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小米
上期回顧:
姜生去陸文雋辦公室在廁所遇到了柯小柔,兩人又撞到蘇曼在勾引陸文雋,陸文雋不為所動,柯小柔按捺不住沖出去阻止蘇曼。陸文雋發(fā)現(xiàn)了躲在廁所里的姜生,他居然答應姜生去醫(yī)院看涼生。而姜生得到這個機會以后,卻忽然覺得那個病房,近在眼前,卻又似乎遠在天邊。
10.我們總要不停的做這樣的證明,證明我們彼此不在對方的心里。
走廊里,是我意想不到的安靜,安靜的只剩下我的腳步聲。
陸文雋大概是將整層都空置出來了吧。單獨擱置一個涼生——這得有多深的“愛”?。咳缃裆鐣?,醫(yī)院這種日進斗金的地方,他可真大方。
我一步一步靠近涼生的病房,走到門前——門居然是開著的,一條敞開的縫隙,像一種絕望的呼喚,我呆了一下,手剛要觸碰門柄,將門推開那一瞬間,病房里傳出了杯子碎裂的聲音。
在這安靜的樓道里,瓷片碎裂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大,那是一種沉痛的傷心,一種凄涼的決絕——
一個充滿了憤怒和怨恨的女聲緊接著傳了出來,帶著哭的腔調——
從你生病那天起,是我守在你的病床前日日夜夜??!是我寢食不安衣不解帶的照顧著你?。∈俏颐刻旃聠蔚脑谀闵磉吙薨?你的姜生她在干嗎?她在和你的妹夫、在和這個城市的傳奇程天佑談情說愛?。∷谶^她甜蜜美好的小日子壓根都不關心病床上還有一個你??!她沒有了你還有愛情;我沒有了你是一無所有??!而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醒來第一句卻問我,姜生在哪里?!
我愣在門外,這個聲音我聽得出,是未央的;那水杯,也是她摔地上的。
此時此刻,她在病房里,漂亮的眼睛里噙滿了淚,忍著不流下,倔強而悲涼的望著病床前的涼生,自嘲般的苦笑,喃喃,你卻問我“姜生在哪里”!呵呵,你卻問我“姜生在哪里”……
那一刻,病房是靜寂的,像一片了無生命的海。
我低著頭,仿佛被釘在了病房門外。
呵呵,真的好諷刺!
我歷盡辛苦、心力交瘁——求未央,求寧信,求程方正,求程天恩……最終不得不求強暴過自己的禽獸陸文雋……這種屈辱和倉惶,到最終,最終卻是別人嘴里那個“過著甜蜜小日子,和整個城市的傳奇談情,壓根不關心病床上的你”的那一個。
呼吸突然有些艱難,眼淚不住的在眼里打轉。我的手輕輕的從門柄處縮了回來,輕輕的抬頭,躲在那道像傷口一樣的門縫里,我看到了涼生。
他安坐在病床上,臉色有些蒼白,透著一絲憔悴,他安靜的坐著,沉默間,像是一個孤單的影子。未央就在他對面站著,漂亮的眼睛里盛滿了委屈和憤怒。
他們之間,碎了一地白瓷,清水蜿蜒,濕了一地的悲傷。
我看到了涼生,他真的沒事了——那一刻,病房微開的門外,我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落了下來。
只是那一眼啊,我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剛才的病房里,情況大概這樣吧,在涼生醒來那一刻,未央應該是喜極而泣的。
她沒有撒謊——這段日子里,她確實衣不解帶的照顧著涼生,雖然請了陪護,為他擦身,更衣,但是更多時候,是她輕輕的為他擦拭漂亮的雙手,陪他說每一句他都聽不見的話。
終于,他醒來了,張開了眼睛,生命有了跡象,那一刻,她想必是不顧一切要去抱著他痛哭不已——
那種本來以為會失去,卻終于守住了心愛的人的心情,多么糾纏,我此時此刻已然體會——在我病房門外看到涼生康復的那一刻。
可是,就在她轉身為他倒水,準備喊醫(yī)生的那一刻,涼生很不應景的問了一句——姜生呢?
他應該是無意的吧?
或者只是我們相依為命太久,提及對方已變成了一種習慣?
