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麟,中國“鳥導”第一人

觀鳥導游，目前在中國從事這個職業(yè)的人不足10個，章麟是其中的先導者，更是佼佼者。許多外國觀鳥愛好者來華，會首先聯(lián)系他，甚至法國《自然》頻道及美國《國家地理雜志》都對這個30歲的山東小伙產(chǎn)生了興趣。

自由呼吸，

飛行指揮成了“觀鳥流浪者”

1.74米的個頭，常年的戶外運動，臉被太陽曬得黝黑，一條牛仔褲洗得發(fā)白。5月下旬，記者在上海崇明島見到章麟時，很難相信眼前這個普通的山東小伙竟是在國內(nèi)外觀鳥界赫赫有名的“鳥類專家”、“中國第一觀鳥導游”。據(jù)說他已經(jīng)接待過來自德國、比利時、丹麥、加拿大等30多個國家的眾多觀鳥發(fā)燒友及學者。在歐美一些專業(yè)網(wǎng)站上，他的知名度絕不亞于娛樂明星。

章麟同鳥挺有緣分的，6歲那年他家里闖進來一只受傷的虎皮小鸚鵡，他小心翼翼地幫小鸚鵡包扎好傷口，待它傷愈后，才把它放飛。從那時起，小家伙就喜歡上了小鳥，一有時間，就纏著爸爸陪他到野外去看鳥，開闊視野。

1999年，章麟考上南京航空航天大學，盡管學習緊張，但他觀鳥的熱情絲毫未減。他常和朋友結(jié)伴去城東的紫金山遠足，那里有一種個頭大約是鴿子兩倍的鳥，長得格外顯眼，嘴巴猩紅，腹部雪白，尾羽呈黑色，常常停留在地面覓食，間或發(fā)出響亮的叫聲，時而三五成群作滑翔式飛行。與南京城里常見的烏鴉相比，它們的顏色更亮麗，章麟完全被它們的色彩吸引住了。

后來，章麟從《中國鳥類野外手冊》這本觀鳥入門書中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在紫金山的這種鳥叫“紅嘴藍鵲”。他還按圖索驥找到了其他以前見過、但不知道名稱的鳥。沒有師傅領進門，章麟唯一的指導“老師”就是這本書?！巴蝗粚ι咸柫耍X得很有成就感?！睗u漸地，他入了門。他自己買了錄像器材，利用課余時間上山尋鳥，遇到新鳥，就把它們拍下來，制作成畫冊。這本畫冊曾經(jīng)風靡校園。

章麟學的是飛行指揮專業(yè)。2003年畢業(yè)后，他很順利地找到了上海航空公司空管員的工作，負責簽派。業(yè)余時間，他去參加當?shù)氐囊傍B會，經(jīng)常隨志愿者們天南地北地到一些鳥類聚集地考察，積累了豐富的觀鳥經(jīng)驗和鳥類知識。漸漸地，小伙子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生都離不開鳥了，于是，他辭了職，專心從事鳥類探索研究和保護工作。

2006年的“五一”，章麟應邀來到北京門頭溝林區(qū)觀鳥，正好北京師范大學的一群學生也在該林區(qū)搞調(diào)研，章麟專業(yè)的觀鳥設備引起了學生們的注意。學生們透過價值數(shù)萬元的10倍變焦望遠鏡大開眼界:鳥的羽毛纖毫畢現(xiàn)，鳥嘴的形狀也一清二楚。一個女生邊看邊興奮地說:“啊!我看到那只鳥的眼睛了，亮晶晶的!還有它的嘴巴，彎彎的……”章麟很熱心地給學生們講鳥的知識。學生們臨走的時候塞給他500元器材“租借費”。

后來，章麟又帶著觀鳥設備來到北京動物園。當他架起望遠鏡觀看園中飛鳥時，引來眾多游客好奇地圍觀。章麟把望遠鏡借給游客，還給他們當起了講解員。體驗到觀鳥樂趣的游客，非常感激章麟，紛紛給他“小費”。一天下來，章麟竟收到1000多元，完全彌補了在北京觀鳥的開銷。他希望有更多的人喜歡鳥、保護鳥，一連二十幾天，他都呆在園里為游客提供觀鳥工具，同時也獲得了一筆豐厚的收入。

章麟“以鳥養(yǎng)鳥”獲得報酬后，手頭變寬裕了，他登上飛往歐洲的飛機，開始了異國觀鳥之旅。歷時一個多月，途經(jīng)大小8國，行程5500公里，他見識了斑尾林鴿、烏鶇、紅額金翅、歐椋鳥、風頭麥雞等許多國內(nèi)沒有的鳥種。收獲更大的是，他還在德國發(fā)現(xiàn)了一種非常有趣的職業(yè)——專門帶游客賞鳥的“觀鳥導游”。從事觀鳥導游的人不僅收入豐厚，還深受各大旅游公司的青睞。章麟對此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挑戰(zhàn)新職業(yè)，

