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漢語教學中的慣用語教學淺論

秦杰茹

（北京經(jīng)濟管理職業(yè)學院，北京 100102）

慣用語，作為熟語的一部分，在漢語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它用簡單的詞語，表達豐富的含義，滲透于中國人的日常口語交際中。潘先軍（2003）認為，慣用語在母語或第一語言使用者的言語中是一種較為普遍的語用現(xiàn)象，在成人本族語者的言語中更高達80%。但是，由于慣用語的特殊特點，這種對于中國人來說司空見慣的語言現(xiàn)象，卻成了外國學習者學習、理解漢語的攔路虎：明明每個字都認識，可就是不知其義，不知所云。因此，慣用語教學，在對外漢語教學，尤其在中高級對外漢語教學中，就顯得重要且必要了。

我曾長期從事留學生的選修課教學。在教材中，有大量的慣用語，學生對其表現(xiàn)出了濃厚的興趣，無論是學習過程中的興致勃勃，還是在日常使用上的熱情，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引發(fā)了一些思索。我在擔任HSK主考時，經(jīng)常有學生在考完HSK后，來詢問有關(guān)慣用語的問題，說他們在考試中遇到過，但是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于是我專門找來一本HSK習題集，經(jīng)過統(tǒng)計，十套題中出現(xiàn)了二十多條慣用語，多見于聽力和閱讀理解題，甚至有的題目就是直接考查慣用語的?？梢?，漢語慣用語的教學已成為提高學生HSK成績的重要因素之一。

漢語慣用語在日常交際中的作用不可小視。慣用語用詞少而含義豐富，容量大，可謂用語經(jīng)濟而收效大。不但可使語言生動、活潑、形象，而且可使語言含蓄、幽默，意在言外。所以，對于漢語學習者來說，特別是對于中高級水平的漢語學習者來說，學習慣用語可以更好地擴大其詞匯量，豐富其語言表達手段，進一步提高其漢語水平。

一、使用慣用語的注意點

1.慣用語的意義具有整體性，不是構(gòu)成成分意義的簡單加合。

一般說來，慣用語的語義分為表層語義和深層語義。有的慣用語的兩種語義在語言中都會被使用。試比較：

打預(yù)防針是預(yù)防疾病的好辦法。圮我得先給你打個預(yù)防針，老李可不是好惹的人呀！

前門壞了，咱們走后門吧！圮上級指示要堅決煞住走后門的不正之風。

2.慣用語具有離合性。

這是其使用上的一大特點。如，“碰釘子”，又可以說“碰了個大釘子”、“碰了個硬/軟釘子”“碰了個不大不小的釘子”等。這些插入成分，可以更細致地描繪出具體的情形，使語言更加形象生動。

3.要注意慣用語使用的場合。

慣用語具有鮮明的口語色彩，一般用于非正式場合。而且，慣用語大多具有或強或弱、或隱或顯的感情色彩，表褒義的非常少，中性和表示諷刺、戲謔的貶義較多。

4.異形慣用語和多義慣用語。

前者指表示同一種意義的慣用語存在多種文字形式，即多種不同的形式表示同一種意義。這其中又包含意義完全相同，如“玩花招——?；ㄕ小?；省略個別成分，如“芝麻綠豆官——綠豆官”；語序顛倒，如“不到黃河不死心——不到黃河心不死”等不同的情況。后者指同一種形式的慣用語表示不同的意義。如“摳字眼兒”，既可以表示在字句上過分挑毛病，又可以表示講究文字，字斟句酌。

二、對外漢語教材中對慣用語選擇的要點

首先，所選用的慣用語應(yīng)當具有積極的導(dǎo)向意義，那些思想內(nèi)容不健康、導(dǎo)向不正確的慣用語應(yīng)當禁選。其次，所選用的慣用語應(yīng)當是存在于當下的，應(yīng)當“與時俱進”，那些已被時代淘汰掉、失去生命力的慣用語不應(yīng)再被選用，如“鐵飯碗”、“大鍋飯”等有特殊時代背景的慣用語，除非是專門介紹時代背景知識，在課文中應(yīng)當慎用。最后，所選用的慣用語應(yīng)當是漢語口語中常用的，是能為大多數(shù)中國人所理解的，某些方言中偏僻的慣用語，大多數(shù)方言區(qū)之外的中國人都搞不明白意思，就沒有必要選入了。中高級對外漢語教材中慣用語的選擇應(yīng)當考慮慣用語的“熟悉性”這個因素。

對于慣用語在教學實踐中的講解，我們不妨借用語法研究中“三個平面”的研究方法。對于慣用語的講解，應(yīng)在重視其形式結(jié)構(gòu)、語義的基礎(chǔ)上，更加重視其語用。據(jù)此，我們設(shè)想了慣用語講解的三部曲。

1.慣用語的形式層面。

慣用語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形式是多種多樣的，包括述賓式、偏正式、主謂式、聯(lián)合式、述補式、連謂式等。在教學中，并不是要求學習者記住這些結(jié)構(gòu)形式，而是向?qū)W習者指明慣用語的內(nèi)部切分，使學生不至于感到是一串漢字撲面而來，摸不著頭腦。幫學習者弄清慣用語的基本內(nèi)部結(jié)構(gòu)，是向其教授慣用語的最基本的工作。在講解慣用語時，最好能夠用符號將慣用語的內(nèi)部切分展示給學習者，給學習者一個直觀的印象，為其進一步學習和理解慣用語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chǔ)。如：