又或者就好像很久之前的人,習慣見面了問一句——“吃了沒有”一個道理?
……
這一切都對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涼生他真的“康復”了,真的沒事了,真的可以對著我笑,可以看每天的太陽,每天的云朵,每天的人來人往。
我抑制住了眼淚,呆呆的,卻又小心萬分的在門后面,看著他的影子。
面對未央的質問,他一言不發(fā),他一直都是一個不擅長掩飾的人,從小到大。
未央突然笑了,笑得那么凄涼,她仰著臉,說,涼生,你就連編一個謊話騙我的力氣都不肯花嗎?
涼生抬頭看了看未央,有些于心不忍,他說,未央……
未央就哭著撲倒在涼生懷里,抱著他的腿哭泣——他坐在病床上,她跪哭在病床下,滿臉淚水,那么驕傲的她,從小就像一只驕傲的孔雀的她,在涼生面前哭得稀里嘩啦——
她說,涼生,求你騙騙我吧!就像別的男朋友騙他們的女朋友那樣騙騙我吧,你騙騙我你的心里根本沒有姜生好嗎?求你騙騙我吧!涼生……嗚嗚嗚……
那一刻,她像一泓柔軟的春水,像一只驚恐中的小鹿,像一個迷路的小孩,而涼生是她唯一的慰籍——迷蒙如霧的雙眸,凄涼如冰的眼淚,癡癡纏纏不再強硬的語氣……這樣的未央,我是第一次看到,涼生也是第一次看到。
那一刻,饒是百煉鋼,也化成繞指柔。
涼生的肩膀微微的抖動,他低下頭,看著懷里哭得像個失去了糖果的孩子一般的未央,眼眶輕輕的紅了,他仰起頭,像是要抑制住將要流出眼眶的淚水一樣。
最終,他再次低下了頭,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堅定,像是應諾了未央的哀求,又像是在告誡自己,一字一頓的說,別傻了,未央……姜生……她只是……我……的妹妹……我……最親的……親人……
說完這句話,眼淚從他的眼眶里輕輕的悄無聲息的滑了下來,落在未央的烏黑的頭發(fā)上,也落進了我的心里,這是別離了少年后的涼生,第一次落淚在我眼前——
話語如刀,眼淚如鹽。
我的心,就像被刀割過卻又浸入了鹽水之中,那么疼痛。
我在門外,緩緩蹲了下來,哭得無法正常喘息,卻不得不捂住嘴巴生怕發(fā)出太大的聲息,驚擾到屋子里的那份來之不易的美麗。
我們總要不停的做這樣的證明,證明我們彼此不在對方的心里。不是證明得讓別人相信,而是要證明到讓自己去相信。
未央揚起臉,看著涼生,笑了,微微的悲涼,很顯然,在她眼里看來,涼生這番話并不值得她去信任。
她突然對涼生說,涼生,我們結婚吧!
涼生愣在病床上,我停住了哭聲,愣在病房走廊冰冷的地板上——
未央說,涼生,我們結婚吧!
她拖過涼生的手,仰起頭,用近乎哀求的口氣,說,娶我!放你自己也放姜生一條活路吧!你們是兄妹,怎么可能有結果啊怎么可能啊!
她哭著說,涼生,你瞧,我都不去求你愛我,我只求你娶我!我不同她去奪你的心,我奪不了我知道啊!可是我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她哭著說,涼生,娶我吧!你的心給了誰我不在乎,我也在乎不過來!更不敢去在乎了??!
她哭著說,涼生,我們都是成年人,這些事情不怕攤開來說,我也不去想這是“不倫”,我們只用成年人的方式討論這個問題,你心里有姜生,姜生心里有你,可是,你能給她未來嗎?給她婚姻嗎?給她一輩子的幸福嗎?
她哭著說,所以,涼生,娶我吧!我不在乎這一切,我只在乎你在我身邊了。只有這樣,姜生才能去擁有自己的幸福!安心坦然的去幸福!你知道嗎?你生病的這些日子里,她和天佑發(fā)生過無數次爭執(zhí),這些爭執(zhí)全部因為你!他們在鬧分手?。∧阋欢ㄒ屗麄儌z個分手,你才肯醒悟嗎?涼生,你想想姜生懷著天佑的骨肉啊,你忍心讓這個孩子沒有父親嗎?