成為中國第一“鳥導”

回到上海，章麟到一家著名旅游公司嘗試做觀鳥導游，果然有市場，不少外國游客需要這樣的導游。據(jù)章麟介紹，觀鳥不同于觀景，游客一般以1到3人為宜，因為人多嘈雜，容易驚動鳥兒，即使是一個大團，觀鳥時人也得分開。

2007年11月，一對英國情侶聘請章麟擔任他們在中國的觀鳥導游，前往江蘇鹽城觀賞野生丹頂鶴。這是章麟做觀鳥導游以來接到的第一份工作?！暗ろ旡Q是一種大型珍貴涉禽，在中國又稱仙鶴，是一種著名的‘文化鳥’，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闭瞒脒€向客人介紹說，目前全球丹頂鶴的數(shù)量在2800只左右。在日本的北海道，由于當?shù)厝送段贡容^充足，原本遷徙的候鳥丹頂鶴在當?shù)匾殉蔀榱豇B……目前，仍保持其原始遷徙秉性的丹頂鶴，只剩下在江蘇鹽城國家級珍禽自然保護區(qū)越冬的種群了。

在隱蔽處架設好觀察器材，章麟很快用鏡頭鎖定了一群丹頂鶴。這對英國情侶高興極了。他們不僅看到了這種可愛的大鳥相互親昵地梳理羽毛、拍打著翅膀引頸高歌，以及聚集騰飛等生動有趣的場面，還拍攝了大量的珍貴照片。尤其是章麟豐富的鳥類知識，更是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當然，對于章麟來說，并不是每一次觀鳥都那么順利。2009年6月的一天，他帶一名美國游客前往湖南石門看鳥，不料途中遭遇暴雨天氣，碰到橋梁坍塌、樹木傾倒。他們只好向老鄉(xiāng)借來工具，在大雨中鋸開樹木、鏟掉爛泥，為車“開道”，幾乎把一整天的時間都耽誤在了路上。最后，雨過天晴了，章麟還是讓這位觀鳥發(fā)燒友看到了想要見的鳥。這位美國朋友十分感動，他回到紐約，把這次經(jīng)歷發(fā)到西方幾家著名觀鳥旅游網(wǎng)站上，還將“中國最棒的觀鳥導游”章麟推薦給大家。

游客的好評不斷，再加上章麟經(jīng)常在國內(nèi)外觀鳥論壇上發(fā)帖，他很快在圈子里有了一定的地位和口碑。國外觀鳥愛好者要來中國觀鳥，便聯(lián)系章麟，讓他幫忙安排車子、住宿，請他當觀鳥導游。

生活在上海，章麟首先會想到帶國外觀鳥愛好者去江蘇鹽城、如東、崇明東灘等上海周邊城市觀鳥，行程以1到2天為主。如果客戶要求到新疆天鵝湖、青海鳥島及秦嶺等地，章麟會事先通過網(wǎng)絡確定觀鳥時間，再帶客戶前往。他每天的觀鳥收費在2000至2500元之間。

為了防止觀鳥愛好者臨時爽約，造成損失，章麟在雙方談妥條件后，要求觀鳥愛好者預付50%的觀鳥費用，待觀鳥結(jié)束后，再支付剩下的費用。

章麟介紹說，觀鳥活動最早起源于英國和北歐，原本是一種純粹的貴族消遣，后來在西方逐漸發(fā)展成一種十分流行的戶外活動。觀鳥旅游也早已成為一種產(chǎn)業(yè)，每年產(chǎn)生的效益高達200多億美元，能提供上千萬個就業(yè)崗位。

在中國，觀鳥旅游才剛剛起步。我國是世界鳥類資源最豐富的國家之一，迄今調(diào)查有鳥類1300種，占世界鳥類總數(shù)的14%。其中有很多稀世珍禽，如黃腹角雉、丹頂鶴、白鶴、中華秋沙鴨、孔雀、白鸛等，深受國外觀鳥愛好者的青睞。如果這一新興旅游項目得到合理開發(fā)，每年產(chǎn)生的經(jīng)濟效益將大得驚人。

