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路

馮海鵬

父親對王曉然照顧得非常周到。曉然從小腦袋就有毛病，剛剛發(fā)生的事情，轉(zhuǎn)眼就忘記了。所以，到了上學年齡，家人也不敢把曉然送去學校，只在家里認字學習。有一天，曉然突然對一身疲憊的父親說：“爸爸，和我一樣大的孩子都在哪里??？”父親一驚，他對曉然說：“在學校，應(yīng)該是三年級了！”

這天晚上，父親想了一個晚上，自己呵護著女兒的生命，可是，孩子還應(yīng)該和同齡人一樣有生活?。?/p>

他決定送女兒去學校。聯(lián)系了很多學校，好不容易鄉(xiāng)里的三小同意接收曉然了。父親興沖沖地告訴曉然，曉然卻沒有激動，只是木然地點點頭，她已經(jīng)把自己問過的事情忘記了。

班主任把曉然送進教室，曉然開始像別人一樣讀，一樣寫。接著麻煩來了，下了課，她上了廁所，卻找不到自己的教室了，她茫然地站在校園里哭。班主任只好把她送進教室。接二連三以后，曉然依然不認路，一離開教室，就找不到了。

班主任決定召開主題班會，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有個同學提議：“咱們班級35個同學，住校的30人，每人輪流照顧她一天，不是正好一個月嗎？”

班主任一聽，高興極了，但馬上又否認了，他想起了曉然的父親對她說過的一句話，曉然的父親說，讓曉然來學校是想學學生活，她應(yīng)該正常地上學！

班主任向大家解釋的時候，有個學生大叫一聲：“老師，我有辦法，我知道曉然認識‘123，我們可以給她這樣的提示??！”班主任豁然開朗，然后和大家一起努力在通往廁所、食堂、寢室的路上每隔一段都標上“123”。

學校里出現(xiàn)了一道獨特的風景！樓道操場上都有紅紅的油漆寫的數(shù)字，甚至墻壁和樹身上。學校的每一個老師和同學，都知道，這是條綠色無障礙的通道，為學校一個學生而存在！

真好！王曉然可以按照她認識的幾個字上課下課玩耍了。

半個學期過去了，有一天，星期天，曉然的父親正準備到學校接王曉然，班里有個同學氣喘吁吁地跑來，神秘兮兮地說：“叔啊，今天你不要到學校去，就在家里，有個驚喜給你！”曉然的父親莫名其妙地答應(yīng)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家門突然開了，曉然一個人背著書包回到了家里！父親一愣，然后呆呆地抱過王曉然：“曉然自己回家了，孩子認路了！”王曉然的父親扭頭激動地看著王曉然的同學：“這個意外太讓我感動了，謝謝！”

同學領(lǐng)曉然的父親到門外，他順著同學的手指看去，通往他家的路邊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個小木牌，上面用紅油漆寫著123，王曉然的父親沿路走下去，一路都有，一直到學校……

“這真是一條充滿愛的道路??！”

老實的漢子由衷地說出這句話，然后，淚眼模糊。

選自《上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