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閃回到兩個月前,2009年10月31日晚,臺北國父紀念館,陳思思“美麗之路”臺北音樂會現(xiàn)場。
聚光燈下,陳思思身著盛裝,深情款款。唱完一首帶有濃郁閩南風情的《愛拼才會贏》后,她向臺下連連鞠躬、謝幕,但是臺下沸騰的觀眾,連綿不絕的掌聲,又一次次地把她“拉”回了舞臺。
這是60年來大陸歌手赴臺舉辦的第一場演唱會,在克服了重重困難之后,陳思思終于完成了“文化破冰之旅”的使命。
“這次的演出壓力前所未有,成就感也前所未有?!标愃妓几嬖V記者說。
“美麗之路”是我的使命
記者見到陳思思的時候,她正在工作室里準備著下一次的演出。從臺灣回來后,兩岸傳媒對她的關注并沒有絲毫減少,她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接受采訪了,“現(xiàn)在除了演出,就是接受你們的‘轟炸‘了?!标愃妓夹Φ?。
對于傳媒界稱予的“60年來第一位登陸臺灣的解放軍”的說法,陳思思并不十分“感冒”,“我是一名歌手,最重要的還是要唱好自己的歌?!彼f。
但從1999年加入“二炮”文工團算來,陳思思的確是一名已經(jīng)有著近10年兵齡的“老兵”了。
當兵就要付出,文工團演員也是一樣。但陳思思常說,是軍人就要承受更多。
“二炮”的駐地多在條件惡劣的沙漠戈壁,每次下連隊演出,這些地方便成了她重點“照顧”的對象。有一次在甘肅酒泉慰問演出,由于連日奔波,她剛到駐地就病倒了。演出原定為三場,演完第一場后她就一頭扎進宿舍無法動彈。大家勸她休息,但她最后還是堅持微笑著完成了全部的演出任務。
去年9月,在拍攝歌曲《共和國永遠是春天》的MV時,里面有一個戰(zhàn)地救護傷員的鏡頭。為了使拍攝效果更加逼真,扮演戰(zhàn)地醫(yī)生的陳思思硬是堅持在“戰(zhàn)火紛飛”的“前線”解救傷員。她拍得心驚膽戰(zhàn),眾人在一旁也看得心驚肉跳:“這不是整個一‘拼命三郎’嘛!”
“你不能那么嬌氣,也不能讓喜歡你的戰(zhàn)友們失望,因為你是一名戰(zhàn)士。”她時常用這樣的話來勉勵自己。
正因為是一名“戰(zhàn)士”的身份,所以陳思思的臺北個人演唱會也是充滿了曲折和艱辛。
記者(以下簡稱“記”):這次去臺灣演出有什么機緣,怎么會想起要到臺北辦音樂會?
陳思思(以下簡稱“陳”):2008年9月5日,我在國家大劇院舉辦“你讓我感動”音樂會的時候,見到了臺灣著名的音樂人李宗盛大哥。他聽了我的歌,覺得很不錯,就跟我說:“思思,這么好聽的歌,這么美妙的聲音,我在臺灣都沒有聽到過,你應該去臺灣開一場音樂會?!蔽疫@才萌生了去臺灣開個唱的想法。
民歌是中華文化的精髓,是很有生命力、張力和欣賞價值的藝術品種。如何賦予傳統(tǒng)民歌以時代的氣息,讓它不致于慢慢地被淘汰,這是我們年輕歌手應該承擔的一種責任。對于民歌,臺灣同胞的理解可能就是像《外婆的澎湖灣》那樣的歌,卻可能連聽都沒有聽到過,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還有別樣的一種聲音。如果能夠?qū)⑦@么好的藝術帶給臺灣同胞,我覺得對我來說這是個很大的榮幸。
記:為什么要把這次的臺北演唱會定名為“美麗之路”?
陳:定名為“美麗之路”主要有兩層意思。第一,“美麗之路”是我以前唱過的一首很歡快、喜慶的歌,也是我的代表作;第二,“美麗之路”這四個字本身就包含著一種美好的企盼。我希望在臺北的這場音樂會,既能成為我個人藝術道路上一個新的里程碑,同時也能成為從內(nèi)地通向?qū)殟u臺灣的一條美麗之路。這也是我作為一位歌手的使命。
記:可是這條“美麗之路”走得卻并不順利。
陳:是的,這次音樂會能在臺灣成功舉辦確實克服了很多的困難。我們從2008年11月就開始籌備這次的演出,因為我是大陸歌手中第一個到臺灣開個人演唱會的,之前沒有先例,所以我們的演出申請接受了臺灣包括“陸委會”、“國防部”等在內(nèi)的6個部門的聯(lián)合審查,這是前所未有的。尤其對我的軍人身份,臺灣方面比較敏感。在“聯(lián)審”的過程中,這幾個部門一直都在觀望,沒有任何一個部門敢先同意放行。所以,我們的日程安排也非常緊張,10月22號批文下來,26號開新聞發(fā)布會,27號啟程,31號就演出了。在演唱會結(jié)束后的慶功宴上,我哭了,很多工作人員也哭了。像這次音樂會的宣傳顧問鐘思潛老師,年近六旬,竟然激動得哭了好幾次。
記:一次簡單的文化交流卻因身份問題而困難重重。
陳:對,他們著重渲染了我的軍人身份,但實際上他們沒有明白這次的音樂會其實是就是一次藝術之旅,是純粹的文化藝術的交流。
記:踏上臺灣土地的那一刻,有什么感覺?
