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伙
盼望著,冬到了,連我所在南疆的這片邊角之城也飄起了雪,白白的、柔柔的,竟不覺得有一絲寒冷。
在故里,雪是冬季最常見的自然氣象景觀,若是誰見了大呼小叫,倒是有些不正常。不覺中,我在這座城市竟呆了三年有余,從對城市的陌生到熟識得有些依賴,雪著實是第一次瞅到。去年,這里有了雪災,我回了老家,所以,這里的老人似乎不怎么喜歡雪了,甚至稍有些討厭雪,但我細細看這雪,倒是有些瑞雪兆豐年的光景。
清晨,起了個大早,撥開窗簾,竟看到了白色的王國,白色的鵝毛在天上樂滋滋地飄搖著,猶如翩翩而至的仙女,見到你那么出神地瞅著她,她更是窈窕萬姿,甚是風騷。迷迷糊糊的,我以為是在故里,將手慢慢地伸向窗外,她倒是不怕生,輕輕地落入我的掌心,溫柔、脆弱、嬌滴滴得讓人有些心疼,我小心翼翼地捧著,似乎,如果她化了,就是我的過錯。你看,她落在桂花樹上,桂花不敢再夸自己是萬里飄香;她落在梅花上,梅花卻說天下有二杰,雪為一,梅為二;她落到油菜上,油菜竟減去素日里悠悠傲氣,安靜地躺著,等待著雪兒將它覆蓋;她落在美麗的女孩身上,女孩停下手中的一切,竟不敢與白雪爭風爭韻;她落在我的身上,我也不愿去將她抖落,任憑她親吻我的臉蛋,讓她在我身上恣意舞動,我只管享受她的溫柔。
一切的一切顯得那么的親切,這倒是讓我想起了奶奶,這種雪景,她應該是先燉上一鍋雞湯,然后端著她那把舊得有些臟的木椅倚門而坐,我問過奶奶為何這般喜歡看雪,奶奶說,里面有她等待的貴人。貴人?可能至今我也不能明白,雪貴在何處,或許老人們就是一個念頭——瑞雪兆豐年的念頭吧。母親說,爺爺奶奶那輩人對雪都有深厚的感情,就像對土地一樣的敬仰。他們年輕時候經過饑荒,整年的沒有食物,都靠挖草根、樹皮來充饑。冬日里下雪,人們就瘋了似的搶雪吃,他們總是在盼望著冬雪,雪便在他們那輩人心里多了幾分神圣。我聽著眼里酸澀,口里竟不知何以言喻。記得大前年暑假我回家鄉(xiāng),奶奶拿出一瓶子冰涼的有些泛微黃的水,沾著新棉花抹在我的臉頰和耳朵上,我當時還極不情愿,奶奶說這是她珍藏的冬天的雪水,夏天涂在臉頰和耳朵,到了冬天就不會凍壞,我那年冬天也確實沒有凍到哪里。也因此,我對雪有了莫名其妙的感情。所以,每年下雪,我都會出來看雪,在雪里走走,有時候挖些雪抿入口里,也會感到雪真的很甜。
甜,真的很甜,甜得讓我激動。我激動我有年輕健康的生命,我激動我有積極向上的生活信念,我想,這場雪也會給我?guī)砗玫恼髡?我們的明天會更好。朋友叫我去工作室,一路上,有雪伴著,與雪相擁,我很是幸福。看著路面上干干凈凈的,看著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愉悅的,這應該是個好的開始吧。孩子們都出來了,他們在白白凈凈的地毯上嬉鬧著、追逐著,那咯咯的笑聲很脆、很甜;看看路邊的清潔工,他們還在雪中勞作,他們心里的雪天冷嗎?或許這是我在這座城市看到的最后一場雪,因為,我只是這座城市的客人,不久,我也許會離開這里,離開這里熟悉的一切,離開這里溫柔的白雪。但我想,我會一直的喜歡雪,喜歡這種白凈的氛圍,喜歡這種積極的信念,喜歡這種美好的征兆,喜歡這種放松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