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婪的代價

錢 巖

俗話說好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那鏡面上點點銅銹。斑斑花紋，往小處說。是一面古銅鏡，而往大處講，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1.一面銅鏡

安樂村有個木匠叫李大發(fā)，幾年前，他進城去掙大錢，沒想到一次登高干活，不小心跌落下來，小命雖然保住了，卻摔斷了一條腿，成了瘸子。從此不能外出打工掙大錢，只好憑著一門手藝，走街串巷給人家打打門窗，修修農(nóng)具什么的，掙點小錢花花，但比起種田還是好得多。

李大發(fā)有個徒弟叫小雄，今年十七歲。小伙子人長得壯壯實實，為人也厚道本分，就是因為小時候生病，造成了腦子不大靈光。念了幾年書，可識下的大字還沒有一籮筐。書不能再念了，出去打工吧，做父母的又不放心。于是，小雄的父母就找到李大發(fā)，求他收下小雄當徒弟，讓兒子學(xué)一門手藝，讓他找個飯碗。

李大發(fā)很高興地收下小雄當徒弟。他心想，這孩子雖然腦子不靈光，可有力氣，自己以后做活就有了幫手。更重要的是有了小雄，出門就能讓小雄騎摩托車帶他，這比自己一瘸一跛地奔波，那可方便多了。

這天，李大發(fā)帶著徒弟小雄到蔣村給蔣有財家打紗窗。到蔣村要過一條小澗，小雄在搬摩托車過澗時，褲管上蹭了不少泥巴。上岸后，李大發(fā)讓小雄去水邊把褲管上的泥巴洗干凈。小雄來到水邊，洗著洗著，突然興奮地叫了起來：“師傅，我撿到了一塊銅巴巴！”

起初，李大發(fā)對徒弟的叫喚并沒在意，可等他看到小雄手里的東西，頓時兩眼放光，他要過來仔細一瞧，天啊，這哪是什么銅巴巴呀，瞧這鈕，瞧這花紋，還有那鏡面上點點銅銹明明就是一面古銅鏡嘛！電視臺《尋寶》一類的節(jié)目，李大發(fā)那是經(jīng)?？吹?。昨晚，他就看了一期，上面就展示了一面和這差不多的古銅鏡，專家說了，一面就是好多萬?。∵@傻徒弟真的有傻福氣。李大發(fā)忙問小雄：“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東西的?”

小雄咧嘴一笑，說：“我去洗泥巴，就這么隨隨便便在土里一摳，就把它給摳出來了……”

李大發(fā)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銅鏡，心里就盤算開來了：這寶貝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澗邊土里?他估摸也許哪一次發(fā)大水，沖毀了山里的古墓，把它帶到這里的。這么一想，李大發(fā)激動了，他想，這寶貝可不能落到傻徒弟手里。于是，李大發(fā)問小雄：“小雄，你知道這是什么?”

小雄得意地說“我知道，這是銅呢。賣給收破爛的，一斤能賣十幾塊錢！”

聽小雄這么一說，李大發(fā)心里可美了：傻徒弟不識貨，這就好辦了；昧下這古銅鏡，我李大發(fā)就我們馬上要到人家家里去打紗窗，帶著這銅巴巴不方便。再說了，我們在干活，萬一這銅巴巴被人家順手拿去了，都沒法知道。這樣吧，那兒有棵老榆樹，你在那刨個坑，把這銅巴巴先埋在那，晚上我們回來時，再把它給挖出來，這樣安全些?！?/p>

小雄想都沒想，說：“行，我聽師傅的。”說著就拿了把斧頭，走到老榆樹下刨了一個坑，把古銅鏡埋了進去，然后又細心地把土恢復(fù)成原樣。李大發(fā)在一旁看著，笑道：“小雄，你以后賣了這銅巴巴，得記著給師傅買包煙?！?/p>