……
未央這番一連串的話,讓涼生愣了很久,他的臉色蒼白而寂寥。
尤其是這一句質問——涼生,你想想姜生懷著天佑的骨肉啊,你忍心讓這個孩子沒有父親嗎?
利刃穿心,不過是這個滋味。
病房走廊冰冷的地面上,我猛然驚覺,未央并沒有告訴涼生,我為了救涼生,已經失去了那個孩子;她也沒告訴他,天佑已經離開了我;她更沒告訴涼生,我和他,已經檢查出,并沒有血緣關系。
我突然笑了,心中那么苦澀,我懂了未央。
如果我是她,我想我也會這么做,在涼生知道“姜生同你沒有血緣關系,而且她和天佑已經分開”這個消息傳開之前,在最快時間內搞定涼生,以免夜長夢多。
陷入了愛情里的女子,竭盡了手段,只不過求一個男子,一生到老。男未婚,女未嫁,誰能去指責那一些是非對錯。
涼生一直是沉默的,他仿佛陷入了一種不能自拔的思索中。
未央再次收起了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她流著眼淚,溫柔的拉過涼生的手,擱在自己的腮邊,她閉上雙目,貪戀著那份來自涼生掌心的溫度,她沒說話,只是眼淚長流。
那些眼淚落在了涼生的掌心,仿佛是一種最好的語言——
親愛的,我寧愿你給我一個軀殼,我寧愿去守著你給的軀殼,作為一個女人,一個渴望愛,渴望你的女人,我都做到了這樣的委曲求全,你怎么能不肯成全???
我們在最青蔥的年代里相遇,歷經過紛紛擾擾,我曾經恨你拿著我們的“愛情”,來掩飾你對另一個女孩的愛而不能。我痛恨過姜生,做過錯事,讓人討厭,讓你生厭……而如今,千帆過盡,生死歷經,驕傲如我,什么都已放下,我都肯懇求你,盡情拿著我們的“婚約”,去掩飾去成全你們彼此的幸福。你還有什么不能答應的啊……
我記得金陵在她們報紙的專欄里寫過這句話,她說,有時候,在女人的愛情戰(zhàn)爭中,不爭,就是最大的“爭”。
突然,未央止住了哭聲,揚起小巧的下巴,滿眼期盼的看著他,說,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答應娶我了?
涼生深深的看著未央,眼眸之中有多少內疚,我看不到;我只看到,未央的眼眸里,閃著一種叫做期待的幸福光彩。
我不知道從何處鼓起的勇氣,突然站了起來,只想沖進門里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沖進去做什么,可當我的手伸向門柄那一刻,陸文雋的影子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他冷冷的笑,冷冷的看著我,他的眼眸黑暗的如同他手中的槍口——他說過的,你今天僥幸?guī)x開,明天,我就會用一百種方式讓他死掉……
我的手,從門柄處,重重的落了下來。
我對自己笑了笑,到此為止吧,姜生。
這么多年了,我的涼生他,總要平安幸福啊。
就在我的手落下那一刻,卻看到病房中未央俯下身去,她從地上撿起一片細碎的白瓷片,放到涼生手里,然后她用右手迅速拉起涼生的手,在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劃破了一個圈——艷紅色的鮮血,如同嬌艷的情話,表示了一生的不離不棄——
毫無準備的涼生顯然被驚到了,他慌忙的收回手,拉過未央的無名指,那一圈艷紅,瑪瑙一樣。
未央沖他笑,含淚,說,我聽說過鉆戒,金戒,草戒指,紙戒,畫的戒指……而我,有你給我的血戒指,涼生,我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了,你用它把我一生都囚禁了。
那道漂亮的紅色,環(huán)繞在她的無名指上,像疼痛的誓言一樣。
涼生吃驚的看著未央,眉目間充滿了對這個女孩的心疼,她的決絕和濃烈的愛情,似乎將他逼入了絕境,令他無法思考;他輕輕的抬手,很小心的擦掉她眼眶里掉下的淚水,說,我會……辜負了你的好啊……
未央就哭的更厲害了,她將涼生的手緊緊拉住,她哭著說,只要你肯給我機會愛你,我會用一輩子來陪你,來暖你!
