格格來晚了，又不會喝酒，幽怨地看過一眼后，只得悻悻去了另一桌。我和小月交換了一下眼神，都不由自主地竊笑起來，居然還被他看見了。

“你們倆眉來眼去的是打算對付誰？對付我嗎？紅的黃的還是白的，你們自己挑!哥哥我今天奉陪到底，你們最好提前準備，安排好什么床啊沙發(fā)的，不要一會兒鉆桌子底下丟人。”

小月立刻站起來，毫不猶豫地把啤酒杯往我面前一推：“小羽能喝，你跟她拼吧。我去給你們找床，保證充足供應!”

我瞪大眼睛看著小月——不是吧？你就這么把我往火坑里推？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一氣干掉半瓶啤酒的風姿還屹立在傳說中，最后的晚餐，同學們都十分默契地打算放倒我。我就算揣著一個酒缸也是有底的啊，不一會兒就被他們灌了個七七八八，看誰都長了兩個腦袋瞅著那么喜慶。

“她真不行了，讓她去里屋吧，小月已經找好休息的地兒了……”

他們扶著我，帶我去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房間里似乎有張雙人床，墊子軟軟的還挺舒服。我一沾墊子就說什么也不起來，不一會兒就睡得天昏地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又一次打開了。又一個放倒的人被抬了進來，擱在了我旁邊。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懶得睜開眼看到底是誰。

又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叫我的名字，還摸我的頭發(fā)，我的臉。那雙溫熱的大手就像有力的船槳，終于把我從那個深重的漩渦里拉回一點。可我依舊不愛睜開眼，就算，就算現(xiàn)在一頭大象坐在我身上，我也不打算醒過來。

當我終于意識到這份姑息會帶來什么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事情發(fā)生了。

雖然我這輩子還沒經歷過這件事情，但是當它發(fā)生的時候，你就會立刻意識到——那是初吻。

很輕很輕，只是碰了一下嘴唇。

而更可怕的是我在這一刻徹底清醒了，雖然還沒有睜開眼，可是已經很清楚地捕捉到每一個細節(jié)。那下面我應該怎么辦？是繼續(xù)裝睡，還是假裝剛剛醒過來？混亂中我只好一直緊緊閉著眼睛，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就算這樣，我依然能感覺到他一直看著我，一直看著，直到，在我額頭上彈了一個栗暴。

“你都醒了，還裝什么裝??？！”

我很想嬌柔無限地裝一下芙蓉初醒，可是一睜開眼，還是忍不住質問他：“你沒喝多吧？你這么亂來我可是要告你性騷擾哦！”

他笑了起來。

“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像你，還要兜兜轉轉那么大一個圈子。”

太shock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作答。

“你知道了？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他想了想，一本正經地回答說：“女人在吃醋的時候，表情總是比較生動?！?/p>

不是吧！我還一直很驕傲自己演技超然呢!

不過……他這么說的話，我是不是可以自比一下紅旗，對他身邊的飄飄彩旗好好清算一下？

“那你還老跟別的女生在一起，說什么從不拒絕，故意的吧？”

他趴在床墊上，眼睛亮亮的，里面裝滿了無奈、可笑和嘆息。

“我放了九十九顆心在你這里，你都看不見，卻去計較那一顆心的寒暄。”

我頓時語塞。

一時間那些前塵往事都翻了出來，他說陪我去看電影的時候，同學聚會特地過來接我的時候，到了我家樓下興沖；中給我打電話卻只說正好路過的時候……

打排球的時候，吃飯的時候，喝酒的時候，跳舞的時候。

無處不在的身影。

太過猛烈的；中擊讓我半天都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突兀地問他：“那你為什么一直不說啊，你是男生啊，男生難道不應該先表白嗎？”

他噎了一下，目光頓時幽怨起來：“誰讓你整天大大咧咧的不上心？所以說啊，老看超級女生真的不好……”

那你也太含蓄太客氣了!

他把臉擱在圈起的雙臂上，小聲說：“我也算很聰明的人了?？墒窃谀忝媲?，就會變得很笨，很傻，很不會說話。所以才會被你整天騎在脖子上欺凌。”

我心中怦然一聲，像是打翻了糖果罐，五顏六色的糖果球散了一地。

或許，正是在自己所珍視的人面前，才會變得如此卑微，如此小心，如此患得患失，如此心似針尖。

“等等。我現(xiàn)在特別暈，你突然告訴我這么大個事吧，我要好好想想，認真想想……”眼瞧著他一直看過來的目光，我更著慌了，連忙緊緊閉上眼睛。

就是心臟依然缺血，呼吸依然深重、綿長。

歡喜得隱隱作痛。

他趴在我旁邊沉默著，等待著，凝視著……反正，也等了這么久，不在乎這一點兒。

“對了，你高考志愿打算報哪個學校？”他輕輕問道。

我閉著眼睛沉默了片刻。

“你應該考不上我想讀的大學吧?！?/p>

于是頭上又挨了一個栗暴。

他拉著我的手放在兩顆頭中間，就像起誓一樣緊緊握住。

“那你選的那個學校圍墻不要太高哦，要讓我能跳過去才行……”

編輯涼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