小雄咧嘴一笑，“師傅，賣了錢，我倆對半分?！?/p>

師徒倆來到蔣有財家打紗窗。因為兩人心里有喜事，干起活來特別來真的發(fā)大財了想到這，李大發(fā)便對小雄說：“小雄啊，勁。一旁的蔣有財見了大為驚訝，這跛木匠原來干活可都是慢吞吞，一天活要拖成兩天，這樣既蹭飯又蹭工錢。今天倒好，兩天的活，這師徒倆一天就給干完了。晚上蔣有財準備了酒飯，師徒倆說有事急著要回去，連晚飯也沒吃。_蔣有財樂了，心想：向來都是跛木匠占人家便宜，今天，他跛木匠把便宜給我占了。

再說，這師徒倆急沖沖趕到澗邊那老榆樹下，小雄停了摩托車，拿上斧頭就去挖?？赏诹撕靡粫矝]發(fā)現(xiàn)他早上埋進去的銅巴巴。小雄哭喪個臉，對李大發(fā)說；“師傅，我埋在這兒的銅巴巴，讓人給偷了！”

李大發(fā)聽了著急地說：“怎么可能呢?明明是埋在這兒，當時又沒人看見，怎會被人偷了?”李大發(fā)指揮小雄再把坑挖大點。挖深點?？墒侨螒{小雄把坑挖得很大很深，就是不見銅鏡的影子。

2.何人搶先

其實，李大發(fā)的著急是裝出來的。小雄咋會挖不到早上埋下去的銅鏡，他早就心知肚明了。原來，師徒倆在蔣有財家干活時，李大發(fā)曾借口上茅房，躲在那兒給老婆穆珍打了個電話，要她馬上到蔣村的澗邊，把他埋在老榆樹下的古銅鏡給挖回家。李大發(fā)在電話里一再叮囑老婆，千萬不要跟人說這事，挖的時候，也不要讓人看到。為了把方位介紹準確，他可費了不少口舌，直到手機沒電了，他才不得不停止，可是這一天他人在干活，心一直念著古銅鏡，總擔(dān)心老婆笨，能不能把古銅鏡挖回家?現(xiàn)在，他見小雄挖不著古銅鏡，一顆心總算放進肚子里：看來，老婆把古銅鏡挖回去了。

于是李大發(fā)從口袋里掏出二十塊錢，遞給小雄，笑道：“小雄，挖不著就別挖了。一塊銅巴巴，讓人偷了就偷了吧。師傅給你二十塊錢，算是賠你?！?/p>

小雄挖不著自己埋的銅巴巴，正沮喪著呢，見師傅要賠他二十塊錢，頓時喜笑顏開，扭扭捏捏地接了錢，還道了謝，然后把摩托車搬過澗，載上師傅，一路歡快地向村里駛?cè)ァ?/p>

李大發(fā)一回到家，就把老婆拉到一邊，笑道：“老婆，你把銅鏡挖回來了?我真擔(dān)心你挖不著呢，可急壞我了?？彀雁~鏡拿出來讓我瞧瞧！”

老婆沒好氣地說：“瞧什么瞧！我說瘸子，沒事你在那埋個破鏡子干什么?還支使我去挖。挖又挖不著。這不是拿我開心嘛！”李大發(fā)聽了，吃了一驚：“什么?沒挖著?去了怎么可能挖不著?難道你沒去?”

老婆嘴一撇說：“那么遠的路，我又這么胖，一個破鏡子，我沒去。不過，我打電話叫我弟弟長勝騎車去了。可他后來打電話對我說，沒挖著什么銅鏡。我打電話想跟你說，誰知你手機沒電……”

李大發(fā)一聽氣得渾身哆嗦，指著老婆罵道：“跑上幾里路就要你的命啊?讓你不要告訴任何人，讓你自己親自去挖，你偏不。笨豬，你就是一頭沒用的笨豬哇，你、你……”李大發(fā)說不下去了，順手給了老婆一個大嘴巴。

老婆無端遭到丈夫的打罵，這種委屈她什么時候受過?頓時哭喊著撲向李大發(fā)，又抓又打。李大發(fā)腿不好，哪里是高大肥壯的老婆的對手，很快就被老婆打倒，老婆騎在他身上，又是捶又是掐，此時的李大發(fā)是招架無功，還手無力，很快就傷痕累累了。

老婆打累了罵累了，就癱在一旁，繼續(xù)邊哭邊數(shù)落亭大發(fā)。牽大發(fā)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捶胸頓足道“哭?你還好意思哭？你知道那古銅鏡值多少錢?好多萬??！這下好了，雞飛蛋打啦，到手的財寶沒了！我就不明白，我們平時對你這個兄弟不薄呀，他咋這么沒良心，要獨吞下我的古銅鏡?”

