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躍而起,抓住離地面最近的樹枝,然后一翻身坐在了樹枝上?!拔矣峙郎蟻砹?。”我在心里對自己說。
“小心點,馬特。”媽媽在樹下喊道,“千萬不要摔下來?!?/p>
我伸手夠著另一根樹枝。爬樹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如果我的妹妹安琪沒有把梯子拿進樹屋里面的話,爬上去會容易得多。
“安琪,開門。”我背靠著粗大的樹干,左手拍著樹屋的門喊道。
“不!”安琪說道。我嘆了口氣。有時候我很納悶自己為什么煩惱。
我繞到樹屋的左邊,從開著的窗戶爬了進去。安琪坐在一個角落里,手抱著腳,下巴抵在膝蓋上。
“除了待在樹上,你沒有別的事做嗎?”我問。
安琪抬起頭,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媽媽說你待在這里已經夠久了。你必須下去?!?/p>
安琪搖搖頭?!拔乙肋h住在這棵樹上,永遠也不去學校了。”
“怎么啦,安琪?”我有些吃驚,“今天在學校發(fā)生了什么事?”
安琪的眼里霎時溢滿了淚水,然后她用手捂住臉,說道:“今天在學校,我告訴我的同學艾莉,我們準備有一個新的小弟弟了。他問我:‘什么膚色?綠色嗎?”’
我“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原來她就為這事而在樹屋上待了老半天。
“這是個嚴肅的問題!”安琪嗚咽道。
“好,好。”我說道。但我仍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起勁爬了好幾次樹來叫安琪。
“他說那個寶寶并不真的是我的弟弟,同樣你也不真的是我的哥哥。他說我們的家庭不是一個真的家庭。我們像一個馬戲團。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膚色——黑色、黃色、白色?!?/p>
這就是安琪煩惱的原因嗎?我一笑,說道:“不,他錯了。我們是一個真正的家庭。沒錯,你、我和即將到來的寶寶都是被收養(yǎng)的。但這又怎么樣?”
安琪吸了吸鼻涕,然后抬頭看著我。從她的表情我可以判斷出來,她仍然比較相信那個取笑她的同學艾莉。
我在她的對面坐下來。安琪一言不發(fā)看著我。我只好繼續(xù)擺事實:“誰教你騎自行車、滑冰,還有給奶奶發(fā)電子郵件?”
許久,安琪終于承認:“你。”
“我為什么要做這一切?”我問。然后沒等安琪回答,我就自答道,“因為我是你的哥哥。這是哥哥應該做的事情。”
“我的上個生日時,是誰幫媽媽烘烤以及裝飾那個漂亮的蛋糕?”我繼續(xù)問,
“我?!彼吐暣鸬?。
“為什么?”
“我是你妹妹。”她說,仍然很小聲。
“哦!是真的嗎?”我擠著眼睛說道。她終于笑了。
“還有,為了確認你沒事,誰準備爬上這棵樹,即使她是全世界最糟糕的爬樹者?”
“也許是媽媽?!卑茬饕е齑秸f道。
“還有,是誰幫你建造了這間樹屋,只因為你非常想擁有一間樹屋。即使他的拇指被錘子敲傷,指甲變成了黑色,他也沒有停止工作?”
安琪用手掩住她的傻笑:“爸爸沒有以建樹屋為職業(yè),是一件好事情?!?/p>
我知道她的意思。樹屋本應是平直的,但爸爸建的這個樹屋,地板上有一個傾斜度,人坐在上面感覺就像坐在行駛在大海上的船一樣。但我們都認為,它仍然是一個很棒的樹屋,就像我們的家庭,是一個用愛筑造的家庭。
“還有,我們有時互相戲弄和爭辯,你知道,真正的家庭都這樣?!蔽艺f,“你的朋友艾莉,她也經常跟她的哥哥吵架。難道她沒叫過他癩蛤蟆?”
安琪揉揉她的臉,又笑了,“她不是那個意思,”她倒替艾莉辯護了,“那是因為她哥哥借了她的書簽和鋼筆,然后把它們搞丟了,所以她氣瘋了?!?/p>
“她今天在學校說那些話,也不是有心的,對嗎?”
“我想是?!卑茬鞒姓J。
“嗨,你們兩個小家伙,準備下來了嗎?”媽媽喊道,“爸爸幾分鐘后就要回來吃晚飯了。”晚餐是我們家的重要家庭活動,每個人都在餐桌上分享當天的新聞。
我站起來,盡量掩飾住自己的尷尬,然后說道:“記得爸爸和媽媽第一次把你帶回家時,我對自己說:‘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是我的妹妹,我是她的哥哥?!乙恢倍际沁@樣認為的。作為你的哥哥,我感到很自豪,當然也有責任感。”這句話出口時,我立刻意識到這正是我今天爬了幾次樹的原因。因為我的妹妹安琪被煩惱困擾而待在樹屋里不愿意下來。
我向她伸出手。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我順勢把她拉了起來:“等新寶寶來了,我們家又會多一名成員。我們都會愛他,關心他?!蔽遗d奮地說。
“即使他是綠皮膚?”安琪“咯咯”地笑著問。
“即使他是綠皮膚。”我答道,然后放下了樹屋的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