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韓國當紅少女組合Wonder Girls推出了《Nobody》這首歌后,其躥紅速度極快,且熱潮一直延續(xù)至今。歌紅舞也紅,互聯(lián)網(wǎng)上瘋傳的有世界各國各種各樣的人跳《Nobody》的各種版本,誠如某個綜合剪輯了來自世界20個不同地方的人唱和跳《Nobody》的片段的視頻名稱——“全世界都在跳《Nobody》”。
為什么這首歌會這么紅?其實說到韓國的音樂,最多也就是在亞洲人氣較高,但在世界范圍內(nèi)有影響力的屈指可數(shù)。相比之下,韓國的電視劇明顯更具有“文化帝國主義”的色彩。對于《Nobody》這樣的一首韓國歌曲在世界范圍內(nèi)的巨大影響,分析其原因或許能為一些弱勢文化力量,如中國的影視業(yè)提供進行文化輸出的有益啟示,而這也正是應對“文化霸權”和“文化殖民”的最優(yōu)策略。此外,以往研究文化帝國主義總是直接從電影的角度看電影,而從一首歌或一個舞蹈出發(fā)去觀照影視的輸出乃至應對文化帝國主義的策略,又或許是一個新的視角。
英文歌名與歌詞——對外輸出時的翻譯技巧及本土化策略
《Nobody》這樣以英文命名的歌曲在韓國歌壇早已屢見不鮮,無法也無須探究其原因,客觀事實表明,這些歌曲有了這樣的名字更容易“出國”。
當越來越多的中國電影被介紹到西方,引起全世界關注之時,如何恰當準確地用英文再現(xiàn)電影內(nèi)容對西方觀眾了解中國文化十分關鍵。例如《霸王別姬》的英文片名《Farewell My Concubine(再見了,我的小老婆)》,以及《三國演義》被譯成《Romatic of Three Kingdoms(三個王國的羅曼史)》一度成為大家的笑料,應引以為戒。
再看《Nobody》的歌詞?!癐 want nobody nobody but you”——這是《Nobody》中唯一的一句英文歌詞,也是重復頻率最高的一句歌詞,無論是與其他的韓文歌詞相比,還是就這句英文自身的難易程度而言,肯定也是最易懂的一句歌詞。假若歌詞全部是韓文的話,相信它的傳唱度一定不如現(xiàn)在這么高。
英文歌詞這種無的放矢尚能增加影響力,對外傳播時的本土化策略自然就是十分重要的了。影片《2012》的海外票房可佐證這一點,例如它在中國宣傳時一直突顯“中國拯救了世界”,相信在其他國家也都會有相應的宣傳點。針對不同國家的影迷實施相應的傳播策略,這是好萊塢電影公關小組早已熟悉的運作模式。中國的影視作品及其他的文化產(chǎn)品在制作和宣傳時也應注意運用這種業(yè)已成熟的策略,畢竟宣傳元素的“落地”只是表象,內(nèi)涵的文化才是藏在表象下的核心要素,就像《2012》里最終還是美國拯救的世界。文化帝國主義早已從強權式的霸權變成了一種“蘸著白糖的大棒式的東西”。
身著中國旗袍——吸取他人之長
《Nobody》的MV中,5位年輕靚麗的女明星身著中國傳統(tǒng)的旗袍,站在類似于舊中國大上海的舞臺上,握著老式麥克風,將一首現(xiàn)代歌曲演繹得復古而華美。用中國元素進行包裝,一方面體現(xiàn)了對外傳播時的本土化策略,對于開拓中國市場是有益的;另一方面,借用世界知名的中國元素也有助于提升它在全球范圍內(nèi)的關注度。
韓國的電影更明顯地體現(xiàn)了這種取他人之長助自己推廣的策略。在韓國電影中,“既能看到日本偶像劇的細膩清新,又能看到歐洲文藝片的浪漫影調(diào);既能看到香港和好萊塢‘愛情+喜劇’式的夸張搞笑和委婉煽情,又能見到網(wǎng)絡文化和村上春樹影響下的極簡主義和時空騰挪。所以,韓國電影既有滿足東亞、東南亞儒家文化圈的產(chǎn)品,也有符合西方甚至世界各地觀眾興趣取向的作品”。
文化帝國主義的話語中本就存在一個悖論:發(fā)展中國家的人們一方面要抵制西方國家利用經(jīng)濟強勢侵犯本國的經(jīng)濟主權和文化主權,另一方面還得在與發(fā)達國家交流的過程中做出某種程度的妥協(xié)和讓步,改變原有的一些價值觀,而這種改變又是有利于社會進步的。那么,何妨愉快地接受這些改變,取長補短,方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網(wǎng)絡推廣舞蹈教學——對媒介的善用及提升民眾的媒介素養(yǎng)
網(wǎng)絡上很快就出現(xiàn)了許多非常專業(yè)的《Nobody》的舞蹈教學視頻,無論傳者的身份和目的,舞蹈因此得到大范圍推廣是不爭的事實。
阿爾文·托夫勒曾在《權力的轉(zhuǎn)移》一書中說道:“世界已經(jīng)離開了暴力與金錢控制的時代,而未來世界政治的魔方將控制在擁有強權人的手里,他們會使用手中掌握的網(wǎng)絡控制權、信息發(fā)布權,利用英語這種強大的文化語言優(yōu)勢,達到暴力和金錢無法征服的目的?!边@就是網(wǎng)絡時代的“文化霸權主義”。
