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的背影

朱 暉

2004年,他率領(lǐng)一支實力平平的球隊,連克眾多豪門球隊,一舉奪得歐洲冠軍杯。作為一個只有40歲的主教練,他憑借自己親手締造的奇跡,頓時成為享譽世界足壇炙手可熱的人物。他才華橫溢,卻又桀驁不馴,曾宣稱:“上帝第一,我第二?！币虼?他被業(yè)內(nèi)稱之為“狂人”。

那一年,英格蘭的切爾西俱樂部正著手打造百年霸業(yè),老板一眼相中了他,用重金把他挖了過來。他再次用成績證明了自己卓越的才能,僅用一個賽季,就把切爾西這支并不出眾的球隊帶上了聯(lián)賽冠軍的獎臺。接下來,老板和球迷對他寄予了更高的期望,希望他能在不久把球隊帶到歐洲之巔———奪取歐洲冠軍杯。他也自信滿滿,公開宣布,自己的未來在斯坦福橋(切爾西的主場)。

他開始把斯坦福橋當(dāng)做自己的家,以更高的熱情和責(zé)任感投入工作,一心建立一個“切爾西王朝”。在他的努力下,三年前,提起切爾西,歐洲眾多豪門只會嗤之以鼻,而如今,切爾西已成為一支人見人怕的“鐵軍”。然而,造化弄人,在他率領(lǐng)切爾西征戰(zhàn)歐冠的三個賽季里,幾乎每次都會遭遇世界最強之隊———巴塞羅那。盡管每次巴塞羅那都幾乎是死里逃生、僥幸勝出,但在以成敗論英雄的足球場上,切爾西的霸業(yè)始終沒有到來。他和老板之間開始生出間隙,老板甚至一度干涉他的工作。買賣球員、安排出場陣容,這些本應(yīng)由主教練全權(quán)做主的事,他卻不能完全主宰。

那是一場普通的聯(lián)賽,切爾西與實力遠遜于己的球隊打平,終場哨響后,電視轉(zhuǎn)播的畫面切向了他。他面無表情地背過身,留下一個疲憊但挺拔堅毅的背影。第二天,全世界的媒體都拿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做文章,果然不久,切爾西官方就發(fā)表了與他解除合同的聲明。

后來,沉寂了一段時間的他來到意大利,成為國際米蘭的主帥。當(dāng)時的國際米蘭,被稱為“球星黑洞”,再大牌的球星,只要一來到該隊,頓時就會變得“武功盡失”,所以國際米蘭的投入與成績始終不成正比。他的到來,仿佛為球隊注入了一股神奇的魔力,將全隊迅速捏合到了一起,爆發(fā)出令人窒息的力量,在意大利本土的聯(lián)賽上無人望其項背。2009年,他率領(lǐng)國際米蘭出征冠軍杯,小組賽順風(fēng)順?biāo)?一舉殺入淘汰賽。但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首,淘汰賽的對手,竟然正是切爾西。

2010年3月17日,他率領(lǐng)國際米蘭來到闊別4年的斯坦福橋,與老東家切爾西進行生死之戰(zhàn)。賽前,輿論界普遍預(yù)測,如果他的球隊能斬殺切爾西,他一定能揚眉吐氣,以他桀驁不馴的性格,不定會做出什么瘋癲的慶祝動作呢。有記者采訪他,怎樣看待這場比賽?他故弄玄虛地回答了四個字:拭目以待。

這場比賽,吸引了全球數(shù)萬球迷的關(guān)注,電視鏡頭也頻頻地搖向他,似乎頗有深意?？陀^地說,兩隊的實力伯仲之間,但在最焦灼的時刻,他顯示出了臨場指揮上的高明,一番調(diào)兵遣將后,頓收奇效,一舉將切爾西斬于馬下。國際米蘭晉級后,球員和球迷盡情狂歡,這時,電視轉(zhuǎn)播的鏡頭四處尋覓他,卻只捕捉到他穿起大衣走向休息室的背影。他為什么要提前離場呢?

第二天,媒體報道了他當(dāng)時的心理狀況。他說:“我只是在更衣室內(nèi)慶祝,因為國米和切爾西都是我的球隊,盡管她已經(jīng)屬于過去,但仍在我心中。國米的勝利令我激動,但我卻要為切爾西保留一份尊嚴(yán),所以不會在他們面前慶祝。”

這個“狂人”就是穆里尼奧,在他狂傲而冷漠的面容之下,隱藏了一顆寬容而溫暖的心。落魄時,不彎曲,得意時,不膨脹,從“狂人”留下的兩個背影里,我們讀出了另外兩個字:紳士。

(圖/侯緯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