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特曼與小怪獸

(一)

“媽媽，媽媽，”小怪獸問，“我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呢?”

正做飯的怪獸媽媽和藹地問：“干嘛想長大呀，做媽媽的乖寶寶不好嗎?”

“長大了我就能讓奧特曼打了?！毙」肢F一臉的憧憬。

擁有夢想的小怪獸，呵呵。我已經(jīng)過了看奧特曼的時代，知道奧特曼和小怪獸，還是在經(jīng)典臺詞里面，“什么是幸福，貓吃魚，狗吃肉，奧特曼打小怪獸”聽說的，當(dāng)時也就笑笑，想不到小怪獸包含一個夢想在其中。

(二)

“媽媽，媽媽?！毙」肢F興奮地跑進屋，“我考上啦……”

正做飯的怪獸媽媽穿著圍裙迎出來：“你考上什么啦，兒子?！?/p>

小怪獸滿臉的幸福：“我考上‘替身演員了，一級棒的?！?/p>

“你真了不起，兒子。”怪獸媽媽說，“不過，替身演員是干什么的呀?！?/p>

“就是給與奧特曼對打的怪獸當(dāng)替身，媽媽，以后你從電視上看到的每一只被奧特曼打的怪獸都是我喲。”

快樂的小怪獸……

(三)

“哎喲，兒子，你干什么呢?!”買菜回家的怪獸媽媽看見小怪獸用根繩子拴著自己的尾巴倒掛在門框上晃晃蕩蕩。

她趕緊放下菜籃子跑過去扶住小怪獸：“你不疼嗎?”

“不疼。”小怪獸咬牙，臉控得已經(jīng)發(fā)紫：“今天拍戲時奧特曼抱怨我的尾巴太短，他拽著摔我時不好使力氣。我準(zhǔn)備把它抻長一點兒?！?/p>

讓人心疼的小怪獸……

(四)

小怪獸抽抽搭搭地回到家。

怪獸媽媽迎出來，看見兒子成了熊貓眼，鼻子也流血了。

“誰欺負(fù)你了，走，我找他家長去?！?/p>

小怪獸搖頭，張開緊攥的兩只手，里面各有半個咸蛋。

“媽媽，這是奧特曼卸妝時親手摘下來遞給我的，讓我敷眼睛。”小怪獸在媽媽圍裙上蹭蹭淚水，“我感動得哭了一路?！?/p>

繼續(xù)心疼中……

(五)

怪獸媽媽抱怨：“剛穿上的褂子呀，怎么弄得又是泥又是土的?！?/p>

小怪獸邊脫衣服邊回答：“我今天和奧特曼照相來著?！?/p>

“是嗎?”怪獸媽媽撿起衣服扔進盆里，“照相不是要穿得干干凈凈嗎?”

“有一群粉絲要和奧特曼拍點有特色的照片，就把我叫過去讓奧特曼踩在腳底下，”小怪獸歉意地笑笑，“所以衣服就弄臟了。對不起，媽媽。不過照片很漂亮的，奧特曼神氣極了，她們答應(yīng)給我寄來一張?！?/p>

心疼升級版……

(六)

“兒子，吃飯了?！?/p>

小怪獸咽了口口水，目不斜視地從飯桌前走過，回自己屋里去。

怪獸媽媽奇怪：“我做了你最喜歡的紅燒肉，怎么不吃呢?”

小怪獸坐在桌邊擺弄奧特曼的玩偶，說：“今天導(dǎo)演說，我個子長得太快了。原來奧特曼能把我扔出5米，現(xiàn)在只能扔3米了。他說，如果我再重下去，他就不要我了?！?/p>

眼淚盈眶中……

(七)

“兒子，腿有傷就別老亂動，當(dāng)心摔倒，快到床上躺著去。”怪魯媽媽追過來。

小怪獸一手拄著拐，一手拎著抹布，笑道：“沒事，媽，我就擦擦桌子?！?/p>

“又沒有外人來……”怪獸媽媽說了一半，把另一半咽回去，偷眼看看兒子臉色。

小怪獸認(rèn)真地擦著：“萬一，萬一有人來呢?”