聽李大發(fā)說那古銅鏡要值好多萬，老婆不哭了。埋怨道：“你說那銅鏡這么寶貝，那你為什么不把它放在

身上?埋在路旁再要我去挖，你發(fā)的是哪門子神經(jīng)?李大發(fā)，你才真正是一頭笨豬！”

沒辦法，李大發(fā)只好把小雄撿到古銅鏡，他想據(jù)為己有，于是騙小雄把古銅鏡埋在路旁的過程說了。老婆知道了真相，也后悔得不得了。不過她還是不相信她弟弟會是那樣的人。李大發(fā)不屑道：“切，你以為你弟弟多么：高尚?本來就是一個手腳不穩(wěn)的人！何況又是面對一個值好多方的財寶，他能做到不貪心?說實話，別說他，你做不到，就是我也做不到！”

老婆道：“那我現(xiàn)在就給我弟弟打電話，要他把銅鏡還給我們。”說著爬起身，準備給她弟弟打電話。

李大發(fā)阻止了老婆打電話說：“你看見你弟弟把銅鏡挖回家了?現(xiàn)在只要他不承認，你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再說了，這事可不能鬧得滿城風(fēng)雨。本來這銅鏡應(yīng)落屬于小雄的。要是鬧開來，讓小雄的父母知道了，這好多萬的財寶，你弟弟得不到，我們也得不到?！?/p>

老婆問：“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李大發(fā)說：“辦法肯定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能成功。老婆，來。在我臉上再狠狠地摳兩下。越重越好！”

這下，老婆倒不忍心下手了。老婆不肯摳，李大發(fā)只好自己動手，把自己的臉摳得鮮血直流……

3.探寶溺水

李大發(fā)來到小舅子穆長勝家，那樣子可把穆長勝嚇了一大跳：，我說姐夫，你這是怎么啦?”

李大發(fā)長嘆一聲：“唉，和你姐吵架了。你瞧，這臉，還有這身上，幾乎、幾乎就沒有一塊好肉了……說著說著，抹開了眼淚。

穆長勝見狀，忙安慰道：“姐夫，你消消氣，我姐這脾氣實在是壞，明天我去好好說說她。只是，好好的你們吵什么架呀?”

“這事說起來和你還有點關(guān)系?！崩畲蟀l(fā)頓了頓說，“今天早上。我去蔣村蔣有財家去做活，在澗邊泥里撿到了一面古銅鏡，帶在身上不方便，就就地挖了個坑埋下，然后打電話要你姐去把它挖回來。誰知你姐懶。不愿去，后來她打電話要你去挖。唉，你去了，卻說沒挖到。就為這事，我和你姐打起來了。”李大發(fā)邊說邊盯著穆長勝看。

穆長勝聽了哈哈大笑道：“就為這事?一面破銅鏡?你倆打得頭破血流?這也太不值了！講出去還不笑掉人家大牙！”

李大發(fā)心里這個氣呀：這王八蛋，侵吞了我的古銅鏡，還裝著沒事樣！李大發(fā)強壓住心頭的怒火，說道：“我說兄弟，你是真糊涂呢，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呢?我就不相信電視臺《尋寶》欄目你就一期也沒看過什么破銅鏡?那可是古董，值好多萬！明白跟你說吧，我埋古銅鏡時沒有人知道，給你姐打電話是躲在蔣有財家茅房里打的，也沒有人知道，你姐沒有跟任何人說只跟你說了，要你去挖，你怎么可能就挖不到呢?”

穆長勝聽姐夫這么一說，明白了，氣得跳了起來，大喊道：“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敢情你是懷疑我挖出古銅鏡，然后昧下來不給你？虧你做姐夫的想得出來?你兄弟我是這樣的人嗎?”