涼生看著未央,清亮的眸子里,透著復雜難掩的神色,他沉默著掏出手帕,試圖給她擦干無名指上的血跡。
未央拒絕了,她拉過涼生的手,將瓷片捏在手中,仰起頭,沒有說話,但是滿眼的詢問,只有一句話——我,可以嗎?
涼生看了看未央纖細如瓷的無名指,漂亮的唇緊緊抿著,一直沉默。
他是一個不會輕易做決定的男子,但是,一旦決定了,便不再輕易更改;包括愛。此時,他想要思量,而她,卻不會給他這個時間思量。
有一句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同樣也適應于愛情。
涼生的沉默,在未央的眼里,卻變成了默許;或者即使他的沉默是一種拒絕,她也要將它改變?yōu)椤拔以敢狻?;于是,她輕輕的附身,小心翼翼的用碎瓷片在涼生的無名指上劃下了那圈血痕——涼生的眉心微微皺起,那種疼痛劃斷了他的思量他的退路;而這道傷痕就像劃在了我的心上一樣。
這是兩枚永生都無法脫下的婚戒,也是他們贈與彼此的一生之痕,而可笑的是,我卻見證了他們“互換”戒指這一刻。
……
我有些搖搖晃晃,咧嘴,笑了笑,說,這次搞偷窺搞得爽吧?姜生。
要不要進去恭喜一下啊,姜生。說幾句白頭偕老早生貴子,然后,順便替他倆擦擦血什么的。
我沖著空氣拼命的笑,做各種鬼臉給自己看,眼淚卻在拼命的冒。
那一刻,病房門突然被打開了,未央迎面出來,眼角依稀淚痕。她看到我,如遭雷劈一般。
涼生猛然轉身,漂亮的雙眸里閃過一絲微弱的忽而明亮的光,那仿佛是歷盡千年的一個回眸,漫長而遙遠。
我卻在他回頭看到我那一刻,沒命一樣跑開,躲進了轉角處,孤魂野鬼一樣,忍住淚,忍住呼吸,忍住不嚎啕大哭出任何聲息……
那一天,醫(yī)院里,他我只有十幾步遠的距離。
他們倆手上的“婚戒”嬌艷如花,我一人在冰涼的地板上淚如雨下。
那病房門外,傳來了對話——
涼生倚門而問,剛才……是誰?
未央回頭,微微一笑,說,哦,沒誰,一個亂跑的小孩。
11.姜生:我是膽小鬼,卻不得不為你鼓起這許多的勇氣。
嗯,是一個小孩。
一個迷了路,再也找不到回去路的小孩;一個只能躲在病房轉角冰涼的樓梯間哭泣的小孩;一個曾經在四歲時就將自己的手放在六歲你的手里的小孩;一個真的不愿意一輩子都喊你“哥哥”、卻不得不一輩子都喊你“哥哥”的小孩……
轉角處,我狠狠的咬著自己的手臂哭,卻不敢出聲息。
病房門外時,我還曾想過,如果你突然發(fā)現(xiàn)了我,我該怎么去面對?
我以為我會克制了再克制,沖你做了個鬼臉,傻大姐似的咧著嘴笑,故意將話說的萬分輕快,哥,我剛來。不想給你和未央姐姐做電燈泡哎!
那時候,我的眼淚肯定會不合時宜的流到唇邊,然后我就故作調皮的舔了一下,掩飾著騙你,哥,我這是替你高興的。說完我就仰著臉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跟剛從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
那氣氛肯定尷尬要死,你會不會突然問我,天佑沒和你一起來?
然后,未央肯定會緊張的站在一邊,看著我。
那我也會看她一眼,然后沖你笑,說,呃,他今天本來是要和我一起接你出院的,公司突然有事,走不開。呵呵,走不開。呵呵。
……
涼生,你瞧,我以為我會那么堅強,可以對著你說說笑笑,可到最終,現(xiàn)實里,我卻只有一個人躲在轉角冰冷的地板上獨自哭泣的勇氣。
我從小是跟在你身后的膽小鬼,卻不得不為你鼓起這許多的勇氣。
12.涼生:后來才知道,有些人,一輩子,都忘不了。
剛剛,病房中,她用一片碎瓷劃出了我整片傷心。
左手上,無名指血戒如花;右手邊,卻只肯留給一個人。
我問她,剛才……是誰?
