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攀高峰 享受詩意人生——唐詩三百首白話英語雙譯探索

□王方路（重慶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重慶 401331）

一

唐詩是我國詩歌史上一座高峰，具有很高的學習鑒賞價值。歷來出了不少解讀鑒賞的著作?？晒┤藗儗W習參考，然而，事隔久遠，不僅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在語言文字上也多有障礙。這樣，在浩瀚的詩的海洋里，真可謂目不暇接，浮疲即溺；在入云的古詩高峰前，忙于世事的人，多有不便跋涉之情。假如選擇些景點，派幾個導游，情況想必是會改變的。

自《唐詩三百首》面世以來的兩百多年中，它流傳最為廣泛，影響很大。為什么？一是它的命名顯然是模仿“詩三百”的體制，表示要繼承《詩經(jīng)》的傳統(tǒng)，博得了世人的認同。二是它收詩的分量適中；它選入了七十五位唐代詩人（外加無名氏二人）的三百多首詩，這個數(shù)目大約僅占《全唐詩》的一百六十分之一；就這個數(shù)字而論，又可以說是選得很精的。編選者蘅塘退士孫洙提出的標準是“就唐詩中膾炙人口之作，擇其尤要者”，也就是說著眼于歷來為人所傳頌的名篇。因此，它較多地收錄了王維、李白、杜甫等大家的代表作，同時也適當選收了一些不甚知名的詩人的個別優(yōu)秀作品。三是它選目較為廣泛，注意到了入選作品的代表性。孫洙的觀點和眼力不錯，既全面又深入，克服了所謂的“個人偏愛”。

在復興中華民族的今天，復興中華文明，理所當然是個重大而艱巨的任務。我們來解讀《唐詩三百首》應該說有著新的意義，我們不僅自己解讀賞析，還要歡迎世界的朋友們也來觀賞它、解讀它。本人學識菲薄，在校執(zhí)教英語，本著學習的目的要求，拋出“唐詩三百首白話英語雙譯探索”這塊磚，意在引出很多優(yōu)美的玉，盼望我們這個擁有五千年詩一樣歷史的古老民族的光彩在世界大家庭中永遠閃耀照人。

白話是漢語書面語的一種。中國古典文學中，如唐代變文，宋、元、明、清的話本、小說以及其他通俗文學的作品，大都采用白話。宋元以后，部分學術著作和官方文書也有用白話寫的。其特點是基本上以北方話為基礎，與一定時代的口語相接近，容易為當時及以后的大眾所接受和運用?！拔逅摹毙挛幕\動時，一方面肯定了白話文學作品的歷史地位；另一方面提倡以現(xiàn)代口語為基礎的白話，為表現(xiàn)新思想、創(chuàng)作新文學和變革書面用語提供了有利條件?？梢赃@樣說吧，白話起初是文言的口頭化，繼而也形成書面樣式成為書面語，而今它是古今漢語之間的一座長橋。它既不是古色古香的古漢語，也不是標準的普通話。唯其如此，他就把古今、書面、口頭、雅俗、江湖、廟堂、南北諸方，比較自然地攀連接合起來。在古漢語和現(xiàn)代漢語之間，發(fā)揮疏通、彌合、轉換的作用。這就是我為什么要采用白話來譯唐詩的理由。

用白話翻譯古詩文，我的具體辦法是采用“加三字重組詞句”的手段，把原詩文的句子融進成白話句子，讓其意義進一步明朗。這樣不再隨便增減字數(shù)，就與原詩的章篇大體相似，可以不丟古詩、律詩、絕句、樂府的基本形態(tài)，留有原來的平仄、粘對、韻腳、對仗的余影，如此掛靠住原詩，既不是注解式的散文，也不是截然不同的現(xiàn)代新詩。目的只在破解原詩句和原詩篇，從而進入原詩境，觸摸詩人的心靈。再說翻譯絕不是“班門弄斧”更與“喧賓奪主”不沾邊。能否做到這點，得展卷試試，一首一首地譯來。

如今，初稿已定，硬著頭皮付梓面世，聽取讀者的意見?，F(xiàn)舉一首五言律詩為例。請看杜甫的《五律·春望》及白話譯詩：

（書中未標平仄符號，○平聲、◎平韻，＋仄聲、※仄韻。）

您以為如何？

中國古詩的句法形式干凈利落，一句一句，獨立成意，罕見分一句成兩行或更多行的，特別是律絕詩體沒有這種情況，其中的流水對聯(lián)，也不是一句分成兩句，而是兩句合成一個圓滿的新意。試看下面的例子：