李大發(fā)心里冷笑道：你穆長勝是什么樣的人，我李大發(fā)當然清楚。三年前，自己剛買的一部手機，不就讓你來我家順手牽羊了?后來你姐為你打圓場，說見你喜歡，她便作主送給了你。扯蛋！你們把我當傻瓜了。之所以自己不說穿，那是家丑不可外揚！

李大發(fā)心里這么想，仍舊繼續(xù)勸道：“兄弟，你摸著良心說，我和你姐待你不薄吧。其實都是一家人，本來就不該分什么你我。我只是想對你說，那面古銅鏡，真的是個寶貝，賣個好多萬不成問題。銅鏡要是真在你手里，你言一聲，姐夫幫你聯(lián)系買家，賣了錢我倆一人一半。這一點你要相信，畢竟姐夫比你見多識廣……”

還沒等李大發(fā)把話說完，穆長勝就氣急敗壞地吼起來：“你給我滾，我，沒有挖到你的破銅鏡，誰要是挖著了昧下，誰不得好死！你也別在我這兒廢話了，還是回家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李大發(fā)被趕了出來。走在路上，他悔得腸子都要斷了：一面銅鏡，好多萬??；這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字。李大發(fā)心想，自己懷疑被小舅子挖走了，可小舅子都賭咒了。如果不是小舅子挖走的，那又會被誰挖走呢?

李大發(fā)便又仔細地把事情過上一遍，看看問題出在哪個環(huán)節(jié)上。當時小雄埋銅鏡時，除了他倆可沒有任何人，小雄白始至終也沒有把這事告訴任何人，這個環(huán)節(jié)應(yīng)該沒有問題。自己躲在蔣有財家茅房里給老婆打電話，當時茅房里除了他，就只有蒼蠅可，這個環(huán)節(jié)應(yīng)該也是……突然，李太發(fā)像被電擊了一般，天啦，這個環(huán)節(jié)有問題！原來他們這農(nóng)村，很多人家茅房都很簡陋：埋下一口大缸，中間搭上一塊厚木板，再在上面砌上一堵墻，這樣茅房就分成兩部分：一邊留個門供男人進出，一邊留個門供女人進出。當時李大發(fā)躲在茅房里給老婆打電話，男人用的這邊是沒人，但不能擔(dān)保女人用的那邊就沒人！如果女人用的那邊有人，那自己給老婆說的話，就會讓人家聽得清清楚楚了。

想到這，李大發(fā)心驚肉跳了。如果女人用的那邊有人，只能是蔣有財?shù)睦掀胖芄鸹恕Ｒ驗槭Y有財家兒子媳婦都在外面打工，就他和老婆在家。李大發(fā)再一想，覺得他打過電話從茅房出來后，好像發(fā)現(xiàn)蔣有財?shù)睦掀攀浅鋈チ艘欢螘r間，回來后滿臉喜氣。埋銅鏡的地方離她家不遠，不要半個小時就能打個來回。看來，極有可能是周桂花趕在自己小舅子來挖之前，已經(jīng)把銅鏡給挖走了，所以，小舅子沒挖著。

李大發(fā)決定不回家了，連夜趕到蔣有財家去，躲到他家窗戶下去偷聽。李大發(fā)覺得如果真是蔣有財老婆偷挖了銅鏡，難保她不說。如果確準銅鏡是被周桂花偷挖了，就沖進去找她要。這可是好多萬的寶貝啊！

由于天黑，再加上腿不方便，李大發(fā)跌跌撞撞用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趕到蔣有財家。李大發(fā)悄悄潛伏到蔣有財?shù)拇皯粝峦德?。讓他沮喪的是，屋里沒一點兒動靜，好像蔣有財夫妻都已經(jīng)睡下了。李大發(fā)不死心，決定堅持再堅持，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見有人路過，李大發(fā)決定先躲一躲。他見窗前不遠處就有一個不大的草堆，他就繞到草堆后面，鉆了進去，還特意拽了幾把草蓋在自己身上。

