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特約博客 錢真多
兔飽飽賣畫記
文/本刊特約博客 錢真多
財運,真的是件很神奇的東西啊。對于溫州老板來說,錢,投在兔飽飽的“傳世佳作”里,與投在山西的煤礦里,究竟哪個更不值,倒也難說得很。
看到今年香港佳士得春拍的目錄,我樂了—“這次春拍將特別呈獻一系列趙無極的作品,其中一幅估價高達1000萬至1500萬港元,其承續(xù)了中國宋元山水畫的美學精粹,以中國式的主題結合西方油畫的技法,演化出一種獨特抽象的表達方式?!辈恢蕾I家是誰,我猜,不會是浙江的老板。
我曾經跑過兩年“書畫口”的新聞報道,那時,畫廊老板向我抱怨,浙江的買家們口味集中得嚇人,只愿意盯著中國古代書畫出手,國內每年的古代書畫差不多三分之一是被浙江人買走的,要是算上鄰近的江蘇,那就占半壁江山了。這就讓我想起朋友的一件舊事來。
差不多20年前,文學女青年兔飽飽找到了人生第一份工作—給溫州老板打工。那時,日本的經濟泡沫吹得好大好大,日本商人在全世界搜羅名畫,國畫的價格就這么一路被吹了上去。于是,在辦公室掛張國畫,成了很風雅的事。某一天,溫州老板對兔飽飽說:“你,‘文學女青年地干活’,去弄6張國畫來,每個辦公室掛一張。”兔飽飽問出價如何,老板想了想:“每張500吧?!蹦菚r候,CPI基本是負增長,錢,是極值錢的。500元,是一個十分公道、略顯優(yōu)厚的價格。
兔飽飽平日里時常與“遷客騷人”廝混,這點要求難不倒她。那一年,正好她一個美術學院的朋友,作品被大英博物館收藏了,于是兔飽飽便來索畫。報價的時候,兔飽飽留了個心眼:“每張400如何?”畫家朋友正是意氣風發(fā)之際,大凡人在此時,總覺得談錢忒俗,便毫不猶豫地一揮手:“成交?!?/p>
待到交貨之日,兔飽飽把畫展開一看,心中不由暗贊:這朋友國畫底子打得極厚,然后再夾以西洋技法,既有潑墨寫意的淋漓,又有野獸印象的狂野,難怪被大英博物館看中。兔飽飽喜滋滋地道:“待我給老板看了,再來付錢?!迸笥延质鞘忠粨]:“誰記掛你那幾個破錢!”
兔飽飽將畫搬到老板面前,老板一看,便連連搖頭:“這樣亂七八糟的,不行!”兔飽飽頑強堅韌地給老板上了一堂西洋畫的普及課,從梵高講到畢加索,老板只是瞪著眼睛說:“這不是國畫,我要梅蘭竹菊、春夏秋冬,清清爽爽,從小看到大的那種!”
沒辦法,資本才是硬道理。兔飽飽只得垂頭喪氣地再找朋友,請他重新畫6張傳統(tǒng)國畫。朋友兩眼一翻:“沒空!這種畫,你自己去畫好了!”
兔飽飽灰溜溜地回來了,翻開一本《榮寶齋畫譜》,依樣葫蘆,滿頭大汗地描了半日,居然也描出了6幅清清爽爽的國畫。兔飽飽題了朋友的落款簽名,拿去給老板看了,老板大喜:“這才是好畫,快去找個好點的師傅裱起來,一個辦公室掛一幅?!贝牭妹糠嬤€節(jié)省了20%的預算,老板越發(fā)大贊兔飽飽精明能干。
將畫裱好、掛好,擦著滿頭冷汗,兔飽飽又去找朋友了。一是想送還原來的那6張畫;二是打算把2400元巨款分朋友一半,怎么說人家也是出了“冠名權”的。哪知道,這時候朋友已經拿著大英博物館給的英鎊出國去了,兔飽飽的越洋電話只換來粗暴呵斥:“別再拿這件事情來煩我!”于是兔飽飽把畫往床底下一塞,拿著巨款,開始了揮霍無度的生活。很快,錢就花光了,兔飽飽漸漸忘記了人生的這一段插曲。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今年,兔飽飽突然在藝術收藏品目錄上發(fā)現(xiàn),她那位畫家朋友赫然已是百萬身價,想起了那6幅畫,頓時跳了起來?!白畹汀⒆畹?、最低……每幅1萬元總是值的吧?那不是天上掉下來半輛車子嗎!”
兔飽飽懷著狂喜的心情回到家里,進行地毯式搜索,未果。不過,兔飽飽毫不慌張,沉著地撥通了媽媽的電話?!巴脣尅本褪亲约业摹八阉饕妗?,家中所有的東西,都在“兔媽”的心里。
電話打通后,“兔媽”果然不假思索地報出了下落:“那兩張破紙頭啊,老早被老鼠啃過的,前兩年我就扔掉了?!?/p>
兔飽飽頹然地掛掉了電話,財運,真的是件很神奇的東西啊。對于溫州老板來說,錢,投在兔飽飽的“傳世佳作”里,與投在山西的煤礦里,究竟哪個更不值,倒也難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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