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來中國學界關于九一八事變研究綜述

郭永虎

新世紀以來的十年，國內學術界對九一八事變的研究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中國學者不斷從各個角度研究這一問題。盡管對該專題的研究論著層出不窮，卻缺乏深入細致的學術回顧與梳理。囿于篇幅，筆者不可能將國內相關成果逐一展開評介，只能盡目力所及而攫其大端。紕漏之處，懇請方家補正。

一、有關九一八事變的專題研討會和相關著作

2001年是九一八事變70周年，學界舉辦了一系列九一八事變的專題研討會，推動了九一八事變研究的學術交流，比較有影響的有：由中國社會科學院中日歷史研究中心和中國抗日戰(zhàn)爭史學會主辦的“九一八事變與近代中日關系——九一八事變70周年國際學術討論會”，與會學者對九一八事變前后的中國政局、外交狀況、日本侵華罪行、日本右翼思潮的歷史與現(xiàn)狀等問題進行了探討。由東北地區(qū)中日關系史研究會主辦的“九一八事變70周年學術研討會——東北地區(qū)中日關系史研究會第12屆年會”，就“九一八事變”、“日本在中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侵略罪行”、“抗日戰(zhàn)爭及中日關系”等三個方面進行了研討。沈陽市臺灣事務辦公室、沈陽市歷史學會和沈陽市社會科學聯(lián)合會主辦了“海峽兩岸‘勿忘九一八’”研討會。

2011年是九一八事變爆發(fā)80周年，由遼寧張學良暨東北軍史研究會、張氏帥府博物館聯(lián)合主辦的“張學良與九一八事變國際學術研討會”，圍繞九一八事變的歷史教訓、張學良與“不抵抗主義”等方面展開討論，會議認為張學良與東北軍民抗戰(zhàn)關系等問題仍然是史學研究的熱點和難點。

2001年以來，學界圍繞九一八事變出版了一系列專著和資料集。這些著述注重選用中日第一手資料及戰(zhàn)后新公布的材料，在翔實史料的基礎上作深入研究。如常鉞、饒勝文著《九一八：事變背后的角力》（中共黨史出版社，2005年）擷取事變發(fā)生前后21天的歷史，通過38個細節(jié)性的事件和話題，多層面、全方位地展示了事變背后的政治角力；彭敦文著《國民政府對日政策及其變化——從九一八事變到七七事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年）考察了國民政府面對日本侵華所采取的不抵抗政策、有限抵抗政策、向國際聯(lián)盟的申訴政策、對日交涉政策等；遼寧省九一八戰(zhàn)爭研究會編《九一八戰(zhàn)爭》（遼寧出版社，2001年）收集了數(shù)十位史學界專家有關九一八戰(zhàn)爭的論文，對事變進行了多角度的研討；胡玉海著《“九一八”事變前東北境內外國軍事勢力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年）一書，對20世紀30年代初日、俄等外國軍事勢力侵入中國東北境內及其影響進行了較深入的研究；張敬錄著《苦惱的國聯(lián)——九一八事變李頓調查團來華始末》（江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一書，對李頓調查團來華調查九一八事變的歷史內幕進行了考察；亢稚文、謝春河編著的《日本侵華的鐵證：日本記者鏡頭下的九一八事變》（吉林文史出版社，2005年），考察了九一八事變爆發(fā)的原因和日本侵犯黑龍江、遼西并組建傀儡政權等侵華鐵證；趙杰編著《“九一八”全記錄》（萬卷出版公司，2005年）以日本《大阪朝日新聞》號外為基本文獻，記錄了日本關東軍侵占中國東北的全過程。此外，相關著作還有：王建民主編《勿忘“九·一八”》（中央文獻出版社，2001年）、米玉萍著《九一八事變》（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01年）、趙東輝與蘇燕編《“九·一八”全史》（遼海出版社，2001年）、張玉法著《九一八事變之真相與回顧》（臺北團結自強協(xié)會，2001年）等。