那腳步聲在蔣有財家門前停了下來，后來好像又轉(zhuǎn)到草堆前，李大發(fā)緊張起來。但緊接著他聞到了煙味，又看到了火光，啊，草堆竟然著火了而且也驚動了睡在屋里的蔣有財夫妻，他們叫喊著要往外沖。這下李大發(fā)慌了，趕忙從草堆里爬出來，他想跑，可腿不好跑不了。他想要是被人家發(fā)現(xiàn)了，肯定認為是他放的火，這以后自己就沒臉見人了。好在草堆緊挨著一口水塘。李大發(fā)趕忙悄悄溜了下去，把個身體都浸在水里。只露一個頭。此刻他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雙手死死地拽著塘岸邊一棵小樹的根。

火沒燒起來，讓蔣有財夫妻三下兩下給撲滅了。撲滅了火，蔣有財夫妻倆罵罵咧咧好一會兒，才進了屋。李大發(fā)慶幸自己沒被發(fā)現(xiàn)。等到?jīng)]人聲時，李大發(fā)想拽著小樹根爬上岸，誰知一用勁，小樹根競斷了。沒想到

這水塘岸很陡，水很深，李大發(fā)不會水，腿又不好使，還沒來得及喊一聲“救命”，人就像個秤砣，一下沉到了塘底……

4.不翼而飛

再說這天晚上，蔣有財和老婆把白天為李大發(fā)備下的酒菜，美美地一陣大吃大喝，喝得腦袋發(fā)暈，手腳發(fā)軟，就早早地睡下了。直到草堆突然起火，才把兩人驚醒。等救了火，兩人睡不著了：自家的草堆，好端端的怎么就起了火?要是在白天，還可懷疑是小孩子惡作劇，可這是在深更半夜呀！蔣有財越想越納悶。他恐慌地對老婆周桂花說：“誰這么促狹，夜里放火燒我家草堆?燒草堆事小，要是放火燒我們屋，那還得了！你說說，我們在村里村外又沒得罪過什么人，更談不上有仇人，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老婆想了想，突然捂著嘴笑了起來。蔣有財見了，很生氣：“你還有心思笑！是不是晚上酒喝多了，你腦瓜讓酒精燒糊涂了?這可是有人放火燒咱家草堆！拜托你老婆！”

老婆不笑了，接著她一聲長嘆道：“唉，以前我們是沒得罪什么人，也沒仇人，但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有了。我笑，就是因為我知道放火燒我家草堆的人是誰！”，

蔣有財忙問老婆：“是誰?”

老婆肯定地說：“跛子木匠李大發(fā)！”

蔣有財不相信道：“我們和跛木匠沒什么瓜葛啊?他干嗎放火燒我家草堆?你說話要有根據(jù)！”

老婆說：“我可不是瞎說。好吧。告訴你事情真相，我剛才笑，你以為我真的是神經(jīng)病呀。今天，跛術(shù)匠上我家來打紗窗，中途我去上茅房，聽見跛木匠在那邊壓著嗓門打電話。出于好奇，我就偷聽了。原來，他是在給他老婆打電話，要他老婆趕快到澗邊一棵榆樹下。把他埋在那兒的一面銅鏡挖回家，說那是個寶貝，還叮囑他老婆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挖的時候也不要讓任何人看見。你說，這秘密我要是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我要不搶先去把它挖回家那就是傻瓜了。好在那地方離我家不遠，于是我就悄悄跑去，，把那銅鏡給挖回來了。我估計踱木匠回去見老婆沒挖著銅鏡，后來他就懷疑上我，但又沒確切證據(jù)，于是為了發(fā)泄，他就夜里跑來放火，燒了我家草堆……”

“原來還有這么一回事！”蔣有財聽老婆這么一說，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于是他責(zé)怪老婆道，“這么大一件事，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老婆不屑道：“今天告訴你。明天陳鳳那妖精就知道了！我現(xiàn)在都后悔跟你說了這事！”

