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劉禹錫樂府詩創(chuàng)作的思想動因

□韋燕寧（廣西財經(jīng)學院文化與傳播系，南寧 530003）

劉禹錫是中唐詩壇上成就卓著的杰出詩人，在其存世的800余首詩歌中，有129首是樂府詩，不僅數(shù)量多，而且藝術(shù)成就很高，得到世人的廣泛贊譽。正如當代著名學者鐘優(yōu)民先生所說：劉禹錫“在樂府上功底深厚……在藝術(shù)表現(xiàn)上語言清新，樸素優(yōu)美，風調(diào)自然，具有民間歌辭的特色，加上選材上重視特征性，故在新樂府派這一群體中，他的作品別具韻味，歷來擁有廣大讀者。”①高志忠先生也說：“禹錫之于樂府，自元、白諸人倡導新樂府后，再變而為求諸俚俗，返璞歸真，翻新于舊……為唐詩中別開生面之作，為劉詩中精華之精華也。”②劉禹錫的樂府詩之所以取得這么高的成就，縱觀其創(chuàng)作歷程，與他久居遐荒，壯志成空，長期生活在底層的貶謫經(jīng)歷有著直接的關(guān)聯(lián)。忠而被謗，賢而遭貶的殘酷現(xiàn)實和漂泊生活，使劉禹錫郁積了滿腔的悲苦和怨憤，正所謂“悲斯嘆，嘆斯憤，憤必有泄”③。為發(fā)泄怨憤，尋求內(nèi)心的平衡和慰藉，他轉(zhuǎn)而走向詩歌創(chuàng)作，托物以諷，抒懷泄怨，以詩濟世，以詩立名，抒寫更有意義和價值的人生，這就是他創(chuàng)作樂府詩并取得輝煌成就的根本動因。

一、托物以諷，抒寫被貶棄的怨憤之情

劉禹錫所生活的中唐時期，是一個宦官擅權(quán)、藩鎮(zhèn)割據(jù)、朝政極端昏亂而腐朽的時期。永貞元年，劉禹錫以“憂國不謀身”的精神，參與了以王叔文為首的內(nèi)抑宦官、外制藩鎮(zhèn)的“永貞革新”運動。由于革新運動觸及到宦官和藩鎮(zhèn)勢力的核心利益，遭到了他們的瘋狂反對和破壞，致使革新運動歸于失敗。劉禹錫被貶為連州刺史，旋再貶為朗州司馬，人生理想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從此，他被迫踏上了漫漫貶謫之路，前后竟達二十多年，直到五十五歲才結(jié)束噩夢般的貶謫生活。正當壯盛有為之年，卻被無辜流貶荒隅，縱有滿腹經(jīng)綸壯志，也難免生命的沉淪和苦難的重壓。在這場刻骨銘心的人生悲劇中，有與親朋傷離的痛楚，也有理想成空的憤懣；有對權(quán)奸陷害的憤激，更有久謫思歸的苦怨，所有的怨憤悲慨都郁積于胸，涌動于心。他在無助中尋覓，在風雨中掙扎，何處是苦難的彼岸？何時平復心靈的傷痛？何以宣泄內(nèi)心的憂憤？在迷茫之中，劉禹錫發(fā)現(xiàn)詩文是寄慨泄怨最好的方式，于是他轉(zhuǎn)而投向詩歌創(chuàng)作。

在《劉氏集略說》中，他說：“及謫于沅、湘間，為江山風物之所蕩，往往指事成歌詩；或讀書有所感，輒立評議。窮愁著書，古儒者之大同，非高冠長劍之比耳?！雹茉凇杜黻柍图分?，他又說“：鄙人少時，嘗以詞藝梯而航之，中途見險，流落不試，而胸中之氣伊郁蜿蜒，泄為章句，以遣愁沮，慘然如桐孤竹，亦名聞于世間?！雹萜鋵崳粌H“謫于沅、湘間”，他將自己的人生遭際“泄為章句，以遣愁沮”，就是在漫長的貶謫期間，他也都是以詩文來寄托心志，宣泄憂憤。