二、國共兩黨與九一八事變

學界分別探討了國共兩黨在九一八事變前后的主要活動。國民黨政府對九一八事變的立場及其應對措施是學界研究的一個重要問題。有學者探討了九一八事變前蔣介石與張學良對日問題的共同方針①洪嵐：《“九一八”事變前蔣介石與張學良對日問題的共同方針》，《北京電子科技學院學報》2005年第1期。。有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前后日本各派政治力量的態(tài)度及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②張宏：《九一八事變前后日本各派政治力量的態(tài)度及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內蒙古電大學刊》2004年第6期。。有學者分析了蔣介石放棄不抵抗政策的可行性③朱澤剛：《九一八事變與當年日本政界——兼論蔣介石放棄不抵抗政策的可行性》，《景德鎮(zhèn)高專學報》2003年第3期。。有學者探討了九一八事變后國民黨中央對日決策研議機關——特種外交委員會的對日外交謀劃，指出該委員會以國聯(lián)為舞臺，以歐美國家為工作對象，堅持不與日本直接交涉的立場④劉貴福：《九一八事變后特種外交委員會的對日外交謀劃》，《抗日戰(zhàn)爭研究》2002年第2期。。有學者從蔣介石的東北之行以及對東北問題的認識為切入點，探討了蔣對九一八事變發(fā)生后的處理態(tài)度⑤劉維開：《蔣中正的東北經(jīng)驗與九一八事變的應變作為——兼論所謂“銑電”及“蔣張會面說”》，《“國立政治大學”歷史學報》2002年第19期。。有的學者分析了國民政府應對九一八事變之決策過程與困境，透過決策者“為”與“不為”的各種選項，以“政策選項”的概念取代一般以“實力人物”為主線的研究途徑，凸顯國民政府對國內、對日本乃至對國聯(lián)的復雜困境與政策考量⑥李君山：《由“不抵抗”到抵抗——國府因應“九·一八”之決策過程與困境》，《臺大歷史學報》2000年第26期。。還有學者分析了中國東北軍對九一八事變“拒戰(zhàn)”、“懼戰(zhàn)”、“觀戰(zhàn)”的回應模式，認為這是東北軍不能有效抵抗的原因⑦黃自進：《九一八事變時期的日中政治動員與軍事作戰(zhàn)》，《“國立政治大學”歷史學報》2006年第26期。。也有學者從九一八事變后中國內外形勢的發(fā)展來研究不抵抗措施的形成因素及其如何發(fā)展成為一·二八事變的局部抵抗⑧周美華：《中國抗日政策的形成——從九一八到七七》，臺北，國史館，2000年。。有些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后國民黨華北地方黨部的抗日救亡活動⑨楊學新：《論九一八事變后國民黨華北地方黨部的抗日救亡活動》，《歷史教學》2007年第7期。。有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后國民政府對日政策的演變，其政策由最初“不抵抗、不交涉”逐漸演變?yōu)椤暗挚埂迸c“交涉”并行，以謀求解決中日矛盾、挽救民族危亡之道○10傅玉能：《九一八事變后國民政府對日政策的演變》，《華南師范大學學報》2004年第5期。。有學者探討了九一八事變后孫科政府的對日絕交方案，指出孫科政府對日絕交方案的提出與否決，表面上是寧粵雙方外交政策分歧的結果，實質上則是國民黨派系斗爭的產(chǎn)物○11肖如平、李紅梅：《九一八事變后孫科政府的對日絕交方案》，《歷史教學》2009年第4期。。