一見老婆說起陳鳳，蔣有財就蔫了。陳鳳是村上一個寡婦，蔣有財年輕時，曾和陳鳳談過戀愛，后來由于陳鳳父母的反對，兩人最終沒能走到一起。幾年前，陳鳳的丈夫因病去世后，出于同情，一些重點的農(nóng)活，蔣有財就去幫她做做。誰知他老婆心眼比針眼還小，吃醋了，懷疑他倆是舊情復(fù)發(fā)，為此和蔣有財沒少吵鬧，這讓蔣有財焦頭爛額。說真的，他蔣有財這么大歲數(shù)了，誰不想過個安穩(wěn)日子?平心而論，他和陳鳳真的是很清白的。

此時蔣有財急切地想看銅鏡，就不停地哀求老婆，要她把銅鏡拿出來給他看看，并發(fā)誓不跟任何人說。老婆被纏著沒法，當然也為了顯擺一下自己，便從枕頭底下摸出銅鏡，遞到丈夫手中。蔣有財接過銅鏡，眼睛一亮，感嘆道，“老婆，這真的是一件寶貝啊，和電視上播的那些寶貝一樣，真的要值好多萬！”蔣有財越說越興奮，感慨道：“我父母給我取名叫蔣有財，可這么多年來，一直是個窮光蛋?，F(xiàn)在，我終于有財了，名副其實了！哈哈……”

蔣有財正得意呢，沒想到老婆一把從他手中奪過銅鏡，冷笑道：“你蔣有財現(xiàn)在仍然是個窮光蛋！這銅鏡是我的，與你沒關(guān)系。我還不知道你蔣有財，一肚子花花腸子，要是你真的有錢了，還不和妖精陳鳳私奔了?”說著又把銅鏡塞到枕頭底下。

蔣有財還想仔細看看銅鏡，可他老婆就是不給他看，任憑他怎么求也不行，還亂扯他和陳鳳的關(guān)系。蔣有財心里氣得鼓鼓的。嘴上卻說：“我們是夫妻，你的不就是我的?嘿嘿，你不讓我看，我也不想看了。只是我想告訴你，最好那銅鏡不要放在枕頭底下壓著。這東西都是古人壓在頭下陪葬的，你這么壓著，不吉利，我倆睡著了，好像就是倆死人！”

他老婆本來就很迷信，聽丈夫這么一說，慌了，忙把銅鏡從枕頭下掏出來。她琢磨這東西不該放在枕頭下面，那把它放哪兒呢?她左思右想之后，找出一塊布，把銅鏡包上，放進裝衣服的柜子里。邊放邊警告蔣有財：“這是我的銅鏡，不準你動，更不準你把它偷了送給妖精陳鳳！否則，我就和你拼命！”

蔣有財生氣道：“這怎么可能！你真當我是傻子??！”

第二天一早，老婆眼一睜，就想到銅鏡，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衣服柜子，查看一下銅鏡。誰知，她巴手伸進柜子，摸了半天，也沒摸著嗣鏡！她慌了，沖著睡在床上的丈夫哭著喊：“蔣有財，你給我起來！不得了了，我的銅鏡不見了！”

5.為鏡輕生

蔣有財睡得正香，突然被老婆吵醒。心里很是氣惱。他揉著睡眼，不高興地說：“大清早的，大呼小叫的干，什么！那銅鏡昨晚你不是親自把它放在衣服柜子里嘛，難道長翅膀飛了不成？你再好好找找！”

老婆為了找銅鏡，把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拿了出來，又是摸又是捏，結(jié)果，衣服扔了一地，柜子翻了個底朝天，就是沒有銅鏡的影子！

見老婆找不著銅鏡，蔣有財從床上一躍而起，說：“是不是夜里有小偷進屋了?你再看看，你的黃金首飾，還有家里的錢什么的，還在不在?”

老婆忙去檢查自己的黃金首飾和家里的現(xiàn)金存折，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一樣也不少。也就是說，除了銅鏡，她家沒有其他任何損失！更讓她感到蹊蹺的是，家里的大門一直好好地鎖著，門上也沒有任何撬動的痕跡。

蔣有財也感到疑惑不解，自言自語道：“這事就怪了，小偷是怎么進屋輸走我老婆的銅鏡的呢?”