怪獸媽媽嘆了口氣。

滴答滴答……

小怪獸，我有空一定來看你。

(八)

“兒子，隔壁鬧鬧奶奶說鬧鬧最喜歡奧特曼了，問你能不能給他要個簽名回來?”怪獸媽媽跟小怪獸說。

“行。”小怪獸點頭答應(yīng)。

第二天果然拿回了簽名照片。

第三天，怪獸媽媽為難地問兒子：“苗苗媽知道了，也想給苗苗要個簽名，能行嗎?”

“行。”小怪獸又點頭。

再后來，天天爸，點點姑姑一幫人紛紛來找怪獸媽媽。

怪獸媽媽不得已跟兒子說：“要不然你一次讓他多簽幾張吧?！?/p>

小怪獸低頭躊躇半天，低聲說：“排一次隊只能簽一張?！?/p>

怪獸媽媽張大了嘴，“為什么你不……”

“我說不出口……”小怪獸紅了臉。

小怪獸，抱抱……

(九)

小怪獸在照鏡子，頭上短短的毛被打濕了水，一會兒梳成偏分，一會兒梳成中分。

怪獸媽媽端著早飯走過，被他叫?。骸皨寢?。我這樣好看嗎?”

怪獸媽媽瞇眼睛上下打量，“好看，我兒子什么時候都好看。怎么想起來打扮呢?”

“昨天，奧特曼夸我了呢。”小怪獸繼續(xù)對著鏡子擺弄頭發(fā)。

“哦，他說什么?”

“他說我像個大人了?！毙」肢F在鏡子里咧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一點點笑容……

(十)

小怪獸身上糊滿了粘唧唧的蛋糕，頂著熊貓眼回家了。

“咦，你不是去給奧特曼過生日了嗎?”怪獸媽媽很奇怪。

“對呀。他們叫我藏在大蛋糕里，等奧特曼吹蠟燭的時候跳出來嚇?biāo)?。?/p>

“那你的眼睛……”

“奧特曼說他條件反射……，不過他后來拉我起來了呢?！?/p>

平坦中小低谷……

(十一)

天臺上，夏夜的風(fēng)溫暖而輕柔。

小怪獸用力推倒一塊木板，小聲地發(fā)出一聲吼：“嗷，我要吃掉你!!”

然后他迅速地閃到另一塊木板背后去，蹲下來伸出雙臂，輕聲尖叫：“救命呀，快來人呀?！?/p>

下一秒他跳起來，后退幾步加上助跑騰空而起，做天外飛仙狀落下：“住手，我是奧特曼……”

樓體因為震動而顫了一下，樓下有人憤怒地大叫：“誰呀!”

小怪獸吐了吐舌頭，雙手叉腰半天不敢動。

過了一會兒，他才繼續(xù)自己的游戲。他猶豫片刻，又蹲回到木板后面，抬頭仰望星空，他好像看見那個高大的身影就在眼前。

“奧特曼，你來了……”小怪獸就像電視上所有被奧特曼救助的人那樣，顫抖著聲音說。

(十二)

“兒子，聽說你和苗苗去看電影啦?”

“是呀，我?guī)タ醋钚碌膴W特曼劇場版?！?/p>

“苗苗媽媽說你給她講了一晚上的奧特曼。”

小怪獸沉默。

怪獸媽媽猶豫著輕聲說：“兒子，我知道你很喜歡這份工作，不過。下班以后，你也可以做點兒別的。好玩兒的東西很多呀。”

“好的，媽媽。”小怪獸很乖地答應(yīng)。

在怪獸媽媽關(guān)上房門的那一刻，小怪獸輕輕嘟囔了一句：“可是，我的心不會下班呀?！?/p>

執(zhí)著的小怪獸……

為夢想而生。

(十三)

怪獸媽媽得了重感冒，小怪獸給媽媽做煎藥早餐，上班就遲到了。

怪獸媽媽十分自責(zé)，擔(dān)心了整整一天。

好不容易小怪獸下班回家，還沒等她問，小怪獸就興奮地?fù)溥M來大叫一聲“媽媽”，同時把背后藏的東西亮給她看。

束紅得像火一樣的玫瑰。

怪獸媽媽被嚇住了。

小怪獸眼里亮晶晶的，“奧特曼知道你病了，不但不讓導(dǎo)演扣我薪水，還拿了花讓我?guī)Ыo你。”

怪獸媽媽默然接過玫瑰，輕輕撫弄，利、心讓刺扎了手。

小怪獸沒有察覺，還沉浸在幸福之中：“媽媽，他第一次跟我說了那么多話?！?/p>

話語……關(guān)心……

(十四)