中國共產(chǎn)黨對九一八事變的反應和舉措也是學界研究的一個熱點問題。有學者闡述了中共對九一八事變的應對，認為中共率先發(fā)出抗日救亡的號召，采取了積極有效的應對措施，緊緊依靠民眾力量，堅持獨立自主，和中國人民一道進行殊死抗爭并成為抗戰(zhàn)的中流砥柱○12鄭德榮：《中國共產(chǎn)黨對“九一八”事變的應對》，《光明日報》2011年9月14日。。有學者論述了抗戰(zhàn)時期中共對九一八事變的紀念活動，認為中共充分利用媒介宣傳和組織動員等方式，開展了多種形式的九一八紀念活動，成為揭露日寇侵略罪行和野心、批判國民黨妥協(xié)投降政策、表達團結抗戰(zhàn)的政治主張的重要途徑和方式○13陳文勝：《抗戰(zhàn)時期中國共產(chǎn)黨對九一八事變的紀念》，《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學報》2011第1期。。有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后中共在東北的抗日斗爭策略①王惠宇：《“九一八”事變后中國共產(chǎn)黨在東北的抗日斗爭策略》，《煙臺師范學院學報》2003年第4期。。有學者探討了中共滿洲省委對日軍預謀發(fā)動九一八戰(zhàn)爭侵略陰謀的揭露②劉貴田：《日軍預謀發(fā)動九一八戰(zhàn)爭與中共滿洲省委對其侵略陰謀的揭露》，《黨史研究與教學》2002年第1期。。有學者論述了九一八事變后中共的策略轉變③王玉峰：《論九一八事變后中共策略轉變的實現(xiàn)及自主道路的發(fā)展》，《哈爾濱學院學報》2001年第6期。。有學者論述了九一八事變至七七事變中共對國民黨策略的轉變④陳洪波：《試論九一八事變至七七事變中國共產(chǎn)黨對國民黨策略的轉變》，《吉林省教育學院學報》2008年第12期。。有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至抗戰(zhàn)中期中共對國聯(lián)的外交活動⑤洪嵐：《九一八事變至抗戰(zhàn)中期國共兩黨的國聯(lián)外交》，《史學月刊》2010年第7期。。有學者考察了九一八事變初期中共滿洲省委的主要活動⑥趙東阜：《“九一八”事變初期中共滿洲省委的斗爭》，《沈陽干部學刊》2005年第4期。。有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后吉林省各級中共組織發(fā)動各族各界人民群眾開展抗日救國運動的過程⑦李倩：《中共對吉林人民抗日斗爭的發(fā)動和領導》，《東北史地》2004年第11期。。

三、從不同視角研究九一八事變前后日本侵華的領域和手段

進入新世紀以來，我國學者從不同視角和領域對九一八事變進行了深入研究，內容涉及滿鐵與九一八事變的關系、日本對東北的移民侵略、傳媒與九一八事變、國際關系與九一八事變、九一八事變對東北社會的影響、張學良與九一八事變等諸多方面。

1.關于滿鐵與九一八事變的關系研究

國內以往關于九一八事變的研究，多注重關東軍和日本軍部的作用，而忽視了滿鐵在侵華中所起的極為重要的作用。中國學者利用檔案資料對滿鐵與九一八事變的關系進行了探究，彌補了這一研究缺欠。有學者運用滿鐵檔案分析了滿鐵在日本侵略中國東北的過程中發(fā)揮的重要作用⑧郭洪茂：《“九一八”事變中的滿鐵》，《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05年第5期。。有學者認為，滿鐵在關東軍支持下先后攫取了我國東北地區(qū)全部鐵路路權，條件就是滿鐵必須支持關東軍發(fā)動的九一八事變⑨郭鐵樁：《九一八事變后滿鐵攫取我國東北鐵路路權始末》，《齊齊哈爾大學學報》2009年第1期。。有學者認為，滿鐵在九一八事變期間，不但大大支持了關東軍的侵略戰(zhàn)爭，而且大大加速了關東軍的“勝利”○10郭鐵樁：《滿鐵與九一八事變》，《抗日戰(zhàn)爭研究》2007年第2期。。有些學者分析了滿鐵與九一八事變的內在關聯(lián)，認為滿鐵的經(jīng)營危機加快了九一八事變爆發(fā)的步伐，成為引發(fā)九一八事變的導火索；滿鐵直接參與了九一八事變，為日本關東軍提供軍需軍運○11宋金玲、劉素范：《“九·一八”事變前后的滿鐵》，《北京交通大學學報》2004年第3期。。有些學者通過梳理滿鐵在九一八事變中的政治活動，對其職能和性質進行了剖析○12李亞靜、高峻：《從“九一八”事變看“滿鐵”的職能和性質》，《樂山師范學院學報》2006第10期。。