此時，他老婆突然像明白了什么，只見她雙手叉腰，沖著蔣有財冷笑道：“蔣有財，你別跟我演戲了，快把我的銅鏡交出來！”

見老婆懷疑上了自己，蔣有財真是哭笑不得，他苦著臉說：“老婆，怎么可能是我偷去你的銅鏡?我偷你的不就等于偷我自己??！我倆是夫妻，什么時候分家了?你不會是丟了銅鏡，把腦殼弄壞了吧?”

老婆不屑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家里就我們兩個人，門窗都好好的，小偷不可能夜里進屋！我的銅鏡不見了，你說，不是你偷的是誰偷的?如果硬說是小偷偷的，那這個小偷也是你開門把他放進來的?！?/p>

真是一把黃泥抹在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蔣有財覺得自己有口也說不清了：“你說我偷了你的銅鏡，那我把銅鏡放在哪?這么貴重的一面銅鏡，肯定放家里了，放家里怎叫偷?”

“你當然不可能放在家里，你有好地方放的。我這就去妖精陳鳳那兒,讓她把我的銅鏡還我。要是不還我，我就和她拼命！”老婆邊說邊起身去開門，她要到陳鳳家去鬧個天翻地覆。

這時，天還沒大亮，很多人還在

睡夢中。蔣有財忙上前阻止：“姑奶奶，你行行好，要鬧就在家里鬧，別到外面丟人現(xiàn)眼好不好?再說，人家陳鳳老實本分，又是個好面子的人，你這樣編派人家，還讓不讓人家活?”

老婆冷笑道：“自己男人死了，勾引人家男人，這叫老實本分好面子?現(xiàn)在，你們又合伙偷了我的銅鏡，我再不鬧，人家還不笑話我現(xiàn)世沒用！蔣有財，你別攔著我，只要你把偷去的銅鏡還給我，你就是和妖精私奔，我以后也不攔你！”說著掙脫蔣有財?shù)睦?，氣勢洶洶地沖了出去。

蔣有財氣壞了，追了上去，一把揪住老婆，老婆拼命想掙脫，結(jié)果被蔣有財撂倒在地上。老婆爬起來繼續(xù)跑。又被蔣有財拽住撂倒。如此反復(fù)了三四次，老婆跑不了，就躺在地上，呼天搶地地哭起來：“你們這對狗男女合伙害我，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蔣有財氣得渾身哆嗦，指著前面的水塘對老婆說：“你想死，這水塘又沒蓋子，你跳。我保證不攔你！”

老婆絕望地看了看蔣有財，突然從地上爬起來，真的就一頭跳進水塘……

蔣有財只是氣頭上說的話，沒想到老婆還真的跳進水塘。老婆不會水，很快就沉了下去。蔣有財顧不上多想，忙跳下去救人。

蔣有財在水里只扎了兩個猛子。就找著了人。找著了人，蔣有財就拼著命把人往岸上拖。拖上岸再一細瞧，蔣有財一下就嚇昏了過去：明明跳下水塘的是老婆周桂花，他拖上來的卻是跛木匠李大發(fā)……

6.竹籃打水

由于出了人命案，很快驚動了警方。警方經(jīng)過調(diào)查。了解事情的全過程，同時排除了與銅鏡有關(guān)的兩條人命他殺的可能。

現(xiàn)在最關(guān)鍵的是：一，誰放火燒草堆的?二，必須找到這面銅鏡。已知接觸到銅鏡的幾個人，除了小雄，李大發(fā)死了，周桂花死了，蔣有財因老婆投水自盡，悔得撞墻弄得頭破血流被送到鄉(xiāng)衛(wèi)生院，現(xiàn)在精神已近崩潰。還有沒有人接觸到這面銅鏡呢?細心韻警方終于在蔣有財家發(fā)現(xiàn)了他家那落滿灰塵的床肚底下，有人爬動的痕跡！蔣有財夫妻沒有爬過床肚，很顯然，爬到床肚底下的人肯定是為了銅鏡而來，警方提取了指紋，經(jīng)過分析，迅速出擊，終于把正準備從家里出逃的穆長勝堵在屋子里。穆長勝企圖跳窗逃跑，結(jié)果沒跑掉，反而把腿摔斷了。警方從他身上，搜到了一面銅鏡……