飽經(jīng)憂患的劉禹錫為免觸怒權(quán)奸，陷入更深重的災難，在創(chuàng)作樂府詩時特別講究“興”，他曾說：“寓言本多興”“，風雅體變而興同”。⑥所以，他常以寓言體樂府詩來諷刺朝政，批判權(quán)奸。早在貶謫之前，劉禹錫就以寓言體樂府詩作為“見志之具”⑦，創(chuàng)作了《昏鏡詞》《養(yǎng)鷙詞》《磨鏡篇》等幾篇寓意頗深的作品。他認為“托諷禽鳥，寄詞草樹，郁然與騷人同風。”⑧這是一種譏刺批判的有力武器。所以貶謫之后，面對嚴酷的政治現(xiàn)實，劉禹錫還是以“托諷禽鳥，寄詞草樹”的方式來寫樂府詩，并相繼創(chuàng)作了《聚蚊謠》《百舌吟》《飛鳶操》《吟》《秋瑩引》《調(diào)瑟詞》等優(yōu)秀作品。這些樂府詩飽含著詩人對政敵的猛烈抨擊，對腐敗朝政的尖銳批判。而且展現(xiàn)出詩人更為深刻敏銳的思想鋒芒，更加深邃幽遠的現(xiàn)實寓意。如其《聚蚊謠》，詩人巧借寓言，以鄙夷的神態(tài)把那些趨炎附勢、毫無人格、喜好躲在陰暗之處施放冷箭的權(quán)宦、藩鎮(zhèn)、官僚比作利嘴傷人的聚蚊，他們“喧騰鼓舞喜昏黑”，結(jié)黨營私，在暗地里肆虐，鼓噪喧囂，對革新派人士進行惡毒攻擊和迫害。“我軀七尺爾如芒，我孤爾眾能我傷?！钡恰?，天生有時不可遏”，黑暗不會長久，光明終將到來“，清商一來秋日曉，羞爾微形飼丹鳥?！雹岽角镲L起，必定落得一命嗚呼的可恥下場。在輕蔑的語調(diào)中，表達了詩人對權(quán)貴們卑鄙骯臟行為的蔑視和憤怒，表現(xiàn)了詩人不屈不撓的斗爭精神。

《百舌吟》則是以漫畫式的夸飾筆法，借此喻彼，諷刺譴責那些厚顏無恥的幸進之徒。他們既無信仰，也無自立的本事，專靠玩弄如簧之舌，曲意奉承，以求生存?！绑匣砂賴室繇嵍?，黃鸝聲燕無語”“，綿蠻宛轉(zhuǎn)似娛人，一心百舌何紛紛。”弄巧娛人，逢迎權(quán)貴，或許也會得意一時，但是，“可憐光景何時盡，誰能低回避鷹隼。”“廷尉張羅自不關(guān)，潘挾彈無情損”“，南方朱鳥一朝見，索漠無言蒿下飛?！雹庹癜偕帏B避免不了鷹隼和彈丸的襲擊一樣，奸佞以讒言暗害賢良也不會有好的下場。

《飛鳶操》借用《莊子》中惠子相梁的寓言故事，塑造了飛揚跋扈的飛鳶形象，揭露飛鳶兇殘貪婪的本性和卑鄙齷齪的靈魂，其構(gòu)思取譬更為新巧生動。詩人先以“鳶飛杳杳青云里，鳶鳴蕭蕭風四起。旗尾飄揚勢漸高，箭頭砉劃聲相似”的描寫，刻畫了飛鳶騰空青云的凜凜氣勢，再以“游翔雁出其下，慶云清景相回旋”的描摹，表面看很有驕橫威猛的氣勢，但一聽到饑鳥噪聚，就原形畢露，“瞥下云中爭腐鼠”，其實是最為卑污猥瑣。詩歌最后寫道：“天生眾禽各有類，威鳳文章在仁義。鷹隼儀形螻蟻心，雖能戾天何足貴?！?飛鳶只不過徒具鷹隼尊貴威武的外形而已，其心地卻如螻蟻一樣的卑微，即使能飛到天上，又有什么值得炫耀呢？這是對當時那些身居高位而無惡不作的宦官專權(quán)現(xiàn)象進行了尖銳諷刺，表達了詩人極其厭惡之情。