陳:感覺非常復雜,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我們剛下飛機,踏上臺灣的土地,就難以抑制內(nèi)心的激動。剛開始是覺得有些緊張,有些忐忑,后來才稍稍平靜了一些。我想既然已經(jīng)來了,就一定要唱出最佳的水平,向臺灣的觀眾展示出大陸民歌的藝術魅力。
記:我們知道,這次音樂會在島內(nèi)遇到了一些勢力的阻撓,這會不會也給您帶來一些壓力?
陳:對,是這樣的。說實話,這次去臺灣演出我還是挺擔心的,因為之前沒有先例嘛!尤其對我的軍人身份,臺灣島內(nèi)的一些人士比較敏感。有一些“綠營”人士覺得我到臺灣演出就是“解放軍登島”,會對臺灣的安全造成威脅。甚至在我們的音樂會開始之前,還有“臺獨”的媒體發(fā)出聲音說,要把我們趕出臺灣。在音樂會的現(xiàn)場,他們還組織了一群人進行“示威”,企圖阻撓演唱會的順利進行。好在現(xiàn)場的大多數(shù)觀眾還是非常的熱情,音樂會才得以圓滿成功。
記:觀眾的熱情消除了您的緊張?
陳:對。說實話,剛開始我是有些緊張的,因為一些“綠營”人士的反對,一直到音樂會正式開始前我對這次的演出還沒有十足的把握。但等到登上舞臺,我看到現(xiàn)場3000多名觀眾把整個會場都坐滿了,熱情也非常高,我的緊張感也消失了。到最后我翻唱閩南語歌曲《愛拼才會贏》的時候,整個現(xiàn)場都沸騰了,許多觀眾一起來合唱。
現(xiàn)場還有一位84歲的老奶奶,她鼓掌和加油的聲音特別大。她20歲左右就從大陸來到了臺灣,已經(jīng)60年多年沒有聽到過大陸歌手的演出了。在我演出完了以后,老奶奶還到后臺去和我照相、握手,非常激動。說我的演唱又勾起了她對內(nèi)地、對過往少女時代的回憶。 記:臺灣媒體和各界人士對音樂會怎樣評價?
陳:臺灣媒體對我們這次演出的評價都非常高。臺灣的許多報紙、電臺、電視臺,像《中國時報》《聯(lián)合報》、中天電視臺、東森電視臺全部都用大幅的版面和時段來報道這次的音樂會。短短的幾天時間內(nèi)島內(nèi)民眾就家喻戶曉。臺灣的許多政界和演藝界人士也對這場演出非常關注。李敖、王力宏,還有中天電視臺的著名的主持人盧秀芳都到音樂會的現(xiàn)場來給我們送了鮮花。國民黨的官員、“立委”也來了不少。演出結(jié)束之后,國民黨名譽主席吳伯雄先生接見了我們。他對我說:“哎呀,你現(xiàn)在的新聞都已經(jīng)蓋過我的新聞了。
“美麗之路”鮮花盛開
陳思思出生在“桃花源”——湖南常德,母親是一位音樂教師。她的音樂天賦似乎是與生俱來,6歲開始學舞蹈,7歲開始學唱歌,幾年下來,各種民歌、戲曲她是張口就來。
1994年奪得深圳“荔枝杯”歌手比賽大獎時她才18歲,還在湖南師范大學音樂系讀書。隨后,她又獲邀到香港參加演出,人甜歌美的她迅速地在華南地區(qū)積累起了相當高的人氣。大學沒畢業(yè),便有內(nèi)地以及港臺的多家演藝公司力邀她加盟。
1995年,國內(nèi)著名音樂制作人吳頌今找到陳思思,想讓她擔綱演唱歌曲《情哥哥去南方》。這是一首描寫一對青年男女兩地相思的愛情歌曲,吳頌今認為她“無論從氣質(zhì)還是曲風來看,都非常適合演唱這首歌?!?br/> 初出茅廬的陳思思有點受寵若驚,但看完了曲子她又不免有一些擔心:這算一首什么歌曲呀!民歌?不是。流行歌曲?顯然也不是。1990年代,正是港臺流行音樂在內(nèi)地大行其道的時候,這樣一首“四不像”的歌曲能有市場嗎?