收入不菲，

比賺錢更重要的是快樂

章麟說，鳥對自然的變化最為敏感，一個地區(qū)鳥類資源豐富與否，是該地區(qū)人與自然是否和諧的重要風向標之一。人類觀鳥的距離，讓鳥的千姿百態(tài)、鶯歌燕舞印入你的心靈就足夠了，因為觀鳥的意義在于啟發(fā)人的愛心，從愛鳥到愛護一切生靈，愛護大自然。

他還介紹說，幾年來由于觀鳥活動風靡全球，在國外，觀鳥導游已成為一種收入豐厚又極受尊重的職業(yè)，年輕人對之趨之若騖，而我國非常缺乏這方面的人才(全中國的專職觀鳥導游加起來不到十人)。為此，中科院昆明動物所鳥類專家楊嵐先生向有關(guān)部門呼吁:盡快在旅游學院開辦觀鳥專業(yè)，培養(yǎng)大批觀鳥導游，這樣才能滿足各個旅行社開展觀鳥旅游的需求。

那么從事這一職業(yè)到底需要具備哪些條件呢?“簡單地講你至少得具有豐富的鳥類知識及觀鳥經(jīng)驗，還要精通英語?！笔聦嵣显趪?，不少觀鳥導游都堪稱“鳥類專家”。

章麟說，觀鳥導游在英語里叫做“Local bird guide”。他們對當?shù)氐镍B情、觀鳥地點等情況知道得非常詳盡，他們是當?shù)乜带B的真正行家。

與普通觀鳥者相比，觀鳥導游即使在熱帶的原始森林深處，也能夠輕易發(fā)現(xiàn)隱蔽在遠處樹冠上或樹枝、樹葉背后的鳥，甚至可以立刻將其捕捉到望遠鏡鏡頭內(nèi)，聽到鳴叫聲，就能馬上分辨出這是什么鳥。

在章麟熟悉的同行中，不乏具有超強觀鳥本領的高手。一個哥斯達黎加的觀鳥導游可以用口哨招引來任何一種鳥，他不像一般人只能吹出“pi-pi，hi-hi”的聲音，而是能模仿各種各樣鳥的鳴囀，他知道發(fā)出什么聲音能把哪種鳥引來。據(jù)說他是經(jīng)過長年的觀察和無數(shù)次的失敗，才練就的這種特殊技能。他在國立博物館的自然部門工作，觀鳥導游只是他的兼職，但他已是一位具有長期現(xiàn)場觀鳥經(jīng)歷的研究者。

如今，章麟的游客中還沒有中國人，除了少數(shù)來自日本、韓國的觀鳥愛好者，大部分都來自歐洲和美國。章麟收入不菲，但他理想中的工作狀態(tài)卻是“20+10”模式，即一個月的時間里，20天帶人看鳥，10天自己看鳥。

2010年1月23日早上8點，山東日照的海面上，章麟和來自北京、湖北、山東的5個鳥友駕船前往“前三島”海域，他們的目標是在內(nèi)陸難得一見的海鷗、海雀和潛鳥。連續(xù)的寒潮過后，是一個難得的晴天，金燦燦的陽光下，鳥友們興致好極了。吹了3個多小時的海風后，他們終于在中午抵達海中央的“前三島”。

上島后，一行人身著戶外沖鋒衣，背著總重量達6公斤的雙筒望遠鏡、單筒望遠鏡、三角架、GPS、照相機、錄音筆及鳥類圖譜，開始尋找這些罕見的鷗類。晚上6點返航時，6個人都非常興奮，由于連續(xù)兩個冬季在“前三島”看到白嘴潛鳥，他們已經(jīng)確定它為冬候鳥，而非以往書籍所說的“迷鳥”(偶然出現(xiàn)在一個地區(qū)的鳥)。

這是章麟最為滿意的一次觀鳥旅程:刺激的旅行，加上豐碩的成果。

在為航空公司工作的兩年里，章麟根本不敢想象會有這樣暢快淋漓的觀鳥機會，因為每年的1月份都是繁忙時期。現(xiàn)在，辭了職的他可以根據(jù)氣候、鳥況和興趣安排時間。章麟說;“我并不討厭忙碌，只是希望能夠自由掌控自己的時間?！?/p>

章麟的英國觀鳥導游朋友說，觀鳥導游是世界上最好的職業(yè)，章麟則覺得，這是一份最適合自己的職業(yè)。曾經(jīng)有朋友勸他走“學術(shù)路線”——讀一個鳥類學方面的學位，以后為環(huán)保機構(gòu)服務，還有朋友支持他從事環(huán)境評估工作。章麟?yún)s對觀鳥導游情有獨鐘，因為觀鳥是他的興趣和快樂所在，他更向往像鳥兒一樣自由生活。

(編輯:周末zhoujingsk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