兩個小孩在街邊為誰當(dāng)好人，誰當(dāng)壞蛋打成一團。當(dāng)他們看到經(jīng)過的小怪獸時，立馬全都變成了奧特曼，豎起十字交叉，向他發(fā)起了進攻。

小怪獸配合地手捂胸口，踉踉蹌蹌后退，撞得大樹咯吱咯吱亂響。

小孩興高采烈地邊跑邊歡呼：“勝利嘍，勝利嘍。”

小怪獸笑瞇瞇地擺擺手，剛要走開，忽然對面一輛車快速地向他們駛來，一路狂按喇叭。

倆小孩被嚇到了，呆呆地站在馬路中間，也不知道躲。

就在千鈞一發(fā)時刻，小怪獸沖過去，一手抄起一個孩子。

汽車怪叫著撞在小怪獸腿上停住，司機魂飛魄散之余，打開窗子大罵：“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了你……”

小怪獸動了動腿，把汽車踢得轉(zhuǎn)了一個身，然后又在它后屁股上踹了一腳，讓司機徹底沒了聲音。

這時候好多鄰居圍了過來，兩個孩子的媽媽慘白著一張臉把他們從小怪獸懷里接了過去。

人們紛紛圍著小怪獸問他的姓名。

小怪獸不好意思地低著頭，想貼邊溜走。

忽然，一個孩子叫了起來：“我知道他叫什么?！?/p>

小怪獸吃驚地看著他。

“他叫奧特曼!!”孩子大聲說。

小怪獸笑了，他覺得這是他離奧特曼最近的一次。

奧特曼vs小怪獸。

(十五)

苗苗和小怪獸同坐在臺階上吃冰激凌。

苗苗說：“你們做演員的是不是都想當(dāng)導(dǎo)演呀?！?/p>

小怪獸伸舌頭在快化了的甜筒上舔了舔，搖頭道：“我想當(dāng)編劇?！?/p>

苗苗笑嘻嘻：“肯定要寫怪獸打奧特曼啦。”

小怪獸索性把甜筒整個塞進嘴里，一邊倒騰著一邊嗚嗚嚕嚕地回答：“我要寫奧特曼和怪獸幸福地生活在一起?！?/p>

小怪獸真正的夢想。嘀嗒中……

(十六)

“我終于成為一個演員了?！毙」肢F激動地抱住怪獸媽媽的胳膊，“導(dǎo)演說，他們新招了替身，所以我以后不用再摔跟斗啦，就擺幾個姿勢，還會有特寫鏡頭呢。”

“真的?”怪獸媽媽笑開了花，她真不愿意看到兒子每天回來身上都青一塊紫一塊的。

幾天后。

怪獸媽媽發(fā)現(xiàn)小怪獸悶悶不樂地趴在窗口。

“怎么了，兒子?”怪獸媽媽摸摸他的腦袋。

小怪獸回頭勉強笑笑，沒說話。

怪獸媽媽并不多問。轉(zhuǎn)身要離開。小怪獸忍不住拉住媽媽的圍裙，問：“媽媽，你說為什么我看到別人和奧特曼抱在一起打架，會那么難受呢?”

夢想啊……

(十七)

“壓、壓，快壓?！睅讉€人小聲嘀咕著。

“靠，不能吧，所有人都壓邊，那還賭個屁呀?！庇腥藨崙嵉亓R道。

“那啥，我壓這邊，不就+塊錢嗎，賭了。”獸獸咬牙道。

小怪獸雙手合十，閉眼，許愿。

良久，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把蠟燭全吹滅了。

伙伴們鼓掌之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未了，捅了捅苗苗。

苗苗咳嗽一聲，問忙著切蛋糕的小怪獸：“你許的愿跟奧特曼有關(guān)嗎?”

小怪獸看看她，很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哄……”大家全笑了。

“苗苗你這個傻瓜，哈哈哈哈。”

小怪獸的生日愿望——奧特曼。

(十八)

“賤賤，房子是要這么蓋的?！眾W特曼拿起一塊磚壘在墻上。

小怪獸有樣學(xué)樣，把手里的磚放在奧特曼的磚塊上面。

“對啦，你真聰明?！眾W特曼贊賞地微笑。

陽光普照，綠草成茵。

鮮花環(huán)繞中，一棟小房子在兩人的手中慢慢建起來。

“賤賤，房子里要有三間臥室。我們住一間，你媽媽住一間……”

“嗯，還有一間呢?”