但她還是接了下來。為了唱好歌曲里的情妹妹,她專門跑到幾百公里外的小山村,與一位山村少女同吃同住,體驗生活。為了更好地表現(xiàn)少女與情郎之間的相思之情,她決定以一種同時融合了民族和通俗兩種唱法的新方式來演繹這首歌曲。結(jié)果,這首《情哥哥去南方》推出以后,她這個“情妹妹”在一夜之間便紅遍了大江南北,成為了千千萬萬打工青年們的夢中情人。人們說起她,也必然要提及《情哥哥去南方》里的情妹妹。
這首歌讓年紀輕輕的她獲得了當年的中國流行音樂貢獻大獎,她的這種別具一格的民族加通俗的演唱方式被有關專家稱為“新民歌”。
接下來,她又陸續(xù)接唱了《中國女孩》《劉三姐》《你讓我感動》《共度好時光》《錦繡年代》等歌曲,用的都是民族加通俗的唱法。曾有人勸她改變一下風格,甚至還有一些港臺的演藝公司要花重金請她去唱流行歌曲,都被她拒絕了。她還記得吳頌今老師對她說的話:“流行樂壇已經(jīng)有了99朵玫瑰,而你要做的就是那一朵牡丹?!?br/> 后來的事實證明,那些流行一時的“玫瑰”紛紛凋謝,而她這朵“牡丹”卻一直盛開到了現(xiàn)在,直到今天又在美麗的寶島臺灣綻放。
記:我在您這次的演唱曲目中發(fā)現(xiàn)了鄧麗君的《不了情》、周璇的《天涯歌女》、《四季歌》等經(jīng)典民歌,您為什么要選唱這些曲目? 陳:對,這樣選擇曲目是為了拉近與臺灣觀眾的距離,讓他們更容易接受。雖然是同文同種,但兩岸民眾對音樂的理解還是有所不同。比如新民歌,在大陸觀眾就是在傳統(tǒng)的民族歌曲中再融入一些時尚的流行音樂的元素,像POP、RAP等等。但在臺灣觀眾,可能就是類似于校園民謠像《鄉(xiāng)間的小路》《外婆的澎湖灣》這一類的歌曲。
在演出之前,我們就根據(jù)這些不同對我們這次的演出內(nèi)容作了一些調(diào)整,為了適應臺灣觀眾的欣賞口味,我專門演唱了《天涯歌女》《四季歌》《牧羊曲》這些臺灣民眾比較熟悉的曲目,還翻唱了鄧麗君的經(jīng)典歌曲《不了情》。另外,這些曲子都是十分經(jīng)典的老民歌,對我們新民歌的發(fā)展也有借鑒意義。
記:同樣是作為民歌手,您如何評價鄧麗君和她的歌?
陳:鄧麗君是在整個華語樂壇享有崇高地位的著名歌手,也是當代中國民歌的開創(chuàng)性人物。她的歌曲婉轉(zhuǎn)動聽,感情豐富,影響華語歌壇幾十年,對我們今天新民歌的發(fā)展也有很大的借鑒意義。作為一位民歌手,我一直對她非常崇敬,這次在臺灣我還抽空前往臺北市郊的筠園拜謁了鄧麗君墓。
記:這場音樂會不僅是您個人音樂的里程碑,也是兩岸文化交流的一個里程碑。
陳:是的,文化部把這次赴臺演出定位為兩岸60年來的一次文化破冰之旅。雖然歷經(jīng)了很多波折,但是我們成功了。以后如果再有人去臺灣演出的話,就有一個先例可資借鑒了。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記:對兩岸的文化交流,您有什么期待?
陳:兩岸同胞同文同種,同源同祖,隨著“三通”的實現(xiàn),兩岸文化交流也是順應民意的時代潮流。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兩岸的文化交流一直是不平衡的,這是不正常的。這次臺北“美麗之路”音樂會的成功舉辦,我覺得意味著內(nèi)地的音樂人、文化人可以有更多的機會,把我們的民族文化和藝術展現(xiàn)給臺灣的民眾。我相信這將會是一個很好的溝通,能增進兩岸的互動和了解,使我們同源同祖的文化精髓更加發(fā)揚光大,從而進一步推動兩岸文化、經(jīng)濟更深層次的發(fā)展。這次的音樂會只是一個開始,我希望明年還能夠去臺灣,與對岸的藝術家進行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