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事”并不隨風

文/王冰冰

當我剛涉足軍網的那陣兒，身心都很朦朧。這主要歸結于農村中學的教育偏于落后。不怕人笑話，在上軍校之前俺是連打字都不會戳幾下的。而上了軍校之后，俺并沒有經過充分“預熱”或者“緩啟動”等初級階段的磨合，也難怪俺這小小的腦殼偶爾會出現(xiàn)一兩次的“死機”。你知道的，在我們精力異常充沛的青春歲月，當你坐擁大把的時間卻找不到一個可以打發(fā)它的電腦游戲時，那將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猜想一下那時候我們玩什么呢？對了，江湖。你別笑，那時候我們真的玩江湖，這是因為當時的江湖還是比較好玩的。刀光劍影、快意恩仇是常被我們掛在嘴邊上的詞兒?！熬W游”之途，步步江湖。當眾人還在圍繞“此劍是該鳴于壁還是鳴于匣”的命題而爭論得喋喋不休的時候，你緊握蒼茫，飲于長風。這次“拍磚”大戰(zhàn)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拍磚”圣手的名頭震徹江湖。假如在若干年之后再有人跟我說“哥們，你火了”，定然是不能體會到當時那種期盼許久的自豪。畢竟，一句褒獎或者贊嘆的語言就能令俺興奮許久的時代已經離我遠去了。

一如審美也會有疲勞，娛樂總會有倦怠。很快那些打打殺殺的游戲便再也挖掘不出更多的樂趣，我們一度陷入了彷徨。實在無聊了，才會拎著菜刀去“砍人”。問題是在我們拎著菜刀到處砍人的那會兒，“許三多”同志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出名。而當我砍到別人都再也砍不動我的時候，咱們的這名同志都已經準備紅遍大江南北啦。這該多叫人眼熱！于是俺也決意痛改前非，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就這樣，在經過了若干年（其實也就一兩年光景）的苦苦打拼之后，伴隨著軍網發(fā)展的滾滾大潮，我混進了網絡編輯的隊伍。

論壇里最歡樂的回憶莫過于灌水。灌水，灌水！整天的上躥下跳，但凡舉瓢之處，皆成汪洋之勢，遂使花園有澇災之憂。折騰了半天其實也沒弄出個什么名堂，充其量不過一介水手，而所謂“紅人”，則在水一方矣。很多人玩江湖累了就開始玩“歸隱”。只是后來經過切身的體會我才知道其實歸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玩，大多數(shù)是因為諸如退伍、調動、斷網等不可抗拒的因素造成的不能登錄，然而卻搞得像真的要乘風而來絕塵而去一樣。

想想那時候真瘋狂啊，為了升級竟然可以沒日沒夜地掛在網上，甚至連幽默都可以顯得無比黑色。這便是青春的童話。鑒于諸多因素，一些比較經典的語言早已變得無跡可尋。事情的發(fā)展總是辯證地存在著它的兩面性，而這樣好處無疑就是，故事終于可以有了美好的結局，從此他們過著幸福的生活……

不知是什么時候迷戀上了那閃爍著幽藍色光焰的“鉆石”。我曾無數(shù)次用一種接近于癡呆的眼神注視著那些光芒四射的物件，心想啥年月咱也能整一個擺弄擺弄，哪怕僅僅是掛在那里，任其置頂描彩，一路飄紅。那該有多閃亮，多講究啊。也有一些心地善良的老垃圾對我說，其實要想達到那種級別并不難，說白了就是一個你的帖子被不斷精華的過程。辭藻嘛，海綿里的水，只要善于擠，擠一擠總還是會有的。雖然我已經足夠努力，但擠出的卻依然不是水，而是滿頭大汗，亦顧不得捉襟見肘的窘迫了?？峙率怯捎谶@個不善于擠的緣故吧，當別人都已經鉆石鑲邊兒、金冠罩頂?shù)臅r候，閃爍在我頭像旁的卻依然是那兩顆羞澀的小星。我越是極力關注這件事情，越是感覺那兩顆小星星掛在耳邊的樣子讓人焦慮。

故事往往就是這樣，當你正在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且行走沒有方向而憂郁得一塌糊涂之際，總會罡風驟起、激蕩殘云，峰回路轉、吉光乍現(xiàn)，給你一絲充滿希望的曙光。恭喜你，答對了。此刻，高人現(xiàn)身。高于我者，皆為“高人”。所以，在論壇里俺遇到過很多高人，而第一個出現(xiàn)的就是身材偉岸儀表俊美，江湖人稱劍羽彈云、楓落無痕、一樹梨花壓海棠的詩詞“斑竹”老彈。在他的指點之下俺得到了論壇里的第一顆精華，并十分詫異地發(fā)現(xiàn)原來這樣升級竟比一味地砍人來得還要快些。感謝老彈，是他堅定了俺用舊體寫詩的信心。畢竟在某個時代，詩歌與友誼是不會遭人恥笑的。此后在詩詞的道路上俺陸續(xù)遇到了南山、劍鳴、云俠、月飛諸君，以及任俺如何隱藏滔滔敬仰之心卻依然不能掩飾灼熱崇拜目光的木雁、草木二君。詩詞之道我總是漫不經心，而南山的態(tài)度是極其認真的，其畢恭畢敬的程度足以讓人瞠目結舌。還有他始終謙卑著的姿態(tài)，始終那么溫文爾雅的悠然談吐，都給人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象。古人云：同舟共濟者，自相扶棹于江湖。他說我們應該倍加珍惜這個輕松交流的平臺，不管江湖風云如何變幻，至少我們還可以如此優(yōu)雅地寫詩。我終于認真起來，因為我已經有些隱約知道，在這個連知識都可以爆炸的年代，還有人能夠堅持用如此清瘦的身影和倔強的姿態(tài)堅守這一片精神的高地，將是多么的難能可貴。