2.日本對東北的移民侵略

九一八事變后，對東北實行移民侵略是日本圖謀實現(xiàn)所謂“大陸政策”的重要步驟。中國學者對此進行了專題研究。有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對中國東北的移民侵略○13鄒桂芹：《“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對中國東北的移民侵略》，《長春教育學院學報》2003年第2期。。有學者闡述了日本帝國主義對中國東北移民侵略的特點○14李淑娟：《日本帝國主義對中國東北移民侵略特點之剖析》，《學術交流》2003年第2期。，還分析了日本移民侵略對東北土地產(chǎn)權結構的影響○15李淑娟：《日本移民侵略與東北土地產(chǎn)權結構的演變》，《北方文物》2008年01期。。有學者探討了日本對中國東北的武裝移民侵略○16王天平：《日本對中國東北的武裝移民侵略》，《蘭臺世界》2002年第4期。。有學者分析了滿鐵向中國東北實施移民侵略的作用○17王玉芹：《滿鐵與日本向中國東北的移民侵略》，《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09年第10期。。相關成果還有：高樂才《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對中國東北的移民侵略》（《吉林日報》2001年8月30日）；王勝今《論日本對中國東北地區(qū)的移民侵略——日本軍國主義侵略本質的新視角》（《東北亞論壇》2001年第2期）；陳鵬《試談“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對東北的移民侵略》（《牡丹江師范學院學報》2002年第6期）；李瑩《日本移民侵略與東北殖民地化》（《長春師范學院學報》2003年第4期）；馬玉良、孔艷波《論日本對中國東北的移民侵略》（《日本研究》2005年第1期）；等等。

3.其他侵略和滲透領域

近十年來，中國學者分別從不同領域探討了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對華的侵略活動。如有學者研究了九一八事變后到七七事變前日本政府破壞中國財政的罪行①鄭會欣：《步向全面侵華戰(zhàn)爭前的準備——論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對中國財政的破壞》，《抗日戰(zhàn)爭研究》2002年第3期。。有學者對九一八事變后日本通過鴉片毒品入侵西蒙的活動進行了探討②農(nóng)偉雄：《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對西蒙的鴉片毒品入侵》，《抗日戰(zhàn)爭研究》2002年第3期。。有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對我國東北農(nóng)業(yè)的統(tǒng)制和掠奪③劉鐵民：《九一八后日本對我國東北農(nóng)業(yè)的統(tǒng)制和掠奪》，《黨史縱橫》2009年第8期。。有學者從輿論宣傳的視角探討了日本對東北的反華宣傳④歐陽軍喜：《九一八事變前后日本在“滿洲問題”上的反華宣傳》，《清華大學學報》2007年第5期。。有學者分析了日本帝國主義對東北鐵路運輸業(yè)的殖民掠奪⑤董長芝：《論日本帝國主義對東北鐵路運輸業(yè)的殖民掠奪》，《亞洲研究》2003年第46期。。

四、九一八事變對中國政治與社會領域的影響研究

九一八事變對中國的政治和社會產(chǎn)生了嚴重的負面影響。有學者認為，隨著九一八事變及日本全面侵華戰(zhàn)爭的爆發(fā)，關內向東北移民的數(shù)量、移民的空間流向以及居住年限等方面均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出現(xiàn)了20世紀30年代和40年代前期移民運動的畸形發(fā)展⑥范立君、金普森：《九一八事變與東北關內移民》，《抗日戰(zhàn)爭研究》2007年第2期。；并指出，九一八事變后，日偽對華北移民出關采取了限制措施，使出關移民大減，并將20世紀20年代以來的移民運動納入日本侵略的戰(zhàn)爭軌道⑦范立君：《“九一八”事變后東北地區(qū)華北移民動態(tài)的考察》，《史學月刊》2002年第4期。。有的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后的民眾反應⑧徐曉飛：《九一八事變后的民眾反應》，吉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7年。。有的學者考察了九一八事變后沈陽難民粥廠的開設情況⑨魏慶杰：《九一八事變后沈陽難民粥廠的開設》，《蘭臺世界》2006年第17期。。有的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后中國社會政治空間的變遷○10王希亮：《論九一八事變后中國社會政治空間的嬗變及其再構建》，《紀念七七事變爆發(fā)70周年學術研討會論文集》，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有的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對中國政局的影響○11榮維木：《九一八事變與中國的政局》，《抗日戰(zhàn)爭研究》2001年第4期。。有的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后東北新知識群體對民族國家的認同，指出九一八事變發(fā)生后，東北新知識群體由“民族自在”向“民族自覺”轉化，努力將東北納入民族國家的體系○12張公政：《“九一八”事變后東北新知識群體對民族國家的認同》，《黑龍江民族叢刊》2010年第5期。。還有些學者分別探討了九一八事變對中國現(xiàn)代化造成的遲滯影響○13胡玉海：《中國現(xiàn)代化與九一八事變后的遲滯》，《遼寧大學學報》2001年第5期；馬尚斌：《九一八事變與二十世紀中國》，《遼寧大學學報》2001年第5期。。