二、以詩濟世，以慰壯志難酬的缺憾

劉禹錫是一位胸懷大志的詩人，雖然貶于遠州僻壤，為時所棄，但其濟世之心依然如故，拯時之志也沒有改變。這種執(zhí)著精神不時流溢于詩文，如“世道劇頹波，我心如砥柱”?“，蹈道之心一，而俟時之志堅”?等等。即使到了晚年，也是矢志不移?！俺醴洋@玄發(fā)長，高情猶向碧云深。”?正是懷抱堅定的用世之志，使他幾經(jīng)磨難和挫折，從不消解魏闕之心，重登朝堂是他始終不渝的追求。所以，他曾多次上書訴求量移，只是沒有如愿。后只能以樂府述志寄懷，指陳時弊，彌補不能在朝堂上施展宏愿的缺憾。

元和元年，遠貶朗州司馬的劉禹錫，因讀《改元元和赦文》，心有所感，遂致書司徒杜佑，請求量移：“伏讀赦令，許移近效?！梅畎草浂鳎菹热怂?，誓當赍志沒齒，盡力于井臼之間，斯遂心之愿也。……伏惟降意詳察，擇可行者處之?！?言意懇切，充滿了悲婉之情。但由于唐憲宗對“永貞革新”人士深為怨恨，杜佑也無奈幫不了他。元和四年，同為被貶的程異，在吏部尚書李巽的奏薦下被召回。劉禹錫再次看到希望，便托程異給淮南節(jié)度使李吉甫上書，懇求幫助奏薦：“豈意天未剿絕，仁人登庸。……私感竊，積于窮年?；瘷?quán)禮絕，孤志莫伸。今幸伍中牽復，司存宇下?！?李吉甫對劉禹錫素有好感，有意為其奏薦。后因武元衡入朝為相，對量移之事力持異議而作罷。這對劉禹錫打擊很大，但他并沒有屈從于命運的擺布，而是直接上書武元衡，申述得罪之由及眼前處境，望其援手。武元衡與革新派政見不同，素來心存排斥，但對劉禹錫卻又表現(xiàn)出矛盾的心情。劉禹錫被貶后，武元衡曾致書慰問，并贈送衣服繒彩等物品，其情其意真摯而友善。正是基于此，劉禹錫希望他能感念舊情，加以奏薦“：恭承惠下之旨，重以念舊之懷?！┌l(fā)膚寸之陰，成彌天之澤；回一瞬之念，致再造之恩。誠無補于多士之時，庶有助于陰施之德。”?言辭之痛切，呼救之急迫，幾近哀訴，表達了在量移問題上對武元衡的無限寄望。

但是，劉禹錫的投書并沒有給他帶來命運的轉(zhuǎn)機，政見的分歧使他與執(zhí)政者之間的隔閡更深，量移也變得更為渺茫。這對劉禹錫的心理打擊是沉重的，可這并沒有因此而動搖其理想信念，也沒有降低其政治熱情。詩人一再表示“世道劇頹波，我心如砥柱”（《詠史二首》其一），“既賦形而終用，一蒙垢焉何恥？感利鈍之有時兮，寄雄心于瞪視?！?在《望夫石》中，他還借婦人望夫化為石的民間故事，表明自己的執(zhí)著信念“：望來已是幾千年，只似當初初望時?！?雖說身居荒隅，遠離政治中心，手無權(quán)柄，可他依然不忘時政，心系朝廷，不甘于寂寞。不能在朝堂上參政議事，他就以詩文來述志抒懷，反映現(xiàn)實，通過曲折的方式來參與政治。正如卞孝萱在《劉禹錫評傳》中所說“：劉禹錫一生并不甘心于當一個文士，而是希望在政治上有一番作為。”?所以，其詩大多都具有鮮明的政治色彩，特別是樂府詩，體現(xiàn)得更為突出。他覺得樂府詩“導下情而通比興”?，具有悠久的諷刺傳統(tǒng)，理應光大，或能補察時政，彌補內(nèi)心的缺憾。在《董氏武陵集紀》中，他說：自建安距永明已還，詞人比肩，唱和相發(fā)。有以“朔風”、“零雨”高視天下，“蟬噪”“、鳥鳴”蔚在史策。“國朝因之，粲然復興，由篇章以躋貴仕者，相踵而起。兵興已還，右武尚功，公卿大夫以憂濟為任，不暇器人于文什之間，故其風息。樂府協(xié)律，不能足新詞以度曲，夜諷之職，寂寥無紀?！?劉禹錫深感當時的樂府創(chuàng)作太過薄弱，不利于朝廷執(zhí)政“觀風俗，知薄厚”?。于是決意打破這“寂寥”的局面，傾注心力去創(chuàng)作，以豐富樂府新辭。