“要留給導(dǎo)演……”

“導(dǎo)演?!”

“對呀，因為……”

“兒子，快起床，要遲到了?！?/p>

怪獸媽媽驚醒了小怪獸的美夢。

在刷牙的當(dāng)口，小怪獸還在思索：為什么要留給導(dǎo)演呢?

下次做夢一定要問清楚。

浸入小怪獸生命的奧特曼……

(十九)

“媽媽，新替身辭工不干了?！毙」肢F說。

怪獸媽媽看著兒子臂上、身上的青腫，心疼的不得了，“導(dǎo)演又要你去當(dāng)替身?”

小怪獸點頭，“是啊，不過是明天?！?/p>

“那今天的傷是怎么弄的?”

“那個替身嫌導(dǎo)演給的錢少，堵著門口罵了一天，還寫了好多難聽的話貼在片場門口。”

“后來呢?”

“后來我就去把罵奧特曼的那些撕掉了。”

“啊?再后來呢?”

“再后來，就這樣嘍……，他有三個兄弟呢。”

不僅僅是一部戲，不僅僅是……

(二十)

電視上正在播出“如果我是奧特曼”節(jié)目。

“讓我給大家介紹一個特別的奧特曼，”主持人擠眉弄眼地擺弄著手里的張信紙?！拔易x給大家聽聽：如果我是奧特曼，我看到怪獸不會馬上就去打他，我會和他聊聊天，也許，怪獸他是因為想做游戲才去推到樓房的，也許，他是因為孤單才會去追小朋友的，也許，他最想見的人就是奧特曼……”

“哈哈哈哈哈，”片場的人都隨著主持人的怪腔怪調(diào)嬉笑起來，“好傻呀。”

只有小怪獸沒有笑，他躲在人群后面，窺視著奧特曼的神態(tài)。

奧特曼的微笑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過了兩天，怪獸媽媽收到了“如果我是奧特曼”節(jié)目寄來的一個好大好大的奧特曼玩具。

她搖頭嘆息：“這孩子……”

也許很多人永遠不明白小怪獸，包括奧特曼，嚴(yán)重滴答滴答中……

(二十一)

電視臺的話筒伸到奧特曼面前：“奧特曼，假如你只能再活三天，你會怎么做?”

奧特曼鏗鏘有力地回答：“我會繼續(xù)和危害大眾的怪獸們戰(zhàn)斗，把他們一個一個都消滅掉，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場下配合地響起了一片掌聲和叫好聲。

話筒又伸到了觀眾席，“你，如果是你呢?”

小怪獸忘了導(dǎo)演事先教過的對話，全部心思都沉浸到奧特曼只能活三天這個假設(shè)中去。

“我。我，我……”他“我”了半天，弄得主持人不耐煩，轉(zhuǎn)向了別的觀眾。

“我要做他最后打死的那只怪獸，這樣，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小怪獸低低聲音自言自語。

“可是媽媽呢，媽媽怎么辦呀?！眿寢尨葠鄣男θ莞‖F(xiàn)在眼前。

小怪獸心里真是難過。

他的眼里漸漸浮起了淚光。霧蒙蒙地望向臺上接受歡呼的奧特曼，喃喃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和奧特曼永遠在一起的小怪獸，可是在一起小怪獸一定要死么?(嚴(yán)重崩潰中……)

(二十二)

片場。

一群小得不能副、的小配角們聚在木箱子周圍吃飯。

小怪獸帶了幾個包子，怪獸媽媽包的，皮薄餡大，一個個很富態(tài)的樣子。

小配角們?nèi)耸忠粋€，正待開嚼，奧特曼突然溜達過來。

大明星受到了熱情的接待，小配角們紛紛站起來打招呼：“曼哥，吃了嗎?”

奧特曼漫不經(jīng)心地點頭，忽然看到包子，眼前一亮：“喲，什么餡兒的?”

