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動作

徐常愉

高籃的身高并不出眾,但球技高超。當然這個高超僅限于我們學(xué)校的49名男教師當中,如果讓他跟科比布萊恩特一對一,沒法比。

把高籃同科比布萊恩特比較,并不是我的主意,是我們隊長劉大興說的。他看著高籃在球場上耀武揚威,差點把嘴撇到腮幫子上去,滿臉的不服氣。也難怪,都是血氣方剛的年齡,誰服誰?

于是,每天放學(xué)后,學(xué)校的操場上,我們都要較量一場。然而每一次都是高籃最出風(fēng)頭,他的拿手絕活是假動作多,只見他左一突,右一挪,前一沖,后一退,根本看不出他哪一個動作是真的,待你明白過來,籃球已經(jīng)進了籃筐。每每此時,操場邊總會響起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而這掌聲和叫好聲對于我們來說是那樣刺耳,一雙雙并不友好的目光向操場邊掃去。竟?jié)u漸掃出了另外的內(nèi)容。我們發(fā)現(xiàn),新分配來的女大學(xué)生杜融融每天都來看球,而且看得出,她是專門來為高籃鼓掌叫好的,因為她的目光總是隨著高籃的身影在移動,高籃的每一個動作都不會錯過他的眼睛。當然,她也會被高籃的假動作騙過,也正因此,她才會跳起來手舞足蹈地為高籃喝彩。

于是,我們有了揶揄高籃的材料。因為我們都清楚,高籃一直在追體育組的范亞芳,而范亞芳一直對高籃若即若離的態(tài)度,讓高籃追得很辛苦。沒想到,半道殺出個杜融融,這下看高籃怎么應(yīng)付?然而面對大家的揶揄,高籃滿臉的漠然。幾個回合下來,我們發(fā)現(xiàn),杜融融根本進不了高籃的眼睛,便自覺沒趣了。

不過,杜融融的出現(xiàn)還是進一步激活了高籃的競技狀態(tài),他的假動作更加花哨,更加張揚。

然而,下了球場,高籃的眉頭經(jīng)常是緊鎖的,很煩惱。我們看在眼里,卻沒有絲毫的同情——煩惱就煩惱,總不能叫他球場得意,情場也得意吧。

沒想到,這小子情場也很快得意起來。大家驚奇地發(fā)現(xiàn),高籃開始跟杜融融約會了。每一個人都不禁為自己先前對高籃的判斷扼腕——這個高籃,怎么說他好呢?

更出乎大家預(yù)料的是,三個月后,高籃宣布要結(jié)婚了,但新娘卻是范亞芳。大家瞪著眼珠子問他是怎么把亞芳弄到手的,高籃笑笑,抬手做了個投籃的假動作。大家恍然大悟,原來這小子用杜融融給亞芳做了個假動作。好你個白臉狼!我們正要為杜融融伸張正義,高籃急忙求饒說,沒事,一開始,我就跟杜融融說好了的……

從此,人們開始對高籃刮目相看了。

如愿娶了嬌娘的高籃可謂春風(fēng)得意,球場上更是所向披靡。這回在場邊喝彩的換成了挺著大肚子的范亞芳。杜融融也來喝彩,但喝彩的目標被迫轉(zhuǎn)移了。

學(xué)校教導(dǎo)處缺個副主任,按著競聘的條條框框一套,符合條件的有兩個人,一個是高籃,一個是我們的隊長劉大興。填完了競聘表,劉大興急急忙忙準備演講稿去了。高籃卻溜溜達達不見著急。有人提醒他,他輕松地笑笑說,沒啥心思。有人調(diào)笑,該不是又一個假動作吧?高籃又笑笑,不語。消息傳到劉大興的耳朵里,他暗地里下了力量。競聘結(jié)果,高籃失敗了。

失敗后的高籃雖然嘴上撐著原本就沒什么心思,但終究難以掩飾滿臉的失落。

那天放學(xué)后又打籃球。一個回合過來,高籃被劉大興結(jié)結(jié)實實蓋了一個大帽兒,這可是史無前例的。事后人們回憶,那一次高籃投籃時第一次沒使用假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