劉禹錫受古樂府的啟發(fā)，為使朝廷對社會現(xiàn)實和遠州僻壤的民眾生活和民風習俗有更真實的了解，他有針對性地創(chuàng)作了一批很有地方特色的樂府詩，如《莫徭歌》《蠻子歌》《田歌》《插田歌》《采菱行》等等，在這些詩中，他既描繪了異于中原地區(qū)的自然風貌，表現(xiàn)當?shù)孛癖姷纳a(chǎn)生活習俗和風土人情，也反映了存在的社會現(xiàn)實問題。在詩中他注意融入民間俚語，化俗為雅，以吸引朝廷的關(guān)注和重視。如其在《插田歌》引言中所說“：連州城下，俯接村墟，偶登郡樓，適有所感，遂書其事為俚歌，以俟采詩者。”其意圖很清楚，就是讓“采詩者”帶把詩歌帶回朝廷，使執(zhí)政能深入了解社會和民生問題。所以《插田歌》中，他一方面寫了雞鳴犬吠的鄉(xiāng)村野趣和田夫農(nóng)婦的農(nóng)田勞作，另一方面也寫了田夫與上計吏的對話，并以兩者的對話來反映社會現(xiàn)實。詩中的上計吏，是地方官府派往京城辦理例行公差的小吏。他自豪地對田夫炫耀“：長安真大處，省門高軻峨，儂入無度數(shù)；昨來補衛(wèi)士，唯用筒竹布，君看二三年，我作官人去?！?詩中寫上計吏所補之衛(wèi)士，是付出了“筒竹布”的代價而得到的。實際上就是買官鬻爵，揭露當時社會政治的黑暗腐敗。詩人雖為貶官，偏居荒隅，但仍時刻關(guān)注時政，從不正常的社會現(xiàn)象看到社會存在的弊端，并以詩歌形式表現(xiàn)出來。以期引起朝廷執(zhí)政的注意，采取措施消除社會弊端。

《采菱行》也是很有特色的一首樂府詩，詩歌以生動的筆墨描寫了武陵一帶采陵人的生活習俗：“家家竹樓臨廣陌，下有連檣多估客。攜觴薦芰夜經(jīng)過，醉踏大堤相應歌?！钡娙孙@然不是為寫景而寫景，他在引言中就說“：武陵俗嗜芰菱。歲秋矣，有女盛游于白馬湖，薄言采之，歸以御客。古有《采菱曲》，罕傳其詞，故賦之以俟采詩者?！本褪窍胱尣稍姽賹⒅{為樂府新辭，被以音樂，在朝廷中傳唱，或能得到賞識和重視，改變貶謫的命運。詩的最后兩句就寫得很明白“：一曲南音此地聞，長安北望三千里?！?詩歌以濃郁的愁思來表現(xiàn)對遙遠家鄉(xiāng)的懷念，透露出詩人把古曲翻新的個中深意，就是提醒執(zhí)政者要重視賢才，廣納賢才，才能振興朝政。

