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軍到達軍營的第二天,趁中午休息自由活動,我和JH把駐地四周的環(huán)境打探了一番,發(fā)現離我們營房兩百米開外有一個小山村,十幾戶人家分布在一個向陽的山坡上,在那里居然還有一個小賣部!
老鄉(xiāng)見我們兩個當兵的進來,拉著濃重的山西腔問:逆孟麥森么(你們買什么)?看看那落滿塵土的貨架上擺著少得可憐的幾樣日用品,廉價的糖果餅干還有幾瓶水果罐頭,我們能買什么?再說我們也沒有錢(我的口袋里只有離家時媽給的兩塊錢),從老鄉(xiāng)嘴里得知這里是山西代縣的“王家匯”村。四周的山屬于五臺山脈。初聽山西話不太好懂,不過這個小店成了我們以后常去打牙祭的地方。
新兵訓練是十分辛苦的。立正,稍息,向左轉向右轉,齊步跑步練隊列,對我這個從小隨父母在部隊大院長大的孩子來說這些都是小菜一碟!可偏偏有一些農村兵,訓了幾天還分不清左右。特別是看到有個浙江金華的傻大個老是同手同腳地“正步走”,我和JH不禁笑出聲來——結果,就為這事,我們挨批了,說我們訓練時不嚴肅。當晚點名時,那個矮個子排長好像很生氣,只聽那訓斥聲在山間反復地回蕩……
從此我們在矮排長面前十分小心。沒辦法,早聽說部隊等級森嚴,“老兵訓新兵,條令有規(guī)定?!?這是那個山東籍班長說的)。矮排長當兵五年了,穿著四個兜的干部服,扎著人造革的腰帶(我們戰(zhàn)士是兩個兜,帆布腰帶),訓起人來兩眼瞪得滾圓,一臉的絡腮胡子,一口被香煙熏黑的牙齒,看年齡遠不止大我十歲!
這不,你想躲他,他偏找上門來。那天我們班練刺殺,明明我和JH的動作要領沒有問題,站在一邊“督戰(zhàn)”的矮排長竟然要我倆單獨操練!
好吧,我跟JH遞了個眼色,暗示他要爭口氣!眾目睽睽之下,我倆出列。
只聽矮排長發(fā)出口令:預備——用槍!分解動作!突刺——刺!我倆前腿弓,后腿繃,刺刀刀尖直指“敵人”胸膛。(本來一個完整動作分為刺殺和收回兩部分,他下令是分解動作,那就必須保持刺殺動作不動)我倆就那么挺著。10秒,20秒,30秒……七斤半的半自動步槍此刻仿佛越來越重。也許有三五分鐘了,我的雙臂開始發(fā)酸,開始顫抖!眼看那刺刀的刀尖無法保持原有的高度了……再看那瘦弱的JH,早已支撐不住,小臉漲得通紅,刀尖觸到地上……我也不知當時是狼狽還是自豪,在眾人面前,我的淚水沒有流下來,我要學會堅強。
我不明白矮排長那一次“整”我們的用意是什么。其實我們對他還是蠻尊重的,作為一個軍人他是優(yōu)秀的,無論是隊列步伐還是射擊投彈。我是鎮(zhèn)師附小的投彈冠軍,400多克的軍用手榴彈我可以輕松地投出60米,沒想到矮排長又瘦又小也能投出50多米!特別是他帶隊喊的口令——一、二、三、四是那么的洪亮有力。
后來我們跟他熟悉了,除了嚴肅,他也有和善的一面,我們幾乎成了朋友。記得他姓孫,來自河北冀縣農村,當兵之前就在家結了婚,皮夾里還有一張他兒子的照片。也許是不想再回農村去,所以給人感覺特別賣力。新兵訓練結束后他又帶我們去河南明港總參五七干校,在那里他喜歡買八毛錢一瓶的小磨香油,吃飯時總是往菜里倒上一點,給我的印象非常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