五、張學良與九一八事變研究

學界對九一八事變中張學良是否奉行不抵抗政策進行了集中研究。有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當夜張學良的處境和反應，認為張學良聽命于蔣介石，奉命接受不抵抗政策，責任在張學良○14黃衛(wèi)東：《“九一八”事變之夜的張學良》，《黨史縱橫》2011年第1期。。有學者認為，張學良奉行的不抵抗政策并非不抗日，而是何時抗日、如何抗日的問題○15石巖：《從張學良口述歷史再議“九·一八”時的不抵抗命令》，《遼寧省社會主義學院學報》2011年第1期。。有學者分析了張學良執(zhí)行不抵抗命令的原因，包括判斷失誤、恐日癥結、期望國聯(lián)成為調停者、保存東北軍實力等因素○16田晶：《探析張學良執(zhí)行不抵抗命令之緣由》，《蘭臺世界》2010年第19期。。有學者認為，張學良對不抵抗政策多有反省，承認“判斷錯誤”，卻否認“不抵抗”，這種“不辯”之辯不僅顛覆諸多歷史觀點，化解重要歷史疑點，也讓人們看清了張學良作為歷史當事人的心路歷程①沈宗艷、胡玉海：《論張學良對“不抵抗”政策的“不辯”之辯》，《東北大學學報》2011年第4期。。有學者考察了張學良晚年對九一八事變口述的真?zhèn)微隈T舫女：《試析口述檔案的真實性與價值——從考察張學良晚年對九一八事變口述的真?zhèn)握f起》，《北京檔案》2011年第6期。。有學者也以張學良口述史料對九一八事變時期張學良的行為進行了評價③李蓉：《從張學良口述看“九一八”事變與西安事變時的張學良》，《東北史地》2010年第6期。。有學者認為張學良采取不抵抗政策系出于無奈，其后實行不抵抗之抵抗對策，支持東北軍抗戰(zhàn)，并非始終忠實執(zhí)行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④關偉、關捷：《關于九一八事變時張學良“不抵抗”之再考察》，《東北史地》2011年第4期。。有學者借助新發(fā)表的張學良談話，著重從張學良自身方面，探討他在九一八事變之際實行不抵抗政策的原因和心態(tài)，并分析張學良對東北淪陷應負的責任⑤徐暢：《張學良與九一八事變再探討》，《史學月刊》2003第8期。。