在《團扇郎》《阿嬌怨》《代靖安佳人怨二首》等樂府詩中，劉禹錫也都以不同的意象表達了回歸朝廷，一展懷抱的愿望。

三、以詩立名，賦予人生更高的價值和意義

在劉禹錫的人生經(jīng)歷中，屈原對他的影響最為深廣。劉禹錫初貶的朗州恰是當年屈原流放之地。他到貶所后，就住在后人為紀念屈原而修建的招屈亭附近。耳濡目染，撫今追昔，使他對屈原身處逆境而能堅持信念，放逐蠻荒依然頑強抗爭的精神更為敬仰。屈原精神就猶如一座豐碑聳立于劉禹錫的心中，成為其人生追求的方向和動力。他思想由此而升華，他的人生道路也因此而改變。不僅像屈原那樣忠直守潔，不畏逆境，堅持節(jié)操，與黑暗勢力抗爭，而且有意效法屈原，證明生命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劉禹錫生性豪爽樂觀，面對貶謫生活的精神重壓和殘酷現(xiàn)實的打擊，他依然故我，沒有屈服，也沒有被壓垮，壯志成空，仕進之路被阻隔，他就轉(zhuǎn)而追求人生的另一個目標，以詩名世。貶謫雖說不幸，但卻也使詩人得以領(lǐng)略各地的自然風光，感受各地民俗風情的淳美。其心境因此而漸趨平和，內(nèi)心的傷痛也得到了撫慰。故而能以超脫的情懷隨物感興，描繪出優(yōu)美清麗的民俗風情畫，唱出優(yōu)美動人的歌，成就了他樂府詩的輝煌?！杜f唐書·劉禹錫傳》說：“禹錫在朗州十年，惟以文章吟詠，陶冶情性。蠻俗好巫，每淫祠鼓舞，必歌俚辭，禹錫或從事于其間，乃依騷人之作，為新詞以教巫祝。故武陵溪洞間夷歌，率多禹錫之辭也?！?由于劉禹錫能“依騷人之作”，并善于從社會生活中汲取營養(yǎng)，從民歌中吸取新鮮養(yǎng)料，成功地創(chuàng)作了一批傳世的佳作。主要有《竹枝詞九首》《竹枝詞二首》《堤上行三首》《楊柳枝詞八首》《楊柳枝詞二首》《踏歌詞四首》《浪淘沙詞九首》《紇那曲詞二首》等等，這些樂府詩均以民間口語、俗語入詩，語言清麗自然，平易通俗，深受民眾喜愛。如其兩組《竹枝詞》，詩中既描寫了巴蜀優(yōu)美的自然風物，也表現(xiàn)了青年男女踏歌傳情的迷人風俗，還反映了農(nóng)家刀耕火種的生活等，深受人們喜愛，并廣為流傳。宋人黃庭堅給予很高的評價：“劉夢得《竹枝詞》九章，詞意高妙，元和間誠可以獨步。道風俗而不俚，追古昔而不愧，比之杜子美《夔州歌》，所謂同工而異曲也?！?這一評價中肯而恰如其分。

劉禹錫創(chuàng)作樂府詩的意圖很明確，在《竹枝詞》序引中，他就說：“昔屈原居沅湘間，其民迎神，詞多鄙陋，乃為作《九歌》，到于今荊楚歌舞之。故余亦作《竹枝詞》九篇，俾善歌者之。”?就是以屈原作《九歌》而名揚后世作為鞭策，開創(chuàng)新詩風，創(chuàng)作新歌辭，“俾善歌者之”，以流芳于世。他對自己的創(chuàng)作也很自信，曾自豪地說“：請君莫奏前朝曲，聽唱新翻楊柳枝?！保ā稐盍υ~八首》）又說“：唯有《九歌》詞數(shù)首，里中留與賽蠻神?！?他希望自己所創(chuàng)作的樂府詩能得到大家的喜歡，能在民間大眾中傳唱。事實上，劉禹錫的樂府詩篇不僅流傳于當?shù)?，為民眾所喜愛，而且還廣為流傳，受到文人雅士的追捧，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白居易在《夢得得新詩》中寫道：“池上今宵風月涼，閑教少樂理霓裳。集仙殿里新詞到，便播笙歌作樂章?！?是說本來冷閑無聊的樂府里，因傳來夢得的新詞，一時為做新的音樂而熱鬧忙活起來?？梢妱⒂礤a樂府詩篇在朝中也極受歡迎，給樂府創(chuàng)作注入了新的活力。溫庭筠在《秘書劉尚書挽歌詞二首》其二中曾寫有“：京口貴公子，襄陽諸女兒，折花兼踏月，多唱柳郎詞?！?詩中“柳郎”是指梁代吳興太守柳惲，以詩名世，其《江南曲》清新秀美，流傳極廣，此以借指劉禹錫。京口與襄陽，都不是劉禹錫所居之處，但那里的青年男女，不分貴賤，都愛唱劉禹錫的詩歌。這說明劉禹錫的樂府詩流傳很廣，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他也因此而獨步詩壇，享譽于世。

①鐘優(yōu)民：《新樂府詩派》，遼寧大學出版社，1997年版，第248頁。

②?高志忠：《劉禹錫詩編年校注》，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前言”第6頁，第5頁。

③④⑤⑥⑦⑧⑨⑩??????????????????陶敏、陶紅雨：《劉禹錫全集編年校注》，岳麓書社，2003年版，第889頁，第1180頁，第1174頁，第916頁，第816頁，第153頁，第41頁，第38頁，第43頁，第50頁，第974頁，第546頁，第984頁，第928頁，第962頁，第929頁，第390頁，第928頁，第918頁，第262頁，第184頁，第1498頁，第322頁，第317頁，第326頁，第147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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