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銖半兩錢的特征和紋記

馬鳴遠(yuǎn)

四銖半兩錢的鑄行時間

四銖半兩錢,西漢文帝劉恒即位后的第五年即公元前 175年時開始鑄行。漢文帝注意發(fā)展生產(chǎn),緊縮通貨,力求幣值穩(wěn)定。鑒于五分錢小,決定改鑄新錢,鑄行文曰 “半兩”,重量為四銖的錢,成為定制,稱四銖半兩錢。同時撤消盜鑄錢令,允許自由鑄造。前 157年文帝病逝,鑄行四銖半兩錢 18年,景帝劉啟繼承父業(yè),繼續(xù)鑄行四銖半兩錢,在位 16年。武帝在“建元元年行三銖錢,建元五年行半兩錢,罷三銖錢”, “元狩四年銷半兩錢,更鑄三銖錢,元狩五年行五銖錢。”①這樣,四銖半兩錢經(jīng)歷了文、景、武三朝鑄造,前后鑄行逾五十年。

四銖半兩錢已有多處出土,出土的地域十分廣泛,撿選有代表性的幾例,作一般介紹:

1.1975年3月在湖北省江陵紀(jì)南城內(nèi)鳳凰山 168號漢墓出土 101枚四銖半兩錢,根據(jù)隨葬的竹牘,得知葬于西漢文帝十三年(前 167年)。所出四銖半兩錢字文清晰方正,書法纖細(xì)秀麗,大都有外廊,部分外廓不太明顯,個別錢還有內(nèi)廓。錢徑 7-8.5mm,重量在 2.6-3.2g。與四銖半兩錢同出的 “稱錢衡”一副,以及專用 “砝碼”,是檢查錢專用的衡器。江陵出土的四銖半兩錢,應(yīng)該是文帝時國家規(guī)定的 “法錢”,是難得的有準(zhǔn)確紀(jì)年的四銖半兩錢②。

2.1958年和 1960年,衡陽鳳凰山及長沙砂子塘發(fā)掘的西漢墓中,均出土有數(shù)量不等的鐵質(zhì)四銖半兩。鳳凰山有七座漢墓出土此錢,多者 10枚、40枚、120枚、150枚,墓21出土最多,達(dá) 320余枚。鳳凰山鐵四銖半兩錢分有廓和無廓兩種,錢徑 23-25mm。砂子塘 5號墓出土鐵質(zhì)四銖半兩錢 33枚,錢徑24mm、厚約 1mm,重約 2.8g。衡陽、長沙出土的四銖半兩鐵錢,是已知經(jīng)科學(xué)發(fā)掘出土的我國最早的鐵錢③。

3.1973年 4月,山東省臨沂銀雀山漢墓M1、M2,共出土半兩錢 73枚,分 4種:①文字為小篆,狹長突起,錢徑 22-25mm,以23mm為多,穿孔較大,穿徑 10-11.1mm,重量 1.8-2.1g。②文字仍為小篆,漢隸氣韻,錢徑 22-25mm,以 23mm為多,穿徑8-9mm,重量 2.1-2.8g。③大小、文字與②相同,重量 1.7-2g。④大小、文字與②、③相同,唯具有外廓,重量 2.2-2.6g。出土四銖半兩錢的兩座墓年代均在漢武帝早期。M1出土有一枚三銖錢,M 2出土有武帝元光元年 (前 134年)的歷譜竹簡④。

四銖半兩錢的特征

1.四銖半兩錢是半兩重量的減重錢。漢承秦制,大數(shù)用黃金,小數(shù)用銅錢,老百姓日常生活常用的是銅錢。西漢實行錢幣減重政策,只留有半兩名稱,與其半兩的重量相分離。正如 《漢書?食貨志》所載:“漢興,以為秦錢重難用,更令民鑄莢錢”。高后二年(前 186年)改由國家壟斷鑄幣權(quán),鑄行八銖半兩；六年 (前 182年)再次減重,改由官鑄五分半兩。以上這些都是減重的錢,文帝鑄行的四銖半兩,也是減重的錢。

2.官民同鑄的四銖半兩,大體相似一致。四銖半兩定制后由國家鑄造,并且準(zhǔn)許民間鑄造,國家用重量標(biāo)準(zhǔn)加以控制,形成官民同鑄四銖半兩錢。從出土的實物來看,其形制、錢徑、重量、文字基本相一致,似乎難以分出何是官鑄,何是民鑄。

3.四銖半兩錢的錢體特征:以全國各地出土的文、景時期的四銖半兩實物來看,錢徑 22-25、平均為 23.5、穿徑 8-11.1、平均為 91mm,重量 1.8-2.8g,平均 2.3g。錢圓穿方,文字清晰方正,筆劃方折, “半”字,上部為左右方折,第一橫劃的兩端均有上折,“兩”字多為 “雙人兩”(兩字內(nèi)為雙人字,有長人字、短人字)、“連山兩” (兩字內(nèi)成波折形)、“十字兩” (兩字內(nèi)成十字形),“兩”字上橫的長度與下部同寬。