六、近代新聞傳媒關于九一八事變的報道研究

九一八事變發(fā)生后，中外媒體對此進行了相關報道，反映了當時媒體的輿論關注。學界對中外報刊視域下的九一八事變進行了多角度解讀。研究者采取文本分析的方法，對事變的經(jīng)過和性質進行了實證分析。有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后《益世報》的對日言論和報道及其政治立場⑥馬彬：《九一八事變后〈益世報〉的對日輿論》，《首都師范大學學報》2011年增刊。。有學者從大眾傳播與國際關系的視角出發(fā)，對九一八事變期間《泰晤士報》的相關報道進行了全面考察⑦張煒：《〈泰晤士報〉對中日戰(zhàn)爭態(tài)度的轉變——九一八事變與七七事變相關報道之比較》，《蘭州學刊》2007年第8期。。有學者分析了《盛京時報》在九一八事變前后的言論與作為，旨在揭示日本侵華進程中日辦華文報紙的性質與角色⑧齊輝：《〈盛京時報〉與九一八事變》，《民國檔案》2009年第3期。。有學者以《臺灣新民報》記事為中心，探討事變原因及其對臺灣社會經(jīng)濟的影響，并揭示處于日本殖民統(tǒng)治下的臺灣人民心系祖國、支持祖國抗日斗爭的歷史真實⑨陳小沖：《“九一八事變”：一個臺灣的視角——以〈臺灣新民報〉記事為中心》， 《臺灣研究集刊》2002年第3期。。有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前《生活》周刊對日本侵華的認識及其抵御主張，認為《生活》周刊始終關注日本對中國侵略的問題，對日本侵華的原因、方式等作了深刻地剖析與揭露○10趙文安：《九一八事變前〈生活〉周刊對日本侵華的認識及其抵御主張》，《安徽史學》2006年第4期。。有學者指出，九一八事變后，東北較有影響的民辦報紙《國際協(xié)報》利用副刊，精心設置議題，登載大量抗日救亡文藝作品，贏得了普遍贊譽○11王翠榮：《試論“九一八”事變后〈國際協(xié)報〉副刊的議題設置》，《黑龍江史志》2010年11期。。有學者以《東北史綱》第一卷為中心，探討了九一八事變后中國史學界對日本的“滿蒙論”之駁斥○12葉碧苓：《九一八事變后中國史學界對日本的“滿蒙論”之駁斥——以〈東北史綱〉第一卷為中心之探討》，《“國史館”館刊》2007年第11期。?？梢?，近代傳媒對九一八事變的報道研究逐漸成為該領域的一個新的學術增長點○13相關研究還有：鄭大華：《理性民族主義之一例：九一八事變后的天津〈大公報〉》，《浙江學刊》2009年第4期；張?zhí)骸毒乓话耸伦円院笞杂芍R分子對日本侵略的態(tài)度——以〈獨立評論〉為例》，《紀念七七事變爆發(fā)70周年學術研討會論文集》，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王毅：《九一八事變后知識分子民主言說的特色——以1930年代〈再生〉為中心》，《社會科學論壇》2009年8期；劉永生：《九一八事變后〈申報〉對國聯(lián)的評論》，《貴陽學院學報》2008年第4期；劉大禹：《九一八后國民政府集權政治的輿論支持（1932—1935）——以〈時代公論〉為中心的考察》，《民國檔案》2008年第2期；鄭非：《九一八事變前后三大民營報紙的政治傾向》，《青年記者》2010年第2期；左雙文：《九一八事變后的〈國民外交雜志〉及其政治主張》，《史學月刊》2007年第3期；葉彤：《九一八事變前〈盛京時報〉的報道策略》，《新聞傳播》2009年第9期。。

七、國際關系與九一八事變研究

1.英美蘇大國與九一八事變

有學者分析比較了英美處理九一八事變的對策差異及后果①袁成亮：《試論英美處理“九一八”事變對策及后果》，《淮陰師范學院學報》2008年第4期。。有學者也分析九一八事變后英美兩國的遠東政策②阮君華：《評“九一八事變”后英美兩國的遠東政策》，《江海學刊》2001年第5期。。有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后美英的反應，即美國的“不承認主義”政策與英國的“回避”政策③李業(yè)圣：《協(xié)調與分歧：“九一八”事變后美英的反應》，《學習月刊》2009年第2期。。有學者則分析了歐美大國和華僑對九一八事變的反響，指出歐美大國對九一八事變的政策從根本上是為了維護本國的在華利益，在客觀上則起到了支持和縱容日本侵略的作用，同時歐美華僑展開了各種形式的抗日活動，積極支援祖國人民的抗日斗爭④張世均：《歐美大國和華僑對“九一八”事變的反響》，《世界歷史》2001年第4期。。

