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趣 尊重 堅持
——關于學問的三個關鍵詞

楊云捷

（東南大學吳健雄學院09級，江蘇 南京 211189）

興趣 尊重 堅持
——關于學問的三個關鍵詞

楊云捷

（東南大學吳健雄學院09級，江蘇 南京 211189）

1 寫在前面

東南大學吳健雄學院在大學一年級上學期為學生開設了由惲瑛先生創(chuàng)立的“雙語物理導論”課程.課程“兩個及早（Two As Early As Possible）”的教育理念中，要求學生3人為一組自主選定感興趣的話題進行研究，并最終以英文報告的形式呈現(xiàn)出來.每年，學院還會組織選拔出表現(xiàn)優(yōu)秀的小組作為代表去參加國際物理會議，并作口頭報告或以海報張貼.2010年，我幸運地通過選拔獲得了這次機會，在2010年的夏天赴美國俄勒岡州（Oregon）波特蘭市（Portland）參加了在那里舉辦的美國物理教師聯(lián)合會（American Association of Physics Teachers，AAPT）夏季年會，并做了題為“淺談光學與西方繪畫”的海報.

記得有學長說在他當時的美國之行就像一場夢一樣，的確，我也有這種感覺.不過，我努力地去捕捉這場夢劃過的痕跡，這段時間里自己的思考和經(jīng)歷讓一些東西沉淀了下來，內(nèi)化成了屬于自己的東西.希望用這種方式來記錄和分享我的成長.

作為個人成長中所思所感的記錄，文中的任何想法和觀點自然都無可厚非.但個人畢竟經(jīng)歷有限、認識不深刻，文中不乏許多主觀臆斷、考慮欠妥之處，還望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與各位交流、分享.

2 正文

這次想談的話題是關于學問的.本想用“學術”一詞，但猛然想起該詞最近已被我等學子廣泛應用，時不時看到某些同學狼狽地趕完一下午作業(yè)后在自己的“人人網(wǎng)”主頁發(fā)條狀態(tài)說“學術一下午”，此“學術”筆者實在是不敢茍同.加之，如此正式地來探討一下“學術”這個嚴肅的名詞，難免各位產(chǎn)生非議——你一個大學二年級的小孩懂什么叫學術啊.考慮再三，為了避免大家產(chǎn)生誤會或者有些消化不良，還是改用“學問”更妥當.

在波特蘭的時候，清華大學吳念樂教授和我們分享了南京大學盧德馨教授的一句話，叫“學生的本分，學者的態(tài)度”，感觸良多.但進一步想，作為一個學生，本分固然重要，這是前提和基礎，可是如果只有 “本分”，筆者認為也是不妥當?shù)?學者就是要做學問，那么其實我想談的也就是我對學者需要怎樣一種態(tài)度、做學問需要怎樣一種態(tài)度的一些看法.

借助“雙語物理導論”課程所搭建的平臺，我獲得了一次做學問的機會，把握住這個機會我收獲良多.我想，最大的收獲就是關于學問的，關于做學問的.

一：興趣

這是出發(fā)點，是不可缺少的元素，如果沒有興趣，一切研究都免談，也不可能做出什么真正的有價值的東西.這與我們平時的學習是不太相同的.在跟一位學長聊到這個話題的時候，他認為“科研不等于學課，它需要你強烈的興趣做導向”，我非常認同.相信很多人都有這樣的體驗，我們平時學習的這些課程，有一些是自己感興趣的，有一些并不那么感興趣甚至還比較厭惡，但事實是，即使是不感興趣的課程也不妨礙我們將它學得非常好，拿到非常高的分數(shù)，而且學生的本分要求我們應該這樣做.可是做學問、做研究卻不可能，面對一個自己并不感興趣的課題，我也不相信一個哪怕能力再強的人能做出什么真正有價值的東西.縱觀歷史的軌跡，我們幾乎找不出任何一個在某個領域做出過真正杰出的有價值的貢獻卻對這個領域沒有強烈興趣和好奇的人.這是一個提醒，如果想潛下心來在某個領域做些研究，卻因為現(xiàn)實的利益驅(qū)動或是隨波逐流而沒有選擇自己真正感興趣的東西，這個起點便意味著最終不可能走到卓越的高度.這種興趣，或者是韋鈺教授那天所說的激情，是出于對研究對象本身的純粹的摯愛和好奇，是靈感和創(chuàng)造力的源泉.

我想到自己選擇的那個題目——“淺談光學與西方繪畫”.選題過程中，猛然看到一篇文章在探討光學與繪畫之間的聯(lián)系，引起了我的強烈興趣，直覺讓我相信這二者之間除了其外在表現(xiàn)之外必然有許多內(nèi)在的聯(lián)系.正是出于這種興趣，一種強烈的興趣，我果斷放棄了原來的課題，選擇了這個更吸引我的話題作為我參加選拔的課題.那個時候我是斷然沒有考慮除課題之外的其他的諸如這是否適合作為參賽選拔的題目，自己能不能夠駕馭等等因素的.回頭看來，這樣僅僅考慮興趣而不做一些必要的可行性評估便作為研究課題的做法顯然是不甚妥當?shù)?，但我認為，在做學問的問題上，可能去做一些看似不著邊際天馬行空的東西，比做一些穩(wěn)妥而無關痛癢的東西更有意義.我們不能礙于各式各樣的分析評估而躡手躡腳，因為任何分析都無法預知還沒有做過的研究，評估與分析是必要的，卻不是核心的.出于強烈的興趣和好奇，在必要的分析與評估之后就去勇敢地嘗試，往往才能做出一些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4 關鍵詞二：尊重

這是做學問的根本，尊重有兩個對象，一是真理，二是他人.