她說,哦,沒誰,一個亂跑的小孩。
很多年前,你也是個愛亂跑的小孩吧。
魏家坪的碧綠的草場上,酸棗枝椏下,捉蟲子,玩泥巴,狐假虎威的做著雄霸魏家坪的“山大王”……
不對。我錯了。
其實,你根本就不是一個愛亂跑的小孩,從小就不是。
你童年時所有的瘋跑,瘋玩,歡笑……其實都是只肯跟在我的后面啊,扯著我的衣袖,扯著我的手。
而我,卻在十九歲那一年,做出了一件讓我后悔一生的事,遵從了祖父的意愿,遠離了你,去往了法國。
于是,我放開了你的手。
那時年少,以為決絕是最好的成全;時間能讓人把一切忘掉。
后來,才知道,有些人,一輩子,都忘不了。
病房轉角冰涼的地板上,似乎是誰的哭泣聲如此壓抑卻不能自已;那種隱約到無哭泣的聲,是我的幻聽嗎?
13.這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擁抱”,在你的眼底,在我的心間。
后來,關于那天的影像,變得異常模糊。
我忘記了那天具體發(fā)生過什么,都說過什么。我只記得涼生對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別整天跟個孩子似的,好好和天佑在一起。
我是怎么說的呢?
我故作滿不在乎說,哎呀,老哥,你放心好啦!
哦,對,他還很小心的問起,我肚子里的寶寶最近好不好。
我很大條的跟他說,哎,太丟人了,是檢查錯了,沒影兒的事兒。沒影兒的事兒。
……
未央就一直跟在我和涼生的身后,一路沉默。
最后,從涼生住處里出來,未央和涼生一齊將我走出門外,涼生原是邀我一起吃晚飯的,我卻笑著婉拒,我說,金陵不在,花店還需要我去結算一下。
涼生原本執(zhí)意要開車將我送到花店,他說,天黑,他擔心。我再次拒絕了——他的身體剛剛好,出院的第一天,我不想他奔忙。
走出門口,我回過頭,未央和涼生站在門前,黃昏的夕陽之下,金童玉女一般。
涼生突然走下臺階,走到我面前,將我走出小區(qū)的門前,喊來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看著我上車。
車門關上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了一聲“涼生”。
涼生定定的走上前兩步,看著我,說,怎么了?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他,靜靜的沉默了很久,笑,說,在家好好休養(yǎng),這次所幸是誤診啊。否則我……和未央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哥……
涼生笑笑,說,走吧。
我也笑了,轉身,淚已滿眼。
他一定不知道啊,不知道剛才那一刻,在意念之中,有個叫姜生的女孩,走上前,擁抱過了那個叫涼生的男孩。她對他說,涼生,你要幸福??!這輩子,你都要幸福??!
我也能感覺到,意念中的那個涼生,也回抱了他的姜生。他沒有說話,漂亮的眼眸,溫柔的發(fā)線,還有永遠不能說出來的喜歡——
這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擁抱”,在你的眼底,在我的心間。
那天,我打車回花店的路上,未央給我來過一個短信,只有兩個字:謝謝。
城市的秋風,寂寞的吹過我的臉,我對著這兩個字,突然笑了,然后又哭了。就這樣,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司機不斷從后視鏡上看我,他一定不會知道,有些分別,看似是一個轉身,其實將會是永久。
此時此刻,出租車的電臺里,居然應景的播放著一首很老很老的歌,陳升用他那把拖泥帶水的聲音唱著——
能不能讓我陪著你走,
既然你說,
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
有些黑暗,
擔心讓你一個人走。
……
下期簡介:
涼生和姜生回家祭奠父母的魏家坪之行是否能夠成行?若回到故土,這個冬天姜生會留在魏家坪嗎?涼生和未央的婚事是否已成定局?陸文雋在短暫的平靜之后,又會以怎樣的面貌出現(xiàn)在姜生面前?
下期精彩,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