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貧民區(qū)的加州美女

一年一度的“加利福尼亞小姐”選拔賽開始了，一個叫薇薇安的19歲女孩吸引了媒體的目光——她有海藻一樣的金色頭發(fā)、碧藍色的大眼睛、貝殼般潔白的牙齒，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zhì)。她的來歷是個謎，人們紛紛猜測，她一定出身于富有的家庭，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才能讓她這么氣質(zhì)不俗、落落大方。人們總喜歡在美好的事物上增加美麗的背景，以為這樣就見到世間的童話了，可是，生活總是會展現(xiàn)它現(xiàn)實的一面。

薇薇安復(fù)賽后躲過了媒體，回到了自己位于洛杉磯西部貧民區(qū)的家。穿過一條破舊的街道，有幾個黑人朝她吹口哨。她低著頭走過擁擠破敗的巷子，在巷子的盡頭，是她的家。父親喬伊是一個身材佝僂賣二手家具的小販。喬伊的工作很辛苦，經(jīng)常從別人丟棄的家具里翻撿出能用的，修好再以低廉的價格賣給窮人，母親是個胖胖的家庭主婦，偶爾幫鄰居縫補衣服貼補家用。薇薇安的家和貧民窟的鄰居沒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樣的是，喬伊在薇薇安12歲的時候為她選擇了一所優(yōu)秀的中學(xué)，并堅持讓她搬到學(xué)校住宿。喬伊用自己勤勞的雙手、微薄的收入努力讓薇薇安接受最好的教育。而薇薇安也不負所望，成績?nèi)珒?yōu)。

薇薇安到家的那一刻，父母給了她大大的擁抱，他們的眼中泛出淚光，為薇薇安的成就而驕傲。媽媽又忙上忙下做菜，薇薇安和父親坐在破舊的沙發(fā)上，薇薇安欲言又止。喬伊看出了女兒的心事，他小心翼翼地說，自己下個周末要修一件家具，不能到現(xiàn)場為薇薇安加油了。決賽主辦方邀請了參賽者的親友參加，薇薇安知道，父母非常想到現(xiàn)場見證女兒光彩照人的一刻?？墒?，薇薇安的眼神躲避了父親。每個女孩都是虛榮的吧。都希望自己像公主一樣成長，家里有大大的院子、車庫、小狗，父親高大富有?？涩F(xiàn)實里，喬伊身材矮小。靠父親撿舊家具養(yǎng)大的薇薇安，她的家在加州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散發(fā)著破舊木頭的腐朽味。她的美麗和優(yōu)秀在現(xiàn)實面前不堪一擊，人們要是知道了她的出身，一定會嘲笑或者憐憫她，薇薇安不想面對這一切，她羞愧地低下了頭，默認了父親的提議。即使埋著頭，薇薇安仿佛也能感到父親失落的神色。

那晚，月光從窗外照進薇薇安住的閣樓，閣樓是父親用撿來的廢舊木頭處理干凈搭的，很窄，卻是薇薇安的小天地。小時候她總喜歡雙手托著腮，看著遠方，想象著未來，而現(xiàn)在夢想就要照進現(xiàn)實，薇薇安卻輾轉(zhuǎn)難眠。第二天一早薇薇安拎著包匆匆離家，父親喬伊在閣樓上目送她離去，那個牙牙學(xué)語蹣跚學(xué)步的小女孩終于長大了。

2008年11月，全城都在關(guān)注加州小姐的電視直播決賽。前兩個環(huán)節(jié)薇薇安都表現(xiàn)出色，她的笑容征服了評委和觀眾。第三個環(huán)節(jié)是介紹參選選手的親友，父母們走上臺為選手們鼓勁加油。舞臺上，女孩們的身后都站著她們的父母，只有薇薇安孤單一個人，沒有家人的分享，顯得是那么孤獨。到了介紹薇薇安的時候，鏡頭忽然一轉(zhuǎn)。外景主持人帶著鏡頭穿過了一條狹窄的小巷，敲一扇油漆斑駁的門，大家都疑惑，這究竟是哪里?一個微微禿頂?shù)闹心耆碎_了門，身后站著胖胖的女人，而他家灰暗的燈光下，正在播放加州小姐比賽的直播。

“加州的觀眾們，今天要給大家介紹一直沒有露面的薇薇安的家人——喬伊和他的妻子!”喬伊被這突如其來的攝像機弄得不知所措，他尷尬地對著鏡頭說，謝謝你們支持照顧我的女兒薇薇安。停頓了一會兒，喬伊這個大男人，忽然間眼淚奪眶而出：薇薇安，你是爸媽最驕傲的女兒，我們永遠愛你，支持你!比賽結(jié)果不重要，我們只希望你快樂!薇薇安在舞臺上通過鏡頭看著父親，淚水不由自主地從臉頰滑落。

鏡頭切換到了舞臺上，薇薇安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向驚訝的觀眾講述了自己的故事：“我是窮人家的女兒，可是我一直覺得很幸福。復(fù)賽后待在家里的那一晚，我在箱子里找到了爸爸的一個賬本。里面記載著他每一次撿舊家具賣得的收入。而每一筆收入后面都有一個備注：‘今天賺的錢比較少，只好給薇薇安買了一個冰激凌’；‘這一個舊沙發(fā)賣了好多錢，給薇薇安買了她最喜歡的洋娃娃，她開心得跳了起來’；‘下雨了生意不好，但是薇薇安考試拿了A，我把一件舊桌子改成了一個小火車，她一直抱著火車在玩’。我想起了小時候的每一件玩具、每一件漂亮衣服，原來都是父親用粗糙的雙手一件件換來的。他是一個普通平凡的中年男人，但是他用自己的勤懇無私讓我擁有了最快樂的童年。謝謝你，爸爸!”講到這里薇薇安早已泣不成聲。是的，正是看到了那個賬本，讓薇薇安決定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訴攝制組，并安排了采訪。她想給父母驚喜，而她，也的確做到了。此刻，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電視機前的人們也不由自主緊握身邊親人溫暖的手，感謝他們默默無私的愛。這次加州小姐比賽薇薇安獲得了最佳笑容的獎項。

絢麗總會落幕，日子又恢復(fù)了平常。喬伊還是二手家具小販，而薇薇安繼續(xù)在學(xué)校讀書。春天來了的時候，人們看見加州小姐薇薇安穿著灰色的棉質(zhì)短袖幫父親把修復(fù)好的舊家具裝上那輛土黃色的舊面包車。一切都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是喬伊一家人臉上的笑容——自信、快樂，在貧困的日子里蕩漾出溫暖的花。

(司志政摘自《知音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