“野菜餡兒，您嘗嘗?”說完以后，那人看著自己手里的半個包子，覺著有點兒不對。

奧特曼還真想嘗嘗，掃了一圈，也就小怪獸手里還有個完整的，于是他不客氣地沖他伸出了手。

小怪獸被嚇到了，幾乎是哆哩哆嗦地把菜包子交了出去。

奧特曼繳獲了一個包子，一邊嚼著一邊心滿意足地走了，留下小怪獸看著自己油汪汪的左手發(fā)了半天呆。

(二十三)

怪獸媽媽把飯盒遞給小怪獸，同時嘆了口氣：“韭菜餡兒包子。”

小怪獸接過來的同時小心翼翼地看看她的臉色，陪笑道：“媽媽，我今天早回家和您一起包?！?/p>

怪獸媽媽更深地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問：“你天天吃，不膩嗎?”

小怪獸堅定地?fù)u搖頭：“不膩?！?/p>

奧特曼受到各種各樣包子的引誘，習(xí)慣了每天中午都去小配角們吃午飯的角落溜達一圈。

沒過多長時間，奧特曼嗜吃包子的美名流傳開來。

于是，他化妝間門口傳統(tǒng)的玫瑰花換成了一屜屜制作精良的小包子，還有美女做包子的照片喲。

(二十四)

五個珠圓玉潤的包子，其中一個咬在奧特曼嘴里。

小怪獸站在旁邊眼巴巴地瞧著，心里有一點點羨慕菜包子，能被奧特曼如此認(rèn)真地對待。

奧特曼大嚼之余，不太好意思地問小怪獸：“你真不吃。”

小怪獸搖頭，真的，除了奧特曼，所有人都吃膩了。

“不知為什么，你帶來的包子有種特別的味道?！毖氏乱粋€，奧特曼又拿起了一個，“你媽媽做的?”

“我做的?！?/p>

奧特曼挑起了眉毛。

“真的，”小怪獸伸出兩只肉乎乎的爪子，“我學(xué)會了和面，搟皮，還有拌餡兒，好多種餡?！?/p>

“你真賢惠?！眾W特曼嘻嘻哈哈地說，“以后小怪獸包子店開張，我去剪彩，免費?！?/p>

小怪獸張張嘴，心里的話沒說出口：“我只給你一個人蒸包子?！?/p>

專一的小怪獸……

(二十五)

幾個孩子湊在一起討論：如果自己有電視上怪獸那么大的能量，要做什么。

“我要去把學(xué)校踏平。就永遠不用做作業(yè)了?！?/p>

“我要爬到帝國大廈頂上，象金剛一樣打飛機?！?/p>

“我要游到侏羅紀(jì)公園，和暴龍一較高下。”

“我要把所有欺負(fù)過我的人，都吃掉。”

輪到小怪魯，他喃喃地說：“等你們部干完了，我留下來等奧特曼?！?/p>

等待奧特曼的小怪獸……

(二十六)

牙科診所。

小怪獸仰躺在治療椅上，從手指頭到尾巴尖都在顫抖，死活也不肯張開嘴。

牙醫(yī)無計可施，只好把怪獸媽媽從門外叫進來。

怪獸媽媽穩(wěn)步上前，雙手壓在小怪獸肩膀上，靠近耳朵輕聲說：“兒子，你想想，如果奧特曼在這里，他會怎么做?”

小怪獸如同打了鎮(zhèn)靜劑一樣地安定下來，隨即張大了嘴巴。

就在此時，里間治療室的門“啪”地被撞開。

一個銀色的身影如旋風(fēng)般卷出門去，留下里里外外一堆人目瞪口呆。

半晌，外間牙醫(yī)問立在里間門口的護士：“那誰呀?”

小護士抿嘴笑：“是奧特曼。拔牙鉗子剛一亮出來，他就溜了?！?/p>

(二十七)

奧特曼和導(dǎo)演在片場花園溜達。

“我覺得還是要再換個替身?！睂?dǎo)演說。

“怎么又提這事?！眾W特曼很不耐煩。

“我知道他老實肯干，但你看他那個子，比你還高，你都快拎不動，再這樣下去，加多好的特效也遮不住呀。”

奧特曼沉默。

正巧，小怪獸手拿著個冰激廢迎面走過來。看見這兩位，也不知是該躲開還是該打招呼。

正發(fā)愣聞。一肚子怒氣的奧特曼過去把把冰激凌搶走。扔在草叢里。

“還吃，怎么說了你不聽呢，還想不想干了。”