蘇聯(lián)對九一八事變的反應是學界探討的一個重要對象。有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后蘇聯(lián)采取的不干涉政策，指出不干涉政策的實質是一種妥協(xié)，有損中國主權⑤王真：《九一八事變與蘇聯(lián)的不干涉政策》，《中共黨史研究》2003年第3期。。有學者對九一八事變前后蘇聯(lián)的對日政策進行了再解讀，認為蘇聯(lián)采取不干預政策的原因除了受制于國際層面的大背景外，也與蘇聯(lián)當時已逐漸成型的外交模式有關，更摻雜了諸如情報缺失、預判失誤等歷史細節(jié)因素⑥沙青青：《九一八事變前后蘇聯(lián)對日政策再解讀》，《歷史研究》2010年第4期。。有學者運用《蔣中正總統(tǒng)檔案》，探討了九一八事變后中日關系中的蘇聯(lián)因素以及國民政府的決策過程⑦李君山：《對日備戰(zhàn)與中蘇談判（1931—1937）》，《臺大歷史學報》2009年第43期。。有學者探討了九一八事變與蘇聯(lián)東亞政策的形成之間的關系⑧肖洪：《“九一八”事變與蘇聯(lián)東亞政策的形成》，《邊疆經(jīng)濟與文化》2008年第12期。。有學者分析了九一八事變與蘇聯(lián)對華政策的緩慢轉變，指出九一八事變發(fā)生后，蘇聯(lián)一方面從道義上譴責日本侵略，同情中國抗戰(zhàn)，積極恢復中蘇邦交；另一方面，又重申奉行中立立場，尋求與日妥協(xié)⑨易新濤：《九一八事變與蘇聯(lián)對華政策的緩慢轉變》，《黨史文苑》2006年第4期。。有學者評價了九一八事變至中蘇復交期間蘇聯(lián)對中國的同情和支持○10周慧杰：《評九一八事變至中蘇復交期間蘇聯(lián)對中國的同情和支持》，《史學月刊》2005年第5期。。

2.國際聯(lián)盟與九一八事變

學界還對國際聯(lián)盟關于九一八事變的調查與處理進行了探討。有學者認為，國聯(lián)受制于內外諸多因素，雖沒有從根本上制止日本侵略，但在國際輿論和法律及道義上對日本構成了巨大的外交壓力，迫使日本退出國聯(lián)○11李淑娟：《“九一八”事變后國聯(lián)調處活動評析》，《北方論叢》2001年第3期。。有學者對九一八事變后日本退出國聯(lián)對凡爾賽—華盛頓體制的影響進行了分析○12武向平：《九一八事變與日本退出國聯(lián)》，《歷史教學》2011年第6期。。有學者著重揭示了九一八事變至抗戰(zhàn)中期國共兩黨國聯(lián)外交的演變及其意義○13洪嵐：《九一八事變至抗戰(zhàn)中期國共兩黨的國聯(lián)外交》，《史學月刊》2010年第7期。。有些學者則分析了胡適、羅隆基、胡愈之對國聯(lián)調停的不同反應○14鄭大華、劉妍：《中國知識界對國聯(lián)處理九一八事變的不同反應》，《抗日戰(zhàn)爭研究》2009年第1期。。有學者分析了國民政府對國聯(lián)的外交活動○15左世元：《九一八事變與國民政府的國聯(lián)外交》，《南京社會科學》2008年第12期。。有學者利用中國首任常駐國聯(lián)代表吳凱聲的口述史料，探討了國聯(lián)對日本侵略處理的局限性和空洞性○16林淇：《“九一八事變”案中國代表團在“國聯(lián)”斗爭紀實》，《傳記文學》2003年6期。。有學者也分析了國聯(lián)處置日本侵略東北的先天局限性○17荊其柱：《面對“九一八”：尷尬的“國聯(lián)”》，《炎黃春秋》2005年第9期。。