技術由來就是一把“雙刃劍”,網(wǎng)絡技術尤其如此。所以,在施加“文化霸權”的同時,只要善加利用,網(wǎng)絡也可以作為抵御與反抗的工具。尤其對于民間文化力量而言,互聯(lián)網(wǎng)自媒體的性質(zhì)更有助于他們的崛起。所以也應提升民眾的媒介素養(yǎng),一方面使之在面對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的文化霸權時能夠不成為被“魔彈”射中的“靶子”,那樣一來,依照湯林森的看法——假如不能證明文本在意義傳輸過程的完整無損,則“文化帝國主義”就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民眾可以能動地利用網(wǎng)絡的力量,助推中華文化的再度勃興。
朗朗上口和不斷重復的旋律——層出不窮的優(yōu)質(zhì)作品
《Nobody》的旋律簡單易唱,幾乎沒有什么專業(yè)上的難度,而且副歌部分重復率很高,多聽幾遍很容易就記住了。這種歌曲雖然從音樂專業(yè)的角度或許得不到高分數(shù),但這種低難度和高記憶度卻是流行歌曲乃至大眾文化所必需的。
現(xiàn)階段的中國進行文化輸出時,應學習流行歌曲的策略,清晰直白和不斷重復。對于影視作品而言,多多生產(chǎn)可推向國際舞臺的優(yōu)質(zhì)作品,并使這些作品共同打造一種“中國形象”是十分重要的。在最近20年里,一大批優(yōu)秀的中國電影先后獲得了各種國際電影節(jié)大獎,而參與國際評獎就是進行一種文化輸出并能直接考察傳播效果的方式。雖不像海外票房成績那樣更直接地作用于大眾,似乎不符合文化帝國主義重塑他國人民價值觀、行為方式的要點,但是對于尚處于被控制的陰影下的中國文化而言,加入全球化進程并取得話語權才是現(xiàn)階段的目標,因為這樣才有可能擴大本民族文化在國際流通市場的份額,才能將民族文化的特殊性滲透進全球性的制度之中,使之在國際文化的多元性中得到凸顯。
對民族特色的傳承、碰撞、更新
但是,過于著眼于弘揚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和民族特色以抵御文化帝國主義侵襲也非明智之舉,《Nobody》中即未見韓國的傳統(tǒng)文化或朝鮮族的任何特色。固守民族文化不可取,“電影創(chuàng)作狹窄的民族視野妨礙著電影不斷擴大自己的交流范圍,也局限了對所表現(xiàn)的題材作更為深廣的審美涵蓋”。其結(jié)果只能如我們所看到的:傳而不通。當然,“如果一部影片只剩下可以容納國際受眾的那些電影娛樂因素,恰恰使影片失去文化的稀缺性,電影的文化資本也隨之失去它作為信息資本的條件”。所以,在這兩者之間找到一個“契合點”是電影傳播成功的關鍵所在,而傳統(tǒng)文化和民族特色也需與世界接軌,在碰撞中更新,以壯大力量。并且,對于尚處在文化霸權弱勢一方的中國來說,現(xiàn)在是韜光養(yǎng)晦的階段,待吸收了國際上文化傳播的有益經(jīng)驗后,待完善和鞏固了自身的民族文化后,厚積方能薄發(fā)。
誠如湯林森對“帝國主義”和“全球化”的論述,前者是有意將一種社會制度從一個權力中心推向全球;而后者則是說全球所有地區(qū)以一種并不那么目標明確的方式所發(fā)生的相互連接和相互依賴,是作為經(jīng)濟和文化實踐的結(jié)果而出現(xiàn)的。在現(xiàn)在“全球化”的語境下,本不應再將視野囿于對文化帝國主義的抵御或反撲策略,而是需關注于如何做好自己。如此,各處都高揚自己的“民族文化”大旗,多元共榮,世界才豐富多彩。但是,全球文化的樣態(tài)是無法獨立于全球經(jīng)濟擴張和政治抗衡的狀態(tài)而存在的,這也就是“文化帝國主義”至今仍存的原因。如果能找到弱化經(jīng)濟政治擴張與多元文化共榮的矛盾的方法,或許文化才能回歸它的本來樣態(tài),經(jīng)過傳承、碰撞、更新而綿延不斷。
參考文獻:
1.伊琳:《娛樂時代,中國電影對民族文化的新解讀》,《電影文學》,2009(9)。
2.顏純鈞:《與電影共舞》,上海遠東出版社,2003年版。
3.顏純鈞:《全球化:文化差異與文化資本》,孟建、李亦中:《沖突·和諧:全球化與亞洲影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
(作者為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傳播學碩士)
編校:董方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