連導(dǎo)演郡沒想到奧特曼會這樣做，急忙攔住他，使眼色讓小怪獸快走：“對對對。以后少吃這些甜的?！?/p>

小怪獸都沒反應(yīng)過味來，就被嚇得落荒而逃了。

導(dǎo)演勸奧特曼：“你也不用那么生氣，他還是個孩子呢。……”

奧特曼心想：我剛當(dāng)演員時也是小孩，為了能穿進這身銀色緊身衣，這么多年了，一口甜食都沒敢吃過。想著，不禁有點兒委屈。

第二天，在片場門口。

奧特曼路過零食店，看著冰激凌機前興奮排隊的人們，忍不住停下腳步。

隨后，他意識到了自己的無聊，扭身想走時，與身后的小怪獸撞成一團。

他瞪起了眼睛。

小怪獸嚇得都結(jié)巴了：“我就是看看，真的，我再不買了?！?/p>

奧特曼嘆了口氣，不顧別人詫異的眼光，擠進去買了兩個甜筒。

塞一個給小怪獸：“吃吧?！?/p>

自己舔了舔另一個，可真甜，真好吃呀。

奧特曼和小怪獸，同樣嘀嗒嘀嗒……

(二十八)

經(jīng)紀(jì)人為難地問奧特曼：“有個牙膏廣告，開價不低，接嗎?”

奧特曼正在化妝，對鏡自照良久后，回答：“接，干嗎不接，你去把小怪獸叫來?！?/p>

一個月后，電視上播出了這則廣告：

小怪獸身披黑色硬甲，在城市中心震天狂吼，伸手。大樓倒了，抬腳，小轎車成了宇宙飛船。

硝煙彌漫中，奧特曼從街道盡頭漫步走來，他銀衣閃耀，雙手緊握一管巨大的牙膏。

“白又亮”牌牙膏。

奧特曼雙手一擠，漫天牙膏噴涌，所落之處，都成了亮閃閃的白色，連柏油路也變成了雪白的溜冰場。

于是，小怪獸吃虧了，想撲過去卻四腳朝天地摔了一大跤。

奧特曼手中的牙膏又噴到他身上。

奇跡出現(xiàn)。

小怪獸爬起來，甩掉滿身牙膏后，身上的黑甲也變成了銀色，而小怪獸自己好像也變得柔順了。期期艾艾地跑到奧特曼身邊，伸舌頭舔了舔奧特曼的手。

夕陽下，奧特曼和小怪獸兩個銀色身影向銀幕深處并排而行。

小怪獸回頭一笑，雪白的牙齒閃出星狀光芒。

廣告詞出：“白又亮”牙膏，不但亮白牙齒，還可洗心革面。

(二十九)

牙膏廣告一播出，很多觀眾都對那個有著燦爛笑容和雪白牙齒的小怪獸印象深刻，他出人意料地紅了!

在接受了幾次電視臺的越請后，奧特曼不得已打發(fā)自己的經(jīng)紀(jì)人跟著他，因為他實在太老實，太容易讓人耍弄。

某日，小怪獸在A臺錄一檔娛樂節(jié)目。

主持人笑瞇瞇地拿了一堆模板，說讓小怪獸拼出自己的意中人。

他舉起幾個人形，問：“看看身材，你喜歡什么樣的?”

小怪獸看半天，選了個高挑纖細(xì)身形的。

主持人夸獎，“哎呀，是個瘦美人?！痹倌闷饚讉€頭像，

“臉型呢，鴨蛋臉還是瓜子臉?”

小怪魯選了個棗核臉。

主持人稱贊：“太有個性了?！彼杨^像和身體拼接在一起，繼續(xù)問：“鼻子呢?”

小怪獸拿起各種鼻形比了又比，最后選了最直最細(xì)的那種。

主持人贊嘆：“真酷啊?！?/p>

他正要把陷阱挖得再深些，奧特曼的經(jīng)紀(jì)人跳上臺，打斷了節(jié)目錄制。

在經(jīng)紀(jì)人和主持人交涉的當(dāng)口，小怪獸又為人像選了個嘴。

經(jīng)過一番爭辯，主持人妥協(xié)了，他把人像丟到一邊，開始纏著小怪獸錄些無聊的笑話。

節(jié)目結(jié)束的時候，主持人神情曖昧地把人像送給了小怪害。

小怪獸拿著人像剛走到臺口，經(jīng)紀(jì)人就忍不住埋怨他：“你有沒有腦子呀，讓人往溝里帶?！?/p>

小怪獸不解地望著他。

經(jīng)紀(jì)人嘆了口氣，搶過人像，從兜里掏出個雞蛋一劈兩半，分別貼在眼睛的空處。

哦，奧特曼。

(三十)