穆長勝被抓到后，為了爭取坦白從寬，來了個竹簡子倒豆子，很快把一切都招了。

原來；穆長勝的姐姐要他去挖他姐夫埋在澗邊老榆樹下的銅鏡，他沒挖著，本來他是無所謂。誰知他姐夫李大發(fā)競懷疑他挖到了，昧下來不給他。穆長勝被冤枉了很是生氣。不過，得知這古銅鏡值好多萬，心里非常后悔。這天夜里，他怎么也睡不著了，心想：我要是得到這銅鏡，賣上個幾十萬，那我后半輩子可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只是，姐夫埋下的銅鏡我沒挖著，那是誰在我之前把它挖走了呢?

穆長勝左思右想后，覺得問題極有可能出在姐夫在茅房偷偷給姐打電話上，那電話肯定被人偷聽了。他認為偷聽電話的板有可能是蔣有財，或者是他的老婆周桂花。

想到這兒，穆長勝翻身起床，他決定連夜趕到蔣有財家；把銅鏡偷到手。好在蔣有財家他熟悉，他和蔣有財?shù)膬鹤邮浅踔型瑢W(xué)，他曾到蔣有財家玩過好幾次：當他來到蔣有財家門口，發(fā)現(xiàn)進不了門，于是便想出放火燒蔣有財家草堆，引他們出來救火，自己趁機溜進屋，躲到他家床肚底下。果然，如他所愿，蔣有財夫婦出來救火了而且得知果然是周桂花挖走了他姐夫的銅鏡！當他在床肚底下看到周桂花把銅鏡藏進衣柜的時候，喜得他心花怒放。他耐心地等蔣有財夫妻睡著后，從床肚底下悄悄爬了出來，從衣柜里偷走那銅鏡，然后又悄悄把門帶上。本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穆長勝哪里想到，他放火燒草堆的時候，他姐夫就躲在草堆里，后來又滑到水塘深處淹死了。他哪里想到，第二天早上周桂花發(fā)現(xiàn)銅鏡沒了，懷疑是丈夫偷了，后來競發(fā)展到跳水塘自殺……

坦白完后，穆長勝痛哭流涕道：“我只是貪心，想偷了銅鏡賣錢，我姐夫的死，跟我放火燒草堆是有點關(guān)系，但絕對不是我有意的！周桂花的死，那更是與我無關(guān)。你們可不能把這些罪名都安到我頭上啊，請政府給我做主！”

可是，從穆長勝身上搜獲的銅鏡，稍微有點收藏知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件贗品，而且還是一件拙劣的贗品。難道李大發(fā)、周桂花，還有穆長勝之流，都是財迷心竅，費盡心機就是為了這件不值錢的所謂“古”銅鏡?

警方不放過絲毫破綻。找來小雄，讓他辨認，小雄看了，忙搖頭說不是，因為他撿的那銅巴巴很舊，最多只能賣二十塊錢。這塊銅巴巴比他的要新，估計能賣三十多塊！他還說，他撿的銅巴巴，二十塊錢師傅已經(jīng)給了，他不可能再要別人家的銅巴巴了。聽小雄這么說，警方便繼續(xù)追問穆長勝。

穆長勝雖然百般狡賴，但在事實面前，最后還是低下了頭。他用一面不值錢假銅鏡換下自己偷來的古銅鏡。他把假的帶在身上，真的埋在自家院子里。這樣，一來如果案發(fā)，可以減輕自己的罪行，二來昧下這古銅鏡，后半輩子就真的能吃香的喝辣的了。他本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誰知還是讓警方識破了他的詭計。更讓穆長勝沒想到的是。他絞盡腦汁藏下的古銅鏡，經(jīng)專家鑒定，還是贗品，是民國初年的仿品，同樣不值幾個錢！

這真是貪心作祟，一個個機關(guān)算盡，到頭來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