尊重真理，這個可能容易理解，只要有正常思維認知的人都知道，不論是自然科學還是社會科學的研究，都必須尊重真理、尊重事實，不可以主觀臆斷，這是做研究的基本素養(yǎng)，這體現(xiàn)著一種科學精神、實證精神，這種精神需要我在另一篇文章里所探討的基于證據(jù)和推理的批判性思維作為思維方式.凡是研究，必須如此.我想韋鈺教授那天的報告給我最大的震撼就是她的這種求真求實的科學實證精神，她用研究說話，用證據(jù)說話，用十余年的研究成果作為她所提出的觀點的佐證，擲地有聲.撇開一些目前的現(xiàn)狀不談，要做到這一點并不是太難，只需要運用正確的思維方式，本著實事求是的精神去做就可以做到尊重真理.可關鍵的問題正是在于這些要“撇開”的“現(xiàn)狀”，似乎我們?nèi)狈嵤虑笫堑膫鹘y(tǒng)，缺乏一個說真話的氛圍，扯遠了.

尊重他人，這個“他人”泛指一切可能看到我們的研究成果的人，這一點是波特蘭之行后自己新的理解.我們以一種嚴謹求實的態(tài)度做學問，一方面是對得起真理對得起自己，另一方面也是尊重那些可能會看到我們成果的人.這次在AAPT會議上，很明顯的感覺是那些老教授們都會以非常認真的態(tài)度來對待我們的成果，讓我們備受鼓舞.他們的這種態(tài)度來源于他們的修為，也來源于他們對我們的研究成果的一種平等的尊重的態(tài)度.每當這時，我會非常努力和投入地去講我的海報，去和他們分享我的成果、我的想法，那時候直觀的感覺是如果自己不這樣做會很對不起他們.這一次，我做到了.從最初精心地準備課題到后來對論文、海報一次次的修改，不斷挖掘課題的內(nèi)涵，不斷提煉出自己的想法和思考，最終呈獻給每一個來看我的海報和論文的人.在海報的現(xiàn)場，我能很自信地和一位老教授愉快平等地交流我們對這個話題的理解和看法，正是基于自己之前精心的準備，才獲得了這樣平等的交流和對話，才對得起他對我的尊重.試想，我們即使不要求做到尊重真理、尊重事實，如果每個做學問的人能夠記得要尊重他人，尊重看他成果的人，哪里還會有那些不堪入目的學術抄襲、學術造假呢？

尊重真理是做學問的生命和靈魂，尊重他人乃是一個學者基本的修為和信條.不過似乎現(xiàn)在的情況是，這兩點我們都缺乏.

5 關鍵詞三：堅持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真理，沒有堅持，虎頭蛇尾顯得毫無意義.有人認為堅持就是長時間的興趣和激情，可以如是理解，不過我更愿意把它理解成一種信條.堅持真的很難，因為它的對立面不僅僅是放棄，還有得過且過.最初有一個美好的藍圖，一步一步去實施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困難重重，舉步維艱，這時候我們會猶豫，面臨抉擇，常常出現(xiàn)的情況是我們已經(jīng)沒法放棄了，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可是走下去是選擇一如既往的堅持還是得過且過地應付呢？堅持不是得過且過而是一如既往，所以真的很難.

前文中曾經(jīng)提到我出于興趣，甚至是“一時沖動”選擇了那個探討光學與繪畫之間關系的話題.題目選定之后我確定了研究方案，一條線從光學的發(fā)展歷程走，另一條線從西方繪畫的發(fā)展歷程走，從中挖掘其間的深層聯(lián)系.以我當時的知識儲備，對于光學這條線而言，畢竟是物理學史的內(nèi)容，相對容易，但一個標準的對藝術方面不太開竅的理工科學生來讀西方繪畫的發(fā)展歷程是相當有挑戰(zhàn)性的.我硬著頭皮繼續(xù)著我的工作，但是越往下讀越發(fā)現(xiàn)混亂，要討論這二者之間的關系，涉及很多哲學、社會學層面的深層的問題，遠遠超出了自己所能駕馭的范圍，而且讀的信息越多越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講什么.這個時候，我的研究遇到了瓶頸，難以進行下去，一度想到了放棄.其實，那個時候放棄對我而言不是不去參加選拔了，畢竟已經(jīng)走到了那一步，何必要退出，那個時候的放棄就是降低標準，得過且過.想到這里，我很難受，我不想這樣做.所幸的是，我沒有放棄，我將自己一團糟的頭腦全部清空，回到了當初我選擇這個題目的時候的那個原點，我問自己，究竟是哪里吸引了我，我究竟想探討的問題是什么，我決定我一定要走下去.值得慶幸的是，我找到了我最初的激情和動力，峰回路轉(zhuǎn)、柳暗花明，后來我的報告在AAPT的會議上獲得了許多老教授們的鼓勵和肯定，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我沒有比別人更聰明，我只是在最困難的時候選擇了真正的堅持，選擇了一如既往地堅持自己的標準和底線.

我想堅持的意義無須多言了，沒有堅持必然一事無成.我們需要將它作為一個信仰去篤定地相信，是一如既往地追求卓越而不是得過且過的應付了事.

做學問是一種態(tài)度，一種生活方式，出于興趣、本于尊重、成于堅持.淺薄之見，請多指教.

2011－0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