奧特曼的歌聲很獨特。

當(dāng)他在浴室里引吭高歌時，樓下的描貓狗狗狗，蟋蟋蟈蟈都會安靜下來，再不敢搶他的風(fēng)頭。

電影公司新年卡拉OK晚會在x酒店最豪華的包廂舉行。

參會員工的必備用品除了精致禮服外，還有一副耳塞。

奧特曼還是很客氣的，每次話筒送到面前，他總是謙虛：“我唱得不好，你們先唱，你們先唱?！?/p>

沒有人跟他推讓第二次。

但作為大明星，壓軸的任務(wù)是躲不過的，尤其壓軸曲目一般是半場那么多。

在奧特曼正式接話筒的功夫，所有人部悄悄掏出耳塞來戴上。除了第一次參加的小怪獸。

奧特曼的每一首歌都能得到翻天覆地的掌聲和叫好聲。

他一次次鞠躬致謝，當(dāng)看到臺下小怪獸幾乎是淚水盈盈的雙眼時，他微笑著伸出手，溫柔地問：“你真的這么喜歡?”

在高亢的音樂聲中，小怪獸哽咽地點點頭，說：“我第一次知道我倆有了相同點?！?/p>

“啊?”奧特曼沒聽懂。

“我倆的歌聲都是那么難聽啊。”

【三十一】

導(dǎo)演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流行英雄無敵，橫掃天下了，我們要塑造一個有血有肉的奧特曼。”

何為有血有肉呢，就是奧特曼先被怪獸打，然后再打怪獸。

除了奧特曼自己心里有點兒犯嘀咕外，旁人倒也沒什么意見。

可真到拍的時候，問題來了。

小怪獸對著奧特曼的臉，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導(dǎo)演開始是命令：“打呀，揮拳頭，用力，往眼睛上掄，靠，你沒吃飽是怎么著?

”

然后是誘導(dǎo)：“你想想，奧特曼原先是怎么打你的，他揪著你的尾巴往地上摔，你現(xiàn)在也摔他!”

最后是威脅：“你再跟拍蒼蠅似地，我可換人了啊?！?/p>

一貫敬業(yè)的小怪獸依舊沒能達到導(dǎo)演的要求，于是，真的換人了。

小怪獸坐在片場個角落里，默默地看著奧特曼挨打。

拍戲間歇，奧特曼頂著一只貨真價實的黑眼圈走到他身邊坐下。

兩人無語，默默注視著身前地板。

半晌，奧特曼擠出一句，

“揪尾巴很疼是吧?！?/p>

小怪獸點點頭。

“對不起。”

小怪獸又搖搖頭。

“奧特曼，采呀?！睂?dǎo)演遠遠招呼。

奧特曼起身，輕輕擁抱了小怪獸的肩膀，說：

“謝謝?！?/p>

小怪獸一愣，想說什么，卻望著奧特曼的背影哽咽了。

[三十二]

讓奧特曼走下神壇的新片不甚賣座，所以公司的慶功會也開得馬馬虎虎。

奧特曼被灌了一肚子香檳酒，覺得頭有點兒暈暈的，就趁別人不注意，從宴會廳后門溜了出去。

夏末秋初，花園里種滿了晚香玉，發(fā)出甜膩醉人的香氣

奧特曼找了個燈光照不到的石階坐下，享受著黑暗中的安寧。

他只享受了一會兒。

花園小徑溜過來一個身影，鬼鬼祟祟的。

奧特曼把自己又往暗處挪了挪，留神看時，才發(fā)現(xiàn)那身影是小怪獸。

小怪獸直奔奧特曼藏身處而來，跑到近前，才被奧特曼亮閃閃的目光嚇到，“啊”地叫了一聲，差點兒把手中的盤子扔了。

奧特曼忍住笑，問：

“拿的什么?”

小怪獸悶聲說：

“冰激凌?！?/p>

奧特曼更樂了，拍拍身邊石階，

“坐過來吃?！?/p>

小怪獸仔仔細(xì)細(xì)辨認(rèn)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奧特曼真的沒有生氣，才高高興興緊貼著他坐下。

拿勺子吃了一口，才想起來問：

“你吃嗎?”