4.四銖半兩錢大體分前后兩期,前期是文、景二朝所鑄四銖半兩,其特征:錢徑、重量如上述,武帝所鑄為后期,其特征:錢徑 21-26mm之間,穿徑 7-9mm,重約 2g,較輕薄,“半兩”二字的減筆現(xiàn)象,較前期嚴(yán)重?！鞍搿弊诸^上的兩筆改作撇和捺,上橫有的不再有向上的折筆,僅作一橫,“兩”字出現(xiàn)比 “十字兩”更為簡化的現(xiàn)象,將“十”字簡化成一橫,成為 “一橫兩”,或者將 “十”字簡化成一豎,成為 “一豎兩”。

5.四銖半兩錢中有傳形錢 (錢文半字在左,兩字在右⑤。

6.四銖半兩錢中有鐵錢。

7.四銖半兩錢在西漢各種半兩錢中,其形制、重量、錢徑、厚薄、文字、穿孔基本相似,是較為規(guī)范的一種,相對來說又是最容易辨認(rèn)的一種。

8.四銖半兩分有外廓和無外廓兩種,有外廓的錢,鑄的外廓較纖細(xì),有的還有內(nèi)廓,背皆平夷,穿上、穿下或穿的上下位置,一部分錢中有紋記。

9.舊說常指 “有廓四銖半兩錢”為武帝時鑄,但此說失之片面,因為有 “有廓半兩”始見于先秦錢,繼有文帝時所鑄的纖細(xì)的有廓四銖半兩?？纱_認(rèn)武帝四銖半兩錢中,也不乏有無廓者。斷代不僅要辯 “有廓”與“無廓”,還應(yīng)當(dāng)辨別形制、文字、筆劃、錢徑、穿徑、重量幾個方面為好。

10.四銖半兩錢還有一個共同特征,從鑄造工藝來看,錢范上的流口比較窄,鑄造后所留下來的流口當(dāng)然也是比較窄的,所以看上去四銖半兩錢的光潔度比以往任何一個時期的半兩錢要好。

四銖半兩錢的紋記

四銖半兩錢的紋記種類很多,可說是前所未有。查先秦貨幣中,均未見有紋記。布幣身上的三條凸起的豎線,刀身四周有凸起的外廓,刀把上有凸起的豎線,是用來加固錢體,不是紋記。西漢的榆莢半兩、八銖半兩、五分半兩均未見紋記,四銖半兩錢為有紋記之始。紋記有突起或凹陷,位置不固定,形狀多樣。

今見的四銖半兩紋記,按紋記的位置可分為Ⅲ形。

Ⅰ形、錢面穿上有紋記。按其形狀可分17式。1式:穿上偏右有向右的一斜豎 (圖1)、2式:穿上有向右的二斜豎 (圖 2)、3式:穿上有一直豎和一向右斜豎 (圖 3)、4式:穿上有一稍向右的斜豎和一向左斜豎(圖 4)、5式:穿上有向左三斜豎 (圖 5)、6式:穿上有向右三斜豎 (圖 6)、7式:穿上倒 “個”字形 (圖 7)、8式:穿上陰文“工”字形 (圖 8)、9式:穿上有向左四斜豎 (圖 9)、10式:穿上左角有向左一斜豎(圖 10)、11式:穿上中央有向左一斜豎(圖 11)、12式:穿上有陰文兩豎三星 (圖12)、13式:穿上中央有反 “C”字形 (圖13)、14式:穿上有向右斜方塊 (圖 14)、15式:穿上右角有陰文 “五”字形,下橫不出頭 (圖 15)、16式:穿上右角有陰文 “五”字形,下橫出頭 (圖 16)、17式:穿上右側(cè)有陰文 “閃”字形 (圖 17)。