有道是“男兒存遠志，萬里戍國門。漠北巡邊客，海南守島人”（草木）。一直難忘彈劍之“誰能干戚舞，我意欲刑天”的慷慨大氣，常懷月飛之“天若有情應召我，凌煙閣上拜書生”的壯志豪情，欲仿劍鳴君“丈夫成事生豪氣，彈劍邊關殘雪衣”的忠誠奉獻，久思木雁君“辭家蹈遠情何訴，為國防邊苦亦安”的勉勵之辭。不知年輕的你，是否也能夠從中體會到那種軍人所特有的赤膽忠心與慷慨大義？反正我是每次吟誦這些句子都不禁肅然起敬，并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的。

混跡不是虛度的理由。我一如既往地在很多網站論壇的詩歌版潛水淘帖，偶爾也會吐一兩串兒氣泡——雁過留聲。最讓我懷念的是“蕓風小筑”，它記錄著我成長的點滴足跡；最讓我牽掛的是榕樹下“大哉國學”，它承載了我創(chuàng)版時的艱辛與希望；最讓我遺憾的是政工網“軍旅文學”，因為我雖列編輯之職卻沒能履行應盡之責，辜負了朋友們的期待，超級汗顏！而今，雖然暫離了軍網，但我依舊堅持著用舊體寫詩，并已是省級詩詞學會的一員了?；叵胨哪陼r間所投入的感情和精力似乎都不是很稀少的東西，而從中得到的，雖然至今我還無法準確判斷，但時間終將證明，它必然是值得的。

我依稀記得當年離開軍網時的那個遙遠的午后，當我用顫抖的手指點擊蜷縮在掌心的鼠標欲作這最后的告別時，突然感覺風云變色，大地顫抖。咦，難道是大話西游？不，這并不是神話，而是，地震了。這是一場氣壯山河的斗爭。在接下來的文字中，我將要極力渲染出一種感天動地的氛圍，以體現(xiàn)出一種英雄式的悲壯。是的，任何語言都無法描述，在這災難性的日子里，凝重的憂傷纏繞著我們每一根緊繃的神經。軍網成了我了解抗震救災動態(tài)的“第一時間”，我們通過詩歌相互安慰與祝福。一打開電腦就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堅韌、無私和愛，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軍網如此強大的鼓動力。

四載磨一劍，霜刃未曾試。當那場氣壯山河的抗震救災將要取得偉大勝利的時候，我們畢業(yè)了。即將告別軍校生活，分配到新的工作崗位，開啟一段嶄新的軍旅征程，這如何能不讓人躊躇滿志呢？當意識到自己已經“淪落”到比較優(yōu)秀的時候，我終于失去了在軍網里無憂無慮恣意撒歡的資本。沉浸在喜悅與悲痛的氣氛中，心情莫可名狀地復雜。而祝福，正以一種離別的姿勢，朦朧了所有愛過的心。

又是陽光明媚，萬里無云。為什么總是陽光明媚？我想這大概與近年來全國上下正在如火如荼開展學習實踐科學發(fā)展觀活動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這些年來山也青了，水也綠了，人民溫飽了，環(huán)境友好了，人與自然也和諧相處了。由于種種原因，下了連隊就幾乎再也沒有機會登錄軍網了。而我全部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和兄弟們一同學習訓練，摸爬滾打。利用課余時間寫過一些打油詩或者順口溜，竟然意外地得到戰(zhàn)士們的追捧與喜愛，稱之為軍營兵謠，被爭相傳唱。這樣的日子是充實并快樂的。

不經意間，我常懷念軍網里那段詩詞酬唱的往事。我真誠地期待著再次與朋友們圍爐促膝，煮著江湖煙雨，繼續(xù)爭論那些關于青春與夢想的命題。那些駐守在天南地北大漠邊關的朋友，當你同樣在某一個彌漫著花香的午后讀到了這些淡淡的文字，能夠會心一笑并從中體會到這搖擺且略顯悠長的祝福。或許對于我而言，軍網并沒有離去，只是默默地走開。因為我堅信這片圣潔的天地必然是我心靈的凈土，終究有一天我會駕著七色的彩云重回軍網，就像一顆呼嘯的子彈那樣洞穿這愁煞人的等待。

假如我能夠稱之為網絡“紅人”，我將用金色思念將這些網事串聯(lián)，以愛之名，傳遞一份優(yōu)雅，回蕩在記憶的深處。驀然回首，原來那些網事兒并沒有隨風飄散。任時光靜靜地流淌、流淌，那些青澀的回憶依然像釘下的一枚釘子，標志著這曾經駐扎過我青春的高地。并謂之以珍藏。

“戎衣莫嘆風塵老，關外歸來應可期”，還是借“木雁”君的詩來結束全篇吧！★

“紅人”名片

王冰冰，網名“PH4劍痕”，1984年生，安徽阜陽人。2008年畢業(yè)于國防科技大學，現(xiàn)為駐寧73211部隊93分隊排長。擔任全軍政工網軍旅文學頻道編輯、榕樹論壇“大哉國學”版主。