2.慣用語的語義層面。

慣用語是具有雙層語義的特殊語言形式，既有字面意義，又有深層的比喻意義。因此，在講解慣用語的意義的時候，要兩方面兼顧。字面意義是比喻意義理解的憑借和基礎(chǔ)。由字面意義向比喻意義的過程，是由生理感受向心理感受的過程。慣用語的比喻意義是慣用語意義的“靈魂”，是慣用語之所以成為“慣用語”的標志，是在口語中所實際運用到的意義，因此，向?qū)W習者講解慣用語的比喻意義是非常重要的。

如：有鼻子有眼：比喻說話具體，有根有據(jù)，活靈活現(xiàn)，好像真有其事。

此外引入慣用語的文化意義也很重要。很多慣用語都與中華文化息息相關(guān)，講解如果能結(jié)合文化意義，既可以增強學習者的學習興趣，又能幫助學習者理解和記憶慣用語。

3.慣用語的語用層面。

培養(yǎng)學生的語用能力是對外漢語教學的一個重要方面。慣用語在跨文化交際中具有特殊的意義，因為就漢語慣用語來說，其來源蘊含了豐富的文化內(nèi)容。那么如何使不同文化背景的外國學習者能準確運用慣用語，不發(fā)生語用失誤也就成了對外漢語教學的一個重要課題。所以，在向?qū)W習者講解了慣用語的字面意義和比喻意義之后，最重要的是要教給學習者在交際中如何正確使用慣用語，這是慣用語教學的最終目的。從語用角度來講，我們認為應(yīng)該向?qū)W習者傳授以下幾個方面的知識。

第一，不同結(jié)構(gòu)形式的慣用語都有需要強調(diào)講解的地方。述賓式的慣用語多具有離合性，可以進行內(nèi)嵌或擴展，可以進行語序上的變動，從而使表達更加生動具體。在教學中應(yīng)當把慣用語常用的擴展或語序變動告訴學習者。如，在講解“開夜車”時，可以給出“開了幾天夜車”、“夜車開得太多”等常用形式。在講解“給顏色看”時，可以給出“給××（人）顏色看”“給××點兒顏色看看”等常用形式。

偏正式的慣用語往往有固定的搭配成分，這點也要向?qū)W習者講清楚，以免學習者自己發(fā)揮，如用近義詞來替換，出現(xiàn)錯誤。 如，“大鍋飯”、“閉門羹”往往和“吃”搭配，“耳邊風”往往與“吹”搭配，“半邊天”往往和“頂”這個動詞搭配。

還要注意異形慣用語，即不同形式的慣用語表示同一個意思，在講解其中一種形式的時候，最好也給出其它形式。如，講解“拖后腿”的時候，可以向?qū)W習者指明“拖”也可以用“拉、扯、拽”等詞替換。

如果需要講解的慣用語有同義慣用語或反義慣用語，同時這些慣用語也是漢語口語中常用的，就可以也給出其同義慣用語或反義慣用語，擴大學習者的知識面。如，在講解“見閻王”時，可以順便提及其同義慣用語“回老家”、“見上帝”。

第二，慣用語只適宜在口語中使用，而且隱含著感情色彩，大部分是貶義的，少數(shù)是中性和褒義的。在講解慣用語的時候，要向?qū)W習者指明慣用語得感情色彩，以避免學習者造出“老師昨天拍我馬屁，說我漢語進步很大”這樣的句子。

第三，要教給學習者如何在情境中使用慣用語。如果說形式結(jié)構(gòu)、語義層面的講解屬于“靜態(tài)”層面的話，那么慣用語在語境中的講解就應(yīng)當屬于“動態(tài)”層面。為了更全面地設(shè)置情境，我們提倡不但要給出學習者單個的例句，而且要盡量給出其對話例句，把交際情境更直觀地展示給學習者。如：

出洋相：

（1）他對這兒的習俗不了解，常常出洋相。

（2）為了不出洋相，我得好好兒學習漢語。

（3）好好兒準備一下兒，省得什么都不會回答，出洋相。

（4）A：大衛(wèi)今天又出洋相了。

B：他怎么了？

A：老師叫他用“如果”造句，他說“可口可樂不如果汁好喝。”

B：他是故意出洋相讓大家笑吧。

A：也許是吧。

由此可見，對話例句的內(nèi)容更豐富，情境性也更強，另外，也可以充分向?qū)W生展示慣用語在句子中所充當?shù)恼Z法成分，有利于學生掌握使用。

同時，如果在慣用語講解中用圖片加以配合和輔助，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過，一定要盡量避免圖文不符、不夠切題、表意不清、畫蛇添足等問題，使圖片與文字真正互為補充、相得益彰。

慣用語練習的作用更是不可小視。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我們提倡“精講多練”的原則，練習是慣用語教學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通過學生的練習情況，可以為教學和教材提供反饋信息，有助于教師了解學生的學習情況和自己的教學情況，教材的編寫者也可以通過這些反饋信息，了解學習者在本教材慣用語的編排及練習等方面的使用情況，為以后的再版收集意見和建議。

［1］陳光磊.中國慣用語.上海文藝出版社，1991.4.

［2］曹煒.現(xiàn)代漢語詞匯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12.

［3］陳灼.橋梁·實用漢語中級教程（上）.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96.6.

［4］國家對外漢語教學領(lǐng)導(dǎo)小組辦公室漢語水平考試部編制.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92.6.

［5］國家漢語水平考試委員會辦公室編制，HSK漢語水平考試大綱（初、中等）.現(xiàn)代出版社，1996.12.

［6］呂必松.對外漢語教學概論（五）.世界漢語教學，199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