八、爭鳴與新觀點

值得一提的是，學界還就九一八事變研究開展了學術爭鳴，并提出了一些新觀點。

有學者澄清了九一八事變中關于不抵抗政策研究的一些誤區(qū)。作者認為，九一八事變時，東北軍對日本關東軍的進攻未予抵抗，張學良“忍痛執(zhí)行”蔣介石的不抵抗命令，使他蒙上“不抵抗將軍”之罵名；蔣介石和國民政府處置九一八事變的方針，并非可以簡單地歸結為不抵抗政策；國民政府對事變的處置思路是訴諸國聯(lián)并準備抵抗，采取了“一面抵抗，一面交涉”的方針①曾景忠：《澄清九一八事變時不抵抗方針研究的誤區(qū)》，《史學月刊》2003年第8期。。有的學者提出了蔣介石不大可能下令張學良不抵抗的觀點②周天度：《蔣介石日記揭秘“九一八”事變》，《共產(chǎn)黨員》2007年第22期。，有的學者對此提出質疑：僅以蔣介石9月18日未在南京以及他那幾天的日記為依據(jù)，否定他下令不抵抗的史實，是沒有說服力的③安云：《對〈蔣介石日記揭秘“九一八”事變〉的幾點質疑》，《大連教育學院學報》2009年第4期。。有的學者也對不抵抗政策的實施者進行了澄清④羅孚：《“九一八”誰下令“不抵抗”？》，《明報月刊》2007年第7期。。還有學者就九一八事變時張學良是否“未看清形勢”提出了自己的觀點，通過對皇姑屯事件與《田中奏折》、九一八事變前東北的形勢、對日軍動向的察覺、有關當事人的回憶等方面分析，指出張學良并非未看清形勢，他之所以不抵抗，主要是存有畏懼日本與保存實力的思想⑤張大軍： 《九一八事變時張學良“未看清形勢”嗎？》，《河北師范大學學報》2009年第1期。。

圍繞九一八事變是“戰(zhàn)爭”還是“事變”，學界展開了爭鳴。有學者在第四屆日本侵華史學術研討會上指出，九一八是戰(zhàn)爭不是事變，把“九一八戰(zhàn)爭”說成“九一八事變”，是日本精心策劃、麻痹民眾的政治伎倆，意在模糊侵略戰(zhàn)爭性質，掩蓋侵略戰(zhàn)爭罪責⑥王一波：《學者：“九一八”是戰(zhàn)爭不是事變》，《華夏時報》2003年9月15日。。有學者則認為，如果把“九一八事變”改稱“九一八戰(zhàn)爭”，在立論上能否站住腳不說，還涉及黨內外、國內外大量歷史文獻對“九一八事變”的提法，這都是很難處理的⑦王恩寶：《“九一八事變”不能改稱“九一八戰(zhàn)爭”》，《百年潮》2006年第12期。。有學者就日本右翼代表人物中村粲拋出的所謂“系統(tǒng)”、“全面”的九一八事變“中國責任說”予以辨正⑧孫立祥：《駁中村粲的九一八事變“中國責任說”》，《世界歷史》2005年第4期。。

學界還提出了將九一八事變作為中國抗日戰(zhàn)爭開端的觀點。有學者提出，九一八事變開始了“變中國為日本殖民地的階段”，亦揭開了中國人民反抗日本侵略的英勇斗爭的序幕；九一八事變是日本帝國主義對中國武裝侵略的開始，是它爭奪亞洲霸權和發(fā)動世界戰(zhàn)爭的起點；無論從邏輯還是從歷史來看，九一八事變都是中國抗日戰(zhàn)爭的起點，揭開了中國人民反對日本侵略的英勇斗爭的序幕⑨劉庭華：《論“九一八”是中國抗日戰(zhàn)爭的起點》，《抗日戰(zhàn)爭研究》2006年第1期。。不少學者也持此種觀點○10郭化光：《抗戰(zhàn)始于“九一八”》，《中國國情國力》2002年第7期；陳志貴、李丹：《試論“九一八”事變是中國抗日戰(zhàn)爭的開端》，周彥、李海主編：《江橋抗戰(zhàn)及近代中日關系研究》上冊，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年。。

綜上所述，近十年來，學界關于九一八事變的研究取得了長足進步，研究范式呈現(xiàn)多元化的特征和趨勢，研究領域也從傳統(tǒng)的政治軍事拓展到經(jīng)濟、社會和文化等領域。但也應看到，對九一八事變的研究還存在有待繼續(xù)深入探討的空間，如缺乏對九一八事變整體性的綜合研究，即如何處理好微觀和宏觀研究之關系，以防止微觀研究的“碎片化”現(xiàn)象；對日本和民國政府相關原始檔案的整理研究也是薄弱環(huán)節(jié)；在對九一八事變進行歷史研究的同時還要考慮現(xiàn)實觀照問題，特別是深入總結九一八事變的歷史教訓；等等。九一八事變的歷史在某些國家受到明顯地歪曲，這就更增加了深入研究這段歷史的必要性。總之，九一八事變的歷史研究工作不僅具有重要的學術意義，同時還具有很強的政治現(xiàn)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