相看臨遠水，獨自上孤舟。

漢文有道恩猶薄，湘水無情吊豈知。

——劉長卿《長沙過賈誼宅》

而樂府詩的句子，長短分合比較靈活。那是為了入樂合譜的要求，特意寫作的長短不齊的句子，不是把一個長句砍成幾截。試試揣摩下列的例子，他們是幾個句子，還是一個句子分成的幾行：

長相思，

在長安。

絡緯秋啼金井欄，

微霜凄凄簟色寒。

…………………

長相思，

摧心甘。

英詩則不然，常有分一句為兩行或兩行以上的情況，這同中國古詩相譯配，不免有失衡之憾。我想在這方面下點功夫努力避免。

二

此外，理解闡釋文學作品，往往見仁見智；當然，翻譯文學作品更是如此。這就是為什么會出現(xiàn)同一原作有不同譯本的現(xiàn)象。舉例來說，同一首《靜夜思》竟然會有十九種世界著名的不同譯文。還有一個比較極端的例子，一句電影臺詞居然會出現(xiàn)57種不同的譯文，如：原文：If you dare to play the fox with me，I’ll shoot you at once?。ㄕf明：原文及其 57種譯文均可參閱馮慶華先生編著的《實用翻譯教程》）

原文是句電影臺詞，這里請注意，所謂“電影臺詞”，范圍太廣，既沒有上下文或語境也沒有說話人和聽話人的年齡、性別、職業(yè)、受教育程度、方言、宗教信仰等諸多不同因素的限定，不同風格的譯者，對此自然各有千秋，呈現(xiàn)出上述紛繁復雜的譯文。而在一定的上下文中，一個特定人物的聲口，又在同一個譯者的筆下或口頭，不可漫無邊際地隨便翻譯，其最佳選擇（或者近似最佳選擇）只能是一個。應該說“信達雅”這個翻譯要求不可棄置。

還有，我一貫認為，在全球化的經(jīng)濟金融大背景下、在全球性的文化境遇里，中國知識分子應不辱使命，以自身的獨特個性為本，加上跨文化的姿態(tài)置身于文化全球性境遇之中，加強學術研究，取得豐碩成果，繁榮中國文化，達到閎富多姿，聲色俱茂；應該拿出一點學術勇氣，建立自己的學派，提出自己的理論，發(fā)出自己的聲音，以復興中華文明、重拾中華文化傳統(tǒng)為己任。綜觀坊間，有關翻譯的著述，犖犖大觀。但，我們不無遺憾地看到，其一，國外的著述，極少有提及外譯漢或者漢譯外者。他們要么就是“歐洲中心主義”的陰魂縈繞，壓根兒就沒有把泱泱中華五千年文明放在心上，壓根兒就沒有把長達至少兩千年的中國翻譯史，以及由此而生發(fā)出來的翻譯理論和具體的翻譯實踐納入其研究視野。這無疑是國外翻譯研究的一大闕如。其二，國內(nèi)的著述，除了少數(shù)有民族自信心、有學術勇氣的學者（如許淵沖先生等）外，大多是“言必稱希臘”。他們要么是對中華傳統(tǒng)文明知之甚少，從而不敢提煉出自己的理論；要么就是民族自信心不足，他們的思維仍然停留在“西學東漸”的時代，因此，滿嘴的洋腔洋調(diào)。正如張經(jīng)浩先生正確指出的那樣，“現(xiàn)在，談外國翻譯理論的文章表面熱鬧，但實際不過是一種簡單的搬運，因為這些文章基本上屬于對外國翻譯理論的介紹和推崇。我們應該清醒看到，當外國理論的搬運工不可能有所作為。有的學者說要與西方學者平等對話，試想，搬運工怎么可能與生產(chǎn)者居于同等地位？怎么可能進行平等對話？”

因此，本文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呼吁學習外語（比如英語）的中國學生（包括本碩博）應當儲備自己祖國的文化傳統(tǒng)知識，加強與國際的交流；同時，本文也希望能提供一個新的視角，幫助這些學生了解中國詩歌最為燦爛時期的最為優(yōu)秀的詩歌作品；最后，本文當然也希望有意了解唐詩的外國友人，能夠讀懂一些，糾正一些。誠如此，我的努力則沒有白費。