Ⅱ型、錢面穿下有紋記?？煞?34式。1式:穿中央有一不連廓長豎 (圖 1)、2式穿下中央有一連廓長豎 (圖 2)、3式:穿下偏左有一長豎 (圖 3)、4式:穿下中央有一陰文短豎 (圖 4)、5式:穿下中央有一陽文短豎 (圖 5)、6式:穿下偏右有一不連廓長豎(圖 6)、7式:穿下偏左有一不連廓長豎(圖 7)、8式:穿下偏左有一短豎 (圖 8)、9式:穿下中央有一短豎 (圖 9)、10式:穿下左角有右斜長豎 (圖 10)、11式:穿下偏左有向左一短豎 (圖 11)、12式:穿下有連廓二豎 (圖 12)、13式:穿下有三短豎 (圖13)、14式:穿下有方塊形 (圖 14)、15式:穿下偏左下有二短豎 (圖 15)、16式:穿下偏左有臥 “干”字形 (圖 16)、17式:穿下偏右有 “十”字形 (圖 17)、18式:穿下左上有十字和偏右有十字 (圖 18)、19式:穿下有向左三斜豎 (圖 19)、20式:穿下有四斜豎 (圖 20)、21式:穿下有三豎中間短(圖 21)、22式:穿下有三豎等長 (圖 22)、23式:穿下三豎靠攏 (圖 23)、24式:穿下三豎左豎下端彎曲 (圖 24)、25式:穿下二豎、右有 “十”字形 (圖 25)、26式:穿下有三豎右豎分離 (圖 26)、27式:穿下偏左有二短豎 (圖 27)、28式:穿下三長豎寬距(圖 28)、29式:穿下有一星 (圖 29)、30式:穿下有一斜三角形 (圖 30)、31式:穿下有一長方塊 (圖 31)、32式:穿下有一星一撇(圖 32)、33式:穿下有一折角 (圖 33)、34式:穿下有右斜的 “卅”字形 (圖 34)。

Ⅲ型、穿上下有紋記?？煞?36式。1式:穿上右角有一陰文向左斜豎,穿下右角有陰文向左斜短豎 (圖 1)、2式:穿上有一豎,穿下偏左有二豎 (圖 2)、3式:穿上有一頭向下 “T”字形,穿下有一長橫 (圖3)、4式:穿上有一向左的斜短豎,穿下有長橫 (圖 4)、5式:穿上有短橫,穿下偏左有二短豎和一 “十”字形 (圖 5)、6式:穿上有二豎,穿下有一豎 (圖 6)、7式:穿上有二豎,穿下有三豎 (圖 7)、8式:穿上有大長方形塊,穿下也有大長方形塊 (圖 8)、9式:穿上偏左有 “十”字形,穿下偏右有“十”字形 (圖 9)、10式:穿上有三豎,穿下偏左有陰文弧線 (圖 10)、11式:穿上有四豎,穿下有臥 “金”字形 (圖 11)、12式:穿上有一方塊,穿下也有一方塊 (圖12)、13式:穿上有一方塊,穿下偏右有一方塊 (圖 13)、14式:穿上、穿下各有不規(guī)則長方塊 (圖 14)、15式:穿上有一方塊,穿下有一斜方塊 (圖 15)、16式:穿上、穿下各有不規(guī)則大星 (圖 16)、17式:穿上、穿下各有不規(guī)則塊狀,穿下尖頭 (圖 17)、18式:穿上、穿下各有不規(guī)則長形塊,穿下塊大 (圖 18)、19式:穿上、穿下各有長形塊,穿上長 (圖 19)、20式:穿上有戈形物,穿下有不等邊三角形,下有一橫 (圖 20)、21式:穿上有巨長方塊,穿下有三方塊 (圖21)、22式:穿上蹄形塊中有陰文三角,穿下有方塊中有陰星 (圖 22)、23式:穿上有方塊,中有一斜橫,穿下方塊中有一橫 (圖23)、24式:穿上有長橫,帶上翹尾形,穿下有方塊 (圖 24)、25式:穿上右角,“五”字下橫出頭,穿下有方塊 (圖 25)、26式:穿上有臥 “斗”字形,下方有 “2”字形,穿下右角有一向右斜豎 (圖 26)、27式:穿上有斜豎和 ×,穿下 “日”字形 (圖 27)、28式:穿上直豎,穿下直豎 (圖 28)、29式:穿上大星,穿下仰月 (圖 29)、30式:穿上有 “6形 ”字形,穿下有 “9”字形(圖 40)、31式:穿上有臥 “主”字形,穿下有三斜豎 (圖 31)、32式:穿上有臥“大”字和三星,穿下有二星和 “回”字缺豎、巾字 (圖 32)、33式:花穿,穿上有“上”字形,穿下 “問”字形 (圖 33)、34式:穿上臥 “貝”字形,穿下臥 “金”字形(圖 34)、35式:穿上有三豎,右豎短,穿下向右有三斜豎 (圖 35)、36式:穿上有“三 ” 字 形,穿下有臥 “五 ” 字形 (圖36)。⑥

注釋:

①荀悅:《前漢記》卷十、卷十三。

②《文物》,1975年 9期。

③《文物》,1963年 11期。

④唐石父主編 《中國古錢幣》,第 81頁,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

⑤馬鳴遠(yuǎn):《罕見的錢范——談北洞山錢范的三個有關(guān)問題》,《中國錢幣》,2007年 2期。

⑥部分選自 《上海博物館藏錢幣?秦漢錢幣》、《古錢大辭典》、《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