奧特曼摸摸他的腦袋：

“我不吃，你吃吧?！?/p>

小怪獸無聲地吃著冰激凌。

奧特曼發(fā)了一會呆，忽然問：

“如果有一天不當(dāng)演員了，你會去干什么?”

小怪獸想了想，同答：

“我不知道，也許，真開個包子鋪?”

奧特曼微笑。

半晌，他又問：

“如果我也不當(dāng)演員了，去你的包子鋪幫忙好嗎?”

”好?！?/p>

小怪獸點頭。

“可我什么也不會呀?！?/p>

“我管做，你管吃就好啦?！?/p>

小怪獸毫不猶豫地回答。

于是，在蟋蟀清脆的鳴叫聲中，他們倆達成了協(xié)議。

【番外】

某月某日，報紙好大好大的標(biāo)題…“奧特曼和某艷星車震三十分鐘?！?/p>

全國轟動。

當(dāng)年奧特曼隱退，象重磅BOB!!一樣，把娛樂圈炸得人仰馬翻。當(dāng)時謠言四起，說什么的都有，絕不滿足于奧特曼所解釋的“厭倦”。

但經(jīng)過無數(shù)電視臺記者、小報狗仔全程跟蹤和不間斷蹲守，證明奧特曼的的確確退出影壇，到鄉(xiāng)下開飯館去了，而且，還請了片場當(dāng)武打替身的一只小怪獸做大廚。

飯館名字就叫“小怪獸包子鋪”。

幾年過去，就在逐漸風(fēng)平浪靜的時候，又出了爆炸性的新聞。

于是，蒼蠅們“嗡”的一聲就蹤了上去。

鄉(xiāng)下小地方。

包子鋪不大，但很干凈。

掌柜的是個中年大媽，和氣得一塌糊涂，只要你不是吃了包子不給錢，基本上聽不到她說一個“不”字。

蒸包子的大廚老實肯干，當(dāng)然手藝也不錯，蒸出的包子個個又白又胖，十分富態(tài)。

偶爾大廚會幫忙收錢，這時候結(jié)賬的人都會特別多，因為大廚的算術(shù)不好，人一多就會算錯賬。而且永遠少算錢。

店里只有跑堂的厲害。

瘦高挑個，愛穿個緊身衣，舉手投足透著股勁兒，好像吃飯的都是他小弟似的。

開始看著別扭，習(xí)慣了也還好。反正是吃包子，跑堂的再嚴(yán)肅也不會少給二兩。

這天中午。正是飯點兒，但沒有人吃包子，因為所有座位都被全副武裝的記者占滿了。

無數(shù)話筒競相伸到小怪獸眼前，閃光燈晃得他直眼暈。

“奧特曼……”“奧特曼……”“奧特曼……”大家一起說話，把屋里吵成了蛤蟆坑。

鬧了半個小時，記者們最終達成了一致。選派一個代表向小怪獸提問。

小怪獸同意接受采訪，條件是一個問題十屜包子。

“請問，奧特曼在哪兒?”

“在家。”小怪獸回答。

“他是要躲起來嗎?”

“對呀?！毙」肢F點點頭。

“為什么?”

“他覺得你們象蒼蠅一樣，很煩?！?/p>

記者們精神一振，把蒼蠅這個詞反復(fù)咀嚼，沒想了多個說法。

“那他看到關(guān)于車震的報道了嗎?他如何回應(yīng)?”

“算兩個問題啊?！?/p>

小怪獸幔吞吞地說。

“他看了報紙，他沒有回應(yīng)?！?/p>

“那什么……”

小怪獸揮揮手。

“我今兒一共蒸了50屜包子，你都問完了。不如明兒再來吧，明兒我多蒸些。”

晚上，記者們露宿在土場上，一邊嚼著包子一邊罵鄉(xiāng)村蚊子狠毒。

小怪獸和奧特曼站在窗口，看得笑嘻嘻。

小怪獸說：

“導(dǎo)演的情咱們也算還清了呀?！?/p>

奧特曼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摟了一下，感嘆道：

“靠，老子賣身還債，跟人演了這么場好戲，那女的要再不紅，可不怨我了。要說，導(dǎo)演真瞧不起我，才三十分鐘，也太不符合實際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