三

三個例子。

例一：李白《月下獨酌》

原詩： 白話譯詩：

花間一壺酒，花叢中擱下一壺酒，

獨酌無相親。 自己傾壺沒有主賓。

舉杯邀明月，舉起酒杯邀請明月，

對影成三人。 對著影子便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月亮不知如何飲酒，

影徒隨我身。 影子只知緊跟我身。

暫伴月將影，暫同影子月亮做伴，

行樂須及春。 尋樂不可辜負陽春。

我歌月徘徊，我唱歌月亮來回聽，

我舞影凌亂。 我跳舞影子步伐亂。

醒時同交歡，清醒時月影我同歡，

醉后各分散。 醉昏后月影我分散。

永結無情游，月與我永結忘情友，

相期邈云漢。 約會在天上銀河畔。

英譯詩：

Drink Alone in the Moonlight

Li Bai

I placed a kettle of alcoholic drink in the garden，

And poured it into the cup without anyone then．

And I raised my cup and invited the bright moon，

The moon，my shadow and I became three men．

The moon didn’t know how to drink alcohol，

And the shadow of myself just followed me．

Just accompany the moon and my shadow，

Entertain ourselves not missing the shiny spring．

I sang several songs while the moon just listened，

I danced and the paces of my shadow went astray．

Awaken the moon，my shadow and I were all happy，

Drunken the moon，my shadow and I parted．

The moon befriended me not forgetting day，

And made an appointment beside the Milky Way．

例二：李白《金陵酒肆留別》

原詩： 白話譯詩：

風吹柳花滿店香，春風吹著柳花滿店生香，

吳姬壓酒勸客嘗。 吳地姑娘取酒勸客人嘗。

金陵子弟來相送，金陵的年輕朋友來送我，

欲行不行各盡觴。 將行未行時各自干酒觴。

請君試問東流水。 請你們問問東流的江水，

別意與之誰短長。 離別之意和她誰短誰長。

英語譯詩：

A Poem on Leaving at Jin Ling Wine Fair

Li Bai

Wind blows willow flowers and fragrance over store smells flavour，

Young salesgirl in Wu State region takes wine and asks us to savour．

Some of my younger friends from Jin Ling come here to see me off，

On leaving but not going they and I drank up all cups of wine enough．

You may ask the water running straightly eastward never comes back，

To find which is longer between parting feeling and it，let me take a hack．

例三：杜甫《春望》

原詩： 白話譯詩：

國破山河在，國被打破山河還在，

城春草木深。 城里春天草木莽深。

感時花濺淚，感懷時去花也濺淚，

恨別鳥驚心。 惱恨別離鳥還驚心。

烽火連三月，烽火直連今春三月，

家書抵萬金。 家書難得價比黃金。

白頭搔更短，白頭發(fā)越搔抓越短，

渾欲不勝簪。 簡直會插不穩(wěn)發(fā)簪。

英譯詩：

Look Through Horizon in Spring

Du Fu

Countrycollapsedriversmountainsstillthere，apity，

Springdensegrassesandwoodsgrowinruinedcity．

Events in retrospect even flowers shed their tears，

I hate parting and birds in trees also make fears．

Bacon－fires have continued to burn for three months，

Lettersfromhometowndeservestenthousandcoins．

White hairs become rare and rare while scratching，

And they make my hairpin fail to be on latching．

[1]喻守真編著．唐詩三百首詳析[M]．北京：中華書局，1979．

[3]傅璇琮等主編．中國史學大辭典［Z］．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99．

[4]季旌德，湯祥瑟編．詩韻[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5]漢語大詞典編纂處編．漢語大詞典［Z］．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2000．

[6]方毅主編．辭源正續(xù)編合訂本［Z］．上海：商務印書館．1939．

[7]蕭滌非，程千帆，馬茂元，周汝昌，周振甫，霍松林等撰寫．唐詩鑒賞辭典[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0．

[8]羅宗強著．唐詩小史[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8．

[9]（據(jù)影印明稿本）．詩淵[M]．北京：書目出版社，1993．

[10]顧青編撰．唐詩三百首（名家集評本）[M]．北京：中華書局，2006.

[11]許淵沖．翻譯的藝術[M]．北京：五洲傳播出版社，2006．

[12]馮慶華．實用翻譯教程[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2．

[13]王方路．中國古詩詞的女性隱喻與翻譯研究．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8．

[14]王方路．《唐詩三百首》白話英語雙譯探索．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